《就我没重生[娱乐圈]》作者：陆行徵 文案： 某天，熟人们纷纷重生归来，对未来一无所知的应恕一夜爆红。 从前的应恕有演技、有颜值，就是不出圈。 挤地铁、啃青菜，眼熟粉丝都是活跃僵尸号。 现在的应恕导演亲自致电，制片恳切挽留。 他以为他时来运转，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 活久见！视帝竟主动扶贫？CP粉与唯粉和平相处？ 唯粉咬牙切齿：节目效果，呼，我们要为了场主等剧播完！ CP粉趁机高呼：这是爱情！！！ 难以置信！男二或成最大赢家？女主和男二抢男一？ CP粉：墙头太多，我要不转唯粉吧，呜呜呜，prprpr！ 唯粉：剧组夫妻别来蹭！场主快跑！！ 惊！知名演员诈捐欺骗公众信任，疑似伪造身份制造卖惨人设！ 粉丝惊恐：房子要塌了？！怎么办！在线等！急！！ 应慈洗白：[捐款记录][公司历史]按家父委托给亲弟佐证。 正当应恕以为雨过天晴之时，意外又一次到来。 生死之间，他明白了一件事——他不是天选之子，他，大概是漏网之鱼。 阅读指南： 1、林昶x应恕，避免站错，提前标注 2、没有原型请勿对号入座，无阻碍！双向！小甜饼！ 3、按照当前设定来说txl不合法，公开即封杀，但没那么严苛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娱乐圈 重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应恕，林昶(chang)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你搁这儿卡bug呢？ 立意：努力拼搏 ☆、第 1 章 茶香飘满整间会客室，夕阳余晖从窗外照进来，茶具被镀上一层夺目的金色。 而青年坐在墙面的阴影中，像是一道无情的分界线，把他和正在泡茶的中年男人分割开来。 中年人笑着把青年面前的茶盏倒满，中气十足开口，语气中带着三分歉意。 “不是我不想给你这个角色，实在是现在的竞争压力，你也知道——” 茶从杯沿溢出，青年的目光从中年人身上转到窗外，几只喜鹊从墙头飞到树上，不知又偷了哪个倒霉鸟的后代。 “我们这个组资金没那么多，和平台签的合同也是分成的，我们也有压力。你的演技我们都知道，都了解，确实很好，但目前的情况，我们也没有办法，还是希望你能理解。” 青年一口喝掉面前的茶，推开椅子的同时拿回了自己的资料卡。 “没关系，给您添麻烦了。”青年说着起身，向中年人轻轻点头，“有机会再合作，您忙着，我先走一步。” 走出制作公司，不知哪家的玻璃晃得刺眼，青年一手挡着光，另一手划掉了手机中的一项备忘。 屏幕上跳动着“宁媛媛”三个字。 是他经纪人发来新组训，后面还有相应角色的试戏片段。 【宁媛媛】：恕哥，这个你看一下！ 应恕点开乱码一样的文档，开头就是几个大字“片名未定”。 他承认，确实有一些剧组还没过审就开始筹备，不过这种剧组普遍让人心生疑虑。 寻一处阴凉地，应恕安稳坐下才给宁媛媛回信息。 【应恕】：片名未定，也不是老牌IP，制作和导演看起来都很新？ 【宁媛媛】：但是可以过去聊一下，片名预定为《侠路》。 【宁媛媛】：发过来的这个角色，期望类型就是你的照片。希望还是挺大的。[兔兔趴.jpg] 别人眼中的宁媛媛是个入行没几年，人脉并不多的小姑娘，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带着未来五年的记忆。 《侠路》这部剧原本不被任何人看好，然而因为有林昶的参演，并且还原了儿时武侠的韵味，一度唤起两代人的回忆。被网友称为新时代武侠剧的标杆。 下午去的时候那个角色还虚席以待。她在筹备组软磨硬泡大半天，这才成功把应恕的资料塞入候选。 实话来说，应恕并不想接这个剧本，哪怕这部剧看起来挑不出任何毛病。 然而现实终究是残酷的，他一个年近三十的男演员，和宁媛媛这么个小姑娘合租着二居室。 如果说曾经的应恕还不懂人间疾苦，那现在的他基本已经领悟了什么叫钱难赚。 生活确实没有那么难捱，但他需要负担的也不仅仅是生活所需。 【应恕】：我明天过去看看。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他决定先放下珍藏了多年的面子。 宁媛媛只有他一个艺人，而两个人甚至很难被称为小作坊。 无论是渠道还是宣传期的花销，只有应恕是那个能赚钱的人。 压力有点大，但好在还能在低谷缓慢爬行。 他现在心态稳如老狗。 仔细戴好口罩，应恕顺着下班的人潮挤入晚高峰地铁。 车厢内人挤人，他不知道自己的鞋被踩了几脚。衣服被压出好几道褶，双肩包也在肩膀旁边贴了两站地。 口罩闷得喘不过气，应恕顺着下车的人群挤到角落，口罩扯下一般，这才算有机会缓一缓。 然而他一抬头就看到某只角度诡异的手机，拿着手机的小姑娘脸颊微红，对他娇羞一笑。 “小哥哥，可以加好友吗？” 应恕面无表情地看回去，小姑娘穿着中学校服，五官写满了青涩。 “小叔叔不加好友。” “你长得好帅啊！我……” 似乎小姑娘还想多说两句，但是开门声音响起，应恕没听清，然后小姑娘就下车了。 虽然他拒绝的很痛快，但弯下来的眉眼出卖了他此时的心情，仿佛一整天的遭遇都被治愈。 或许从一意孤行到随遇而安，曾经的少年的梦想也只能靠这种没心没肺来维持。 随着临近终点，地铁上的人越来越少，应恕把衣服重新拉扯平整，熟练走向小区外的果蔬超市。 小区门口的超市人很多。应恕排队正等着结清，放空的思维被手机铃声扰乱。 这行太多人不止一个手机号，应恕没做他想，随手接起。 对方显然不太清楚电话号的真实性，只听那边问道：“您好，请问是应恕先生吗？” 面前的人刚好结算完，应恕一面回答电话，顺手把两兜青菜递给收银员。 随身携带的现金并不多，买完青菜甚至不够再去隔壁买点肉。 应恕拿着电话靠在小区门外，远看像是个要拍海报的模特，精致的五官在灯光下明暗交错，路过的无论男女都忍不住看上两眼。 “应老师好，我是柿莱平台的编导，目前有一档节目想要邀请您一起，不知道您这边时间是否方便呢？” 听着对方的问话，应恕下意识反问道：“我想先了解一下，你们是怎么想到要找我的呢？” 一如他今天去见制作人，应恕现在的地位有些尴尬，处于一种圈内认可圈外不知的状态。 他没有能够打动资方的流量，没办法带来收益，而和他相同类型的演员数不胜数，偏偏他又是个油盐不进的传统型演员。 编导听起来早有准备，没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反而介绍道：“我们这个是一档二十四小时观察类真人秀，目前邀请到的嘉宾有音乐学院博导陈池老师、飞天视帝林昶老师……预计还会邀请一些年轻一代爱豆一起——” 应恕只觉得越听越离谱，下意识问道：“现在骗子的业务都这么精准对口吗？” 那边被质疑真实性的编导停顿了几秒，似乎调整了一下呼吸，这才继续说：“是这样的，为了满足品牌方的要求，我们觉得邀请您是最合适我们节目的。” “品牌方？”应恕顺着编导的话问了回去。 并不是他过于敏感，是刚入圈的时候他就吃过这种亏。 他第一部剧就有爆红的趋势，然而这些年都没起色，原因就是有人一直等他低头，让他服软。 “拾味。”让演员知道金主有什么不好，编导没有任何隐瞒的念头。 有太多人愿意用资源来表达心意。 成年人之间的尽在不言中，他们只负责把资源交到艺人手里。 “手机号直接加我就可以。” 听到这个答案，应恕几乎没思考就同意了节目邀约。 一来他确实缺钱，综艺是最快的赚钱方式之一；二来那“拾味”的资源，他一点都没有心理负担。 就算是当做借钱，这份人情他也容易还清。 编导那边无声嗤笑，口中说着马上联系，电话没挂断便忍不住脱口而出：“说什么专注演戏，不还是攀……” 这边应恕电话还没来得及放下，前半句一字不落的听在耳朵里。 他有那么一瞬间想把电话拨回去，但是他和宁媛媛现在确实需要这笔钱，无论是房租续费还是下一年的外包费用。 出门前答应了宁媛媛给她买点肉解馋，应恕对吃可以容忍，但底线清晰。 几块肉又消耗掉一张粉色票票，他下意识换算成了现金，忍不住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塑料袋。 卖菜的大妈笑容满面：“这小伙子长真俊！吃好了下次再来啊！” “好。” 只是出于礼貌而已，应恕看了一眼手机里的短信提示。 【您的账户余额为：7.89元】 下次可能真的不一定。 ☆、第 2 章 钱总是来得很慢，花得很快。 应恕长叹一口气，余额还不如他中学时期的零花钱多。 肉是属于宁媛媛的，应恕只配水煮青菜。 他抱着电脑，一手啃着微甜的白菜芯，一面确认着节目组发来的资料。 一份看起来很完善的PPT，和编导所说的基本一致。 几位嘉宾中只有他是无名之辈，想起电话挂断前的那句话，应恕忽然就理解了编导的酸劲儿。 抄起手机，应恕按出一串号码，备注显示着“辛巴”。 等待的嘟嘟声响了很久，久到他甚至猜测这人是不是换了手机号。 “恕哥！” 电话接通，对方异常兴奋，应恕歪着头躲开一段距离。 对方背景音震耳欲聋，他感觉自己的手机都在跟着那边的音乐嗡鸣。 漂亮的眉毛又一次向内击中，应恕直问电话那端：“郑奉师，你又哪儿撒欢儿去了？” 似乎是没听清他的问题，那边所问非所答地大喊：“恕哥！来喝酒啊！” 一时间他想说的话都被“来喝酒啊”噎了回去，电脑扣上，外面传来宁媛媛回来的动静。 “出去啊？” “嗯。”应恕提上外套往外走，临出门前回头嘱咐：“我出去一趟，自己在家，门锁好。” 四九城根的夜生活向来丰富。应恕上车前终于问到了郑奉师的所在位置，抬手叫车直奔目的地。 一路上无论居民区还是办公楼，总有灯火星星点点。风顺着车窗缝隙吹进来，应恕感觉自己有点冲动了。 停车的地方外表看起来平平无奇，给钱的时候司机忍不住多看了应恕两眼。 似乎是难以置信，这么好看的小伙子，竟然干这勾当的。 司机的目光内容太丰富，应恕咬紧后槽牙。一码归一码，这笔账他早晚要跟郑奉师算清楚。 门口四个看起来就很能打的保安站得笔直，门外停车区仿佛一场朴实无华的豪车展。 看着车牌号应恕就大概猜出里面玩儿的都有谁。 保安或许先收到了通知，看着冷脸直接往里走的应恕，四人目不斜视直接放行。 以前他从未到过这种聚集地，不过没吃过猪肉，应恕见过猪跑。 电梯门口的服务生站得像一名专业管家，应恕报了楼层，随后双手揣兜往那一站，漂亮地像一座精致的高级蜡人像。 刚出电梯门他就被人拦个正着，人很眼熟，但不是郑奉师。 应恕看着来人不敢确定，这人屏幕上的模样他很熟，然而上一次面对面已是七八年前了。 他还没开口说话，电梯门口的人先抬起了一只手，左右摆动这应恕的脑袋瓜，仿佛鉴别真假似的。 被摆弄的应恕极不耐烦，眉心逐渐靠近。 “啪”一下拍掉这人不安分的爪子，应恕懒得跟醉鬼计较，擦着这人身边走出电梯。 站在电梯外的林昶眼眶被酒气蒸得泛红，不止重新回到三十岁，还能再见应恕一次。喝出幻觉似乎也挺好。 应恕自以为适应了诸事不顺的生活，然而事情发生时他仍然很难冷静。 没等他走到门口，一只空酒瓶凌空飞出来，擦着他外套砸到墙上。 幸亏墙体都裹着真皮，万一碎了他保不齐当场破相。 “祝我们一帆风顺！财源广进！！干！！！” 熟悉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应恕的角度正好能看到郑奉师。 只见这人一脚踩桌，手里晃着一瓶解酒药，高声吆喝的模样仿佛座山雕亲儿子。 他早就知道郑奉师酒量不行，但酒品差到这种程度是万万没想到的。 跨过地上滑出几米远的水果残骸，应恕走近郑奉师，从身后一把揽住人小腹，直接将郑奉师摔进沙发里。 忽然间天旋地转，郑奉师眨着渺茫双眼四下寻找，看到应恕的瞬间猛然扑了上去。 酒鬼的力气比平常大很多，一身蛮力且沉得厉害，应恕踉跄几步才稳住身体。 屋内还有几个早已处于昏睡的边缘，没有他想象中的另一种混乱，这更让人费解。 合着这几个人纯喝酒能喝成这幅样子？他有一肚子牢骚，一时间竟不知从何槽起。 郑奉师带着酒气的脑袋枕在应恕肩膀，嘴里嘟嘟囔囔，废了好大力气应恕才听清，他说，恕哥我终于能帮上你了。 “嗯嗯嗯好好好，你先松手——” 肋骨被勒得生疼，应恕一手拍着郑奉师后背，一边挣扎着按响房间内的呼叫铃。 应恕只觉得身前这个年糕精可能是个溏心的，他分不清酒气中洇湿自己衣服的是口水还是眼泪。 空调风吹来，他只觉得肩膀都是凉飕飕的。 门外进来几个服务生清扫残局，后面跟着的是各家司机。虽然另外几个面生，好在郑家司机认得应恕。 司机不知道应恕什么时候来的，先从人怀里把郑奉师撕了下来。看起来软绵绵的，动起手来仿佛一只八爪鱼。 为了配合司机把人带走，应恕顺手脱下自己外套。连人带衣服，一并带走。 周围没看到应家的人，郑家司机扶着自家小少爷礼貌发问。 “我送您一起回去吧？” “不用麻烦。我自己回，辛巴醒了让他给我打电话。” 等各家小少爷们都走了，应恕这才溜达一条街开外准备叫车。 郑家的顺风车只能把他带回应家，回他那个七八年没踏入过的家。 应氏父子的臭脾气可以说是一脉相承，不仅主意多，而且头很铁。 凌晨刚好修仙小斗士们准备回家睡觉。应恕手机叫车，几分钟过去还没有接单。 低头一看，他现在一句话都不想说，四种车型全部排队。非常人性化。 应恕不想赌什么时候能排到他，只身倚在墙角抱紧肩膀，借着拐角躲避胡同里吹来的小凉风。 一天中最冷的时间，他只穿了一件单衣。 几条胡同外有放声高歌的酒鬼，听起来年纪也不大的样子。远处繁华，身前萧瑟，应恕感觉到手机的震动，大概是有司机接了单。 月亮走过了大半天际，应恕作为选择风度的一员，成功获得“透心凉”二十分钟体验。 当面前出现一辆车，他毫不犹豫拉向车门，一下没打开。 等到了一声清脆的解锁，应恕如愿以偿进入温暖的车内。 “师傅，走吧。”应恕揉了揉鼻子，言语中鼻音明显。 车内一时安静异常，应恕拉安全带的动作停滞住，身边变速杆上有一只三叉戟。 就算皇城根底下的老百姓不缺钱，那也不至于用百万级的车出来跑活拉客，跑全程都不一定够起车的油钱。 他目光落在司机身上，司机不算意外但眼神诡异。 二人中间的后视镜里缓缓升起一只脑袋，逐渐离副驾驶位置越来越近。 香水掩盖了浓重的酒味儿，应恕扭头看向身后的人，很面熟，今天晚上就见过两次。 后排坐起来的正是林昶，那个应恕来的时候他刚走，应恕走得时候他又回来的男人。 在应恕审视的目光下，林昶又一次伸出手，然而这次被应恕直接握住。 手腕传来的温度异常真实，林昶下巴点在椅背，眨着酒劲半醒的眼睛看着应恕，终于算是问了句人话：“你怎么在这儿？” 好家伙，三个小时见两面，现在问他为什么在这儿。 应恕抿着嘴看向司机：“他怎么还在这儿？我以为他早回去了？” “老板说熟人在这儿，或许还没走，一定要过来再看一眼。”司机如实回答，带着酒醉老板夜逛京城，虽然不堵车，但是架不住蝴蝶似的到处瞎扑腾。 或许是等郑奉师他们几个，虽然应恕不知道林昶怎么跟那几个小少爷混到一起，不过那几个人确实都已经走了。 于是应恕拍着林昶的手背，把刚才握住的手臂又给人顺着座椅间隙塞了回去。 “人都被接走了，你也可以回家睡觉了。” 既然不是他等的车，应恕回手拉开车门准备下车，然而肩膀被后座的林昶一把按住。 这人眼里映着路灯的光，亮晶晶地分不清是醉是醒。 “送你回去。” 听这话的意思大概还有意识，应恕看了一眼手机，他的专属司机还在两公里外打转，或许堵在了某座奇妙的高架桥上。 司机已经做好了通宵的准备，看向应恕的目光平静中还带着一丝安详。 考虑到外面的温度，应恕犹豫了三秒重新关上车门，先一手退单，后一手扣好安全带。 “辛苦师傅，城东四十六区。” 回到家的时候东方天际线一片橙红，林昶早在车开起来的时候就又一次重新陷入昏睡，应恕顺便在楼下买了两份早餐，迎着晨练的大妈回到出租屋。 应恕有固定的睡眠时间，不仅白天很难入睡，而且睡眠质量也对环境要求极高。 哪怕已经适应了不定期的连轴生活，他还是需要一杯咖啡提神醒脑。 出租房里最贵的东西就属他那个咖啡机，剩余的咖啡豆还够他再坚持两个月，只要他能赚到钱，豆就还有续上的希望。 宁媛媛是被咖啡香味刺激醒的，口水自动分泌，肚子里也在敲锣打鼓。 顶着呆毛从房间里钻出来，宁媛媛一眼就看见桌子上的早餐，惊讶地看向桌边喝咖啡的应恕。 “恕哥，你不是一晚上没睡吧？” 确实一晚上没睡的人机械点头，随后食指轻叩旁边的位置，将早餐推到相应位置。 带着熬夜特有的混响，应恕招呼宁媛媛过来，道：“正好有事跟你说。” 昨天去找郑奉师虽然没有结果，但听起来确实是这小子最近开了家公司。 不管怎么说，昨天那档综艺都是个好资源，他几近而立之年，自然分得清孰轻孰重。 几句话把真人秀的邀约向宁媛媛说清楚，应恕把一应后续事宜都转交给了她。 演员在真实的镜头前才能真正锻炼出演技，而经纪人也需要真正的行程来学会如何成为多面手。 “对接和合同就都交给你了，不管是宣传还是台本，你觉得可以，我就没问题。” 他对综艺没那么多的兴趣，丢出去眼不见心不烦，这话基本相当于把决策权毫无保留交给宁媛媛。　 ☆、第 3 章 宁媛媛对于突如其来的邀约很是意外，烧麦里的汤汁险些溢出来，亏得她伸手接住，这才保全了一件衣服。 如果说《侠路》是蝴蝶翅膀的第一次震动，那在宁媛媛眼中，这个综艺就是另一项重大改变。 从前这档综艺无人问津，除了开播时候荡出涟漪，之后便再无消息。 但有一件事不能否认，这档综艺打破了当年真人秀的快节奏，从另一个角度挖掘出了综艺新思维。 宁媛媛回忆了很久才确定，不仅应恕没有参加，以前的嘉宾中也没有林昶。 “好，我一会儿就去加编导，有需要的话我再跟您商量。”宁媛媛答应的很痛快。 吹着热粥，宁媛媛盯着应恕眼睛下面不算明显的黑眼圈，问道：“一会儿我跟《侠路》那边说一下，您明天再过去吧？今天这个状态可以吗？” 比起拿到角色，她更担心应恕的身体，演员的身体才是他们真正的本钱。 应恕有些迷离的目光逐渐聚集，大脑放空之后像是偷偷睡过一觉，随即应恕拒绝了她的提议。 “问题不大，还是可以过去看看的，毕竟，按你昨天说的，剧组那边还是挺着急的。” “确实很急，总局的审核还没过，这边已经很多角色在准备确定了。据说半个月后就要准备进组的事，外景都已经选好开始定时间了。” “这么快？” “听说是为了赶明年的参选，现在还没定下来的都是戏份重的，因为男女主定了大咖，所以资金……” “按你这么说，确实很适合我。” 物美价廉非他莫属，应恕笑着总结，看得宁媛媛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同样水准的演技，应恕的报价比别人要低一倍。不是他圈内口碑不好，只是一直有人在其中搅混水。 如果没有好的剧本，单纯凭借演技的话，他实在很难解决当前的窘境。 再好的演技也需要足够的发挥空间，几天拍摄期的配角只能让观众留有印象，并不能记住演员的名字。 现在应恕如身处孤岛，在等一艘不畏风浪的船，能在他被淹没前拉他上岸。这艘船曾经耗时五年才姗姗而来，现在看来，或许用不了那么久。 没有人打扰的上午很清静，宁媛媛装好背包又一次冲进人群。 这圈子的信息浩如烟海，而能到达应恕手中的，都是宁媛媛摸索一遍的结果。 附近几栋楼都是对外出租的公寓楼，因为交通便利，四周安静，许多剧组都喜欢在这边租房见组。 二人相约下午筹备组外见面，仿佛两个大学没毕业的学生似的走进公寓。 房间内人不算少，十几个人井然有序地围着两张桌子。 应恕坐在等候的沙发上没准备参与其中，宁媛媛上前打了个招呼，带着他拐到隔壁房间。 同一个剧组连着租了两间房，一间用来接待经纪人，了解信息接收资料，另一间用来接待演员，了解角色判断是否适合剧情需要。 门开了一道缝，宁媛媛探头确认了一下才叫上应恕。 房间内坐着两位，其中一人看到应恕叫二人过去坐，到了这边就是演员的发挥空间，宁媛媛仿佛局外人一般，抱着包坐到旁边小椅子。 进展比想象中的要顺利，那位叫他过去坐的正是《侠路》的导演。 聊起来应恕才想起来，二人原本是合作过的，只不过那时候的导演和他大多时间不在同一组。 知根知底的演员自然比不熟悉的有优势，导演看中了应恕的演技，旁边的制片更喜欢应恕的价格，三人一拍即合。 合同这种事情从来讲究先来后到，综艺那边还没签约，剧组自然就会更有优势。 剧组里最有话语权的两个人全票通过，预定的合同当场拍板，应恕顺口问了一句已经定好演员的男一是谁。 制片等着助理拿来合同，顺口回答道：“林昶。” 这名字重复率很低，但在应恕这里重复率陡然增高。 他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距离他从林昶车上下来，还不足十二小时。 导演似乎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应恕：“你和林昶是一个学校毕业的吧？” 显然应恕还没从这谜一样的缘分中缓过来，下意识回答：“他比我高两届。” “不是太陌生就好，什么时候得空，你俩也磨合一下。用不用我帮你把林昶约出来？” “？”应恕原地呆滞一秒，果断摇头婉拒了导演的好意。 一般男女主为了感情戏的拍摄效果才需要磨合阶段，听起来剧本似乎还有个隐藏部分。 几乎是一瞬间，印象中的酒味儿扑面而来。他借机会把话题转到剧本，东拉西扯拖到合同打出来。 相比于导演在中间牵线，应恕还是更愿意直接找林昶本人。 字签得很痛快，应恕本人不介意剧方开出的条件，而剧组这边也很喜欢如此痛快不麻烦的艺人。 后面还有准备过来见组的演员，显然有些人只能白跑一趟。 - 半个月的时间，他先拿到角色，后入驻综艺，而今正奔赴综艺拍摄的地点。 穿过云层，飞机进入降落阶段，看着逐渐清晰的城市轮廓，应恕怀疑自己时来运转了。 栏目组直接派人接机，应恕推着两只大箱子刚出来便看到硕大的节目LOGO“家人+N”。 看到应恕走出来，小伙子夹着牌子哒哒哒跑了过来，露出青春洋溢的笑容和一口锃亮的白牙。 “应老师，我叫齐琦，编导让我来接您！” 不是第一次被称呼老师，但应恕还是有些不自在。 手中的箱子被齐琦熟练抢走一只，应恕跟着他直接下到停车区，一辆赞助商的车正好等在电梯口。 放箱子的时候他就看到了另外一堆行李，看起来很简洁，但上面有着很少见的国旗模样。 一拉开车门，应恕立刻知道了那堆行李的归属。 石蓓蓓，乒乓球界家喻户晓的大魔王四代目，退役国家运动员，现役省队教练。 应恕能叫出名的运动员不多，眼前这位就是其中之一。 “石教练好，我是演员应恕。” 不是他客套，当年他还在家的时候经常被老爷子抓去陪看，老一辈关心天下大事，也关心国家荣誉。 作为体育项目中最扬眉吐气的一个，那几年的国乒主力，应恕不仅耳熟能详，并且几乎场场不落。 坐在车里的石蓓蓓让开位置给应恕上车的空间，倒是更意外自己能被认出来。 “你好你好。” “得空您给我签个名呗？我家老爷子特喜欢您。” 远在京城的应老爷子被乖孙儿拉出来凑数，应恕在指尖画了个十字，希望老爷子不介意。 许久没遇到这种情况，石蓓蓓仿佛思维停滞了片刻，而后点了点头，答应道：“好啊。” 相比于戏中的收放自如，应恕面对生人可以说有点自闭，屈指可数的手段被人当场打断，一时他只能摸出一瓶矿泉水。 一口气半瓶，喝完他才想起来，从飞机上下来他还没去过厕所。 拉门就在身侧，但司机已然就位。 应恕不好意思让人再等，只得拍了拍前面的座椅，问道：“开车过去要多久啊？” 齐琦回头看着应恕，面带微笑：“一个多小时吧。” 收回来的手不自觉摸向后脑勺，应恕觉得问题不太大，应该还可以接受。 看着他这幅抓耳挠腮的模样，石蓓蓓语气轻柔体贴询问：“怎么了？容易晕车？我有晕车药。” 并不晕车的应恕一时语塞，握紧手中的水瓶，最终缓缓点头：“那您匀我一片吧。” 药效上来的很快，不仅减轻了尴尬的氛围，并且因为他昏昏欲睡，连放水的想法都削弱了许多。 到达录制地点已经是晚饭时间。 别墅区里的小楼被饭香包围，应恕一下车就听到了他肚子的悲鸣。 他先石蓓蓓一步将二人的箱子拎下来，一回头就看到了等候在大门外的摄影。 两架机器门神似的分立左右，刚巧应恕和石蓓蓓都是第一次参加综艺的新人。 二人默契地向摄影师打招呼，而后各自拎着箱子进入小院。毕竟摄影都在门口蹲着，想必这就是节目组租来的房子。 城郊的地方算不上寸土寸金，而且选址城市作为旅游类城市，这种别墅多数对外出租。 进入房间应恕下意识查了一圈摄像头，三四十个遍布所有角落，基本达到了除卫生间的全方位覆盖。 每个房间都贴好了入住人的名字，不需要自己分配省下很大力气。 男士一层，女士二楼，楼顶是精心设计过的空中花园。 应恕帮女士把箱子搬到楼上，转而奔赴属于他的战场，门上贴着两个名字，克西，应恕。 来之前应恕做过功课，他这位室友是个出道一年多的爱豆，全团混血，人均颜值极高。 由于男团混血的国家各不相同，为了避免名字难以称呼，皆取希腊字母为艺名，克西便是这么得来的名字。 考虑到年轻人的喜好，年龄稍大的应恕很自觉的把靠窗位置留给了弟弟。 两个箱子的东西说多不多，但收拾起来也确实费工夫。 他把东西全部整理完足足花费了两个小时。不仅是他整理太慢，还有原因在于期间有人打扰。 作为唯一一位先来的一层嘉宾，应恕光荣肩负起了门童的职责。 节目组为了配合艺人们的行程安排，“回家”的时间预留出了两天。 于是乎当应恕准备找点东西吃的时候，五位已经到齐的人在餐厅偶然相遇。 五位当中有两人应恕很熟悉，其中一位是石蓓蓓，另一位则是看着她戏长大的女演员，何思雯。 然而应恕比何思雯年纪还要大一些，女演员是童星出道，对他而言是前辈也是妹妹。 另外二人，一位合作电视台的著名男主持人，姜华。 人如其名，讲话声音很好听，属于五音不全的移动低音炮。 还有一位则是女团著名二次元少女连姝燚，由于名字笔画太多，普遍简称她为炎炎。 两位小姑娘围着菜板嘀嘀咕咕，拿着刀的手犹豫不决，一旁围观的姜华啃着手里的生胡萝卜隔空指挥。 应恕踩着拖鞋站到姜华身侧探头，这才看清楚俩人在纠结什么。 冰箱里原本的食材就不多，除了胡萝卜只有土豆还比较好做菜。 年龄稍大些的何思雯手持宽菜刀，案板上是一颗被切了一半还没削皮的土豆。 此情此景硬是把应恕看出了一双大小眼，他回头看向椅子上看戏的石蓓蓓，一头雾水。 “俩小姑娘说不用我帮忙，想自己试试。” 面对石蓓蓓的解释，应恕后退两步，果断加入看戏队列。 ☆、第 4 章 冰箱里的胡萝卜充足，应恕不介意今晚干啃胡萝卜。毕竟孩子的兴趣需要来自现实的真切打击。 “不对不对，你得这么切……” “嗨呀！这个土豆怎么这么滑！” “啊——跑了！” “冲一下，洗洗还是一颗好土豆。” “那这个皮怎么办啊？” …… 他一根胡萝卜啃了大半，三个人合力将土豆切成了一堆碎屑。 崭新的菜板上到处都是淀粉的痕迹，大的像薯条，小的比一字夹还细。 应恕实在没办法容忍这种东西上桌，叼着胡萝卜把菜刀要了过来。 土豆实体被他整体扔进垃圾桶，从冰箱里重新摸出两只新的，换了一把小一些的刀。 站在菜板前，应恕气笑了似的瞪一眼姜华。 叫来两个小姑娘，应恕仿佛面对了两个宁媛媛，仔细介绍道：“力气小就用小的，有刨皮刀用刨皮刀。” “现在这种情况的话，没有的话可以用水果刀。小心不要划到手。”说着，他用刀背敲了敲菜刀的把手，冷静排除错误选项，“菜刀可以用，但是没必要。” 刀刃在应恕手中翻飞，几次从腕上略过，看得炎炎紧抓何思雯衣服，大气不敢喘一声。 然而用刀的人毫无察觉，口中继续碎碎念叨：“我这是错误用法，尽量刀向外削。别跟我学，这是个改不过来的臭毛病。” 同小姑娘讲解完如何没有专业工具削皮，应恕懒得多废话，换回菜刀熟练切丝。 沉重的刀刃落下，发出有规律的声音，和木质菜板的每一次接触逐渐变得悦耳，单纯从切菜来说，应恕这个节奏绝对算得上业余里的高手。 一盘醋溜一盘凉拌，好在米饭是石蓓蓓提前放进锅里的。 有胡萝卜垫底，应恕吃饭的意愿并不强，但他的做饭手艺得到了其他四位成员的一致好评。 “比训练中心的厨房强多了，不错。”——来自省队石教练。 “可以啊，下次有做饭的节目我一定推荐你！”——来自主持人姜华。 “哥，有机会一起拍戏的话，我的胃就靠你了。”——来自演员何思雯。 “应哥，我在你的菜里，我吃出了妈妈的味道。”——来自女团成员炎炎。 坦然接受了出于礼貌的夸赞，应恕心情毫无波澜地啃着胡萝卜。 他真诚地看向从天而降的干闺女，默默摇头：“不要男妈妈。” 似乎被应恕有些正经的样子吓到，炎炎小虎牙咬着筷子尖，呆滞了一瞬忍不住笑出声来。 “完了完了，公司不允许我谈恋爱。” “那你恐怕要错过应恕了，小应，喜欢什么样的，我帮你介绍一个！”姜华顺口开婚介。 “合着肥水不流外人田呗？那我这里也有合适的。”石蓓蓓一听探过身来，跟着凑起热闹。 只剩不敢此时说话的何思雯与应恕面面向觎，即便如此，他还是清晰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笑意。 他感觉被调戏了，4V1有点难顶。 猛然转过身，应恕敲着身后角落安置的摄像头，头顶巨大问号，把尴尬抛向信息的另一端。 “喂？导演组有人在嘛？我签的难道是恋爱向综艺？” 回应他的是那只摄像头，圆润的黑色小球上下摇摆，仿佛在点头。 镜头将应恕的诧异表情尽数捕捉，光洁的额头挤出几道抬头纹，无声地质疑导演组的回答。 好在话题没有顺着这个方向继续下去。 啃完胡萝卜的应恕换了只苹果，这个时间还没到的嘉宾或许要明天才来。 几个人围着桌子随便扯了一会儿闲，而后散去各自休息。 遵循着相对固定的生物钟，应恕将房间内所有光源尽数关闭。 他整个人钻进被子，试图通过心如止水来尽快入睡，然而事与愿违。 四周漆黑一片，真正做到了伸手不见五指，但他睡不着，不仅如此，感官还被无限放大。 不确实是幻听还是真的听到了声，应恕只觉得隔壁隐隐约约，隔着墙听到了电视机切换频道的电流。 他也不知道自己放空了多久。窗外从虫鸣到安静，再逐渐听见了鸟叫，在不知名的鸟叫声中，他终于睡着了。 得益于艰难的入睡，克西来到别墅时应恕还在睡觉。 小孩儿小心翼翼地从门口探进一颗脑袋，太阳光顺门缝照进房间。 节目组的红外镜头里看到了应恕的艰难入睡过程，十分体贴地没来叫醒他，不过偶尔也身不由己。 门在地毯上发出轻微声响，连脑袋一起蒙在被子里的应恕仿佛有雷达一般，翻过身正巧与克西对视。 一个人趴在门外，睁着大眼睛进退两难。 一个人躺在床上，露出一只睡眼朦胧的眼睛晕晕乎乎。 “应恕哥。”克西试探着打招呼。 “……早。”干燥了一晚上的嗓子说话艰难，应恕低音震动混着睡音。 来了室友，他自然不能再这么睡下去。 睡裤在睡眠过程中被蹭高了许多，应恕一双大长腿先一步探出床外，翻滚着从床上爬起来。 一步跨出，他在楼廊镜头中露出半个鸡窝脑袋。手提小老弟的箱子，一手勾着肩膀把人带进屋内。 “对不住，对不住。来多久了？” 应恕帮人把箱子摆到窗边，窗外不远处就是一片人工湖，。 俩人一起坐到床上，克西随着床垫子弹了两下，连忙摆手：“没事没事，我也是才到的。” “原本是昨天晚上到的，但是飞机延误，在机场那边先休息了一阵。” 欧洲混血的小孩儿五官很立体，一头深棕色的小卷毛，看起来只有高中生的年纪。 感慨着年轻的美好，应恕嘱咐人先收拾东西，他则抱着毛巾钻去洗漱。 对着镜子，应恕长叹一口气。 这种尴尬的初见是他未曾设想过的，从他个人的角度，确实需要稍微冷静一下。 冲个澡的时间并不足以让克西收拾完箱子。 当应恕擦着头发走出来，他的室友正抱着一个小收纳盒犹豫不决。 头顶毛巾，换好衣服的应恕走到克西旁边，探头瞧了一眼是什么东西，只见小孩儿脸瞬间红到额头。 他实在憋不住笑，确实颜色童真童趣了一些，不过他这个年龄也不是不能理解。 顺手拿过那个小收纳盒，应恕帮克西把小盒子放到衣柜底层。 “洗手间是没有摄像头的，柜子两扇门同时打开，你就拥有了一个镜头的盲区……” 害羞的崽儿心领神会，抿着嘴认真点头。 应恕有种错觉，昨天险些白捡了一个闺女，今天仿佛又多了一个儿子。 然而真实的他根本不能当爹，不仅照顾自己尚且费劲，主要原因在于，他没有充足的资金。 站在克西身后围观了许久，他实在看不下去小室友这种随机堆叠的操作。 从身后摸了摸克西的小卷毛，按着头把人带到自己身后，把必须挂起来的衣服重新打散，逐一挂到衣架上。 男团的公司或许配置比较齐全，至少看克西的模样，应恕觉得混血团应该是有生活助理的。 “有些衣服需要挂起来，避免需要穿的时候处理起来太麻烦。” 说着他指向克西的几件外套，看起来丝滑的料子，轻而易举就被压出一道褶。 “算了，得空慢慢教你。” 老父亲角色附身。应恕发誓，不是他愿意如此。 那些年长辈的欢声笑语，那些年他和应慈的人间炼狱，血与泪交织出的经验罢了。 应恕头发半干，刚才他帮克西收拾的时候就发现缺了许多东西。 此时的别墅其实很安静，各自都有需要跑得行程，应恕低头把需要买的输入备忘录，一抬头就看到沙发上坐着一个人。 厨房方向传来克西的声音：“应恕哥！你要不要吃东西？” 伴随着克西的询问，刚进门的林昶顺势看向应恕。 才“回家”的林昶看到熟人自然不会拘谨，极自然地抬手向应恕打招呼：“早。” 后者从手机中抬起头，看到林昶的瞬间，他产生了一幕幻觉，仿佛身后的大门就是那天的电梯。 愣神了一下，随后应恕在向人点头，在日上三竿的时间，回应道：“早。” 打过招呼，应恕脚步一点没停顿，拖拉着鞋晃进厨房，找到了正在翻冰箱的克西。 “你今天还有别的行程吗？” 仿佛关心弟弟作息的长兄，应恕把手机界面直接递给克西，继续说道。 “看一下，还有没有什么缺的东西。” 那边克西正在看，他攥着三颗鸡蛋，摆弄着平底锅，三分钟滑了一盘。 应恕钢铁般的胃拥有着极其娇嫩的习惯，不管什么时间，只要醒了就得吃点“早饭”。 面包抹上一层草莓酱，再摞上刚出锅的滑蛋，应恕拿着简易版三明治递给克西。 “垫垫肚子，一会儿得空跟我去趟超市？我也得买点东西。” 虽然主要是给克西补全一下生活用品，一名袜子只带了三双的男孩子。 他想了一下，决定还是不要随意猜测。 鉴于未来将会有相当长的相处时间，应恕随手又拼了一份。 “凯蒙——” 一手端着盘子，他只能另一只手去敲门，而他自己的早餐还在手上摇摇欲坠。 拉开门的瞬间，林昶看着面前的人。一只白到反光的睫毛精举着胳膊，指节还停留在房门的位置。 应恕嘴里叼着自己的早餐。为了避免食物掉到地上，他脑袋微微上扬。 看到林昶开门，应恕火速收回自己的手。 ☆、第 5 章 三明治解救成功，但应恕的形象又一次受到伤害。 面对林昶，他心态很好，没有面对生人和镜头的拘谨。 思考一下原因，应恕觉得可能是因为他见过林昶酒后失态。 不需要矜持的应恕很自然地递过盘子，嘴里咀嚼的东西咽得差不多，这才问林昶。 “我一会儿去超市，有需要带的东西吗？” “有，我跟你一起去。” 回答得很痛快，林昶连箱子都没开，一根手指推着面包片，还没洗手就先咬上一口。 下一秒竖起一根大拇指，眉毛扬起夸赞道：“好吃。” 挺好的，这个人也在镜头前判若两人。 想想半个月前林昶的流氓行径，应恕转身回了客厅。 “十分钟后出门。” 声音从客厅飘来，林昶仿佛对山歌似的回答应恕：“诶——” 十分钟当然不可能收拾完，三个人磨蹭了大概半个小时才正式出门。 导演组在门外等候多时，递上赞助商爸爸的车钥匙，而后继续放任三人自由出行。 城市SUV对动力要求没那么高，好在几个人也没打算跋山涉水。 跟着导航一路开到卖场，记好停车位，三人带着各自的摄影开启了采购之旅。 人手一辆小推车，三人走在一起画风迥异。 林昶不笑的时候有股生人勿近的气场，浓眉大眼，走路带风。 比起林昶，应恕就差了点感觉，俩人站在一起，他就更贴近浓颜系美人款。 推着车撒欢的克西，双脚离地跟着车一起冲向零食区，按年龄也只能算是校草区间。 为了避免出现在二位正主的美图中，应恕很自觉地闪避开路人拍照。 作为一名不受影响的采购工具人，应恕对照着备忘录一条一条删除，推车里的东西逐渐变多，应恕回头看向二人。 知道有会做饭的人在，林昶买起食材毫无顾忌。 半车各式蔬菜肉类摆放凌乱，两颗西红柿被压在底下，处境危险。 观赏着林昶采购的东西，应恕半趴在扶手上，指着车里的食材，看向购物车主人。 “家里的规矩谁买谁做。” “？”还没接触过别人的林昶闻言一愣，瞥了一眼自己选的东西，疑惑看向克西，“真的？” 后者揉着卷毛与林昶四目相对：“不知道啊，我也才来。” “应恕哥，真的是谁买谁做啊？” 小室友神情紧张，拉出自己车内的生肉，忐忑地发出疑问。 想起克西的自理能力，应恕基本能想象得到，这孩子厨艺应该也是没加过技能点的。 “假的。来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缺的东西。” 忘了还有克西，应恕忽悠林昶失败。 他推着帮人选好的东西，随手拉住小室友，让克西自己核对物品。 应恕站在一旁，监工一样盯着克西对照备忘逐一检查。 两个人的举动皆落入眼中。林昶挑选着牛奶，莫名觉得冷藏区气温有点高。 本着劫富济贫的原则，结账的钱源于林昶。应恕承包了食材的烹饪，克西靠脸卖萌混吃。 刚到家门口，碰巧遇到最后一位嘉宾，刚从国外回来的民歌博导，陈池。 合伙先帮着把行李搬上二楼，而后三人才开始把买回来的东西搬回屋内。 四开门的冰箱霎时被塞得满满当当。 原本需要冷藏的甜牛奶只配躺在地上，克西仗着经纪人不在，毫不克制地买了一堆零食。 追着应恕进了厨房，克西仓鼠似的从衣兜里掏出一颗奶糖，撕开包装喂给应恕。 “好吃吧！这是我小时候最喜欢买的！” 浓郁的奶味顺着舌尖扩散到鼻腔，应恕点着头认可了小室友的味觉。 将肉类码放好，林昶双手揣兜站在克西身后，比他矮出一头的克西只觉得天色骤然暗淡。 “给我也来一块儿呗？”声音出现在头顶，林昶的声音和脸都是笑得，但克西就是忍不住向应恕靠近了半步。 缓缓转过身匀给林昶一颗奶糖，克西看了看身边的应恕，及其自觉的一步跨出二人中间。 “应恕哥，晚上我想吃肉，就拜托你啦！我得去跟经纪人打个电话！” 声音随着人溜走而逐渐减弱，应恕瞥了眼桌角的摄像头。 面前的人墙似乎没有移动一下的意思，应恕靠着厨台双臂环在胸前。他和林昶最近的交集实在太多，潜意识中难免觉得这个人有点问题。 他和郑奉师是撒尿和泥的兄弟，二十来年的交情，从来没听说有林昶这么个人。 就那么巧合的出现在他的兄弟身边，同时参加同一部综艺节目和影视作品。 他相信偶然，但他不相信重合度这么高的偶然。 眼看应恕的目光出现变化，林昶插兜里的手缓缓抽出来，食指毫不知情地抚平眉尾。 “怎么？我脸上沾了什么东西？” 仿佛在脑袋里走了一圈迷宫，应恕摇摇头转身拿起菜刀，他下意识想干点什么掩饰情绪。 然而一整套刀具都是崭新的，郑奉师家提供的厨具，钢刃锋利，根本不需要打磨。 抽出来的刀又被原封不动地放了回去，考虑到导播应该不敢剪辑这种镜头，应恕看向林昶。 “一会儿我去你房间，聊一下过几天进组的那个剧。” 晚饭应恕给克西煎的牛排。 纯粹生肉，亲手加工，酱料现场调配，林昶买的牛肉直接被消耗一空。 此时的克西还不知道，这是他作为应恕室友所吃到的最后一餐。 饭后是自我介绍的时间，所有嘉宾全数到齐。 作为主持，姜华用最短的时间打破了嘉宾间的尴尬，从陌生逐渐向“家人”阶段迈进。 相对熟悉一些，三个年轻一代提议玩点游戏，姜华一票附议，直接锁死“同意”选项。 应恕惦记着找林昶解惑，敷衍两局便叫上林昶躲回房间。 吃饭之前林昶回过房间，趁着应恕没来，他认真收拾了一番，该藏起来的都被放到了行李箱中。 跟在林昶身后，应恕进屋反手关上房门。 确认了一遍没有多余的椅子，他擦着边坐在姜华床脚，稍微打量了一遍屋内布局，这才看向林昶。 自他进来起，林昶的目光就一直落在他身上。 应恕不是没发觉，只是有些好奇。 调整了一下坐姿，他目不斜视地看向屋内另一位活人。 重生半个月，林昶稳定地发挥着自己的职业优势。隐藏一段骇人听闻的经历。 如果说有什么想要改变的，那就是他想早点认识应恕，早点在一起。 早点告诉他，为情所困的人不止他一个。 所以林昶来了。但是他来太早了。 手边就有拆了包装的水，应恕自然而然地拧开递了过去。 他一点都不着急，两个人未来相处的时间还有很多。他不会因为这点事错过一个还不错的角色。 “您比我大两岁，叫您一声师兄可以吧？”等不到林昶的询问，应恕关掉收音麦，率先开口。 那句“师兄”应恕叫了他两年。 最开始的林昶沉迷于提升演技，应恕在他眼中只是个学弟，一名刚好有机会合作，还算上进的男演员。 不久之后他开始观察应恕，开始忍不住关心，开始如兄长一般教导。 林昶把那些混合着天赋的经验融入每一场对戏。看似漫不经心的指引，皆是他的倾囊相授。 说来不知道是谁运气不好。 那年林昶公开出柜，承认心有所属之后彻底息影，应恕继承了他曾经的光环，影帝桂冠指日可待。 那年林昶没来得及告白，应恕失联半个月，他等回来了一捧骨灰。 没等到回答，应恕也不介意，出于礼貌他换了一个更正常的称呼。 “那我教您林老师吧。未来一段时间，不仅要和您一起录综艺，而且下一部戏也是需要一起合作的，相信您都是清楚的。” “所以我希望我们能开诚布公的谈一谈，毕竟有些事拖太久容易产生误会。您觉得呢？” “还是叫师兄吧。”林昶说话的声音不大，也就是两个人离得近才能听清。 应恕感觉火气正顺着五脏六腑攀升，他舔着犬牙轻笑一声，重新说道：“林师兄，那我们谈谈？” 终于被唤回了神智，林昶顺着话茬接道：“谈什么？” “谈谈你借他人之名，邀我参加节目的原因？” 应恕的手机界面停在与郑奉师的对话框，备注的是辛巴。 【应恕】：什么情况？ 【辛巴】：什么什么情况？ 【应恕】：拿钱让我去参加综艺，你脑子有问题？ 【辛巴】：不是我的主意！合伙人说你这样容易涨粉，有粉丝才能接好剧本。 【应恕】：哪个龟孙儿坑我？ 【辛巴】：老六他表哥…… 对话最末端出现了表哥的名字，林昶。 证据明晃晃摆在眼前，应恕捏着镜头拿回手机，极自然地喝了一口水，很有耐心的等一个答案。 确实这个思路是没错的，但应恕觉得他跟林昶并不熟，上一次合作还是林昶的毕业大戏。他被抓壮丁，助演了两个月，混了一科绩点。 应恕一直相信成年人的世界没有理所当然。 老六亲妈改嫁了十多年，从小玩到大他们就没听说过老六还有个表哥。 林昶手握最年轻视帝头衔，他不缺好本子，偏选了一部前途未卜的新导演新编剧。 一名从来不参加综艺，一心钻研演技的公认未来影帝，他不仅顶着跌口碑的风险来参加真人秀，还拐着弯翻他牌子。 就算用脚趾头思考，应恕都觉得事出反常。 被质问的小妖怪抿着双唇一言不发，出卖得没有一点回旋余地。 一时间林昶脑子处于down机状态，几经欲言又止，挣扎着说：“你听我狡辩……” 应恕抬手搓着嘴唇上方新长出的一层小胡茬。他不能笑，但是这个人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真的有点难顶。 ☆、第 6 章 “是这样的，”整了一下狡辩词，林昶一幅坦白从宽的样子，继续说道，“我表弟说想创业，因为我的原因，他就决定开一家影视公司。但是初期好剧本太少了，就想着先卖一档综艺……” 林昶瞄了一眼应恕，后者一幅你继续编，我听听你还能编多远的模样。手里就差一把瓜子。 “然后，我表弟说他还能找来赞助，就找到了你发小郑奉师……我故意的。” 显然这段话他自己都不信，林昶巴掌大的脸被两只手彻底捂住，狠搓一把，自暴自弃道：“我是你粉丝，想跟你合作，就想先了解一下，真没别的意思。” “OK。”应恕卸下防备，双眸含星笑得毫不遮掩。 “这个狡辩的理由，我接受。” 或许这个理由还是有点牵强，但应恕实在想不到自己有什么利可图。 假粉也是粉，这个粉，他先收下了。 出人意料的回答让林昶有点措手不及。 以前他只觉得应恕心思细腻，今天才发现，这人还特别好骗。 既然如此，林昶也没打算再憋屈自己，顺势提议：“我也有话要说。” 刚刚粉丝加一，应恕心情不错，很大度地示意林昶继续说下去。 “入组之后肯定不能每天都来这边住，你搬来我这屋吧。” 这听起来有点危险，应恕不觉得自己帅，但他很怕眼前这个粉丝有问题。 实在不能怪应恕想太多，他狐疑看向林昶：“为了拍摄？” “对啊，导演不是还说让咱俩多磨合一下。前段日子我没时间，正好从今天开始，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不怎么样。应恕下一秒暗自吐槽，看向林昶的目光充满了不信任。 没得到肯定的答复，林昶继续劝说道：“也省得给节目组添麻烦，咱俩都不在，克西和姜哥一起住的话还能有点互动，孩子好不容易上一趟综艺，总得给人创造一点素材吧。” 这话听着确实有些道理，而且不管是克西还是炎炎，刚出道的新人确实需要多一些镜头还吸引粉丝。 察觉到应恕陷入纠结，林昶拿捏准了一般给人下套：“不过我睡眠不好，如果你睡觉不安稳就算了。而且我晚上睡觉会点香，估计你不一定习惯。” 沉香是对应恕最有效的一种助眠方式。林昶不确定现在的应恕有没有这个习惯，显然他有意将这个习惯反向输出，以引诱的方式送还给他的启蒙人。 一经林昶提醒，应恕忽然意识到一件事，克西是个年轻小伙儿，他的睡眠可能要面临巨大挑战。 稍作思考，应恕同意了林昶的建议。 “我睡觉很安静，基本稳如死……” 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林昶就把手按到应恕嘴上，说话烫嘴一般打断他：“安静就行。” 其余六位还在大厅玩“真心话”，不过陈池作为长辈，享受着裁判特权。 镜头前的真心话格外需要胆量，许多惩罚都变成了“大冒险”。 瓶瓶罐罐的调味料搭配着各种饮品，人手一只空杯子彰显着惩罚的严酷性。 达成一致的两个人从房间出来，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 克西和炎炎按住姜华，何思雯口中道歉手上不停。按照石蓓蓓和陈池的意见，配制出一杯难以描述的液体。 看到归来的二位，姜华看到救星似的疯狂求救。 想到确实有求于人，林昶试图营救出被害者，试探着看向陈池：“要不，把人借我用用？” 裁判秉持公平公正原则，与几位参与者确认过眼神，给出明确答案：“那二换一吧。” 看似无辜的应恕被拉到惩罚队列，一口量的液体复刻出第二杯，应恕和林昶陷入僵持。 墨绿色的液体随着晃动冒出一个泡，而那个气泡极有韧性地存活了好几秒钟。 捏着鼻子，林昶不敢细品一口清杯。口感滑腻余味绵长。 身边的人龇牙咧嘴寻找白水，应恕连闻都没敢闻，抱着喝中药的心态，先准备好矿泉水，这才一仰头，一闭眼。 “姜哥，这算过命的交情了吧。” 从洗手间回来的林昶攥着毛巾，额前的发丝还滴着水，看向姜华的目光里透着一股劫后余生的意思。 得到对方的肯定，林昶拉过克西，提出了生死之交的唯一诉求。 比起让克西搬家，四个人一致同意让应恕和姜华交换，小室友借花献佛，临别送给应恕一盒奶糖。 粉丝林某有点记仇，在手机上打下一串字：“下次去超市不给奶糖结账。” 临睡前总算是搞定了室友问题，林昶心满意足地躺在床上。 目光随着应恕移动，亲眼看着他换完睡衣躺好，狗腿地把沉香放在靠近应恕的一侧。 等着人深呼吸作罢，轻手轻脚地关掉所有光源，小声叭叭：“晚安。” “晚安。” 还没睡着的应恕随口回应。 这个味道确实很好，改天可以问问林昶是什么产地。 这样想着，他罕见的没有失眠。 入睡很快，而且似乎睡眠质量也很好。应恕睁眼看着天花板，他这一觉得效果堪比应家老床。 身边的林昶确定了应恕醒来，这才装作刚睡醒的样子哼哼唧唧翻了个身。一手扒拉来手机，偷瞄向应恕，说道：“早。” “嗯。”应恕重新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回答：“早。” 想起昨天睡前看到的信息，应恕坐起来拨弄着头发，看向窝在被里玩手机的林昶：“今天去剧组？” 偷瞄的林某光明正大地对视，而后看了一眼信息群，确定着行程：“一会儿剧组来车，这几天拍定妆。” 睡饱之后的哈欠都是惬意的，应恕点着头钻去洗漱，顺便琢磨了一下早饭吃什么。 八位嘉宾只有两个人点了厨艺技能，显然不能奢求陈池老师做饭，应恕很自觉地肩负起了大众厨师的任务。 所谓名厨，特点在于无菜单供应。想做什么全凭个人喜好，绝对不支持顾客点餐。 当克西含着奶糖出来的时候早餐已经出炉，做饭的人正窝在沙发里玩着手机晒太阳。 带着一股奶味儿，克西一只脑袋凑到应恕旁边，手机屏幕里是今天的热搜新闻。 “走在助农扶贫第一线，是商人也是开路人。” 克西读完标题抓着自己的小卷毛，歪着头消化吸收了一下这句话的内容，疑惑看向应恕。 “应恕哥，你还看这种新闻？” “偶尔。” 伴随着这句话，应恕刷新了一下热搜，几个新词条带着小火苗杀入前列。 “你什么时候出门？”应恕顺口询问。 不是他对克西的行程很熟，单纯是他在新词条中看到了混血团，一场官媒主办的中外友谊晚会。 肚子不适时发出咕噜噜的声音，克西晃进餐厅端起一盘应大厨牌早餐，含糊不清地回答道：“马上。” 门铃几乎伴随着克西的回答响起。应恕起身去开门，看起来一位很爹系的人站在门外。 “您好，我是Greece的经纪人，来接克西。” “我马上吃完！哥你等我一下！” 不需要应恕转达，听到声音的小老弟飞速进食，几乎用吞的解决完早饭。 随手抽纸擦了擦嘴，克西含着早饭奔去穿鞋，临走还不忘跟应恕点菜。 “哥！晚上能不能有好吃的！” “看情况，我一会儿也出门。” “那我给你带好吃的回来！晚上见！” 应恕抬起来的手还没收回来，门口的人就已经背着背包钻进保姆车中。 比起睡醒即出门的克西，林昶仿佛已经快进到了夕阳红队列。 当应恕刷完一天的新闻简要，这人才擦着头发从房间里慢悠悠地走出来，手里不知道跟谁发着消息。 “咻——” “咻——” 老年人打字还挺快，应恕躺在沙发上吐槽着林昶的手速。 凭借着生物的觅食天性，林昶低着头走到餐桌旁，看了一眼碟子里的菜，转身看向应恕。 “偶像，我不吃芹菜，能不能下次不做这个东西？” 挪动了一下脑袋，应恕蹭着沙发对视上愁眉苦脸的林昶。 “过敏？” 后者摇头。 “你知道家长为什么不挑食吗？”应恕放下手机问。 “为什么？”林昶脑袋上仿佛蹦出一个大问号。 “因为他们不做他们不吃的东西。” 说着应恕轻笑，顺势翻了个面，太阳晒到身上暖洋洋的，很舒服。 站在餐桌前的林昶陷入沉思，这话没毛病，但是他好像被占了便宜。 饭后没多久剧组来了辆车，两人没有半点行李，左手机，右钥匙，直接出了门。 剧务是个老实人，熟知圈内别能瞎聊天的规则，一路安静做好开车工具人。 挂着剧名的车直接开进摄影棚，林昶先一步钻出车外，然而忽然回头看向车内。 被他猛然间回头吓到，应恕往后缩了一下，警惕地盯着林昶：“干嘛？” 林昶站在车外，一手扶着车顶，缓缓说出自己考虑了一路的话。 “我花钱买的菜，凭什么你是我爹？” 开车的剧务虎躯一震，仿佛听到了什么惊天大瓜，眼神惊恐地看着后视镜。 这人堵在门外，应恕舔了下嘴唇，半天没说出话来。 几番欲言又止，他挑了几句折中的：“那你下次买菜，别买你不吃的。” “滴——”一声巨大的车喇叭声音在空旷的摄影棚内回响。 “不好意思，手滑。那个，导演在里面呢。”剧务抬起手，小心翼翼歪头看向林昶。 堵在门外的人终于让开下车口，应恕走下车，顺手带上门。 不是他不想平易近人，实在是他现在不太敢面对车上的剧务，他甚至不敢回忆起那张脸。 万一印象深刻起来，他怕未来几个月看到那张脸就会尴尬。 ☆、第 7 章 《侠路》这部剧是老牌武侠风，服装道具几乎可以称得上是童年回忆款。 介于二人角色设定的需要，男二的戏服甚至比男一还多出来几套。第一波妆发就做了将近三个小时，换好衣服之后应恕甚至已经闻到了盒饭的味道。 盒饭确实是有的，不过需要先拍完几组照片。 女主的演员叫战婷，内娱近几年的小花顶流。虽然没有视后傍身，但无论演技还是人气，绝对能搭得上林昶。 如此想来应恕忍不住摸出手机，夸一波宁媛媛。要不是林昶和战婷的身价高，他可能还真捡不到这种角色。 剧情上来说男二的戏份几乎和男女主对等。 作为女主的哥哥，男主的兄弟，应恕这个角色不但不是反派，甚至具有不少吸粉特性。 战婷晚上还有其他安排，两位男演员饿着肚子先拍了主角团照。 “来，看我，互动多一点。” “这个方向，别停，我需要抓拍几张。” “林老师，刚才那个姿势还原一下，诶，好！” “两位女演员靠近一点，对对对，分别站在二位男演员身边，保持别动——好的！” 拍一组就需要很多时间，尤其是不能一套拍到底。 即便妆发没有太大改动，三组衣服换下来，应恕一摸肚子，饥饿感已经基本消失了。 拍定妆的棚不大，仅有的两把空椅子让给了女士。 手虚握拳挡在嘴前，应恕悄悄打了个饿嗝，嘴里一股空泛的酸味儿。 林昶坐在他旁边的苹果箱上，回头不知道趴在剧组临时助理耳边说了句什么，不大会儿功夫，应恕手中多了一把酥糖。 老式酥糖的外面有一层硬壳，里面混着花生酱和花生碎。 一口咬下去，糖粒融化在舌尖，应恕长出一口气，心满意足地彻底嚼碎。 “老口味还是挺好吃的，来一个？” 心情从易爆炸的边缘被拉回和平区，应恕摊开手掌让林昶也挑一个。 看起来两种颜色的包装，吃起来区别并不大，林昶把糖含在嘴里，用温度逐渐一层一层分解掉糖壳。 “你还蛮有耐心的哦。” 应恕吃掉最后一个颗，而林昶嘴里的还没彻底融化。 突如其来的异地口音引来那边战婷的目光，她的部分已经拍完，其实已经可以去换衣服了。 走过来凑到二人身边，战婷指尖在应恕肩头轻点，说道：“导演说让你去和闪闪拍一组双人。” 收到通知的应恕点了点头，沉肩让开战婷的手，侧身从林昶身前绕了出去。 黎闪闪饰演这部剧中的女二，按照本子是应恕的感情线。 带着剧情的互动，应恕躲在闪闪身后，曝光的瞬间，他正看见补光灯后面的战婷有说有笑拉住林昶。 应恕溜号的瞬间，被抓拍了个正着。 前方端着单反的小哥轻笑，挥舞着手臂吸引来应恕的注意。 “应老师，咱们重新拍一张，马上就好！” 单反连接着电脑，实时传送每一张图片。 电脑就摆在林昶斜前方，应恕飘过来的眼神他没看到，但这张照片他瞧了个真切。 战婷仍然兴奋地同他说着男女主的感情线，然而林昶的思绪早已兴奋地绕场一周。 他唇角不自觉扬起，应恕什么性格，他再清楚不过，对待工作极度认真的拼命三郎。 能因为他返工一次，林昶觉得自己这辈子还有机会。 随着最后几张抓拍的结束，战婷试图与林昶依依惜别，然而后者目光已经飘向她身后。 顺着林昶的目光看去，一时分不清他在看黎闪闪还是应恕。 拿捏着分寸，战婷口中说着去更衣室换衣服，路过黎闪闪时顺便搂了一把小姑娘的腰，像个小狐狸似的和身后三位主演挥手。 “改天见，合作愉快啊！” 因为战婷先去换衣服，自然应恕和林昶还得再等上一等。 脱去外面复杂的两层外袍，应恕穿着月白色内衬坐在椅子上摸出手机。 最多的信息还是宁媛媛给他发来的参考，基本都在《侠路》拍摄完之后。 手机举到嘴边，还没等应恕说话，面前伸过来的掌心里又躺着几颗糖，顺着手腕，他抬头看着林昶。 “艺人还是注意点体重，差不多可以了，吃多还是会影响上镜的。” 人形托盘一点没有被劝退的失落，他还琢磨着那张照片。 肩膀顶了一下不动如钟的应恕，林昶三分笑意问道：“刚才为什么皱眉看我？” “？”刚回完宁媛媛消息，应恕一脸莫名其妙，脑袋后靠半寸打量了一下林昶，反问“什么皱眉？” 见他一点都不记得，林昶友情提示：“刚才双人，摄影叫你重拍一张那次。” 应恕垂眸沉思了片刻，仿佛想起了那瞬间，冷静回答：“我记得战婷说她晚上有约，我那会儿琢磨着她不走可能会迟到。” 手里的糖微微颤抖，林昶悄悄收敛了复杂的心情，给自己嘴里塞了一颗甜的。 没注意到这人偷吃，应恕看完信息，重新把手机揣起来，继续向林昶解释：“不过我看她才走，可能也不是很着急。” 远处的剧务传来召唤的声音，应恕拍拍屁股起身，从人手里熟练拿出酥糖。 打消掉一口吃个胖子的念头，想想应恕已经能熟练从他手里拿东西，林昶又觉得自己行了。 嘴里的糖“咔嚓”咬碎，林昶存起从电脑里转出来的照片，跟在应恕身后钻进更衣室。 回家消耗的时间比来时更久，路上赶着下班堵了好一会儿，进屋的时候应恕久违地闻到饭香。 顺着味道二人摸进厨房，温热的砂锅旁边是陈池留的便利贴。 【我们去看克西演出，回来按时吃饭】 右下角画了一只憨态可掬的小娃娃，特意标注好如何处理剩菜。 砂锅的保温性能很好，两个人吃完饭菜都还是热的。 会做饭的人普遍都不太喜欢刷碗。 四目相对，镜头前不好指挥粉丝，应恕便深情注视着林昶，情真意切地叫他：“师兄——” 说者虽无心，但听者不仅领会了意图，甚至还想产生了一瞬间的错觉。 抓起两个人的空碗，林昶顶着逐渐泛红的耳尖：“你先去洗澡，我刷碗。” 出于方便长期可持续发展的需要，应恕难得嘴甜地恭维：“多谢师兄，辛苦啦！” 免于家务的人笑得狡黠，然而他才走出三步，就听厨房传来一声脆响，叮叮当当的声音不绝于耳。 一步急刹车，应恕掉头返回餐厅。 站在水槽边上的林昶满手泡沫，抬着的双臂仿若投降。 碎瓷片还在地上摇晃，以林昶为起始点，最远的一片甚至飞到了他脚前。 犯了错误，林昶试图把残骸收拾起来。这种危险操作，应恕信不着他。 最远的碎瓷片被应恕一脚踢回去，突如其来的碎片显然是吓到了林昶，他下意识收回手，看向应恕。 应恕底子里就是个暴脾气，这种连续当爹的操作着实让人火气来得很快。 一脚跨过碎瓷阵，应恕抓着林昶的手腕，直接打开水龙头，把人双手冲干净。 而后指向菜板旁干净的角落，很不和善地盯着林昶。 “那边站着去。” 几下扫完明面上的大小碎片，应恕低着头确认是否都收拾干净，只见面前出现了一只拖鞋。 脚丫子勾着拖鞋缓缓移动，指向他看不到的视线盲区。 林昶杵在原地，双手乖巧叠收身前。应恕抬头看到的就是这么个标准门童站姿。 门童大气不敢喘一声，看到应恕投来的视线，唇角上挑，露出一个堪称完美的红毯笑。 他这么一笑确实是有效果的。 应恕原本在爆发边缘的火气被制住，好一个伸手不打笑脸人。 眼前这人不止会卖乖，发觉了应恕心情逐渐平和，林昶一把抄起身边的拖把，主动清理干净地面水渍。 甚至不等应恕发话，他主动把碎瓷片打包，集中装进垃圾袋，小跑着扔到了外面的分类垃圾箱。 沉默看完全程，应恕摸着鼻尖反思。 他下意识把林昶当成熟人，一时忘了这人跟他其实还不熟。 街上的路灯一直在闪烁，灯泡挣扎到最后一秒也没能扭转熄灭的命运。 阴天的夜色比平时更暗一些。应恕倚在门旁，别墅一侧灯火通明，林昶的影子被拉得老长。 有些人仿佛任何场合都能气场满点，应恕一时发愣走神，林昶擦身而过，碍着他换回拖鞋。 “在等我？”林昶没回头，但这屋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嗯，”放飞的思绪被抓回来，应恕顺手带上门，认真向林昶道歉，“刚才在厨房，对不起。” 林昶对于突如其来的道歉很意外，因为这个人是应恕，他甚至没感觉到有什么不妥。 嘴角仿佛能咧到耳根，林昶一挥手揽住应恕肩膀。 “嗐，没事！下次我再刷碗，肯定不摔！” “……”被搂住肩膀，应恕险些撞人怀里，对视上林昶似乎很有自信的目光，应恕想说的话在脑子里兜兜转转。 “你这双手镜头还挺多的，尽量还是不要刷碗了。” 应恕这话得很诚恳，而且认真的找了个理由。不过最好能从源头解决问题，应恕看向厨房，还有些摆放空间。 或许应该让节目组添一台洗碗机？ 林昶很默契地没再追究这件事，仿佛无事发生一般提出先去洗澡。 像是为了复刻出当年青年在家的真实状态，二人各自占据一块独处空间，互不打扰。 第二天清晨，伴随着混乱的脚步声，一名工作人员在嘉宾们的簇拥下被迫入镜。 原本节目组准备悄悄投放任务卡，哪成想被彻夜未归的人当场截获。 应恕觉轻，从这群人回来起他就睁眼望着天花板。 隔壁床的林昶睡得正酣，好好一张被子裹在身上，身体微微弓起，让他一瞬间想到了天妇罗。 遮光窗帘阻隔了大部分光线，应恕看着林昶那个枕头。他一时想不通，这人是怎么把枕头睡跑的。 然而他更想不通，他怎么能跟这种睡觉不安分的人一个房间，半夜竟然毫无察觉。 轻手轻脚洗漱完毕，应恕浑身散发着须后水的味道。 冰凉的手心还带着水珠，动作极为轻柔地抚上林昶额头，一触即离。 ☆、第 8 章 林昶倏然睁开眼睛，惊恐中整个人向后缩回一截，“我——？！” 条件反射一般蹦出来的话被眼前的人吓回去，应恕笑眯眯站在他床边。 确认林昶应该不会再生睡意，应恕淡定指向门外。房间隔音挺好的，只是应恕的耳朵更灵敏。 “节目组来了新任务，最好先去准备一下，免得你这幅样子直接被抓出去。” 他在自己脸上比划了一圈，林昶脸上同样的位置交叠着几层印记，搭配头型绝对能达到表情包的程度。 外面的空气很清新，应恕带着一身沉香味儿从房间里钻出来，工作人员齐琦正准备上门递卡。 看到熟悉的工作人员，应恕抬手问了声好，顺手接过人手中的卡片。 卡片上的任务描述很清晰，甚至已经标注好了位置。 “最后准备好的人要充当司机。”应恕读出后面的惩罚项，把卡片又还给了齐琦，说道，“林师兄在屋里，你去给他吧。” “应老师，是这样的，因为咱们出行活动的人数比较多，可能需要两辆车。” “？”他察觉到了齐琦没说完的后半句，需要两辆车就是需要两个司机。 “之前已经跟您经纪人确认过，您的驾驶证节目组帮您拿过来了，您放心开就可以。” 体贴入微，甚至已经掐断了他最佳的拒绝理由。 站在门板外，应恕瞄了一眼满嘴泡泡白捡乐子的林昶。 还好，难兄难弟，都凑一个房间了。 “我没问题，马上就好！” 正在漱口的林昶呼呼噜噜地同意了司机职务，几乎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完毕，更衣出门。 两位司机拿到了各自的车钥匙。刚好一辆车三个人，身后再跟一组摄像车。 决定了让应恕在前面开路，节目组特意将两辆车配好对讲，几位嘉宾迅速决定好了准备跟随的司机。 从别墅到目的地很远，几乎贯穿整座城市，即便顺着外环线还要跑一个多小时。 原本应恕以为四个人好歹会在车上休息片刻，未曾想年轻人竟然如此精力充沛。 刚起步时还好，风顺着车窗灌入，前一辆车里坐着的人都相对安静。 然而从上高架开始，或许因为工作日的缘故，双排车道里挤满了互相按喇叭致意的私家车。 克西仅有的一点瞌睡被驱逐出境，仿佛一颗伴随太阳生起而生机焕发的植物，他先是看着镜头晃了晃脑袋，接着半扭在副驾位，回头看向后排。 演员出身的何思雯习惯了熬夜，一双大眼睛丝毫没有半分困意，两个人似乎一拍即合，拿起对讲便开启了通话。 整条通道的车都在龟速前进，后面一辆旅游大巴完全挡住了应恕的视线，他一手压着方向盘，直接把手刹落下。 “你们到哪里啦！”克西抱着对讲，从来没玩过这种玩具似的兴奋。 “别睡啊！起来嗨！”对面回的声音很小，克西继续积极出击。 “……”一阵短暂的沉寂，对面传出了炎炎的声音，“什么呀！刚才按错了！没听清！” 对讲上面的频道扭了一下，克西迅速拨正回去，重新询问后车的位置。 自从早上克西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应恕，林昶就一直心情不爽，恨自己驾驶证早考了十二年。 对讲被他勾勾手指要到手中，故意拧出错频电流音，缓缓回答。 “我们……滋滋滋……在……” 一句话听不彻底，一时前车上的三人都没办法确定，到底是距离太远还是信号不好。 应恕拇指搓着方向盘上的皮料，一直导航着的手机忽然跳出一个信息提示。 【“超长待机”请求添加您为好友。】 申请来自于八位嘉宾的私人群，应恕这才想起来，他似乎一直都没加林昶。 这人的头像仿佛自带佛系气场，中老年表情包的既视感异常明显。 峰峦叠嶂一轮皎月高悬，就差没P上几个字“大家晚安”。 通过好友申请，下一秒电话直接打了进来。 应恕没有开车接电话的习惯，挂好蓝牙才点了接听。 前车里克西还在琢磨对讲，看样子一时半刻还解决不了问题，确实还是移动通讯更靠谱一些。 “对讲不太会用，还是给你打电话比较快。”接通的瞬间，林昶的话先一步传了过来。 原本打算询问的应恕慢了一步，顺着应了一声，而后才问。 “你们后车到哪里了？” “堵着呢，车太多，根本看不到。” 附近没有具体的参照物，林昶四下张望了一圈，连高架的护栏都是一致的。 聊天界面又一次跳出提示。 【“超长待机”请求您加入位置共享。】 为了避免答出“我在月亮下等你”这种浪费口舌的回答，林昶想起软件里搁置了许久的功能。 随着那边应恕的加入，两个小绿点出现在地图上，一动不动，距离异常稳定。 “那看地图跟着我就行，电话我先挂断了。” “别啊！”眼看应恕那边准备结束通话，林昶连忙打断道，“对讲先说好那个频道吧，炎炎也在这儿按半天了。” “克西，对讲频道多少？” 随着应恕的问话，两遍的对讲机又一次成功同频。 重新传出炎炎的声音：“歪！听得到嘛？！” 克西仿佛回应山歌似的一字一顿，拉长了声音回应：“听——得——到——！” “我觉得，咱俩这个还是别挂断了，我找你还比较方便。” 应恕想要拒绝，但眼前的路况忽然的到缓解，考虑到对讲的距离，重新发车的应恕同意了林昶的提议。 “我这边先起车了，你没有路线图，跟好。” “我肯定跟好，你放心。” 这句话林昶回答得很快，应恕没觉得哪儿有问题，顺着车流一路飞驰，两辆车终于在午饭前赶到了目的地。 所谓的目的地是一家特殊儿童康复中心。 车停在两米来高的铁门外，二人停好车才给联系人打电话。 应恕很多年没见到这种拱形设计的牌子了，金属底层上锈迹斑斑，看起来这家康复中心比他年纪小不了几岁。 铁门吱吱嘎嘎向内拉开，老师热情欢迎几位嘉宾的到来。 大院之内是向内延伸的狭小平房，不算整齐地延伸进去，遇到空间狭小的地方甚至很难双人并行。 几个人身后跟着摄像，前面的老师在认真介绍着中心各部分的作用。 靠门近的一处是中心食堂，应恕透过玻璃还能看到里面的小孩子，三三两两，吵吵闹闹。 坐在窗边的小姑娘抬头就看到了应恕，嘴角严重偏向一侧，但能看得出她是在笑的。 应恕礼貌回应了一个微笑，向小姑娘轻轻点头，而后快步跟上了前面的老师。 “这里的孩子都不太一样，需要仔细照顾，人手不足就只能分批让孩子们吃饭。” “那边是更小一些的孩子，年纪越小康复的机会就越大，所以其实我们每天都在尽可能地带孩子们重回社会。” “即便是脑损伤的孩子，有很多智力都是很正常的，我们希望有一天他们能自力更生，靠自己活下去。” 说着老师带着几位嘉宾来到活动区一侧的房间内，里面的孩子看起来年龄偏大了些。 “这些孩子们年龄大一些，沟通起来也会比较容易。可以的话，孩子们的这两个小时就拜托你们了。” 这种话术自然就是走个流程，如果不是确认能够拍摄，摄像组怕是跟进来都有些困难。 康复中心的老师简单介绍了一下孩子们的情况，而后只留下了两位看护的阿姨。 作为当中最年长的一位，石蓓蓓是唯一一位有为人父母经验的。 从她进到中心就一直沉默着，她是最早受到触动的，也是第一个主动去接触的。 看起来年岁不大的孩子坐在瓷砖地上，裤子被蹭到了小腿中间，一手拿着玩具举在空中挥动。 逐渐靠近的石蓓蓓缓缓蹲下，不知道和小朋友说了什么，随即她也坐到地上，成功讨要来玩具。 忽视掉第一感觉，这些孩子或许真的没有什么不同。 有一人开路，随后几人分散开来。 房间内其实并不安静，有的孩子推着助行车在屋内散步，也有拿起铅笔涂涂写写的。 或许他们早适应了这种偶然来访的陌生人。 写字的小姑娘攥着铅笔，抬头笑着看向应恕。 犹豫不决的应恕一瞬间找到了合适的人。他走到小姑娘对面，拉过一张椅子坐下。 说话的语气是林昶从未听过的轻柔，他问小姑娘：“我可以陪你待一会儿吗？” 小姑娘点着头，手中攥着的铅笔“啪嗒”落在他面前桌面上。 并不算灵巧的手从粉色笔袋里摸索出来一个卷笔刀，一同随着铅笔被推到应恕面前。 “我来帮你削铅笔？” 回应他的是小姑娘极用力的点头。 这种不需要费力的交流，应恕感觉很得心应手，对于陌生人他有些难以招架，这小姑娘他倒是有点喜欢。 确认了一下小姑娘本子上的字迹，应恕找了张纸，陪着她一起无声消磨着时间。 耳边充斥着玩闹的声音，有听不懂歌词的纵情演唱，还有随着演唱的打击配乐。 林昶拿着胶皮小木锤，陪身边的小男孩儿一起敲击着一只巨大的不锈钢盆，克西不仅献声，甚至还主动教起唱歌。 相较于那边的热闹，应恕和这一片写写画画的孩子就安静了许多。 他掌心托着一支削好的铅笔，伸到作业本前问着面前的小姑娘：“这样可以吗？” 断裂的铅笔尖削出了一个圆润的弧度，锋利的棱角被应恕磨平。 小姑娘的本子上零星有着被铅笔戳破的痕迹，应恕把削好的还给她。 “试试，可以的话，我把其他的也帮你修一下。” 时粗时细的字迹被均匀的笔芯修正，哪怕写出来字仍然歪歪扭扭，但笔尖与纸张的刺耳摩擦声消失了。 应恕猜测她大概是喜欢的，连着几个字写下来，看起来并没有排斥的意思。 作业本被旋转过来，“谢谢”两个字占满半张纸。 他见证了这两个字诞生的全过程，收笔的时候还留下了一个可爱的小尾巴。 很简单的一件事，却仿佛被温柔包围。 ☆、第 9 章 应恕把本子重新转正，把铅笔都削成了一个模样。 带着孩子敲鼓的林昶悄悄站在应恕身后，他带那个打击乐爱好者坐到应恕身边，橡胶鼓槌也被放到了笔袋中。 “？”应恕看着身边忽然出现的小朋友，余光中瞥见林昶。 “我过来看看，小伙子说他的作业也还没写。” 林昶双手撑着应恕椅子，半附身看向小姑娘写的东西。 “写得很好啊，你们的作业是一样的吗？” 面对自来熟的林昶，小姑娘一摇头，吐字含糊不清地回答他：“不是，我六年级！” 语气中带着满满的自豪，跟在林昶身边的小男孩一手高举：“五年——” 高出一个年级的小姑娘把本子合好，规规矩矩塞进了小袋子。 袋子外写着规规整整的两个字“方田”，后面还跟着小姑娘的年龄。只比克西小两岁。 应恕帮她把东西收好，又被人递过来另一个小本子。 “可以帮我抄歌词吗？” 这句话应恕原本是没听清的，但他看懂了方田的手势。 他翻开小本子，里面记录着许多不同的字体，抄录着不同的歌词。 大概是每一位来这里的志愿者留下的。 从袋中摸出一支铅笔，应恕。 手机是方田自己的，哪怕解锁看起来并不顺利，但在座的几个人都很有耐心。 点出听歌软件，方田把手机交给了应恕。 太阳从高悬到偏西，像极了他那天在制作公司看到的落日。 聊天并不耽误应恕写字，而且适应了一会儿，似乎方田说的话也没有那么难以分辨了。 笔尖落在纸上沙沙作响，有充满好奇心的小姑娘一起聊天，斜桌角坐着没有耐心的林昶，不停指出错误，又不停重复着教小男孩写新的字。 多年未曾书写过的正楷逐渐熟练，然而时间也流逝。 应恕给下一位志愿者留下了没誊抄完的后半首歌，临走前加上了方田的联系方式。 回家的路比来时顺畅很多，一如第二天应恕进组时候的路况。 保姆车上林昶抱着背包，脑袋偏在一侧昏昏欲睡。 随着车开下高速，应恕见识到了林昶的睡功之深厚，脑袋磕出打点计时器的频率，愣是直到终点这人才醒。 同样睡眠不足的应恕眼底熬出一层淡青色，再看林昶似乎已经充电完毕。 人和人确实不能一概而论，应恕承认，这是他这辈子可能都学不会的超能力。 比原定的入组计划要早上一周，主要是预留出了剧本围读的时间。 酒店外接人的副导演带着剧务把东西搬了上去，为了节省时间，剧组订的酒店离拍摄地很近。 正因如此，环境就不能太过于严苛。 看着行李被一起拿走，应恕跟在剧务身后，大致看了一眼门口的布局图，直来直去很是简易。 原本他以为两个人可能住临间，没成想剧务直接把两个人的箱子推进了同一个房间。 确实林昶没带助理，但是他倒是没想到，林昶这种手握视帝的竟然没谈居住条件。 一把拉住即将出门的剧务，应恕指了指自己，又隐隐点向林昶。 “我俩都在这儿？” 被拦住的剧务愣一下，看向应恕又偷偷瞥了一眼林昶，仿佛一点通似的：“我之前没接到通知。您稍等，我帮你你去协调一下。” “不是……”看这情形，应恕觉得剧务大概误会了，“没别的事，我随便问问的，你去忙吧。” 向剧务道谢之后应恕迅速把人打发走，箱子堆摆在一起几乎拦住了进门的路。 林昶站在屋里把箱子们整齐排列，看这摆放顺序，大概是把两个人谁睡哪张床都安排好了。 念头刚刚落下，应恕就看林昶指着远窗的一侧。 “遮光效果可能不太好，你睡那边能好一些。” 倒也不是他矫情，只是忽然被人这么明目张胆的关照，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 拍定妆照时那几颗酥糖，他可以理解为同事之间的照顾，眼下这种直球，还是应恕这辈子头一次见到。 他发小里最体贴的当属郑奉师，但即便是郑奉师也大多数时候都处于没心没肺的状态。 某一瞬间，林昶被他彻底划入到了值得信赖的范畴。 看着床上异常简约的配置，应恕没推辞，替换好自己带来的四件套，特意在抹平之后拍拍服帖的被角。 虽然他没说话，但林昶发现这人心情似乎变好了。 两个人收拾的很快，即便如此，出门的时候剧务已经等在了门外。 虽然应恕在外不出名，但圈内到底还是有些名气，何况身边还有林昶，男主一人堪称本剧流量上的顶梁柱。 剧务看着二人一前一后走出来，小心翼翼地询问：“两位老师收拾好了的话我就先带您去围读了？” 伸手压了一下帽檐，应恕下意识让林昶走他前面，双手揣进外衣兜，散步似的跟在二人身后。 基本能够确定，保姆车是剧组给林昶预备的，只是他刚好运气不错，借着录制综艺搭了全程的顺风车。 重新钻回保姆车，围读的地方还有一些距离。 战婷远没有二人好说话，一个人住在相对较远的地方。 为了方便调整剧本，最近许多活动都借着那边的会议室来进行。 进去的时候主创基本就位，互相打过招呼，除了四位正面角色演员，饰演反一柏时谦也坐在席间。 不是应恕有心留意，他早就对柏时谦有所耳闻。作为两个类型相近的演员，他经常在心仪的角色名下面看到这位的照片。 原本男二的角色才是柏时谦想要出演的，只是当天时运不佳，他先一步把角色拍板定走。 白导身居主位，眼看人员到齐，粗略介绍了一遍会议室内的几位成员。 重点自然还是在于五位围桌而坐的演员，新打印出来的剧本还带着墨香。 翻动时应恕大致扫了一眼，相较于上一版剧本，手中的新版更改幅度并不小。 “剧情修改幅度不大，但很多场都有调整。按顺序来把，胖大海给你们准备了一箱，吃不完谁都别想走。” “啊？”黎闪闪大概是把导演的话当了真，一眼飘到桌角的小箱子，“真的啊？” “真的，我一个人能吃半箱。”林昶虽然第一次跟白导合作，但似乎很熟悉白导的习惯。 为了保全导演的威严形象，林昶主动先翻开剧本。 按照剧本顺序，第一场除了打戏，跟他搭戏的是女二…… 剧情前半部快意恩仇，后半部家国大义，林昶作为绝对主角，嗓子从清脆到沙哑只用了三个小时。 每个人手侧都摆了一只茶缸，光应恕一个人就给他添了三次水。 真不是他不专业，原本属于女主的台词被转移来了一部分，即便专业演员到底也是□□凡胎。 掐着脖子上的一层皮，林昶口中含着茶水，听身边应恕和女一的对话，连他都分得出，有些台词原本也不属于男二。 剧本过了不到五分之一，几个人的嗓子已然都处于着火边缘。 进入中场休息时间，林昶敲着桌子吸引来导演注意。 在保护嗓子面前，白导也没管他这举动有多没规矩，脖子一伸脑袋倾向林昶：“说。” 只听他压低了声音，指着剧本道：“男一是个话不多的角儿，怎么改了这么多？” 只差没明着说剧本有问题。 林昶翻回人物小传，按照上面写着的，至少男一也能算得上一个高冷侠客，然而现在剧本中体现出来的多少有些偏差。 白导凑过来的脑袋晃晃端正了回去，双臂交叉支着桌子，脖子近乎缩到了衣服里。 两个人交互的眼神中写满了心照不宣。 五位演员能坐在这里，多多少少都掺杂了一些人为因素。 看着白导一言不发，林昶摇着头靠在椅子上，茶缸又一次清空，他顺手拿起应恕的灌了一口。 比起林昶，应恕喝水确实不算多。 看着他这么自觉的模样，应恕顺手拿起身边的一瓶矿泉水，补到林昶的茶缸里。 想起见组的时候白导问他和林昶的关系如何，没成想短短一周，竟然确实有了质的飞跃。 应恕本质上来说有那么点洁癖倾向，对于林昶碰过的杯子有那么一瞬间的嫌弃，然而只是轻巧地转了个圈，把杯柄转到了另一只手的方向。 “喝你自己的，水不够那边很多。” 很自然的对话，但在别人看来就成了他和林昶关系好的证明。 圈内众所周知的一件事，林昶不是星二代。但他是比星二代还资源丰富的导二代。 连这部剧的导演学生时代都是林父的门生。 或许林昶出演这部剧，还是白导动用关系请人来撑门面。 如此看来，应恕有着林昶这层关系，无论亲疏，至少出圈应该是指日可待。 无论那些人如何揣测，至少林昶现在只能对应恕言听计从，乖乖拿起自己的茶缸灌水。 稍作调整，随之而来的又是一个多小时的对读。 对于应恕来说还是有些好处的，他很久没遇到这么认真的团队，相比较而言，显然是提前磨合更容易进入角色。 现在打下的底子终将在未来的拍摄中发挥作用，一大段的内容是他与柏时谦的对戏。 反派是男一同母异父的弟弟，且与男二还有些渊源。男二号称非死不医，一手毒用的神出鬼没，但男二用毒救人，而柏时谦的反派角色是用毒杀人。 一脉相承的功法自然难分上下，两个人正邪之辩也从一开始就纠缠不清。 对照着原本的剧本，应恕早把与柏时谦相关的剧情做了标记。两个人对着台词，只听柏时谦忽然停下，似是轻笑了一声，指着剧本问应恕。 “感觉咱们两个角色还是挺像的。” ☆、第 10 章 两个演员气质相近是常事，一个角色能有上千份资料，选出几十个类型相同的实在是太容易了。 仿佛是认准了应恕好脾气，柏时谦又接着说道：“连出场方式都很像。” “确实。”应恕的嗓子比起林昶好不得多少，抬起头对视上柏时谦那双笑眯眯的眼睛，轻声似乎在赞同他说的话，“你那个角色，看起来更像个名门正派。” 剧中两个角色的相似度也很高，或许正因如此，柏时谦才接了这个角色。 即便现在只是看剧本，但是应恕几乎已经能预见到这部剧播出时候的景象。 他必然会再一次被拉出来和柏时谦作比较，或许角力从他俩见面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 “今天先到这儿，楼下宴会厅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在座各位也辛苦一天，先去吃饭吧！”白导从主位上站起来拍着手说道。 开机宴还要过几天，这么多人在这也算是小型聚餐。 眼看着林昶身边的人越围越多，一个胖乎乎的小姑娘过来轻拍应恕衣袖。 “几位老师用餐不在宴会厅，白导让我带您过去。” 声音在座椅声中有点听不真切，不过不妨碍应恕看着她说完了全程。 凭借对口型的分辨，应恕起身顺便还邀请了一下柏时谦。 被邀请的人没半点推辞的意思，一把按在应恕伸过来的手心。 两人站得极近，应恕下意识向旁侧出半步，他一时竟难以分辨这人到底是有意还是无心。 还没等他走到门口，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随后身前多出来的影子已经能分辨的出身后之人。 林昶看着这俩人打算一起出去，推几手太极便跟了上来。 “带我一个，别让小姑娘再多跑一趟。”听起来似乎林昶和带路的小胖丫头还挺熟。 “是吧，馅儿。”说着，他笑嘻嘻叫起前面小胖丫头的别称。 “包子！不是馅儿！”包子挥起拳头轻砸林昶，看起来确实很熟。 林昶感受到了来自应恕的小问号，伸手拉住包子的帽子，把人往回扥住。 “你还没自我介绍吧？这是白导嫡传大弟子，我都耳熟能详的那种。”说着林昶特意按着人肩膀转了过来，认真介绍道，“包盈姿，简称包子。” 被迫转过来的包子对称调整好帽子，说起话来很是淡定：“这不是早晚有认识的时候嘛，反正几位老师得在组里好几个月呢。” 这姓不算常见，配合上她和林昶的互动，基本上已经能确定了包子的背景。 “饿了饿了，走走走，先去吃饭。”包子似乎对于客套很没耐心。 单这一点确实有点新生代导演内味儿。优秀导演们的共性，人均敢于天地拜把子。 宴会厅的菜和包间里的其实区别不大，影视城附近就没有这群人没吃过的店，无论怎么点也选不出一朵花来。 原本应恕为了角色控制饮食，如今进了组有需要为了角色增肥。 旋转台上的肉食经常刻意被停到他面前，或是白导，或是林昶，甚至包子都投来了加油的目光。 一顿饭吃得应恕有点反胃，基本上从脖子开一刀能看到最后那块水果。 原本他坐姿端正是为了维持形象，而现在他腰杆笔直只是为了让胃稍微松上半口气。 几个人还在聊分镜取景，这边的应恕已经打开了可爱小袋鼠，准备预定一个夜间药品外卖。 来点健胃消食片，挺急的，来晚就要压不住了。 回去的车上除了他和林昶，还多了一个白导。 “柏时谦呢？”林昶好奇心重，四下没发现剩下的那位男演员，顺口问向车上唯一知情人。 喝了几瓶酒，白导以一种软泥状抱着车上的空调枕，特意留着小胡子的脸贴着车玻璃摩擦，说出来的话也囫囵个儿似的。 “咱们那边酒店还有个剧没杀青。” “房间没那么多，等那边杀青了他和战婷再搬过来。” 脸在玻璃上印出一个小肉饼，林昶回过头就看到白导的脸以肉饼为中心画圆。 他憋着笑摸出手机，旁边的应恕侧开身一起回头看热闹。只看林昶打开了摄像头，按下录制，随后问着白导问题。 “第一次自己指导故事片，感觉如何？” “还没开拍，哪有什么感觉。但按自己思路画分镜的感觉，还挺爽的。” “是吧，那你回头怎么补偿我？”林昶开始挖坑，挑眉看向一旁的应恕。 “我男一都给你了，还要怎么补偿？！”白导闭着眼睛，语气充满了一股小学生式恋爱的气息。 “那不行，我得要你承诺。” “我能给你什么承诺。下次，下次要是拍官方的，需要演员我第一个找你。” 对话从头到尾被录了下来，看着白导的模样，林昶把视频发给了在家修身养性的老父亲。 “爸，你养了个好徒弟啊。白导这人确实不错。” 听到他这句话，白导一双豆眼霎时睁开，甚至比平时更圆了几分，看向林昶的模样似乎难以置信。 “你拍下来了？” 林昶点头并亮出手机。 “你爹下次骂我，你负全责！” “那不能，我这不是夸你嘛。” 话音刚落，林昶的手机响起信息提示音 。 “我爸邀请你杀青之后去我家喝酒。”像是个传话人，他把消息转述给白导，顺便还回头叫了声应恕，“我爸还说让你也一起去。” 一直围观的应恕微微仰头看向林昶，目光随人坐下转移到林昶手机上：“你刚才还把我拍进去了？” 重新调整到一个舒服的坐姿，林昶回答道：“那倒不是，之前说跟你有合作。刚才拍白导，我爸想起来了而已。” 脑子里有十万个为什么，打了个死结汇成应恕一个字：“哦。” 虽然应恕没想明白为什么合作一个网剧就能得到知名导演的邀请，但对他来说算不上坏事，按照他目前的状态，只要脑子还没问题，肯定是分辨得出这是个机会。 应恕有着很清晰的自我认知，在郑奉师那群人里，他可能会赴一场鸿门宴。但是去林昶家，只能算他十年等到个润腊月，完全可遇不可求。 考虑到明天还得继续顺剧本，两个人尽可能减少对嗓子的迫害，几乎没有一句对话，全凭眼神交流安静到了第二天。 不得不说林昶的判断是对的，影视城附近的鸟比别墅那边还多。 录综艺的时候应恕刚刚适应了鸟鸣叫起服务，今天他就得到了一个超级加倍。 窗外一群麻雀挤在一枝树干上，楼下黎闪闪拿着一只空袋子赏鸟。 应恕不知道麻雀有什么好观赏的，他爷爷那只鹦鹉已经算是他童年的噩梦。然而楼下的黎闪闪似乎看得出神。 少女沐浴着清晨的阳光，应恕只觉得今天的风，有点喧嚣，今天的鸟，太过于吵闹。 重新关好窗帘，应恕长出一口气，平躺在床上试图清心静气。 几乎只能脑袋在外面的林昶把脑袋又缩回去一半，眼睛都没睁开，说话的声似乎比昨天更惨烈了一些。 “怎么了？” 短短几个字，应恕感觉自己听到了磨砂一般的质感，然而他一开口也没好多少。 “你这嗓子，还是别说话了。” “你也是。”林昶吐出最后三个字，而后把脑袋整个迈进被子。 一瓶水被应恕一口气喝得见了底，他实在没有睡回笼觉的能力，只能换上运动服出去准备晨练。 刚下到正厅就看到外面赏完麻雀的黎闪闪，应恕看着精神头很足的小姑娘，在手机上打出一行字。 【等会京城，我送你两只鹦鹉，比麻雀好看。】 忽然得到了奇怪的承诺，黎闪闪疑惑看向应恕。 后者迅速删除掉之前的一行字，再下面重新打上一句话。 【条件是麻雀你先别喂了？】 “啊，好。”黎闪闪很乖巧地立刻答应下来，但还是习惯问上一句，“为什么？” 尽量不适用嗓子，应恕眨着眼，抬头看向他房间的方向，给黎闪闪看了一眼他手机屏幕。 【林昶，他睡眠不太好。麻雀太多有点吵。】 睡梦中的林昶强行被睡眠不好了一波。看着黎闪闪比出“OK”的手势，应恕满意地走出门外。 黎闪闪留在原地，感觉自己仿佛接收到了什么奇怪的信息。 一时间她竟然分不清，到底是应恕这个人出人意料的温柔，还是自己不经意间嗅到了某种合成粮的芬芳。 当林昶彻底清醒的时候应恕已经回来了，甚至已经冲完澡安静地玩了很久手机。 “？”瞌睡被驱散，林昶意识到时间可能不太对。 余光中一只手在小矮柜上四处寻觅，应恕伸出手指把手机推到林昶手边，依旧懒得开口，直接给他发了一条信息。 【应恕】：导演说今天休息，让你缓缓嗓子。 应恕回来的时候刚好遇到白导吃早饭，一听他这个声音就知道今天没办法继续。 索性直接休息一天，而后打发走应恕，白导就去早制片组解决未来一段时间的各种琐碎问题。 错过了早餐供应时间，林昶以趴窝的姿势订了一份外卖，还特别贴心地给他室友点了些别的。 付款提示和信息提示一起从他手机上方跳出来。 【应恕】：你特意要的双人房间？ ☆、第 11 章 不是他矫情，如果说房间真的不够还能理解，但显然今天看到的情况并非如此。 应恕认可自己没有名气，也不挑剔环境。然而黎闪闪都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单人房，他和应恕挤在一个房间，就很奇怪。 想起昨天剧务那个小眼神，他觉得不问林昶，有点浑身难受。 林昶张嘴试图说话，但是嗓子确实有点疼，遂一歪头倒在枕头上，陪着应恕一起戳手机。 【超长待机】：我跟白导提的。 【应恕】：[歪头问号.jpg] 【超长待机】：综艺那边还可能过来找素材，两个房间拍不方便。 似乎说的都点道理。应恕赞同了不到一秒钟，脑袋里就蹦出了另外一种答案。 他虽然不是在热搜上常驻的艺人，但是他对热搜还有些了解。作为一个不算村通网的演员，应恕皱着眉反问。 【应恕】：拍到两个演员，尤其是你这种咖位的，跟我一个房间，不太合适吧。 【超长待机】：不合适吗？ 【应恕】：你觉得应该剧组挨骂还是我挨骂？你挑一个。 【超长待机】：ummmm...但是你不是睡觉得用我沉香片吗？ 这次应恕承认，他说的确实有道理。 幸亏林昶带的沉香，不然他大概要熬鹰状态度过小半个月。 就在他还纠结的时候，林昶又发来一条消息。 【超长待机】：先住着，没准还不用呢。反正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拍摄现场。 【应恕】：[赞同的目光.jpg] 外卖送来的很快，比预计提前了近十分钟。 前台把外卖送进来，手臂直径的小圆桌几乎瞬间被摆满。南方小包子精致得很，如果林昶愿意甚至能一口塞仨。 香味儿顺风飘到应恕身边，手机的吸引力直线下降，应恕甚至感觉得到，自己的眼神在飘。 “来点吗？我买了挺多的。”林昶主动发出邀请，应恕甚至都不需要自己找借口。 蹭上拖鞋，应恕像巡视一般凑到旁边，包子和小馄饨，还有一包装盒的小点心。 这人仿佛感应到了他的想法，下一秒打开点心盒，从里头摸出来一块墨酥。应恕顺势坐到他对面，也摸了一块。 都说老天爷不公平，如果林昶是在演技方面得到了偏爱，那应恕就是身材方面得到了关照。 身位演员，哪怕头发丝都是属于镜头的。而应恕是根本不需要减肥的体质。 他无论吃多少都像是吃到了异次元，控制饮食对他来说只拥有增肌的效果。如果不需要肌肉，应恕完全可以省略饮食搭配这件事。 应恕偏爱甜食，这件事很少有人知道。 这个喜好对于成年男性来说有点尴尬，他虽然不觉得有什么难为情，但这个职业站在舆论顶风。 他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从来都悄悄备糖自己吃。 不知道为什么林昶总能很好的踩在他的喜好上，应恕相信缘分，顺口夸赞道。 “这个墨酥，味道很正。” 早点铺子根本不会有这种东西，两个能一起送来还得益于林昶同时下了两单，以及内地火箭一般的配送速度。 “是嘛？我就是想着买来试试，没想到看着黑乎乎的，吃起来还不错。” 正统演员捧场王。林昶这话接得煞有介事，仿佛他真的是打算买来尝尝。 为了保持身材，林昶一般很少主动吃甜食。 但他印象深处有个应恕偷偷吃糖的模样，哪怕现在回想起来，依旧笑意难当。 一盒墨酥应恕吃得很克制。虽然意犹未尽，但是考虑到不是自己花钱买的，着实有些不好意思吃太多。 悄悄品咂着嘴里最后一块，坐他对面的林昶放下馄饨碗，顺便毫无形象意识地打了个嗝。尾音很长，应恕估计他喝汤的时候灌了不少气。 按照饭量计算，林昶这个早餐确实量不算多，然而这人拍着肚子，把小点心直接推到应恕面前。随即整个身体滑下去，半躺在椅子上。 林昶骨节分明的手在肚子和胃中间打转，眼睛微闭转向窗外。 似乎是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题，林昶歪着身子拿起手机。 轻瞥一眼应恕，发现这人悄悄又拿了一块，林昶压着唇角，克制笑意给人发了条信息。 【超长待机】：你是怎么想到来试镜这个剧的？ 除了好奇，林昶还觉得有些奇怪。 一如昨天车上说的，白导以前是拍摄纪录片的。影视圈内寂寂无名，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关系便是“林导徒弟”。 靠着名头愿意买账的并不多。发组训的时候还没公布男一演员，甚至选角导演都不知道林昶会来出演。 他好奇中掺杂着说不清是忧心还是庆幸。以应恕的演技绝对不缺角色，不赌一个名导的三番，来网剧赌男二，从演员的角度他很难理解这种抉择。 一堆小红点中，林昶的头像格外显眼，暂时搁置了对老六刘洋的质问，应恕点进对话框。 【应恕】：经纪人选的。 【应恕】：没想到矮子里拔大个儿，抽到个大吉。 从应恕的角度来说自然是没问题的，带演员的经纪人自然是选剧的第一层把关，但林昶对于应恕经纪人倒是很感兴趣。 像是试探一般，他好奇问起应恕近几年的经历。 没有什么隐藏的必要，应恕简单向林昶概述了一下，从前经纪人家庭变故到宁媛媛新手上路，无论如何都像是瞎猫碰到了死耗子。 怀揣着莫名的心态，林昶没继续按手机，直接跨过半张桌子凑到应恕面前：“那你这次回去，应该不用跟你经纪人一起租房住了吧？” “嗯，回去我再找一个。” 现在的应恕还寂寂无闻，但综艺过后保不齐有闻风而动的娱记，男艺人和女经纪住在一起，传出去定然是麻烦的。 甜食吃的有点多，应恕拍打掉手上点心碎屑，把小盒子扣好。 “没想到还能偷闲，不会顺延扣一天拍摄期的休息吧？”林昶随口问道。 应恕喝水的手一顿，眨了眨眼睛，代入一下白导那张还算慈眉善目的脸：“不会吧？” 正说着，房门被敲响，应恕起身去开门。 服装组的小伙子抱着一堆衣服，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姑娘。 看到应恕打开门，小伙子将门口的地方让给身后二位：“导演给应老师配的助理，拍摄期间有什么事情找她就可以，小段。” 剧组内演员诸多不便，应恕是常年没有助理，林昶则是因为拍综艺，助理还在路上。 小姑娘们主动上前打招呼，带人过来的小伙子还有别的事，确认不需要他之后便抱着衣服回组工作。 开个门还带回来了一个，比起应恕的好看，林昶自然更容易招小姑娘喜欢。 看起来也是第一次做演员助理，小段看着林昶的眼神似乎都泛着光，应恕轻笑拍了拍小段肩膀。 添加了联系方式，应恕几句话概述了自己的的习惯，基本上小段除了拍摄时间可以随便闲逛。 “那，可以找林老师要个签名嘛？”小段满心期待，小声询问。 “不可以。”回答她的是林昶本人。 应恕坐在旁边似乎也没觉得尴尬，倒是应恕这幅样子让林昶觉得心理别扭。 “找你要，你就签一个呗。来，拿纸让他给你写一个To签。”助理的正主很大气，林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刚认识，你就别惯着了吧？”林昶换了个方式又拒绝了一次。 见林昶这么拒绝，应恕摸着鼻子坐了回去。 他这种没名气的不介意，粉丝多的确实还是需要注意的。 不过林昶的下一句话就推翻了他原本的理由。 “我也跟应老师叫你小段吧。在剧组，你是谁的助理，就挂着谁的面子。”林昶语气平静，陈述着事实。 “在外人看来，你属于应恕，是他的工作人员。跟你做个比喻吧，小时候跟家长出门，父母当着你面要夸别人家小孩，你什么感觉？”林昶虽然看着小段，目光却瞥向应恕。 随着林昶的一番话，小段脑袋越埋越低，但他的话还没说完。 “刚才你找我要签名，相当于当着艺人的面打他一巴掌。别人家的孩子或许你以后不会再遇到，但演艺圈很小，大家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同事。” 应恕听着想要打断，话是那么说，不过倒也没那么严重。然而林昶根本没给他插话的时间。 “我和应恕关系近，今天也没旁人在场。圈内最不缺的就是看人下菜碟，要是换做别人，你让其他工作人员怎么看待应恕？” “一个自己助理都不喜欢的艺人？” “？”应恕轻咳一声，抿嘴靠椅子上忍不住抓一把头发，小声提示道，“我还在这儿呢。” “你还知道你在这儿呢？”林昶脾气顺着话直接冲到应恕身上，瞪过来的目光一反平日憨态。 视线相交，林昶怒瞪一眼应恕，满满的都是没说出口的怒其不争。 其实也不是应恕真那么好脾气，只不过这些年过去，他不是头一遭遇到小段这种小孩儿，早没有了计较这些的心气儿。 “差不多得了，小姑娘才来，没必要。” “才来也得知道规矩。”林昶最后的小火苗被应恕压灭，摆摆手到底没给小段签名“等明天我助理来了，你跟着她多学学，进组不是追星，工作就是工作。” 话说到份儿，小姑娘脸皮薄，眼泪汪汪对着应恕道歉。 倒是应恕见不得这个，背着小段，应恕一指林昶无声谴责道“就你话多”！ ☆、第 12 章 小姑娘被安排在他俩隔壁，等明天林昶助理来刚好凑齐一个房间，无论房间位置还是联系，就算是最方便的地方。 把人送到隔壁，应恕晃回来就看到林昶坐床上发呆。 他一脚踢上林昶的床垫子，“嘛呢？给人小丫头吓哭了还得我去哄？” 床上的林昶翻了个身，似乎也很委屈，瘪嘴看向应恕：“这不是教她规矩吗，这盘子七拼八凑的都不是固定配置，万一面子丢出去，以后你得圆好几年。” “这群人向来舌头长，我要是连这都计较，还不如早点息影回家种地去。”应恕轻笑，贴着林昶床边坐下，补上一句，“但还是谢谢。” “我不用你谢。”林昶大虫子似的挪到床的另一侧，给应恕留出足够大的空间。 “不过确实没必要，我又不红，就是个拍戏的小演员。”应恕半靠在床头，心态平和且稳定。 话音没等落下，林昶接着应恕的话说道：“你以后不会是个小演员，我帮你。” 不是小演员？怕不是让他演员都做不成。应恕很难相信天上掉馅饼这种事。 不过看在林昶信誓旦旦的份儿上，他还是顺着接茬道：“借您吉言，感谢林视帝劫己济贫了。” 是不是吉言林昶不知道，但他确实算得上劫富济贫，他就是那个富。 从综艺到剧组，他几乎撵着应恕蹭镜头，手拉手给他到处刷存在，为的就是能多来点天将资源。 比起远在京城的宁媛媛，林昶这种舍己为人的操作，几乎能秒杀圈内一大半金牌经纪。 一天时间消磨的很快，接下来几天继续剧本围读。好在白导注意了一下搭配，几个人的嗓子虽然没得闲，也算没再一次受到伤害。 随着通告单标注上日期，剧组算是正式进入到了拍摄阶段。 天很蓝，云很少，人很热。 昨天开机仪式的剧组广告布还没撤下来，今天直接被当做了群演们的遮阳区。 今天排的戏足足预留了一整个白天，是第一场主角团四人相遇。应恕的角色被女捕头黎闪闪当做贼寇，一路从城内追到城外。 应恕这个角色一把扇子在手，看起来是个隐藏高手，实则武力却低得惊人。内力用来施毒救人，练得功夫都在脚上，有些拳脚却根本拿不住刀剑。 头一天就是耗心耗神的剧，应恕身上绑着钢丝绳，身后小段伸直了胳膊帮他打着伞。 化妆师在他面前补妆，应恕只能瞥眼看向小姑娘，化妆刷被他放到一只手里，应恕轻拍伞沿。 “我不用打伞，去那边坐会儿吧。” 导演身后有几个椅子，原本是给几位演员准备的。应恕这边根本没办法坐，不如让助理过去歇脚。 顺着应恕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小段轻咦一声。 “林老师旁边是战老师吧？他们的关系好像也很好？” 那边的战婷坐在椅子上，歪着头看着林昶打游戏。 昨天应恕就见识到了林昶对台词的感知，只要编剧的角色不崩，林昶忘记原台词顺出来的句子都近乎剧本本身。 前一天林昶看完今天的拍摄表，当机立断地下载了一堆游戏，顺便还借用了应恕的流量。 “不太清楚，不过不推荐你问。” 应恕还记得那天拍定妆时林昶的状态，虽然他心里有些猜测，不过组里他不拍戏就当哑巴，技巧纯熟。 小段也不过就是随口一句，说完便双唇紧闭，做了一个拉锁的动作。 她好奇心确实旺盛，然而那天林昶的话历历在目，她实在没胆量打探林昶的八卦。 “哇，林哥！你怎么知道草里有人的？！”战婷的声音不算大，但配合夸张的语气，小段听得真真切切。 “有眼。”林昶点着手机屏幕，随口回答。 蹭到旁边的椅子坐下，应恕这位短期小助理忽然就明白了。 为什么不推荐她问？这根本不用问。 竖着半只耳朵吃瓜，小段把雨伞收好抱在怀里。她和林昶中间隔着一个战婷，堪称vip吃瓜席。 也不是她想主动凑近，应恕的东西几乎都放在林昶旁边。 换句话说，战婷现在坐的其实是应恕的折叠椅。 发现身后多出来一个人，战婷回头睨了一眼小段，漫不经心地问道：“找谁啊？” 小段怀疑战婷的百科资料可能是假的，就那么一瞬间，她仿佛见识到了传说中传男不传女的巴蜀秘技，变脸。 刚才看战婷还跟林昶黏黏糊糊，恨不得妹妹今年只有三岁。扭过来看她的时候，那个眼神儿只差没黄袍加身。 像是被眼神吓到，小段没敢说话。倒是林昶后仰了身子看到小段：“回来了？应老师不用遮阳？白的招人恨。” 段助理没回应，但暗自点头，应恕的肤色白得很漂亮。早上路过灯光组的时候还听他们商量，要不要调整一下补光，免得对戏的时候化妆师压力太大。 林昶一手拿着手机，一手跨过战婷把应恕的水递过来，嘱咐道：“天儿热，补完妆让他喝点水。” 瓶子从战婷头顶递过来，小段谨慎地双手接下来，看到战婷的目光，缩着手把水瓶和伞一起抱在怀里。 不敢大声语，段助理迅速回应：“好的，林老师。” 一时间仿佛身处修罗场。她是第一次做艺人助理，没想到镜头前光鲜亮丽的艺人，镜头外也挺有气场的。 她除了没感受到传说中初恋女神的温柔，其他都很好。有帅哥有美女，哪怕比例不高，但知足常乐。 身前出现一片阴影，段助理一抬头，发现是她的室友。 雷欣雨跟了林昶三年，算是工作助理兼职半个生活助理，一般只有林昶入组她才干活。 几天相处下来，小段还是挺喜欢她室友的。轻轻拍着自己大腿，小段诚挚邀请室友落座。 “太沉，禁不住。一会儿开机容易有杂音。”专业的助理习惯了席地而坐，雷欣雨随手摸出一个折叠小垫，挨着小段坐了下来。 两个人守着演员尽量减少说话，手机保持静音就开始一起网上冲浪。 日程上写的今天是一场戏，真正拍出来的镜头还得照顾光线情况。 等应恕补完妆，白导直接准备开拍，根本没给小段留下送水的机会。 本着长痛不如短痛的原则，白导决定把几场威亚戏份一起拍出来。 休息过后又需要飞檐走壁，瓦片被应恕踩得哐哐响，镜头内看起来身形稳健，镜头外早已眉头紧锁。 冲到飞檐边缘，应恕一脚还没落地，就感觉身上一紧，几乎是赶着时间把武指安排的动作摆了出来。 飞起的瞬间，他自己都角色动作比之前几次流畅了很多。 果然，下一秒白导的口令传入画面。 “再来一遍，保一条。” 保一条变成了保三条，这种配合需要的默契度太强。 待到被放下来，应恕才算松一口气和工作人员互道辛苦。他装备刚从身上拆下来，抬头就对上林昶似笑非笑的目光。 适应了一会儿脚踏实地的感觉，应恕晃到林昶身边，一只手按在林昶肩膀上，用力捏了一把。 “林老师，加油啊，你打戏比我还多。” “但我不用经常飞啊。”说着林昶笑着伸出手掌，掌心向下摆在身前煽动，仿佛翅膀一般向应恕示威。 他怀疑是相处日子久了，林昶逐渐开始在他面前暴露出本性。不然他以前怎么就没发现林昶这么皮？ 整体来说今天就是武戏为主，几位专业替身演员还需要拍摄几个镜头，主要是把难度太高的部分赶拍出来。 一时不用几个主演备场，小段主动搬起椅子，摆在林昶旁边，动作轻盈，生怕惹谁不痛快似的。 小段没觉得她小题大做，她甚至能感觉到战婷的视线，就落在她和应恕身上。 作为助理，她识时务地递上水杯，而后乖巧缩在应恕身边，用老板的身形挡住视线。 就在应恕坐下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战婷对林昶的称呼也已经从“林哥”进化到了“林哥哥”。 小段窝在应恕身边看戏，屁股底下坐着应恕带过来的外套。 听到战婷黏糊糊的称呼，忍不住轻轻“嘶”了一声。 正在看剧本的目光被吸引过来，应恕歪头看着小段，后者一撩衣袖，给人展示新起的一层鸡皮疙瘩。 笑自然是不能笑出声的，但段助理确确实实看到的应恕的笑容。嘴角上挑，眉眼微弯，眼里藏着光，五官都似乎比平时更柔和了。 “恕哥，你笑起来好看。”小段小声趴应恕耳朵旁边夸赞。 “那我平时不好看？”眉峰轻挑，应恕发出质疑的声音。 “也好看，就，更好看！” 感受到她语气中满满的求生欲，应恕满意地回应助理一个噤声的手势。 仿佛是看到了两个人的互动，小段明显感觉到战婷的注意力没再投入这边，甚至白导叫战婷去准备的时候，她还回头冲小段笑了一下。 剧组新人百思不得其解，不太懂女演员的脑回路。 不过小段没坐太久，随着林昶向助理贴耳吩咐了什么，雷欣雨过来直接把小段带走。 还在反复琢磨剧本的应恕毫无察觉，他对助理行踪向来不感兴趣，但林昶对于小段的离开很满意。 拉着椅子更凑近了些，林昶把手机压上应恕的剧本，几乎挡住了大半页文字。 ☆、第 13 章 被人强行从剧本中抽离出来，应恕目光转到手机屏幕上，综艺节目组发来的信息，满屏的字一时看得应恕直皱眉。 他的手机在小段手里，只能先翻看林昶的信息记录。 没等他看完，林昶那边直接简要概述：“明天第一期开播，编导问谁去弹幕互动。” 一听就这破事儿，应恕的手瞬间收了回来。 身上被钢丝勒得怎么坐都不舒服，略微调整了一下姿势，应恕枕着椅子上的小靠枕，把手机直接给他递了回去。 “那就不用给我看了，这种事情用不到我。”就算石蓓蓓可能都比他效果好，他的活粉屈指可数，实在没办法给节目引流。 “主要是想找你一起看。”看应恕没什么反应，林昶一巴掌盖住手机屏幕，继续说道，“综艺那边需要拍素材，还有个直播计划，第一次直播还是需要全员在的，过几天你的假我直接跟白导请好了。” 完全不需要他说话，林昶已经把时间都规划好了，甚至找不出能挑剔的毛病，但他就是觉得别扭。 应恕顺手把剧本合上，盯着林昶看了好一会儿。脑子里的话缠缠绕绕，但没一句能说得出口。 最终也只得点头回应：“好。” 直到太阳落山这一场也拍完，剩下的只能留到明天，等阳光合适的时候继续补拍收尾。 夜戏部分还有应恕的戏份，换好衣服之后他又抱着手机开始准备摸鱼，剧本下午就已经看熟了，实在没必要挑灯夜读。 昆虫趋亮，补光灯附近许多飞舞着的小黑点。 灯下是黎闪闪的武替在与人缠斗，而真人坐在应恕身边，看起来就精气神不足的样子。 林昶刚换完衣服回来准备跟应恕打个招呼，没等到人身后，就看到黎闪闪凑到应恕身边。 刻意脚步放重，趁着还没开拍，林昶声音不算小的站在应恕几米开外，冲白导喊道：“白导，那我先回去了！” 这一嗓子几乎完全掩盖了黎闪闪的声音，应恕什么都没听清。 随后还没等他问黎闪闪想说什么，白导那边一声令，全场又一次陷入寂静，只留下镜头前的演员拳拳到肉，刀剑铿锵。 感受到身后来人，应恕头都懒得转过去。他随意挥了挥手机，意思明确。 有事手机上说，没事儿可以滚了。 随着林昶离开，黎闪闪又一次小声问应恕：“我是不是惹战老师生气了？” 这部剧是黎闪闪的第二部戏，出道就是被资源捧起来的小花，心思单纯起来比小段更胜一筹。 下午她和战婷拍戏的时候应恕和林昶就感受到了，战婷对于黎闪闪有着莫名的敌意。 很多NG镜头可以一次完成，但战婷会挑几处不起眼的失误，明着暗着给小姑娘加了不少负担。 只要不是镜头前的小傻子，对戏的人肯定是会察觉的，显然战婷也没准备遮掩。 黎闪闪这话问得小心翼翼，似乎是想向应恕取经。一想到那声“林哥哥”，应恕抿着嘴摇了摇头。 大火看命，小火看人，从以前圈内的消息来说，应恕心里有些相应的揣测。 无论是战婷后台够硬，想要趁机给黎闪闪下马威；还是她打算再剧组这段时间，借林昶的名做宣传。对于这个阶段的女演员来说都不稀奇。 然而涉及林昶，他着实没办法向黎闪闪说出他的猜想结果，只得象征性地安慰小姑娘：“别想太多。” 应恕把手机重新还给小段，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稍微活动活动，扭头向黎闪闪补充了一句。 “可能单纯是战老师今天状态不好，可能过几天熟悉了就好了。演员嘛，进入状态也因人而异。” 说完应恕走向武指，不知道是他下一场的套招还得过两遍，还是他不擅长聊这些带隐情的话题。 彻底收工，化妆室内的挂钟已经指向了凌晨两点。 应恕回到房间的时候一股熟悉的香气，半个月的时间他几乎已经对这个味道生出本能反应。 简单洗漱，倒头就睡，只不过醒来的比他预想中还要早。 不知道早上林昶是怎么悄无声息溜出去的，反正应恕是被林昶刷卡的声音吵醒。 “滴滴——”门卡电子音在安静的房间内异常清晰，应恕不想睁眼，但他闻到了早餐的味道。 被强行捉起来，他洗漱完就被拉回了片场。 凌晨两点的离开，清晨七点的再次相遇。应恕腿上放着包子，空闲的手指头把包子撕成小块，趁着化妆师扭头塞一口进嘴。 咀嚼他都不敢幅度过于明显，没定妆之前化妆师的脾气向来很大。 正在调整头发的林昶叼着习惯，一杯绿豆粥被他嘬到吸管抽空。 几个人的目光被他吸引过去，应恕强忍住皱眉的想法，嘴里包子还没咽下去，实在不方便说话。 好在林昶的助理还在，一把抢走林昶的空杯子：“哥，注意一下形象，你还是需要靠脸吃饭的。” 显然老板的想法和助理不太一致，林昶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摸了一把重新光洁起来的下巴：“我是演员，靠演技就可以了。是吧！学弟？” 忽然被cue，应恕看向隔壁的化妆镜。 目光所至刚好看到林昶得意的表情，搭配他这一身古装行头，应恕确实有股被少年侠客吸引的错觉。 稍微怔了一瞬，应恕配合着化妆师闭上眼睛。并不是很想回答，装死算了。 “应学弟？学弟？应恕？应老师？阿恕？” “……”他没回答并不代表林昶愿意放过他，林昶的状态让他怀疑这个人吃的到底是早餐还是什么奇怪的东西。 “应老师还是可以演技之外给我们留一点幻想空间的。” 林昶自动忽略了“们”，欣然接受了应恕的提议。以至于拍摄期间，林昶比平时更贴合剧中的角色。 演员之间的作用也是相互的，林昶今天异常出色的状态像是给剧组添了一把助燃剂，原定到九点的拍摄计划，收工时才刚过八点。 综艺是晚八点上线，但平台发布的互动时间是九点半，两个人回到酒店卸完妆，时间刚好来得及。 既然决定一起看，索性便只用一台设备。林昶作为节目组选定的互动嘉宾，没等登录账号就看到弹幕上已然一片粉丝聊天。 【九点半了！场主再不来林场倒闭了！】 【老公！！我来了！！】 【前面的姐妹！别光喝酒啊！吃点药！】 【蹲一个活的场主，嘤】 【九点半了！九点半了！九点半了！】 【喂？我卡了？你们能看到吗？】 【啊！！！来了！！！场主头像亮了！！！】 账号登录成功，综艺旁边的头像瞬间亮起来了一个“林”字。瞬间屏幕被感叹号淹没，从中隐约还能分辨得出“老公”“哥哥”“儿子”“活的”等奇怪字样。 林：【来了来了，久等了。】 两个人在宾馆直接使用的投屏，笔记本和电视同步，林昶这边的操作一点都不影响应恕的观看。 如此多的粉丝，应恕端起水杯轻抿一口，没放柠檬，但是有点酸。 上来是一个二十秒广告，郑奉师不知道投了多少钱，应恕很担心发小赚不回本。 不过下一秒看到嘉宾介绍，他又觉得这个担心是多余的，毕竟嘉宾中只有他才是真正的摆件。 节目从他们陆续到别墅开始剪辑，加上后期解说配音和特效，尴尬显然比他们当时要小很多。 拍摄到的素材很多，有许多都没剪入其中。林昶关注着弹幕，顺便向应恕解释道：“因为演员不在别墅的时间可能比较多，节目组那边压了一部分素材，免得后期时间冲突没有能用的画面。” “啊，这样。”应恕对综艺不了解，顺着林昶的话兀自点头。 画面中姜华和石蓓蓓刚接到节目组通知，每位嘉宾有一定金额的活动经费，然而还没到手就被告知消耗一空。 随后镜头一转，便是林昶应恕带着克西逛超市的画面。 镜头加上了一层电影滤镜，弹幕数量骤然增加，几乎都是林昶和克西的粉丝，应恕表示心情稳定，甚至毫无波动。 【儿子！！妈妈爱你！！】 【prprprprprpr~】 【老公！你买菜我做饭！我什么都会！】 【呜呜呜，男神场主还有这么生活的一面，这个综艺…】 【不是吧不是吧？不会真有人以为演员还要吃饭吧？】 【团宠挑的都是什么东西？？？】 正播放到克西挑零食的片段，应恕的画面不算多，几乎都是和其他二人同镜头才出现。 挑着想回复的，林昶随手回了一条。 林：【有人做饭，挺好吃的。】 【？？？？？】 【难道陈老师给你做饭？？？】 【现在的年轻人就是这么尊老的？】 【这就是明星吗？爱了爱了。】 【yygq麻烦右上角】 显然回家之后就知道了做饭的是谁。弹幕上终于有人开始关注起了应恕“会做饭的艺人？！”“有点好看”“嘶，我觉得我又可以了”“场主我去你家看看鹰”。 应恕觉得可能有水军，看起来多多少少有点不太真实，然而林昶还真就挑着回复了。 林：【应老师做饭很好吃，目前还没吃腻，亲测。】 ☆、第 14 章 换宿舍的过程，节目组给出的理由很合理——演员档期问题，为了方便其他艺人的住宿体验。 第一期的重心放在了嘉宾们互相了解，六位真心话大冒险的嘉宾们梗很多。除了弹幕有人遗憾没看到林昶的爆料，其他对于这期的评论看起来都还算和谐。 经过两个小时的发酵期，节目组提前买好的热搜早已高挂榜单之上，而粉丝制造出来的话题也紧追其后。 #家人+N 首期播出# #克西买的奶糖到底是哪种# #林昶的那杯到底有多难喝# #人在医院信号很好# 最后一条热搜是紧随上一条出现。某位好奇心很重的粉丝，按照节目中的配方，尝试调制了一杯林昶喝的惩罚饮品。 应恕点进去看了一眼，顺手点赞。 图片搭配视频，颜色还原度很高，甚至已经让他回忆起了那个难忘的味道。 预备好的宣传稿铺天盖地发出去，反响比预料的还要好一些。 自带流量的嘉宾评论区热闹非凡，应恕和石蓓蓓这种身处极圈的粉丝数都跟着涨了一波。 林昶参与完互动爬上微博，顺便给应恕点了个关注。 “给个回关，互动一下呗？” 被扶贫的人很难拒绝来自援助方的请求，应恕不仅点了回关，还给林昶新发的一条点了个赞。 @林昶v：苗苗们久等，场主回来了！你们准备好了吗！[图片] 配图是他放在腿上的电脑，和同步着的电视一角。 评论区一个刷新就能多出来一千多条，应恕偷偷瞄了一眼，大多都是感慨林昶复活的，还有等翻牌的。 然而热评里有一条仿佛坐上了火箭，在众多“啊啊啊啊啊”和“这腿我行了！”之中，以几万赞的热度冲进前列，下面的回复几乎清一色的“卧槽！”。 @小树苗一米五：场主在酒店住的双人间吗？这个电视的位置好偏啊？？？ 评论看得应恕一时语塞，没想到林昶还有这种粉丝，怕不是放大镜成了精。 锁下一张截图，他直接把图发给林昶。 【应恕】：解决一下？ 那边的林昶自然也看到了这张图，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这条评论又被顶上去了两个顺位。 林昶没着急回复，反而是看到了热搜里一条与节目无关的热搜。 #知名女星国外出柜 与女友红毯秀恩爱# 稍微看了一下热搜里的评论，林昶透过手机看到的东西一时难以言表。 “应恕，你对出柜那个热搜怎么看？” “什么？秀恩爱哪个？” 来自于应恕的回应很平淡，甚至这人都懒得抬头。 林昶灼灼目光看向应恕，维持着淡定的语气，问道：“你就看到了秀恩爱？” “不然呢？”应恕不知道林昶这问题什么意思，他在应付私信里几位其他嘉宾的热心粉丝，继而说道，“性向是个人的选择，跟我有什么关系？” “那你愿意吗？”林昶紧跟着继续问道。 “愿意什么？”应恕终于把目光从手机里分出来，投到林昶身上。 “呃，炒CP？”林昶不敢说的太直白，斟酌着试探应恕。 似乎是他的话题转移的太快，应恕表情呆滞了一瞬，垂眼认真思考过，谨慎回答。 “看情况吧，如果一定需要的话，除了同意，也没别的办法。” 他的意思是，他只是个拿钱演戏的。 演员这一行，剧组轰轰烈烈大半年，几乎都是为了几位演员服务。真金白银或许还能有人瓜分，但最直接受益的永远是他们这群人。大抵来说就是拿多少钱办多少事。 然而林昶的想法就少有偏颇，应恕现在的情况，说是一定需要，不过分吧？ 于是主动扶贫的富户点开了评论区，给那条侦探型粉丝回复到。 @林昶v 回复 @小树苗一米五：人在剧组，剧情需要，和同组演员一起住。[嘘.jpg] 林昶回复之后，手机再刷新有了明显的卡顿，超话里近乎同一时间出现了猜测贴。 这边看似官方的给出回应，林昶虽然没有掩饰的想法，但终究还是需要向导演组报备的。 白导是他的‘自己人’，就在粉丝准备挖出林昶在哪个剧组的时候，剧组直接用官号发了一波宣传。 @侠路之无名v：热度来的很意外，既然如此，我们也不藏着了[doge]！还原经典武侠味，重温童年美好，各位侠士们，敬请期待！ 后面的几张图是演员们的定妆照，既定的宣传被打乱，但因为林昶的热度倒也省了不少宣传费。 一来一去似乎谁都不亏，而剧组的官微下面马上出现了林昶的粉丝，同一时间就锁定了同样出现在图片中的应恕。 如果说单纯的综艺节目只能让粉丝们隐约嗅出一丝异常，那林昶这波‘剧组双人间’便是几乎把料怼到了脸上。 应恕的颜值本来就很吸粉，随着剧组热搜火速上榜，颜值路人粉迅速向CP粉方向转变。 哪怕现在看起来很人造糖精，但架不住两个人颜值能打，只要好看从来不缺专心于好看的墙头草。 对于自己账号不太关注的应恕已然转战某视频网站，丝毫不知道他的粉丝数量正在激增。混杂着某些场主粉的质疑，他的评论区已经满是“我来挖宝了，看我发现了什么？！”类的迷惑评论。 林昶养了许久的小号混在其中，由于应恕的账号几乎不养，积灰的转发式微博鲜少有人问津，林昶一直没机会在应恕的微博里混个眼熟。 抓住难得之机，林昶偷偷准备打入粉丝内部，兴奋敲起自己手机屏幕。 沉迷于补番的应恕摘下耳机，屋内安静得简直难以置信，疑惑着，他歪头瞄了一眼林昶，随后向远离林昶的位置挪了挪屁股。有问题，离远一点，比较不会被传染。 而当应恕洗完澡，穿着睡裤从浴室溜达出来，这人还在床上兴奋地戳着手机。有点离谱，从未见过如此爱冲浪的林昶。 应恕坐在窗边，一手把床头灯亮度调低，不解地问道。 “你还没看完？” 他怀疑是综艺或者剧组的评价比较多，而林昶作为本场交流核心，或许会有需要应付的回话。 这或许就是他未曾触及的世界？这难道就是有流量的生活？他什么时候能这么快乐的忙碌，有点羡慕。 然而林昶的快乐在于伪装粉丝，在正主面前伪装过后，他成功混入了一个颜狗粉丝群。 对，应恕的粉丝群里几乎没有唯粉，是一片颜狗的天堂。没有人介意在这个群里讨论别的明星，几乎群里的粉丝来自于各个墙头偷溜出来的墙头草。 甚至林昶当场抓获了十几只他的小树苗。 群里正在讨论，应恕的粉丝该叫什么。如果同样叫小树苗，怕是直接是向林昶的粉丝宣战。 林昶随手发出一条自己的建议，而后从群聊里抬头。 昏暗的光线下，他室友的肌肉在光影间格外有质感，林昶看到的第一时间，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 手机被他后知后觉举起来。脸颊漫上来的红色被冷色光吞噬，应恕一点没看出来这人害羞。 “那我先睡了。” 没等到林昶的回答，应恕也不准备多催促。 诚然他是睡不着的，带着眼罩也只能降低对光的感知。几乎是他带上眼罩的下一秒，林昶撂下手机冲进浴池。 至于为什么不是走去，应恕只能说，他耳朵分辨到的脚步频率，比平时林昶的走路节奏快很多。 “宁可憋着玩手机也不去厕所。”应恕小声嘟囔，扭头把脸埋进枕头。 他耳边是浴室里传来的水声，空气中还有沉香的味道。不知道林昶带了多少沉香片，目前两个人的衣服已经都被香气熏到入味，站在人群中异常容易辨别。 林昶躺回床上是他睡前最后听到的声音，没有睡眠困扰的一个月整，应恕又一次一夜无梦。 真正从剧组回到别墅，是第二期节目播出之后。两个人拼凑出两天假期，人均一只背包，连箱子都没拿，就这么回到别墅。 迎接他们的是其余六位嘉宾，以及一整个节目组的半数工作人员。 “好的，最后两位老师也到期了，我们今天的日程，可以开始了！”现场导演笑着拍响手掌，几位准备就绪的摄像各自扛起专属摄像头，跟自己嘉宾都互相打好招呼。 刚进屋就重新被抓了出去，应恕和林昶还顶着剧组回来的顺毛，没有任何造型打理，刘海甚至都长到了眼睛中间。 武侠剧不需要理发，两个人应造型需求，头发也一直都没搭理。 何思雯从小口袋里摸出几枚一字夹，量不多，只能凑合用。碍眼的刘海被别在一侧，应恕用手机充当镜子，看了看林昶，又低头确认了一下自己的发型。 “我感觉，我的青春，回来了。” 那年大街上五颜六色，那年他们的发型向往自由，那年他们带着火星学来的文字。 林昶在手机上输入一串字，从背后扑到应恕身上，仗着他多出来的那点身高，把手机递到应恕个人镜头前。 “Oo硪倆丶賊帥oO”（我俩贼帅。） ☆、第 15 章 应恕歪着头闪避开林昶的胳膊，轻轻侧身从人身前散开。向前一步想要看林昶手机，不过被人轻巧一个按键锁住。 手机屏幕一片漆黑，林昶嘴角恨不得咧到耳根，应恕只差没手动在自己脑袋上加几个小问号。 为了等剧组回来的两个人，其他嘉宾几乎早已准备好。 不能再多耽搁，八个人整整齐齐，分坐两辆车去往今日拍摄地。 今天大概就算是节目组少有的剧本。 说是剧本，不过是节目组既定了今天的活动内容，远没有大多数综艺的那种从头指定到尾的环节。 嘉宾们下车之后聚在一起，导演站在人群中间，手中拿着八张门票。 “这里是大家的门票。我们今天的拍摄，前面的两个小时需要平台直播，直播任务是交给炎炎和克西的。” 被点到名的两个小孩儿早就接到了通知，克西及其配合地挥舞着连接完毕的自拍杆，并顺手先给几个人拍了一长俯视角全家福。 “克西的手机是直播端，炎炎的这部是看观众提问的。考虑到各位嘉宾的身体情况，我们还给各位准备四个背包，里面有节目组准备的零食和饮品。” 说完导演交出门票，后退了几步，继续道：“祝各位有一段美妙的登山之旅。” 随着导演一声令下，克西那边的手机也开启了直播模式。 一瞬间的顿卡之后，屏幕下方的评论几乎看不清字。克西把手机转到下面，嘉宾们的脸围成一圈，整齐地挤进同一画面中。 克西还负责主要解说，手机连接着他的收音麦，包括检票进入的嘈杂都被清晰传入直播间。 “对，我们今天是全员。三位演员特意回来的，为了锻炼身体。” 听着克西这段信誓旦旦的发言，林昶歪头看向手机，挑起的眉毛似乎在质问这件事情的真实性。 感觉到林昶小动作的应恕不为所动，这人想拉着他提升一下活跃度，然而看这座山的高度，几乎一瞬间就能失去说话的能力。 作为回应，应恕配合着冲手机笑了一下，丝毫没对克西的说法做出解释。 所谓望山跑死马，在下面看起来不起眼的山，真正爬起来一点都不友好。 四只背包分别落在应恕、林昶、姜华和石蓓蓓身上。 前两位身强力壮的负全重，其余的多多少少都被分担了一些。 即便如此，不出二十分钟几位嘉宾都汗流浃背。按照山上的提示牌，目前八个人的进度才刚刚完成三分之一。 由石蓓蓓提议，八个人卸下背包，找到一处山腰凉亭稍事休息。 评论的问题在登山途中被炎炎挑出了很多，有些已经问了，嘉宾顺口作答，而有些这正好赶在休息时候作为互动。 问题自然是有流量的多，没流量的少，几位嘉宾各自领域大多不同，倒也没有因为问题多少不平衡。 “江北绿化带问，场主和应老师的关系是不是很好？请问应老师愿意一直给场主做饭吗？” 大概是位看完直播念念不忘的观众，节目组的第二期特意留下了应恕给林昶送早饭的一段，两期便给应恕立了一个厨师设定。 应恕正脚背垫着包，随手撩起额头上湿成一撮一撮的头发，用一字夹重新把头发固定到后面。 听到连姝燚念的问题，应恕看向林昶。 后者只觉得这个粉丝应该得到他的单独关照，这个问题简直问到了他心坎里。林昶努力克制着笑容，眨眼看向应恕，特意摊手表示，绝对不是他找人问的。 牙齿叼着一字夹掰开，应恕歪着头收拾好头发，随后目光投向克西那边的直播手机。 “我和师兄关系还挺好的，至于做饭，可能也不是愿不愿意的问题。” 就目前的节目而言，他这句话说的确实在理。八个人中只有他和陈池会做饭，如果他没在拍戏，肯定是没办法看着陈老师替他辛苦的。 做饭，这不是愿不愿意的问题，是根本没有选择。 炎炎那边逃避着做饭的问题，迅速念出下一条。应恕甚至怀疑她是故意的。 “墙头专业户问，林老师，在剧组里与你一起住的是哪位男演员？” 直播镜头转向林昶，镜头中的林昶还被补上了一圈粉红色特效，眉眼动起来的时候嘴边的小胡子也在颤抖。 林昶故意左右闪躲了一下，觉得这个还挺好玩，伸手把镜头对准应恕。 “室友只有一个，都是这位。” 评论里闪现过很多评论，但林昶捕捉到了一条，‘四舍五入，我当告白了！姐妹们没意见吧？！’。 虽然屏幕里有人递清凉油，有人递解酒药，但林昶表示：没意见。 “火火火火问，炎炎什么时候出新专啊？快了快了，在准备了。” “四百大名著问，雯雯最近又漂亮了！” “谢谢。”何思雯悄悄在屏幕中探头，单手比心。 “噢！这条我也很感兴趣！”炎炎挑选着评论，手里还拿着手机，半个身子已经转到应恕所在的方向。 “应老师的刀工很棒，看起来很专业的样子，是什么时候学的呀？” “不是专业的。发小家开餐馆，小时候经常把后厨房当半个游乐场，不经意学到的。”应恕答得很随意。 “哇，那不是从小就能吃到很多好吃的东西？”炎炎难以抑制吃货的本性，眼中满是羡慕地看向应恕。 “倒也没有。”似乎是在回忆，应恕一点都没觉得可惜，平静地陈述道，“需要跟家里送菜的车回去，一般来不及到吃饭时间就要走了，所以没怎么蹭到他家的饭。” “送菜？”姜华补充了网友们的小问号，同步发出疑问。 “我家是卖菜的啊。” 应恕语气很随意，或许是这个解释太过于接地气，几乎所有人脑袋里想到的画面都出奇的一致。 某个长相秀气的小男孩，坐在没棚的小卡车后面，被一堆蔬菜围绕，只为了去找小饭店里的小伙伴玩上几个小时。 随着周围几位嘉宾目光的转变，应恕觉得好像被误解了，试图挽救着说道：“我……” “我看过你的作品，你的上限远不止于此。”陈池老师大概母爱爆发，跨过林昶抱住了应恕，轻拍着应恕后背。 “陈老师，我没有……” “以后有什么困难，都跟阿姨说，不要见外。”来自前辈的耳语，应恕一句话又被打断。 他这么介绍只是不想受应家影响，避免给他爹冷嘲热讽他的借口。然而这个走向不太对，甚至他一时想不出怎么解释才比较容易。 在场唯一的知情人可能是林昶，然而实际上是应恕想多了。 林昶对他的了解仅限于郑奉师。 重生前，应恕的对外葬礼只有郑奉师出席的，以朋友的身份，替应恕向粉丝们告别。 这是应家对应恕意愿的尊重，他的父母乃至兄长，从头到尾都没出现在大众视野。 而错过了应恕的林昶，对于他的了解也止步于郑奉师。 林昶不是没考虑过，或许应恕和郑奉师有些其他渊源，但应恕没有资源兜底，颜值稳列一线。孤身摸爬滚打十来年的演员，即便认识几个富二代一点都不稀奇。 他表弟虽然是他们这个圈子的，然而林昶和他表弟并不熟。 重生后的一切皆出自偶然，刚好拼凑出了今天的故事。 应恕求救一般看向林昶，后者眼中不仅如陈池一般怜爱，还混着不知名的坚定。 事情发展的方向好像越来越偏离正轨，陈池看着应恕，只差没当场认个干儿子。而应恕只想现在给他哥打个电话，现在回家跟他爹认错还来不来得及。 由于是直播，事情发酵的很快，在一种嘉宾当中，应恕几乎靠这么几句话立出了一个全新的人设。 一个出身贫寒，为了梦想艰苦奋斗，经过多年坚持不懈，终于崭露头角的演员。 不同于选秀卖惨，应恕有作品基础，也有实力保证。至少直播间很多粉丝摇身一变，直接升级为应恕的妈粉。 随着嘉宾们继续启程，体力几乎不足以支撑他们继续配粉丝们闲聊，连一向话很多的克西都气喘吁吁。 “啊！！！老公！你声音小点声！我户口本上的老公回来了！” “姐妹们，我好了！” “录了录了！新的催眠素材有了！” …… 一口气灌了一大瓶水，克西掀起衣摆插了一把脸上的汗，大喘气抱怨着。 “怪不得，呼，今天出门，的时候……导演，说，今天，尽量素颜。” 炎炎的手机已经被放到里衣服里，手脚并用往上爬。 最开始的三分之一山路还算平稳，与正常的台阶几乎高度相同。然而伴随着他们走入最后一段，每一阶都仿佛回到了中学台阶测试，噩梦重临，非常刺激。 “你们光加油，有什么用？！”克西嫌弃着评论里刷屏的‘加油’和‘哈哈哈’。 “给你们看看山下的景色，特别好看。”转身背对山峰，几个嘉宾都暂时停了下来。 克西旋转了镜头，一屁股坐到台阶上，手机里的画面变成了他们已经攀登过的部分。 随着克西的镜头抬高，近处的古树盘根错节，树下植被欣欣向荣，远处崇山被翠色覆盖，蔓延到天际交汇处，郁郁葱葱层次分明。 镜头被克西转换了视角切到脚下，俯视看下去坡度比四十五度还要多一些，陡峭蜿蜒。 “好看的都危险，比如我脚下这些台阶~” “这么看，我也有点腿软的。所以，观众朋友们，登高的时候千万不要往下看！” “走走走，还有最后一段路！我带你们去看看山顶的景色！” 重新站起身，克西镜头里几位嘉宾相互扶搀扶，坐在他身后的应恕被林昶一把拉起来，正回头看向克西。 白净的手在直播间一闪而逝，克西被应恕扯上台阶。 抬头见克西看到评论区一片‘反光’，赞同地点头，顺口道：“你们去看第一期，恕哥的腿比手还白，绝了！” “？”前方林昶忽然回头，看向克西的目光中带着审视，应恕拉着克西的手也进入了林昶的视线范围。 “姐妹们，就这个小眼神儿，我开始怀疑是场主兼职陈醋厂了。” “+1” “举jio” “磕到了磕到了” “我说一句三人行，各位没意见吧？” ☆、第 16 章 刚刚爬上墙头的粉丝们正是躁动不安的状态，搭配上林昶这个无意间入镜的举动，一个稳定的三角形修罗场cp组由此诞生。 从山脚下到山顶，原本预计的两个小时登山，因为各位嘉宾的缓慢进程，成功延长到了三个小时。 克西在拍完一个全景之后，嘉宾们集体向观众道别。确认已经关闭之后，唯二跟上来的个人摄影，扛着摄像机瘫坐在地上。 哪怕一地的小石头，十个人就着餐布背坐一圈，中间挤着四个背包。 姜华拿出手机记录下珍贵的画面，同一时间发布到各个社交平台，不能说形象全无，但这幅画面异常的真实。 “我上一次，累成这样，大概还是……不，我第一次累成这样。”克西想了半天，确定了这是他人生第一次累到完全不想说话。 卸下镜头前的状态，他说一个字恨不得喘三口气。 即便是练习生时期，训练也是科学有人性的，而现在的克西，嘴唇隐隐泛白，只想席地而眠。 在场人员中体力最好的是石蓓蓓，大概是锻炼多年的原因，翻开背包，石蓓蓓先拿出水果分给几位嘉宾和摄像。 上山的一路上背包里的东西都成了温热的，但这会儿没人想考虑口感的问题。 苹果被林昶一分为二，他故意和应恕靠在一起。 头从背面枕在应恕的肩膀，空气清新阳光明媚，云彩都似乎被镶上一圈五颜六色的金。 一阵恍惚之后，林昶发现，不是云彩好看，是他眼冒金星。 应恕最先发现了林昶的异常，这人一直保持着活跃的状态，忽然之间安静的像是睡着了一般，身后传过来的重量也不像是随倚着的样子。 他微微侧过身，林昶顺势滑下来那袋枕在应恕腿上。 这人手里苹果还剩大半，脸色倒是白得很。应恕回身想去拿背包，里面他刚才看到了碳酸饮料。 感觉到脑袋下面枕着的东西要跑，林昶反手按住应恕大腿，睁开眼睛，应恕的脸也像是冒着金光。好家伙，晕得厉害。 应恕只看到这人面无血色，还不知道捡到什么乐子似的傻笑。 “省省劲儿，别乐了。叫个直升机把你先送下去？” 话虽这么说，应恕手里已经把饮料瓶晃了几个来回。瓶中的气体被他散得差不多，而后把类似糖水一样的东西递给林昶。 “枕好，我动一下腿，你先喝点。我找制片要一下园林电话。” 身体素质方面林昶还是没问题的，应恕凭直觉判断，大概率是最近林昶的大夜戏太多，一时半会儿爬山禁不住折腾。 “别介，水给我就行。缓缓就好，就是有点低糖。”林昶伸着手抓住应恕手腕，强行盖住手机屏幕。 “就这么要面子？下山可还得溜一圈呢。”应恕把林昶的脑袋往外推了推，这个位置多少有点尴尬。 “没事，真没事。让我躺会儿就行。” 考虑到早上林昶的早饭确实吃的不多，应恕顺便拆了一板化得粘手的巧克力，直接塞进林昶嘴里。 “那你躺着吧。” 坐在地上也在努力收集素材的摄影，顺手拍下了这一幕。 太阳正偏西，一群人坐在山巅。陈池仰头喝水，炎炎半挂在何思雯肩上。克西五心朝天盘踞一方，姜华小心翼翼从克西身上爬过，试图去拿远处的一颗糖。石蓓蓓高举手机拍着山下景色，林昶躺在应恕腿上，应恕低着头，把巧克力正放入人口中。 下山除了需要小心，其实远比爬山的时候省力很多。 林昶靠一瓶饮料加上几块巧克力成功苟活。回到家，几位嘉宾集体拒绝任何活动，连晚饭都是节目组直接订的外卖。不想动，谁都不想动，如果不是应恕强迫，林昶甚至澡都不想洗。 状态延续了将近一周，哪怕回到剧组之后，两个人在镜头之外也尽量减少走动。 剧组的戏跟着调整了好几天，原本打算放在后面的文戏不得不提前拍摄。白导一天三遍的骂节目组，两个人除了充耳不闻无能为力，大家都是受害人，还是得给导演留点发泄空间。 应恕一撩衣摆坐在廊道木栏杆上，一手拿着剧本，一手向身侧张开。 他身边正在补妆的林昶顺手把水递了过去，只见应恕一点都没嫌弃，拧开直接喝了一口。 站在应恕身后，小段拿着杯子默默向后退了一步。还没工作一个月，她已经觉得快要失业了。 自从两个人腿脚不便，林昶似乎开发出了很多便捷互动。 偶尔两位助理不在，林昶本着少走一步是一步的原则，恨不得什么都借应恕的用上一用。 应恕大概是被迫习惯，但从第四天之后，应恕也开始主动向林昶索要东西。 两个人助理几乎混为一用，除了手机，无论小段或者雷欣雨递来什么东西，几乎都是同时为二人提供服务。 “欣雨姐，林老师以前也这样吗？”试图保住工作的段助理问道。 “以前老板没爬过山，没出现过这种情况。”雷欣雨把背包挂在身前，双手搭着包，缓缓摇头。 “那岂不是，两位老师有欣雨姐在这里就够了。我下个月会被应老师辞退吧？” “应该不会，前两天去统筹房间，听说过一段日子就要分组了，到时候应老师肯定还是需要你的。” 得到靠谱的安慰，小段抱紧怀里的小包包，随时紧盯着应恕，免得再让林昶得到可乘之机。 被提防的人毫无自觉，补完妆一屁股挤到应恕身侧，就着他的剧本，直接翻看自己的部分。 战婷刚换完衣服回来就看到这么一幕。 远看两个脑袋贴在一起，两根发簪头尾相连。拍摄花絮的摄像凑上前去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应恕的手直接从后面搂住林昶，而被搂着的人侧身靠在应恕肩侧。 那天拍定妆她就发现林昶的视线不在她身上，原本她以为林昶关注的是黎闪闪，不过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 出道至今，战婷的资源一直都是靠人捧起来的，有经纪人的资源，也有她和经纪人商量之后觉得可以攀附的大树。林昶作为其中的优质股，战婷倒是不愿意就这么放弃。 这场戏是应恕和战婷之间的兄妹戏，战婷偷秘宝救林昶，事情败露后应恕替她背锅。 灯光师准备完毕，随打板声响起，应恕拉着战婷入镜。 镜外林昶站在白导身后，手里的剧本是当前的拍摄部分。一整页的台词，几乎都是应恕的个人片段，战婷所需要表达的只有零星几句话。 即便如此，白导仍然叫停了七八次。 “女主现在的心情应该是愧疚但不后悔。你现在表现出来的是可怜委屈！你委屈什么？！东西是你偷的，女主是个正义感很强，向往成为女侠的人！” “调整一下状态，重来一遍。” “停！男二注意台词，重来！” “停。女主表情，再来。” “各部门都休息一下，战婷你也缓缓，感觉还是不对，你再琢磨琢磨。” 无休止的重复没有太大意义，白导叫停拍摄，给战婷最后调整的时间。 她其他部分的拍摄都没有问题，惟独这一段，仿佛走入死胡同一般。 那边战婷站在场中央向工作人员道歉，应恕拿着水缓慢滋润着快要冒烟的嗓子。 每一遍重复都是对应恕嗓子的挑战。白导的文戏都会现场收音，这一段里有大量彰显男二怒意的台词，他不仅需要感情充沛还得注意控制声音，一段文戏竟比打戏还累。 只见战婷缓缓走到林昶身边，把人拉到角落，应恕坐的位置刚好能看到两个人错落的身影。 “林老师，您能抱我一下吗？我找不到那种深沉的感情……” 从演员的角度出发，林昶确实没办法拒绝。 尤其是应恕的状态他也看在眼里，再拖延下去怕是又要重蹈开组前的覆辙。 应战婷的要求，林昶随意地把人抱在怀里，看战婷靠在怀中缓缓闭上双眼，他没敢直接问，生怕打断她进入角色。 另一边的应恕刚好看到，转过头，就看到他身后有人拿起手机，拍摄的方向正是林昶所在的位置。 出于对剧组同事的保护，应恕抓起空水瓶直接砸向偷拍者。 水瓶落地，清脆的声音引来几个剧务的目光。发现有人注意，这人拔腿就跑。 应恕翻身直接追上去，但这人跑得确实很快，待应恕追出两条街，这人早就不知道钻去哪里溜走了。 被远处的声音惊扰，战婷轻轻推开林昶，低着头脸颊微红，小声嘟囔了一句，谢谢。 林昶礼貌回应了一句不客气，而后转身向应恕刚才的位置走去。转身干净利落，丝毫没有半点留恋。 站在原地的战婷双手叠在胸前，掌心还有没散尽的余温。 如果林昶愿意跟她在一起，或许她就不想，也不需要再寻找下一棵树了。 只可惜，这棵树长了一双腿，已经主动跑到了应恕身边。 “我回头正好看到他举手机，不知道拍没拍到。” 应恕向雷欣雨复述着，身为助理她本就有责任保证林昶的工作正常有序地进行，看到老板走过来，雷欣雨点点头，拿起手机去向经纪人汇报。 “怎么回事？”林昶凑近坐下，仰头询问道。 “你刚才被人拍到了，看起来没有谈钱的意思。考虑一下，准备公开还是公关吧。” ☆、第 17 章 作为那个拥抱的见证人，应恕丝毫没有吃瓜的打算，单纯从朋友的角度提出建议。 然而作为当事人，林昶几乎是第一时间发觉自己上套了。回想一下战婷要求抱一下的表情，林昶几乎能断定是她自导自演的一出，但没有证据一切都只能止步于猜测。 她赌得是林昶不舍得应恕再陪她NG，也赌剧作品播完之前，林昶不敢顶着出品方的压力和她闹翻。 可以说得上光明正大的小动作，林昶深吸一口气，抿着嘴承认道：“是我大意了。” 战婷能花钱找人来拍，自然已经打好了算盘。林昶的有形资产再多，也没办法与他的名气相媲美，比起一张照片换来的钱，战婷想要的是实实在在的热度。 “我长这么大就喜欢过一个人。公开是不可能公开了，我还是让他们准备公关吧。” “树大招风，那祝你早日终成眷属吧。”应恕拍了拍林昶肩膀，那边白导已经在招呼他回去了。 突如其来的祝福，林昶难掩复杂的心情，一侧眉峰挑起，坚定地回应道：“一言为定。” 如果不是林昶是他师兄，应恕有那么一瞬间是怀疑的，他怀疑林昶学历造假。 带着疑惑的目光，应恕重新调整状态，终于在战婷的配合下两遍拍过。 比起白天艰难的拍摄，晚上显然轻松许多。 由林昶出钱，全剧组晚饭后又添了饭后水果。没有拍戏任务的应恕抱着半只西瓜，一边看戏一边吃瓜，小勺在手上飞快起落。 “瓜很甜，吃得很爽，谢谢老板。”应恕难得贫嘴，盘膝坐在椅子上，心满意足。 “不客气，还有点别的惊喜，一会儿最后一场拍完，带你去见个人。”按灭手机屏幕，林昶现场邀约。 “谁啊？”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实际上根本没用多久，前一秒白导刚喊‘过’，下一秒脱离角色的应恕就看到了郑奉师。 这人从白导身后探出半个脑袋，一只眼睛偷瞄，察觉被发现后轻咳一声钻出来。 瞧他穿着十分正经，只可惜应恕熟知郑奉师本质。 “郑少爷来也没提前说一声，应老师是今天最后一场，一起陪您回去吧。”白导嗓门不小，只要不是离得太远的几乎都能听得到。 郑奉师也没打算和白导客气，点头应了声好，随即一把揽过应恕肩膀，半胁迫似的把应恕直接带离拍摄现场。 化妆间里林昶等待了许久，看到两个人一起进来，几个人一起帮应恕加速换装。 惟独不知情人士坐在中央，假发拆完还有一部分接的头发，应恕叼着头绳，随手把头发拢到一起，审视的目光看向郑奉师。 “跟我解释解释，怎么回事儿。”头绳‘啪’一声绷住发丝，应恕转过身，唇角勾起一抹弧度。他视线在林昶身上转了一串，才继续问辛巴，“这部剧也是你投的？” 出于兄弟情义，应恕还是有些高兴的。但从演员的角度，他又觉得自己失败地厉害，看起来事业初见成色，其实不过是仰仗了金钱的力量。 林昶敏锐地发现应恕情绪低落，立刻高举双手似投降一般后退半步，把郑奉师让了出来。 “我，也没出多少力，只不过帮你保住了一个平等竞争的机会。”被推到前面，郑奉师小声辩解。 看到应恕和善的表情，辛巴仿佛在做仅有的陈述，语气迅速吐字清晰：“原本有人要砸钱换掉你这个角色，我就问了一下林哥，林哥说你更合适，我就帮你定下来了。另外一家没有特别强硬，直接就撤出去了，也没纠缠，挺好说话的。绝对没惹麻烦！不过，白导在场，所以他是知道的。” “哦，林哥说我更合适。那，谢谢林老师啊，帮我保住了一个角色？” 如果说刚才的应恕还是有些质疑，那现在的语气中已经明显带着怒气，忍着没爆发也只是时间问题。 林昶的手摸上郑奉师的后脖颈，两次翻车都因为这位好兄弟，他算是真正感受到了‘福兮祸所依’的含义。 “白导我以前就认识，这部剧也是本来就定的我来演。角色，确实因为你合适。你也知道，白导第一次拍剧，拉点投资不容易，所以——” “所以，你就因为辛巴能投资，直接把我定下来了？” “ummmmmm……”林昶一时语塞。 比起现在对着两个人马后炮，应恕更想知道到底是被谁拦了路。 呼出一口气，应恕换了个问题：“另一方是谁？柏时谦？” “不是柏时谦。”这次林昶回答得倒是痛快，“刘杖，为了捧个新人。那时候除了白导和制片没人知道我来演，用撤资施压没成，就放弃了。” “他啊。” 听到这个名字应恕毫不意外，金主里总有那么几位特别有名的，刘杖便是其中之一。对应恕纠缠不休的那位与他算得上是一丘之貉，相较而言甚至是刘杖更通情达理一些。 应恕的视线从林昶和郑奉师身上略过，拿起手机起身向门口走去。 看到他这架势，林昶一步跨上去，主动扶门让人先走一步：“你俩先走，我去开车。奉师好不容易来一趟，桌我都约好了，白导那边肯定没问题。” 应恕从林昶身边擦身而过，睨了人一眼，脚步稍作停顿，轻声说道：“谢谢。下不为例。” 他是识好歹的。如果没有林昶或者郑奉师，或许他还会在那种状态保持很久。正是因为他们两个人，他现在才有机会把他的能力展现给更多的人。 但是他确实被打击到了自信心，稍微需要一点时间来接纳这件事。 在那之前，林昶大概就是逃不掉的倒霉蛋。 能被林昶挑中的饭店自然不会太差，然而吃完饭他就当场被卸磨杀驴。 郑奉师找应恕还有私事，投来的目光中满是：你怎么还不走。 如果只是郑奉师一个人，林昶或许还能装作眼瞎，但郑奉师和应恕对视后，后者更加干脆利落，挥着手直接把他连人带车钥匙推出门外。 虽然郑奉师看起来像个傻子，但林昶跟他真没那么熟，加之他还不知道郑奉师和应恕到底什么关系，只得在门外按住扶手，小声问应恕道：“我车里等你，一起回剧组？” “不用，辛巴能送我回去。”应恕随口回答着，语气中对郑奉师没有丝毫警惕。 林昶还想说点什么，但门直接被应恕关上，一点说话的时间都没给他留下。 关好门，应恕重新坐到郑奉师对面，端起茶水润了一口，抬眼看向郑奉师。 应恕直接问道：“什么事儿直接说？跟我不用先打一遍草稿。” 郑奉师张了张嘴，犹豫了一下才说：“你哥来找我了。” 听到这个名字应恕表情微变，缓缓靠在沙发上，继续问道：“应慈找你干嘛？” “我们搞投资这事，刘洋喝酒的时候出去吹来着。不知道怎么就让你哥知道了，他看了你们那个综艺，来找我，说要入股。” “我哥就这么跟你说的？”应恕低着头，手机在手里打转，比起他哥他更愿意相信郑奉师，“他没提别的条件？也没说原因？” “什么都没说。”郑奉师回答得小心翼翼。比起应恕的喜怒形于色，应慈对郑奉师来说威慑力堪比他亲哥。 “我知道了。今天太晚，我先回去了。”应恕说完一改凝重的表情，起身便准备离开。 郑奉师叫了饭店的约车，紧随其后道：“我送你。” “不是专门过来看我的吧？什么时候回去？”上了车，应恕仰头看向郑奉师，顺口问道。 “拾味要在这边开店，需要先考察市场，我记得你在就跟过来看看。过几天就走。”郑奉师回答得倒是痛快。 “如果需要我的，直接发信息。” 应恕的舌头见证了拾味从一家店发展为全球连锁，说到试菜他甚至比郑奉师这个少东家嘴还叼。 “那必然，到时候我把你俩都抓出来，还能免费撑撑场面。”郑奉师话里的两位，除了应恕另一位自然是林昶。 “行啊，挺有长进，都知道打小算盘了。那小郑总回见，我先走了。” 街角的手机拍下了几十张照片，顺便还捕捉到郑奉师附身面带笑容的镜头。 几张打包被一起发送出去，远处应恕坐着的车已经只能看清两个针尖大小的尾灯。 应恕回到宾馆的时候林昶还没睡，开门就看到这人只穿一条睡裤，以一种拍杂志封面的姿势躺在床上。电视上只有画面在动，右上角挂着静音的小喇叭。 他确认了一下房间里确实没有多出来的摄像头，那边刚才还摆poss的林昶立刻坐了起来，压得床吱吱嘎嘎直响，一双眼睛睁得跟只猫似的盯住应恕。 看他这副模样，应恕下意识精神紧绷，同样敏感地看向林昶，顺着林场的目光，应恕低头看了看自己，不解问道：“我身上没沾什么东西吧？怎么这幅表情？” “你回来这么快？”林昶的表情逐渐变得纠结，一时应恕竟然分不清这人是高兴还是郁闷。 “聊完就回来了。”应恕费解。他顺手把长发编成一条□□花辫，几下盘到头顶，而后坐回床上看着怀疑人生的林昶，随口道，“我也没想到就那么点事，早知道就让你等我一会儿。” 似乎与自己想象中的情况出现了偏差。林昶没敢直接接茬说出自己的想法，而是缓缓躺回床上，摆正枕头，一幅准备晚间冲浪的样子。 然而林昶的手机拿起来不到三分钟，偷瞄了一眼准备去洗澡的应恕，还是忍不住悠悠开口：“嗳，你和郑奉师什么时候认识的啊？” “？”衣服脱到一半，应恕低头钻出帽衫，不敢置信地看向林昶，“你不知道？” “不知道啊。”他难道应该知道？林昶也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你表弟没跟你说过？”应恕仿佛在进行最终确认，原来爬山那天林昶不是演的？他真不知道？ 看到林昶坚定的摇头，应恕一时语塞，不得不承认，郑奉师他们几个人运气确实不错。 很难相信，这群人竟然能找到林昶这么冲动的合伙人。 ☆、第 18 章 看了一眼时间，应恕决定先跟林昶说明白再去洗澡。盘着一条腿，应恕随手扯过浴巾披到身上。 “先说说你知道点什么，我再看从哪儿跟你讲。” 一听他这话林昶也意识到机会难得，回忆了一下，林昶坦白说道：“知道郑奉师认识你，刘洋说他和郑奉师关系挺好的。然后说想找我合作，我就同意了。” 林昶说话的声音逐渐变弱。听到这聊胜于无的了解情况，应恕表情逐渐复杂：“就这？” 面对应恕的反问，林昶也很无奈，眨着眼睛，嘴巴微张，答曰：“昂。” 字尾还带着波浪似的余音，应恕实在忍不住，抓着头发思考应该从哪儿说起。 “你这，”刚说了两个字，考虑到之前节目中聊到过的话题，应恕反问道，“我之前说的那个开餐馆的发小，就是郑奉师。” “那这个餐馆，有点大啊。”林昶轻声吐槽。郑奉师家的“拾味”是已经进入千秋连锁阶段的中式快餐店，在餐饮界不说独占鳌头，至少也排得上前五位。 考虑到发小家的“小”餐馆是这种级别，林昶忽然意识到他之前的印象出现了很大偏差。 四目相对，在应恕开口之前林昶还是先问了出来：“那你家？” “广兴集团最早是做运输的，主营农产品。”应恕顺带解释了一下卖菜的问题，“拾味从开业起就在我家订菜，我们两家算是世交，自打我爷爷那辈儿就熟。” “你表弟的后爸，你知道是干嘛的吧？我们几个打小玩到大。我以为刘洋都跟你说了，没想到，遇到你这么个实诚的。”说着应恕拿出晾好的睡衣，拍了拍林昶的肩膀，摇着头。 直到应恕擦着头发走出来，林昶还处于思考状态，双眼直勾勾地顶着天花板。 “嘛呢？这点事儿不至于琢磨这么长时间吧？”应恕的毛巾在林昶面前扫了一圈，家里没点底子谁敢跳这趟浑水，人脉和金钱，总得占一样不是？ 被应恕打断了回忆，林昶一时眼睛还没缓过来，但脑袋还是清醒着的。 “那你之前说你家卖菜的？”应恕想到的问题林昶当然也想到了。 “确实那会儿在我眼里我家就是卖菜的，只不过现在重心转移了。那我怎么说？我家卖车的，我会做饭。不会做饭的演员不是好司机？听起来也很离谱。” 很少听到应恕这么说话，林昶印象中的应恕一直是比较含蓄的。像是发现了新大陆，林昶手肘支着床头小柜子，灌一口水看着应恕说道：“要不再多跟我讲讲？粉丝对正主还挺好奇的，今晚多解解惑呗？” 从应恕的角度他确实没想过隐瞒，随即点头同意了林昶的请求：“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之后是应恕没有夜戏的睡觉时间，林昶一下子就来了精神，扑腾着坐起来。 “你为什么想成为演员的？” “我没想到。陪同学，很偶然，没想到我艺考能过。”应恕眨着眼睛，至今还能想起招生老师那张脸。 “家里不同意？”林昶好奇询问。听应恕的描述，感到意外的可能不止他一个人。 “从我录取通知到手，我就再没进过家门……” “那你坚持这么多年，动力是什么？”林昶很费解。 “大概，不蒸馒头争口气吧？”应恕思考了一下，用很不确定的语气回答道，而后又说，“一开始我只是不想抬头低头都是我爸和我哥。后来我发现，当演员挺好玩的，可以把好几辈子的经历浓缩到一起。”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应恕低声笑了一下，补充道：“算是给我的逃避找到了一个还不错的借口。我这人责任心没那么重，给我太大压力我是真的会考虑逃走的。” “你不会。”林昶下意识接道。 “？”应恕不知道为什么这人总是对他信心满满，反问道，“这么信任我？” 被反问直接噎住，林昶只是下意识想到了应恕的死因，感受到应恕探究的目光，林昶话锋一转：“粉丝的信任，我，毒唯。” 应恕能感觉到林昶情绪的变化，顺口敷衍道：“那我，尽量让你的房子不塌。” 他没那么重的好奇心，朋友不愿意说的他从不追问。 “问了半天，那换我问你？”他不追问也是有范围的。 “你说。”林昶正色，一幅很配合的样子。 应恕也不跟他客气，直接问道：“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是我粉丝的？” “入学的时候。”林昶答得很快，几乎没有半点犹豫，“新生汇演你是最有天赋，但是看起来最丧的。” 顺着他的话，应恕回忆了一下那个乱七八糟的新生汇演，抿着嘴默认了他的评价。 “你这偏好，还，挺特别的。” “那会儿我就想，从小我见过了那么多演员，这个人以后一定会火。”林昶补充说道。 “这支股，你确实买得很早，但涨势看起来，真的不太行。”应恕很淡定地评价了一下自己的职业生涯，“搁在股市里，我这种水平，可能早就退市了。” “没事，你要相信，你是跌到地下室都能冲上来的潜力股。”林昶信心满满地鼓励道。 “我谢谢您？” “不客气！” 他就那么随口一说，但被林昶这么一接，应恕反而觉得自己像是真的在‘地下室’待了很久。 犹豫了一秒钟，应恕直接伸手按灭了夜灯，躺倒、翻身、盖被一气呵成，半个脑袋埋进枕头，闷声道，“晚安。” “……” 自从有了爬山的前车之鉴，白导坚决不允许应恕和林昶一起离开剧组，至少得留下一个健康的，这样才不耽误全剧的拍摄进度。 于是拍摄现场只留下了林昶，应恕被节目组的车接回市区。 考虑到只回去一天，应恕很干脆的直接把头发扎成及腰的大马尾，随手扣上棒球帽。一觉睡醒人已经回到了市区。 应恕看着窗外并不熟悉的街景，疑惑提问：“不是回别墅吗？” “昨天听说有老师提议要去水族馆，所以今天拍摄可能重点放在外面。应老师需要回去取东西吗？”开车的工作人员特意解释了一下原因，瞄着后视镜，似乎在向应恕确认行程。 “不用，我就是问一下。”车内摄像头的录制灯还没亮，应恕顺便打探着之后的计划，“水族馆打算玩儿什么你知道吗？” 工作人员趁着红灯按开录制开关，继续说道：“具体就不清楚了，可能还是需要老师们看情况决定吧。” 作为一个没工作不出门的老宅男，应恕仿佛听懂了似的回道：“好，谢谢。” 而在他说话的时候，手上的手机已经打开了搜索界面：水族馆玩什么？ 应恕到的早，在群里问过人数便先去买了票。工作日游客不多，卖票的小姑娘看到小帅哥心情很好地提示道：“今天游客少，可以玩一下互动项目。” “好，有合适的一定试试。”忽然得到工作人员提示，应恕笑着道谢。 “我们馆比较有趣的在C厅，比较有特色。”小姑娘补充道。 看到身后来人，应恕点了点头，侧身让出购票口。 几位嘉宾也没让他等太久，不出十分钟，克西的电话就直接打了过来。 应恕正挂着耳机，音乐声骤然被打断，极具青春活力的声音便直接在耳边炸开。他一手把耳机拿远，顺着克西的描述直接看到了远处几个逐渐走近的小黑点。 “直接过来吧，我买好票了。” 话刚说完，应恕只见其中一个小黑点迅速扩大，飞奔上来的克西一把抱住应恕。 整个人被他带得向后踉跄几步，随后应恕就感觉头发一沉。 接长的发丝被克西直接拢到了身前，异常惊讶地感慨：“哇！恕哥？！” 应恕只感觉脑袋都被扥得更沉了一些，歪着头把假发从克西手中拯救出来，重新安安静静垂在身后。 “感慨可以，头发还我。头皮一会儿让你扯掉了。”说着应恕一本正经隔着帽子揉了揉。 慢悠悠溜达过来的石蓓蓓也一眼先看到了应恕的头发，摸了一把跟着道：“还挺羡慕，我这辈子还没留过这么长的头发。” “姐，这么长太麻烦，还是短点儿好。” 说着应恕数了一下人数，直接把门票各分人手一张，捎带着今天跟拍的摄影一起，一行人直接进入水族馆。 进了里面就看克西拉着炎炎，一路顺着引导牌就往里冲。 左右两侧的展示二人一概不看，无论是形态各异的水母还是布置好灯光的鱼，极地馆的牌子更是瞟都没瞟上一眼。 应恕和石蓓蓓跟在两个年轻人身后，最后压队的是抱着一杯茶叶保温杯的姜华。 看这副模样，想必工作人员口中的‘老师’不是克西就是炎炎，应恕只能问身边的二位：“姜哥，怎么想起今天来这儿的？” “昨天克西说想去潜水。琢磨一下，现在大家时间都不充裕，那来海洋馆吧，就当体验了。” “合着是来潜水的？”一听姜华这解释，应恕摸着后脖颈，就当来避暑吧，至少这里温度比外面凉快多了。 直到几个人去准备换衣服，应恕才发现，一行人里有潜水经验的只有他和克西。 教练都是一对一的，而完全没有过经验的人都直接被带去游泳池，太多新手教程需要传授，以至于来到真正潜水区的只有两个人。 坐在岸边，应恕看着已经跳入水中的克西。一想到结束之后还要处理头发他就毫无兴致，然而克西异常兴奋，手拉住他水下的脚蹼晃来晃去。 “恕哥，下来玩啊！鱼超多！” ☆、第 19 章 摄影师一内一外，早已就位。 应恕看着水里的克西，扫视一圈确实很大的鱼缸，小腿轻向前踢，示意他松手。 “等会儿，我戴个帽子。” 摘下来的潜水镜被应恕摘下来，头绳也一并拆下。 接的头发必然不如真发方便，应恕嘴里叼着头绳，先直接把帽子戴好，而后将没能收进去的头发重新扎起来。 重新穿戴完毕，他撑着边缘跳下去，同一时间克西已经按住潜水镜钻入水中。 水下的世界安静且让人放松，跟着克西下潜的方向，应恕躲开迎面而来的鱼，身体半翻转着，就看到身后的头发在水中漂浮，遮挡住了摄像师的半个身影。哪怕他在水中站定，仍是废好大力气才把头发都塞进衣服。 大鱼缸里到处都是人工的痕迹，但好在种类丰富，哪怕站着不动，不出一分钟，必然会有鱼从他面前经过。 一直处于高强度拍摄状态的应恕仿佛找到了合适的放松方式。又一次印证了真香定律，应恕靠着石柱，身心放松地看着海龟从他面前游过。 顺便还踹了他一脚。 偶尔会有鱼把他当做食物，隔着衣服应恕都能感觉到鱼嘴的压力。 隔着潜水镜，应恕和一条鱼大眼瞪小眼，“哐”一下，镜片被撞了一下，而始作俑者转身而逃。 应恕翘起嘴角，但很显然，他的脚蹼动力不足，根本追不上那条顽劣的鱼。 溜了一圈的人不知道从哪儿钻了回来，只见克西身后跟着鱼群，他整个人则在其中若隐若现。 此时应恕的位置临近隧道玻璃位置，索性身体下沉，贴着玻璃让开了克西的前进路径，顺便还向人挥了挥手。 大概是这种场面不多见，隧道里的游客拍着克西，顺便连带着将应恕一起框入其中。 隧道视角拍摄的摄影听到了游客拍摄的全过程，显然水里的两位已经被认出来了。 “啊！飞行员组是真的！”正在拍照的游戏激动不已。 “我觉得是麻麻带儿子出来玩。”跟在她身边的伙伴小声反驳。 “舒克是真的！呜呜呜！我不听！” “我觉得场主一会儿就到。” “你闭嘴！！” 摄影师表示，我不是很想听的这么清楚，但是我这个位置，身不由己！ 节目组的群里忽然发出一条信息，作为唯一一位在隧道拍摄的跟拍，他看了一眼手机，同时向水中的同行打起招呼。 水里漂浮着的应恕正准备去别的地方转转，就见到他面前的摄影向他打起手势，顺着提示，他一回头，正好看到外面的摄影手里拿着手机，手机正开着视频，视频里的人是正在片场的林昶。 “？”应恕凑到玻璃前，皱着眉毛看手机里的人兴奋挥手。 两位路过的CP粉光明正大地偷窥，应恕听不到的二位也听得真真切切。 林昶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很兴奋地打招呼：“嗨——！” 伴随着声音，二人看到应恕同时摆了摆手。 “我直接！嗨！老公！！！” “我当场！嗨！老婆！！！” 两个CP粉压着声音同时补充后半句，然后又沉默对视。 “樱花林？” “常青树！” “父母爱情……” 重新找到了默契，二人再看鱼群中的克西，脑内不禁想起音乐。 “可惜不是你，陪他到最后。” “姐妹？你多少有点问题。” 那边的林昶等戏过于无聊只想找应恕聊天，但一条消息许久没等到回信，迂回了一下才从节目组那边找到联系方式。 只见林昶身后逐渐出现一个人影，直到露了半张脸，应恕这才认出来是白导。 看到林昶的脑袋被白导敲了一下，应恕这边笑得不停吐泡泡，短暂的视频被中场掐断，应恕笑着抓住从头顶游过的克西。 那边刚刚学会的人进入水中，两位熟练工盘膝悬坐，看着几位新手还在适应阶段，故意绕着几位不敢乱动的游来游去。 考虑到今天的素材都过于安静，等新手适应了水下，几个人开始玩起捉迷藏。 3D环境还有鱼作为掩护，哪怕每位嘉宾都带着跟拍和教练，一局游戏时间仍然几乎将氧气耗尽。 一出水面，应恕只觉得身体都变得沉重了不少，挪蹭着爬回岸上，几个人围坐一圈，脸上都是被潜水镜压出来的红印。 “好玩儿吧！”克西像个尽职尽责的宣传员一般询问着新手的潜水体验。 “嗯！”炎炎很配合，双马尾把水珠甩出两条弧线。 “海里更好玩！有空一起去！”贪玩boy盛情邀请， “好！”哪怕不知道有空是什么时候，但炎炎回答得很痛快。 对于潜水的体验，几位新手的感受几乎都是一致的，虽然学起来需要一点时间，但是体验上来说绝对值得。 然而麻烦显然不止有入水前的训练，应恕冲完澡出来，两位女士的头发都已经彻底干透了。而甩着头发出来的应恕，大半发丝还是湿着的。 “吸满水的头发，好沉啊，那些长头发的女孩子真的不容易。”应恕对着跟拍镜头感慨，他吹了小十分钟，但是看起来收效甚微。 好在车上还有备用的毛巾，应恕在前面开着车，克西坐在主驾驶后面，其中一项任务就是用毛巾帮应恕把头发尽量擦干。 把几位送回家，应恕直接叫上工作人员当天重返剧组。 不是他过于爱岗敬业，而是白导估算了一下时间，他的戏份再不抓紧一些，可能租期内没办法完成全部拍摄计划。 一天折腾个来回，应恕感觉自己仿佛做了一场梦，一时分不清是躺在床上的自己是真实的，还是水里摸鱼的自己是真实的。 睡到东方鱼肚白，应恕迷迷糊糊似乎听到了开门声，按开手机发现已经是凌晨四点多。 刚进到屋里林昶就发现应恕眯着眼睛看手机，睫毛挡着甚至分不清这人到底眼睛睁没睁开。 “吵醒了？还能再睡会儿，白导那边不着急。” 刚下夜戏回来，林昶整个人都带着通宵后的亢奋，手里拿着面包，显然是打算白天睡个痛快，连外卖都不打算点的样子。 “没事，我差不多也该起了。”昨天头发折腾的厉害，应恕怕今天做造型的时间会更长一些。 抱着被子倚着墙，显然应恕现在的只是身体清醒了，脑子还需要一个开机过程。 林昶看着这人形象全无地打了个哈欠，目光呆滞，睫毛根还沾着泪的模样，心底忍不住嘶了一声，可爱！救命！ 回神失败的应恕歪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枕头，随即闭上眼睛一头栽倒下去，叫出手机AI，应恕懒洋洋吩咐。 “定十五分钟闹钟。” 而后缓缓举起胳膊，省略了称呼，向林昶摆了摆手，道：“我再，眯一会儿。” “嗯。”哪怕林昶的嘴角已经迅速奔向初升的太阳，但回应起来愣是镇定得很。 直到应恕的手机响起，林昶才发现，他盯着应恕竟然看了十来分钟。趁着应恕还没睁眼，摸索手机的时候，林昶迅速拧开水，灌了一口。 这次清醒显然比之前快很多，应恕关掉手机直接坐了起来，看向还没睡的林昶，用重新启动的理智打招呼：“早。早点休息。” 不过直到他出门林昶也还没睡，他只能怀疑这人昨晚咖啡喝太多，大概还需要一点消化时间。 刚走到大厅，应恕迎面就遇到了小段，小姑娘低头看手机正看得认真，应恕直接站到人对面。 抬头看见正是自己的短期老板，小姑娘脸色一变，手机直接翻面收了起来。 这动作倒是引起了应恕的兴趣，哪怕片场玩手机他都从来没管过，这会儿还没工作，倒是介意起来了？ “怎么了？”应老板亲切地问候自己一惊一乍的员工。 不过没等到回答，他自己的手机先响了。低头看了一眼发现是宁媛媛，应恕笑着让开一步，直接走出去接电话。 小段看着应恕离开的背影，心情复杂。 一般在片场期间宁媛媛不会打扰他，应恕接起电话直接问道：“媛媛？怎么了？” 电话那边安静了一瞬间，只吩咐道：“有点小事情，卡里的钱我先用了。大概也算是好事儿，终于有人愿意给你花钱了。” 宁媛媛的话有点微妙，听起来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语气，应恕听得云里雾里：“什么花钱？” “出道近十年，终于有第一条黑料了。而且还知道给金主打码，给你加个大头特效，港风狗仔味儿倍儿正。”宁媛媛话里话外对不知名的对家品味的嫌弃。 “嚯？我金主是谁？”当事人迷惑反问。 “你前几天晚上跟随出去吃饭我哪儿知道，想看我发给你链接？”对于现阶段的应恕，宁媛媛甚至觉得这种新闻是送上门的小礼包。 “前几天晚上，那不用发了，我知道是谁。你搞得定？”应恕眼中的宁媛媛仍然是涉世未深的小经纪，他像师父带徒弟似的，丝毫没有半点新闻出在他身上的觉悟。 “我能搞定，你去准备拍戏吧，不打扰你了。就是跟你说一下刷卡的事儿。” 宁媛媛的电话挂断的也很痛快。应恕先一步坐在车上，感受到剧务偷瞄的目光，一手压着帽子，人直接溜到后排角落，app，打开。 ☆、第 20 章 不需要他翻太远，应恕刚一上线就看到了林昶的粉丝们刷屏。 @小树苗一米五：这瓜，有点不适，姐妹们，我先溜了。 @林家第三百房姨太太：卧槽！老公快跑！ @永远的小太阳：口区。看到shi了。 @树苗姓杨：糖里有毒，先走一步…… @团宠颜无敌：CP忽然就磕不动了。 噢，还混杂着克西的粉儿。 应恕随便看了一下，直接就翻到了最原始的一条，还带着初始话题。 @鱼圈瓜田：#疑似出柜#某综艺忽然出名的Y姓艺人，深夜与有人举止亲昵，临走前还依依惜别。[图片][图片][图片] 图片是郑奉师和应恕从饭店走出来的照片，一张出门，一张车外对话，一张车走出几米，郑奉师刚好转身。 好家伙，这看图说话，他想给个满分，一点都不怕骄傲。 评论区里画风异常统一，哪怕应恕本人就是当事人，但他确实理解粉丝这种态度。 @永远的小太阳：建议直接#包养石锤#，心疼林憨憨，怕不是被强行拉着营业。 @沙漠绿植：我家卖菜的，有点绿是正常的[doge] @我也想要混血宝宝：哦豁，前排出售花生瓜子矿泉水，腿收一收。 @fw6548754：你这瓜保熟吗？ 他很想在下面回复一条：亲，不保熟噢。 宁媛媛的意思显然是不让他来下场回应，虽然应恕还没想通，宁媛媛到底想怎么解决这件事。 主驾驶位的场务被换下来，应恕一抬头发现是熟人：“齐琦？怎么换你来开车？” 那边齐琦刚系好安全带，回头笑起来不大的眼睛眯成一条缝：“他们有事，让我过来先带您去化妆。” “噢。”应恕回了一声，等小段背着包出来，两个人直接先去往片场。 车上小段一直忍不住偷瞄，看得应恕每次都歪头回应，但他以看过去，小段又立刻低下头。 “你这个八卦劲儿，可太足了。”看着小段紧紧抿住下唇的表情，应恕无奈笑出声，解释道“假瓜，随便看着玩儿，没关系。” “那应老师不反击吗？”段助理惊诧，瞬间升起正义的小火苗。 “反击干嘛？”小段的反应落在眼中，应恕仿佛看到了几年前的宁媛媛，顺口说道，“林老师不在，我也教你一条。八卦这种东西，真的或许能变成假的，但假的一定成不了真。” “但是网上的风向真的不太好，应老师粉丝……又不多。”小段用词很谨慎，应恕听了一乐，哪里是不多，他的粉丝约等于没有。 想了一下，应恕拍了拍助理脑壳，安慰道：“没事，我是演员，只负责做好的本职工作，其他的事情还可以交给经纪人去解决。” 剧组里对于八卦这种事情向来不会影响工作，哪怕议论也都避开演员。经过大半天的发酵，网上已经开始转变为要求应恕退出节目，剧组号的私信里也出现了各家粉丝组团抗议的情况。 林昶的粉丝在评论区已然开始心疼起自家哥哥，而林昶看身边这人优哉游哉嘬着咖啡，似乎一点都不担心舆论问题，忍不住问道：“时间定好了吗？” 放开咬着的习惯，应恕从小段手里抽出手机，与郑奉师的聊天框里已经沟通好了大致流程。宁媛媛直接找到剧组，而白导更痛快地直接表示，他可以解决。 结果就是连脸都看不清的当事人要出面，应恕怀疑郑奉师对这种露脸的机会期待已久，聊天记录里透着一股溢出屏幕的兴奋。 或许因为应恕最火的两组CP都位于榜单前沿，连带着他这个当事人的名字直冲娱乐热搜。至于有多热，从他手机里进来的电话就能窥见一斑。 特意绕开人多的地方，应恕拿着手机钻到堆杂物的小巷中，随后接起电话：“哥。” 电话那边的声音和应恕有八分相似，单刀直入地问道：“热搜，怎么回事儿？出柜？” “我身边站的是谁你看不出来？你倒是多看两眼？”应恕捏着鼻梁，对他哥的疑问有些不耐烦。 “我没闲工夫盯着你，老郑家那只狮子怎么回事儿？”电话那边的应慈婉拒了弟弟的关注邀请。 “没怎么回事儿。我但凡想跟他有点故事，都不用等到现在。” “确实。需要帮忙跟我说。” 听这语气应慈是准备挂断电话的，应恕赶紧追问：“等会儿，正好你电话打过来。辛巴说你主动找他投资。是你的意思？还是？” “我就是个体察圣意的工具人。”应慈语气平平，一点都没有要遮掩的意思。 “嘶，那对赌怎么算？”应恕疑惑又问。 “一切照常。” 说完这句话，应恕的手机已经传来了断线的“嘟嘟”声。 无论怎么说，父子之间的僵局终究开始有了被打破的迹象，应恕不愿意松口，但从他内心而言还是愧疚的。 看了看银行卡扣钱的短信提示，他那颗贴近世俗的心都开始蠢蠢欲动了。 事实证明他老哥当真只是打个电话询问一下，网上依旧硝烟四起，而被粉丝们捧在手中的心肝儿正在镜头前反复NG。 比起应恕的威亚之灾，林昶的更多麻烦在于武指心里不断变化的招数。或许配合镜头另外一招更飘逸，从男主到群演，所有人都得再拍一组备用。 应恕戴着耳机，或许是被手机偷窥了隔壁app的热点，他的短视频里出现了好多明星短视频推送。 林昶的粉丝剪辑、林昶的访谈记录、林昶的拍摄花絮、林昶的水仙向P图、其他艺人关于林昶的评价…… 地铁、老人、手机，应恕皱眉：“？” 抬头看向视频里的真人，林昶一柄剑耍得花里胡哨，围观的应恕心情微妙。 没等他想明白为什么被林昶的消息包围，小段轻手轻脚凑过来，拍了一下应恕的肩膀。 一只粉色手机从应恕身后被递过来，只听小段兴奋地小声说道：“应老师，看这个！” “？”顺着提示低头，应恕瞧见的是林昶的又一段剪辑视频，回头看向一脸兴奋的助理，“他真人就在你面前，倒也不用特意翻这种东西？” “啊？我看您好几个视频都是，还以为您特意找的呢。”小段无意识捂住微微泛红色脸颊，眼神里热情逐渐退却。 “谢谢。”应恕好脾气地婉拒，是今天的数据出现了问题。 不过可能也不是纯粹数据的锅，因为在他切回微博的时候就看到了一条热搜被顶了起来。 作为另外一位当事人，郑奉师顶着自己刚出炉的黄V号公开圈出林昶。 一时间粉丝蜂拥而至，剧组顺手转发。 @郑奉师v：谢邀，人刚睡醒，有点恍惚。感谢给我打码的朋友，但我觉得我长得也挺帅。有可能拍摄的兄弟来晚了，少了个人，监控正在沟通拷贝，一会儿直接上证据。先跟大家说一下第三个人@林昶v 郑奉师的微博很新，连认证都是半个小时前的事，而评论区里三条转发异常醒目。 @拾味集团v：？？？ @郑奉师v回复：[嘘]别跟我哥说。 @拾味集团v：我就是。 @侠路之无名v：[图片]林老师在拍戏，一会儿就来。 @郑奉师v回复：求求了，让白导放他说句话，你看看你楼上。 @拾味影业v：老板的瓜？对不起，我来晚了，挤一挤前排。 配合上郑奉师认证的那条文字，瓜田里瞬间坐满的猹。富家少爷夜会三十六线小演员，竟然是三个人的约会？！ 看到这条的应恕无语凝噎，原本以为可以郑奉师直接解决的问题，没想到这位好兄弟硬是拉上一个垫背的。 随着白导一声过，雷欣雨憋着笑偷瞄向应恕，走上前去把手机递给林昶。 站在摄像机前的林昶露出有些意外的表情，抬头正好与望过去的应恕对视，看到应恕向他招手，林昶一边看完手机，一边走了回来。 被卖第三次的林昶不敢轻举妄动，而那边粉丝已经看到了他的上线提示。 “你也可以考虑不出面。”应恕随口提议。 “那不行！”比起不知道如何回应，这个提议倒是直接被林昶否决了，“我要是不出面，你解释不清。” 应恕有点迷惑，林昶出面也其实未必能解释得清楚，总会有人愿意相信谣言。 “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而且你说了也还是会有人不信，倒也不用那么在意。”话说完应恕莫名感觉自己有点茶，仿佛在反向催促林昶似的，怎么说这个味道都很难以言喻。 轻啧一声，又补充说道：“算了，你还是发吧。” 林昶想不通短短的一秒钟里应恕到底琢磨出了啥，但他确实已经在输入框已经打完了一长串字。 @林昶v：断网少年被强迫联网了。我来说一下那天情况吧，@郑奉师v 作为我的朋友，本着给我探班的想法，顺手捕捉到了刚下班的@应恕v 。刚好就邀请应老师一起去吃了个夜宵。当天剧组临时有事，因为赶时间，车被我先开走了。比起出柜，我投金主一票，毕竟我们这部剧和家人节目的投资人都是郑奉师先生。 不出五分钟，一直蹲守的郑奉师在下面回复道：“我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随后应恕转发了林昶的微博，添加了一条补充说明：“金主家的刀很好用，已经顺走一套了。” ☆、第 21 章 那边的郑奉师敢怼林昶，但不敢刚应恕，悄悄回了一条表情，而后发出了一段视频和一张图。 视频直接截取，没有拼接痕迹，从林昶走出来开始到两个人一起出门，再到电梯监控和大堂监控，整个行程搭配酒店布局，完全没有能动手脚的空间。 而一张图则是三个人一起进饭店的监控截图。 粉丝如何应恕一点都不想关心，这边他还在应付着郑奉师微信里的哀嚎。 那边的白导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转移阵地，有空看手机的人群中仿佛一窝蜂巢，离得老远都能听到嗡嗡说话声。 “妈……”林昶刚想骂人，考虑到还在片场，还是需要保持一下艺人形象的。 “诶。”跟辛巴插科打诨的应恕顺口答应，小段在后边拎着椅子一时不敢说话。 “？这你也接？”林昶惊讶，他惊讶不在于应恕喜欢玩伦理哏，而是在于应恕比起以前的状态，似乎在他面前自然了太多。 刚到节目组的应恕仿佛没说一句话都带着人设，而眼前这个应恕毫无防备，看起来尤为真实。 “有便宜不占。”后半句应恕没说，但是林昶自动脑内响起，王八蛋，三个字。 林昶原本是想骂评论区里一厢情愿的键盘小达人，第一次被评论气到挠头，然而他不能给粉丝做负面引导。 难受，他特别难受。 应恕回头就看到林昶一幅便秘的表情，没忍住笑出声，伸手勾住林昶的脖子。 “师兄，知道刚才我想回什么吗？” “？”林昶摇了摇头。 “身体健康，诽谤警告。”瞧见林昶恍然大悟的模样，应恕笑着松开手，顺便道了声谢。 原本话题中最活跃的一部分就是林昶的粉丝，如今带着证据出面解释，一时间除了难以重新接受CP，应恕的风评一时间倒也不至于太过于凄惨。 目前来看基本处于一比一持平状态，一个粉丝一个黑粉。 应恕很满意，黑粉也是粉。 真不是他心态好，负面新闻会留下黑粉是必然的，能不被压倒式胜利，他很知足了。 几天之后拾味竟然真的公开承认，应恕成为新刀具系列的代言人。 天降代言，应恕觉得自己更解释不清金主的关系，然而郑奉师也说，不给个代言，这个话题真的很难收场，他也不想看起来仿佛包养未遂。 如此一来应恕变成了被包养既遂，黑粉们激情发言：就凭你还能拿到代言？！肯定有交易！ 正主放弃反抗，有意装作没看到，但挣扎着做了一份家常菜拍摄企划。 剧组拍摄逐渐进入固定轮回模式，两组同时拍摄的时候，白导拍男主，包子拍男二。 林昶很遗憾不能和应恕一起摸鱼，但黎闪闪很高兴，应恕的长相很符合她的喜好，从剧组里的相处来说，应恕也绝对算得上优秀演员代表。 B组的配置由于是女导演带队，场面一度没有A组那边热闹，但有条不紊，一派和谐景象。 趁着场务们还没布完景，黎闪闪拉着小椅子又一次凑到应恕身边，用剧本角轻戳应恕：“恕哥？” 后者发出一声疑惑的声音，随即侧头看向黎闪闪：“怎么了？剧本有问题？” 比起和战婷拍摄，显然和黎闪闪的对手戏更简单一些。 看到应恕这种平和的状态，黎闪闪歪着身子，剧本挡在脸前，小声说道：“我好像，知道她为什么找茬了。” 黎闪闪口中的‘她’自然是战婷。从第一次拉着应恕无限NG开始，应恕就发现他似乎被战婷盯上了。 到目前为止，他身上的NG次数有一半都是战婷贡献的。剧组里的小道消息也经常出现的莫名其妙，被替换掉的剧组工作人员，十有八九都与战婷相关。 但是带来的后果却往往需要应恕陪她一起分担，伤害性极强，烦人程度极高。 几次下来白导只能靠发飙来约束剧组工作人员，毕竟目前的拍摄进度已经不允许重新更换演员。 战婷也很有趣，所作所为毫不遮掩，仿佛一点都不担心业内口碑似的。应恕很服气，这种操作他真来不了。 于是应某人只能惹不起躲得起。 所以当黎闪闪说出这句话，应恕第一反应是难以置信，而后便凑耳朵过去，以行动表示洗耳恭听。 黎闪闪耳尖通红地小心缩回去了一点，说道：“她之前不是想……追……林老师吗？但是因为林老师好像，喜欢你……” “？”吓得应恕缩回了身体，整个人靠住椅背，眼睛满是惊恐。 似乎意识到这句话容易被误会，黎闪闪补充道：“看起来，只是看起来喜欢你。” “因为林老师对恕哥很好啊，两个人喝一瓶水，椅子也先让给你坐，助理有时候也会专门来B组看你……” 正说着，雷欣雨背着包晃到了B组拍摄场地，脚下骑着的正是林昶的自行车。 哪怕应恕承认黎闪闪说的基本属实，但他仍然怀疑黎闪闪安装了什么声控系统。 自行车被停在场地外，包子看到雷欣雨挥了挥手：“又来找应老师？那边坐着呢。” 包子随手就把人引了过来，然而雷欣雨的模样显然是早就看到了应恕。 精致的双肩包被塞得鼓出一块，走过来的一路上，雷欣雨把包里的东西一样一样往外拿，小小一个背包硬是被她翻出了无底洞的效果。 一大把小零食被塞入布袋子，雷欣雨把零食包放在应恕脚边。仿佛林昶已经料想到了一般，饮料瓶一大两小，大的被交给了应恕，两瓶小的被分给了黎闪闪和小段。 “老板说给B组买了雪糕，一会儿就送过来，当应老师请的就好。”雷助理把老板的话带到，笑着把背包送给小段，“老板还说，今天这边拍得时间比较久，给几位老师带点酥糖备用。” 高温解暑无异于雪中送炭，应恕没想到的林昶早已给他安排得明明白白。 随着他起身看到了包里的酥糖，那种花生的香味儿瞬间被回忆起来。正对视上黎闪闪揶揄的表情，应恕忽然就觉得不对劲了。 原本对于林昶的关心他都觉得是朋友之间照顾。让黎闪闪这么一说，加之眼前这些贴心帮助，他实在没办法继续心安理得地接受这些。 略微思考了一下，应恕先打发走了雷欣雨，随后手机上给林昶报销了请客的开销。 【应恕】：多谢。 那边林昶还在应恕的粉丝群里窥屏，像是关心白菜的长势一般，忧心中又带着期待。就在他准备带起一波节奏的时候，看到了白菜发来的消息。 除了一句话还带着转账，林昶意识到自己这是被婉拒了。然而情况出现的很突然，他循序渐进了很久，一直都没有问题，今天忽然翻车，想必是有意外发生的。 林昶不知道自己哪儿露出了破绽，按照应恕平时的习惯，他那些漏洞百出的操作早就应该被发现。他想不出所以然，只能等雷欣雨回来给他一个解释。 而B组那边早已是一片欢乐的海洋，此起彼伏的“谢谢应老师”，当事人捂着良心，受之有愧。 观察多时的黎闪闪嘴里含着水果冰，眨着眼睛注视着依旧没缓过来的应恕，说道：“我还是很理解林老师的，毕竟如果是我，我也喜欢恕哥。” 她这句话声音不算小，旁边坐着的柏时谦闻言动作微顿，和别人聊天的笑容僵了片刻，随后走远了几步离开这片‘是非之地’。 忽然生出一种被告白的错觉，应恕谨慎地打量着黎闪闪。 后者轻轻笑出声，吐出一点粉红舌尖，解释道：“作为哥哥和前辈的那种喜欢。我之前就看过恕哥的戏，很喜欢。这次有机会合作本来就很高兴，发现恕哥比传闻中还要好，就更喜欢了。” “有点意外。但是，谢谢？”应恕回答得有些不确定，不过看起来黎闪闪真诚的表情不像是在说谎。 黎闪闪向他娓娓道来喜欢上他的过程，应恕从未想过，自己竟然真的还有活粉。 “亏你那种剧都看得下去。”应恕感叹道。 “我就是因为看恕哥，才坚定了，只有烂剧本没有差角色，无论什么样的班底，角色都值得散发出最耀眼的光！”黎闪闪粉圈紧握，眼中满是憧憬和鼓舞。 然而被当做偶像的应恕本人一时哑口无言，确实他曾经的很多作品，很烂，那种有人骂都算作荣幸的烂。 应恕安慰着自己，从另一种方式上来说，他也给黎闪闪提供了前进的动力。 “而且，我知道恕哥一直都被刘杖那波人……”黎闪闪压着声音，但丝毫不影响应恕从她的话里听出来愤慨。 “这你也知道？”确实是让他惊讶的。 圈内大部分金主都本着你情我愿的原则，一把钱撒出去有太多愿意献身事业的小傻子，很难有人去花大量精力来强迫一个不愿合作的艺人。 然而应恕就是那个中彩票的人，海外影业公司的裴总就对应恕异常执着。据说是应恕身上的气质像极了当年错过的白月光，这些年软硬兼施，大有不得到人誓不罢休的意思。 黎闪闪为应恕打抱不平，或许是入了戏，整个人说话都带着一股女捕头的味儿：“仗着恕哥出身不显，就一直盯着你玩脏活儿，呸！欺人太甚！！” 虽然这些年仿佛夹缝中求生存，但应恕一点没觉得自己委屈，对于他来说都是难得的经历，反而没有黎闪闪这般激动，只得顺着她说的话点头：“欺人太甚。” 感受到被粉丝护在身后的暖心时刻，应恕忍不住想起了第一个说是自己粉丝的林昶。对比了一下，忽然他就不确定了起来，再看向黎闪闪又一次忍不住审视。 “恕哥，你说实话，那天是不是林老师带你去见朋友了。”黎闪闪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似乎像是怀疑老公出轨的小媳妇儿。 ☆、第 22 章 应恕怕是自己想太多，更怕不是自己想太多。 “也算是，见朋友吧。”口中这么回答着，但应恕的身体已经逐渐退到里黎闪闪最远的地方。 身位演员，应恕从来没有近距离接触过粉丝。而现在一个粉丝告诉他，另一个粉丝仿佛一直都对他好得离谱，离谱到让人怀疑他的性向。现在的应恕很慌，他不知道粉丝到底是啥玩意儿，到底什么样的粉丝才是正常的。 什么才是正常的粉丝？应恕满脑袋问号，不敢说话。 “恕哥，你觉得林老师，怎么样？”黎闪闪追问。 “什么怎么样？！”要不是他脸上肉少，现在的表情几乎能挤出一圈双下颌。 小段怀疑黎闪闪收了林昶的好处，简直像是个来探查敌情的。不敢参与到其中，作为助理的小段只能越推越远，在听八卦和逃离之间做两难的抉择。 然而在两难的不止是小段，另一个方向的柏时谦也同时纠结着。小段耳中的打探敌情，在柏时谦的耳中自动变成了黎闪闪在了解情敌。听心上人讲述情敌的优缺点，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刚巧黎闪闪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小声补充道：“就是恕哥，觉得林老师好不好。” “挺好的。”应恕瞄了一眼黎闪闪，脑袋里灵光乍现，说道，“我之前一直怀疑自己到底能不能成为一个好演员，没有放弃也只是因为不甘心罢了。之前师兄就跟我说，他也是我的粉丝，如今又添了一个你。” “你们两个，都是我不可多得的财富，有了你们，我更有坚持下去的动力了。” 应恕自己都觉得他这话说得挺不要脸，不过效果显著，黎闪闪的兴奋劲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退。 “这样啊。”小姑娘语气中带着遗憾，还有那么点儿失落。 小段和柏时谦听不清，但不影响他们俩会猜。 哪怕小段并不知道应恕两个人在聊什么，单她从雷欣雨那里了解到的而言，林老师对老板的情谊绝对是独一份儿的。看黎闪闪的表情，似乎打探的结果并怎么样。 八卦的小火苗熊熊燃烧，小段当场拿出手机，试图策反雷欣雨。 比起小段的直线思维，柏时谦的心情要复杂许多。黎闪闪不太开心，想必是向应恕表白被拒绝了。他高兴于黎闪闪终究没能和偶像终成眷属，又气愤于自己喜欢的人落了面子。 两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柏时谦觉得自己还是看应恕不顺眼。 二人类型相同，角色冲突，连他喜欢的人都又一次喜欢上应恕。如果重新活一次还是那么窝囊，那他不如当场出家算了。 旁观的人想法很多，但真正聊天的两个人想法单纯。 黎闪闪为自己磕了一个多月的假糖而辛酸。 假糖制造者应恕因自己的机智而欣慰不已。 生怕黎闪闪不能了解他的意思，应恕还刻意强调了一遍：“有你们两个做我的粉丝，我真的是太幸运了。” 黎闪闪心疼着林昶，虽然应恕这边在拒绝，但女人的直觉告诉她，林昶对应恕肯定有想法的，一定有。 纤纤细手抓紧了剧本，黎闪闪坚定地说：“我会一直喜欢恕哥！也会敦促林老师继续喜欢的！” 这话听起来有点奇怪，应恕摸了摸颈侧，歪着头回答：“好……？” 或许是因为黎闪闪的一席话，应恕逐渐在意起林昶对他的关心。 某天早上，林昶没有排戏，但起了个大早。应恕发现林昶轻手轻脚地打包了早餐回来，口味竟然很符合他的喜好。 他什么时候知道我口味儿？应恕费解，但吃完了早餐。 某天拍摄，托战婷的福，剧组人员战战兢兢地拍摄两个人的戏份。或许是精神过于紧张，各种失误导致应恕一场戏拍了二十多条。林昶罕见地换完衣服重新回到剧组，临时充当起副导演的角色。 后半程拍摄顺利，林昶功不可没。应恕觉得自己又一次成为受益人。 林昶说是想快点下班，可以找白导出去慈哥宵夜。但应恕发现，这人回宾馆后连门都没出。 如此一来感觉奇怪的便不止是应恕一个人。 经过几次偶然间的对视，林昶也开始逐渐小心翼翼。 他至今仍然以关心兄弟的理由安慰自己，怕的就是应恕不能接受这种情分，到时候他可能连朋友都没得做。 天还没亮，今天是林昶回节目组的日子。 轮换中的两个人需要一两天赶制出两集的素材，林昶生怕吵醒应恕，从床上翻身站到地面，换好衣服赤着脚准备走出去。临开门前还偷瞄了一眼似乎在睡觉的应恕。 几乎看完换衣服全程的应恕装模作样闭上眼，等了半天还没听到林昶开门的声音，结果重新睁眼发现林昶一张脸直接出现在面前。 当即应恕被吓得向后仰了过去，拉开距离才看清林昶的表情。 心神未定，应恕没好气地问道：“看什么？” 林昶坐在床边把鞋蹬上，笑着反问：“刚才就发现你没睡，我还想问你呢，你看什么？不跟我闹别扭了？” “你翻身太响，等你走了我再继续睡，有问题吗？”应恕嘴硬拒绝承认，他确实是偶然醒过来，但林昶的声音其实并没有那么大。 时间不允许林昶留下来扯皮，哪怕两天但他还有别的工作。 应恕愣是感觉从林昶的笑声里品出那么一丝宠溺，随后应恕被蹭掉的眼罩被林昶重新拉了回来。 “睡吧，我先走了。” 林昶的话像是有魔力，应恕随着话音落地，眼前仅有的光源被遮盖住，意识逐渐陷入混沌，竟然真的又补了一觉。 一天的拍摄很顺利，他现在的戏份大多无关女一，整个片场一片祥和的氛围。 黎闪闪热衷于拉着小段聊天。 可能是应恕最近经常观察林昶，以至于应他觉自己比从前敏锐了许多。虽然还不清楚两个女孩子在角落叽叽喳喳聊些什么，但他感觉小段最近看过来的眼神出现了变化，大有向黎闪闪靠拢的趋势。 趋势明显到黎闪闪收工之后直接去到他隔壁的房间，隔着一道隔音效果不太好的宾馆墙壁，应恕感觉自己偶尔还能听得到几声女孩子特有的诡异笑声。 早上应恕急于赶工，回来才发现，沉香片林昶并没带走。 他记得录节目的时候林昶说自己睡眠不好，所以出门经常备着这东西，虽然今天两个人都必然会睡单间，但应恕就是觉得心理不舒坦。 说不出是担心还是愧疚。看了一眼时间，应恕确定室内现在还来得及叫跑腿补救一下，便去隔壁敲响了房门。 屋里三位女士聊得正兴起，平板上的视频冒出粉红色泡泡，而视频中的一位正站在门口。 “谁啊！”黎闪闪比了个噤声，雷欣雨一手暂停了视频。 “啊，我，应恕。”这个时间敲响助理的房门，应恕着实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稍等一下！”三个小姑娘都穿着睡衣坐在床上，小段作为应恕的助理主动去开门。 应恕在门外等了好一会儿，没出言催促，但手机被他食指叩得邦邦响。 只听屋内传来铁链划开的声音，小段探出脑袋，好奇地询问：“应老师，有什么事嘛？” 看她这副模样，应恕直接转身，背靠着墙双眼看向天花板，解释道。 “林师兄的助理睡了吗？我想问她一点事情。” 一听不是找自己，小段回头直接叫来了雷欣雨。 后者踩上拖鞋哒哒哒跑过来，问道：“怎么了？应老师您说吧。” “那个，”应恕整理了一下自己语言，挑着最简洁的方式，说道，“林师兄早上走得急。一般他不带沉香的话，用什么备用助眠的东西吗？” 挤在小段身边的雷欣雨一脸迷惑，反问道：“什么沉香？老板睡眠很好，不需要助眠啊？他闹钟都得订三个。” 应恕看向天花板的目光忽然挪到了门缝，视线落在雷欣雨脸上，后者显然很震惊。 “他以前从来不用？”应恕试图确认。 “从来不用。这几年老板起床还算比较顺利，以前我都是带着他的房卡，直接用冰毛巾把他抓起来的。” “那他入睡也没有困难？”应恕已经开始咬紧了后槽牙，笑容逐渐明显。 “没有吧？我只是工作助理，不过上次剧组有服装更换，我去找他的时候就已经睡着了。看起来，不像入睡困难。” 此时身处市内的林昶揉了揉鼻子，看向镜头后的摄影师，乖巧地穿上了陈池递过来的外套。 应恕缓缓点头，和声细语地吩咐小段关好房间，随即转身走回隔壁。 顺手关上房门，应恕看着床头柜上面放着的沉香，表情一言难尽，他甚至向让宁媛媛检查一下他房间有没有监控。 这种感觉很离谱，他失眠的情况是成为演员之后的事，连他哥都不知道，然而林昶了如指掌。 电视上播放的综艺还带着网络同步的弹幕，重新恢复了‘清白’身份的应恕又一次成为众多CP的核心，哪怕有许多粉丝反对，但架不住骑在墙上的颜值粉。 应恕从未如此深究过CP这种东西，但在这一刻，他忽然心生恐惧，对于未来不可预测的恐惧。 一个人在房间，应恕忽然感觉安静得有些不习惯。 林昶在的时候经常时不时找些话题，哪怕两个人只有简单的对话。旁边的床上被子堆成小山，应恕这才意识到，录制节目到现在，近两个月，他已经在不知不觉中习惯了林昶的存在。 节目中正是海底隧道中林昶打来电话的镜头，那段他听不到的声音被外面的跟拍录了下来。左右两个画面拼到一起，应恕听见林昶说：“半天不见，甚是想念。” ☆、第 23 章 弹幕中的粉丝都觉得林昶在扯皮，电视外的应恕只觉得更加烦躁。 比起节目中让他不敢细想的点点滴滴，应恕看微博的黑子都顺眼了那么一点。 @YS何时退圈：不懂就问。某人还记得自己的家境贫寒吗？潜水这么熟练，人设崩太快了叭？ @糊咖必思：不会吧？不会吧？不会这么快就暴露了吧？ @林昶v回复：应老师为角色学的潜水，不要乱说话。 …… @西域苗苗喵：跟场主来给应老师证明+N。 滑动屏幕的手一顿，应恕翻回中间那条评论，回复时间五分钟前。 应恕深吸一口气，把手机彻底关上，装作完全没看到的样子。电视上已经播放到其余嘉宾们的日常，有朋友来做客，还由石蓓蓓带领参观了一圈省队内部。 直到最后出现演职人员表，他脑袋里几乎都没有留下任何节目的印象，眼前无数次出现的还是两个字，林昶。 手机顺着床边滑落，啪嗒一声掉到地毯上。 妈的，烦死了。应恕暴躁地将枕头盖住脑袋，但是连枕头底下都一股沉香味儿。 第二天睡眠不足的应恕躺在休息室闭目养神，耳机里放着舒缓的音乐。小段支着下巴坐在门口。 原本应该去别的地方赶通告的林昶一身便装出现在片场，吓得统筹呛着水抓起日程，她记得今天没给林昶排戏来着？ 林昶轻车熟路地向几位面熟的打招呼，看到门口坐着的小段挥了挥手，确认过应恕在里面，点了点头反而扭头走向白导的遮阳伞。 小段不知道林昶和白导说了什么，不过两个人的目光看向她这边，想必是有关应恕的。 回过头，她老板仍然一幅岁月静好的睡美人模样。 蹑手蹑脚凑近，没等小段说话，应恕敏锐地睁开眼睛，双目清明毫无困意。 “刚才林老师回来了。”小段无辜地眨了眨眼睛说明来意。 “他进来了？”应恕看向她身后，空无一人，又把目光收了回来。 小段快速地摇头，说道：“没有，但是不知道找白导说了什么。” 应恕怀疑是小姑娘八卦的属性又被激活了，伸手拎着人袖口，带着小段转了个圈，松手。 “没事做就玩手机，找白导又不是找我。” “但是，林老师和白导刚才都看过来了，一会儿可能会找您？”小段扭着脖子看向应恕。 “在宫斗剧里，你可能活不过三十分钟。”应恕看回去，体贴地伸出一根手指在小段胳膊上戳了一下，“没找过来就当不知道。” 或许林昶回来只是需要续假，刚好他现在不想看到林昶，让他重新适应一下自己住的状态，也挺好的。 重新闭上眼睛，应恕给自己找到了充分的理由，但思维没能恢复到刚才平静，时不时就跳出来小段的话，林昶回来了，但是没来找他。 为什么没来找他？不对，林昶为什么要来找他。 当场反驳了自己下意识想出来的问题，应恕看着天花板发呆，重新归纳了一遍他出现的症状，应恕觉得黎闪闪需要承担大部分责任。 念及此处，应恕站起身，拍着小段肩膀：“闪闪今天哪场戏？” 小段略做思考，回答道：“A组，现在应该还没结束。” “那正好，得空把椅子帮我搬到A组，我先过去了。” 应恕觉得他需要找黎闪闪聊聊。刚好他今天的戏份也在白导那边，不过就是早去一会儿，不打紧。 运动鞋底极软，一路走到摄像机后面都没发出一丁点声音。 白导拿着喇叭歪坐着，看着镜头里的画面，眼看眉头一皱，画面中柏时谦已经一步踏出镜外。 “卡。”随着白导喊出声，应恕一手按在白导椅子上，把人带着向后微微后仰。 坐姿本来就不端正的白导被吓了一跳，正准备骂的话愣是让应恕给噎了回去。 然而应恕笑眯眯地向他打了个招呼，以至于白导掌心抚在胸前，只得怒瞪一眼：“你来这么早干嘛？” “有事儿要问闪闪，正好，你聊你的，我把另一个带走一会儿。”应恕试图打个商量。 “拍着戏呢！”白导拒绝放人，眼睛瞪得像铜铃，当场判定应恕为一只耳。 “马上就还你，几句话的事儿。”应恕讨价还价。 “出戏了算谁的？！不行！”唯一能拍板的人一口咬死，坚决不放。 “闪闪要是出戏我负责帮你带回来，还不行？” 听他这么说，白导一巴掌拍应恕后腰上，不耐烦道：“三分钟，多一秒你等着！” 得到许可，应恕伸手招呼过来黎闪闪，似是没看到柏时谦目光一般，把人直接带到两个拍摄组中间的无人地带。 黎闪闪不知道应恕要干嘛，一路颠儿着追上应恕，问道：“恕哥？怎么了！” 确认四下短时内还算安全，应恕脚下站定，揣着手打量了一遍黎闪闪说道：“就几个问题，你得如实回答我。”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黎闪闪感觉应恕很认真的样子，随即点头同意。 时间并不多，应恕直视着她的眼睛，问道：“那天在B组你来找我，是林昶让你来的吗？” “我是听别人说的。”黎闪闪摇着头，说道。 “谁说的？” “柏时谦啊，他说战婷喜欢林老师，但是林老师喜欢你。” “那你觉得林昶喜欢我？或者说，你觉得是哪种喜欢？” “？！”她万万没想到会遇到这种问题，黎闪闪抿了抿嘴，小心地看着应恕，而应恕的目光看起来很冷静，真的是在探究，是在询问。 “我觉得，林老师，是喜欢恕哥的……”快速整理着思路，她怕自己拆散一段缘分，也怕自己把直男掰弯，缓了一口气儿，黎闪闪继续说道，“我和林老师毕竟，没有那么熟，但是林老师对恕哥的好，是有目共睹的。” 这话像是没说一样，应恕闭上眼，算是默认了黎闪闪这种说法。也实在是他没办法深入探究，他自己也是看似镇定，实则惶恐。 像是放弃了追问，应恕点着头，思考了一下说道：“是我今天冲动了，不好意思。一起先回去吧。” 他怕多说话影响到一会儿的拍摄，毕竟今天和黎闪闪搭档的就是柏时谦。 但是应恕似乎隐约摸到了柏时谦的一点异常，这人看起来很好说话，对谁都一幅和善的模样。但就像围读时候柏时谦给他留下的印象一般，看起来都似表象，到处都透露出用力过猛的刻意。 战婷或许确实对林昶有些想法，但绝对不是那种喜欢。 林昶于她来说最多不过就是一块踏板，一艘小船，是能让她在圈子里更顺风顺水的工具。圈内对战婷的评价应恕不是没听到过，比起黎闪闪这种还比较单纯的小姑娘，战婷可以说目的很明确。得失盘算得门儿清。 两个人回去就看到白导和煦而体贴的微笑，应恕敏锐地发觉到笑里藏刀，异常主动地将黎闪闪归还给回去。 “谢谢导儿，我先去那边看本了。” 白导没回话，但表情里写满了‘有多远滚多远’。 体察圣意的应恕装傻充愣，看到正好把椅子搬过来的小段，三步并两步，接过折叠椅。 刚过来的小段毫不知情，跟在应恕身后小心询问：“白导怎么了？好像看起来不太高兴。” 问题显然不会得到回应，应恕一步没停，看起来一点不心虚的模样，但拎着椅子支在离白导几米开外的地方。 剧本被应恕翻得卷了边，他甚至能把柏时谦的台词都背出来，不过此刻拿出来也不是为了温习台词。 调整过站位，拍摄进度陡然加快，随着白导的交叉喊出的“保一条”“过”，黎闪闪今天的戏份已然结束。 下一幕的场景没有变化，需要调整的只有镜头中的演员。 应恕发现柏时谦今天的心情似乎不错，或者说每次与黎闪闪搭戏，柏时谦看起来心情似乎都不错。 或许是他思考时候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凝重，小段在百宝袋里翻了半天，揪出来一颗酥糖，递给了应恕。 “老板，来块糖？”小段耿直地提出建议。 看到熟悉的糖纸，应恕视线从小段脸上扫过，确认她的表情没有异常，这才捏住糖纸的一角接了过来。 应恕把糖扔到嘴里，故意用一幅漫不经心地语气问道：“还是上次林昶助理送来的？” 听到他的问话，小段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而后轻声反问：“林老师惹您了？” 剧组这段时间应恕称呼林昶都是叫师兄，今天忽然改口，小段一下就听出来味儿不是那么正。 被小段这么一提醒，应恕才恍然，自己无意间改变了称呼，随即含着糖说道：“师兄人都没在这儿，怎么惹我？” 应恕这话乍一听起来似乎没有什么不对，但小段已然脑补到另一层含义，老板生气可能正因为林老师没在。 但是这话她敢说么？她不敢，只能小声反驳道：“林老师在的，刚才我搬椅子又看到了。” 她说话声音很小，刚好被远处的白导盖过，应恕没听到，直接起身去准备拍摄。 前脚应恕起身，后一秒便服的林昶就带着一群人悄悄摸了上来。 ☆、第 24 章 镜头前白导在最后调整群演的站位。 这一场是柏时谦带人围攻应恕，作为极少回家的少掌门，柏时谦作为师弟早就以拉拢了一帮弟子，此番围攻便是他叛出师门的关键一场。 文戏一遍过，而后便是白导计划中的一个长镜头。 应恕首次折扇，跟着武指在几位群演当中穿梭，蜻蜓点水一般把招数套了几遍，而后应恕看向白导。 等候以后的白导一点头，这边应恕迅速进入状态。 柏时谦站在应恕对面，衔接着前戏，再一次退出人群。 职业武替们一哄而上。设想的动作被应恕一一实现，动作如行云流水。 白导满意地喊出一声：“很好！再来一遍。” 应恕动作僵直了一瞬间，看向白导的目光不太友善，他自己都觉得有种轻盈感，怎么着不得保一条？‘很好’然后再来一遍？ 感受到来自应恕的小火苗，白导轻薄的戏纸筒点向镜头外的方向。 “那边穿帮太明显，但是状态很好。”白导祸水东引，直接把锅甩给不小心入镜的几个人。 顺着白导指点的方向，应恕看到了他身后的几个人。 家人节目组的嘉宾们组团到访，甚至后换好了下一幕戏需要的服装，几个人拉着克西，而克西大概也知道自己给应恕惹了麻烦。异常迅速地鞠躬道歉，并承诺在场人员人手一瓶饮料。 然而应恕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到了最后，林昶扣着帽子，手里还攥着克西戏服的腰带，看来是拉扯一把还没抓住。 “不好意思导演！给您添麻烦了！”克西兴奋过头，连场务都没拦得住他。 白导很大度地挥了挥手，点名站在后面的林昶说道：“今天所有拍摄出现的问题，林昶说他负责，你们随便玩，有什么感兴趣的直接问。” 被点到名的林昶连脸色都没变，很坦然地接受了白导这个说法，但走到克西身边的时候巴不得把人用腰带捆住。 几个人被圈到场外，应恕重新又过了两遍，一场打戏轻松结束。 相比较其他人的打戏，显然白导对于应恕是放心的。姜华带着克西和炎炎眼巴巴地等待着应恕，跟拍的节目组摄影站在自己同行身边，虽然不能拍摄，但丝毫不影响偷师。 画完伤妆的应恕一走出来正好迎上几双灼灼目光，原本特约演员的角色替换成了嘉宾，甚至因为克西的长相，特意安排了符合他特点的西域门派的服饰。 已有角色的林昶不能凑热闹，不过这段有嘉宾参与的部分跟拍也可以拍摄，按照约定如果到时候审批通过，这段可以作为素材剪辑到节目当中，算是双方互换的一段噱头。 炎炎第一次拍摄影视剧，表情异常紧张，姜华和克西坐在马车上开导着，基本在应恕看来，那就是一个敢讲一个敢听。难以置信的离谱。 应恕人在道具马车旁边，但目光却时不时扫向白导，白导身后的林昶坐着他的椅子，和小段看起来很聊得来。 他怀疑林昶今天是有意带人过来拍摄，按照白导的话，林昶的让步显然很大。按照林昶平时在剧组吊儿郎当的状态，他很难认为这是林昶爱岗敬业的表现。 比起对演员这个职业的热爱，比起嘉宾们对探班的好奇，应恕更怀疑是林昶故意多给他一些出镜的机会。 或许有点自恋了。应恕反思，这种猜测在他脑海里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多，他甚至怀疑自己因为拍摄压力太大，导致精神出现了某些异常。 看到应恕在走神，克西懒散坐在马车边缘一幅潇洒小少爷的模样，手腕搭在人肩膀，上半身贴到应恕后背上问道：“应恕哥，姜哥说的对吗？” 太虚里飘着的魂儿被抓了回来，应恕眨着眼，回答得异常诚实：“要不姜哥再说一遍？” 他这么一打岔倒是让炎炎紧张的情绪舒缓了许多，深深吸气缓缓呼出，而后目光坚定地说：“我觉得，姜哥说的有道理，要不我们试一下？” 唯一一位正经演员肩负起带戏的重任，应恕连演示带指导，硬是把几个人的神态都模拟了一遍。 那边白导像是把今天的戏都拍完了一样悠哉，手边一盒果切，连场记脚边都摆着好几瓶带霜的饮料。 林昶一直关注着这边，看到应恕目光凝视着白导，猜测是几个人准备得差不多了。 随即他主动高声问道：“可以开拍了？” 回应他的是已经进入状态的克西，板着小脸儿回应道：“准备好了！” 他这句话说得太认真，以至于林昶的笑愣是憋在嗓子没能笑出声。 白导那边一抬手，各部门按照之前准备好的位置，直接开拍。 效果自然很顺利。按照非专业的水准，白导没有要求太高，加上试录才一共走了四遍。 “几位都很有做演员的天赋啊，期待以后还有合作机会。”白导说着客套话儿。 哪怕是克西和炎炎也都是熟知这些场面话的，几句话推来倒去，连带着应恕一起都提前放了假。 被掳走的应恕顺便换下了戏服，一共五位换好便装的人算是真正进入到了今天的素材拍摄。 因为场地原因，跟拍摄像只来了两位，不过五个人今天的行动都是一起的，倒是也无所谓分组问题。 影视城中目前大概有七八十个剧组，几乎每到一处不同年代感的景区，都有至少三个剧组扎在里面拍戏，而硬是成立与外面最大的区别在于，他们没引起任何围观。 从秦汉风格走到民国小巷，一路上各种戏服的主演群演从镜头中略过，克西拉着炎炎兔子似的到处蹦跶，姜华则更像是来旅游的游客。 林昶和应恕在后面掠阵，两个人都是及腰长发，偶尔遇到粉丝，五个人合签一张名片，合照看起来也很旅行团的样子。 偶尔掠阵的二人还能向几个人讲述一下影视城内的建筑和原建筑物的区别，不过大多他和应恕的知识来自于剧本拍摄前的积累。而真正知识渊博的还属拿手机当相机的姜华，摇身一变成为姜老师，对着民国时期的特点如数家珍。 炎炎好奇，敲了敲空心的砖，扭头问向姜华：“姜哥，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啊？” 姜华一推圆片小墨镜，嘿嘿一笑，答道：“我老家就这样，从小听老一辈儿说的。” 流传下来的老一辈故事自然很多，几个人在影视城内的小饭店感受了一次古色古香。带着江湖气息的酒楼，连服务员都是肩搭汗巾、头戴布帽的模样。 店小二似的服务员一甩奶白色的汗巾，把几个人迎到类似茶楼包厢的小隔间。 秉承着不浪费的原则，听店小二的语气似乎是个东北味儿的茶楼，几个人没敢点多，五个人只要了三菜一汤，但人手一杯茶。 整个茶楼中心挑空，哪怕坐在二楼也能清晰听到一楼大堂台子上的说书。讲得是当前最流行的网络小说，但那讲起来的架势又确实是评书范儿。 克西好奇地趴在二楼围栏。他小时候在国外，长大了评书已然算不上什么潮流，对他来说这还算少见的稀罕表演。 一圈逛下来早就饿的不行，应恕端起茶碗就没撂下，吸溜吸溜拿茶汤当垫肚子的玩意儿。 坐他旁边的林昶浑身上下摸了半天，平时东西都放在雷欣雨包里，如今摸起来当真是空空如也，唯一拿得出来的东西是两个人的房卡。 应恕睨他一眼，从兜里拿出一块糖：“饿了？我带了。” 糖是他刚才换衣服的时候小段硬塞给他的，要不是林昶里里外外翻找，他还真不一定能想得起来这小玩意儿。 “……”林昶原本是准备给应恕找点东西，没想到应恕自己已经带了。但应恕带的不是酥糖。 “谢谢。”一眼认出这颗是克西推荐过的奶糖，林昶一口塞进嘴里，塑料包装的声音搞得很大，除了克西，在座诸位都能听到。 “你把他们都吸引来也没用，我就带了这么一块。”应恕拉平裤子，给人展示了一下平整而流畅的线条。 “啊，我就是饿了，不是故意的。”林昶眼睛笑没了一半，弯下来的角度看起来毫不诚恳。 他就是故意的，微妙的醋意混杂在想要炫耀的小心思当中。 虽然应恕带的糖是克西喜欢的类型，但是送给了他啊！四舍五入这就是他比克西更讨应恕喜欢啊！ 还在喝茶的应恕根本没想那么多，他只是在思考，如果早点要一盘点心，或许他也不用忍痛把糖送出去了。好饿，饭什么时候来？ 好在几个人没有赶在吃饭时间光临，出菜的速度还再可以忍耐的范畴。 当应恕续上第二杯水，几个人点的菜终于上齐了。 克西跟着端盘子的服务生钻回隔间，竹帘落下意境确实有几分还在电视剧里的味道。 景区的菜自然没办法挑剔好不好吃，按照应恕的胃口，这家菜就是比剧组盒饭好出一个手指节的程度。 然而好不好吃不影响饭量，饿了吃什么都香。央求着跟拍大哥暂停拍摄，七个人吃了二十几碗饭。当然，碗小是主要原因。 茶杯重新被端起来，应恕此刻再喝一口，感觉截然不同。 饭前的一口茶，温热的茶汤顺着喉咙直接滑入胃中，甚至他都能感觉得到茶流经到的位置。 饭后的一口茶，茶香覆盖住了菜品的油腻，喝的每一滴都似乎在溜缝，从底部开始缓慢填平饱餐后的胃。 剩下的半杯茶应恕决定不喝了，不为别的，他吃多了，再喝容易涨肚。 看着他腰杆笔直，但微微向后靠在椅背上的坐姿，林昶偏过头轻笑一声，手机里点出聊天框。 【超长待机】：欣雨，买两盒健胃消食片，放我房间。 【雷欣雨】：暴饮暴食，我去跟经纪人汇报了。 【超长待机】：……不是我，你冷静点。 【雷欣雨】：那是应老师？ 【超长待机】：知道还问。 过了没一会儿，茶楼里的几位重新踏上旅途。 作为团队中年龄最大的一位，姜华提议去见识一下剧组的居住环境，也算给好奇的粉丝们以福利回馈。 两位年纪小的自然双手赞同，倒是应恕目光投向林昶，似是在问他：“之前我说什么来着？” 正在回复消息的林昶没看到应恕的表情。 雷欣雨回了消息，问他：“老板，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大经纪，你喜欢应老师这件事。” ☆、第 25 章 林昶的取向他的工作人员都是知道的，不仅仅是雷欣雨和他经纪人，父母也早已接受了这件事。 给雷欣雨回复了一个省略号，琢磨了一下，林昶又补充上一句：我自作多情这种事，倒也不必到处宣扬。 他确实会因为应恕做出的一些事情而激动，但那并不代表他对于这段关系充满信心。相反，他异常得不确定，抱着鸵鸟的心态一面在自己的脑补中汲取养分，一面又给自己充分模拟最糟糕的后果。 很怕有朝一日精神分裂，好在他是演员，早就精分习惯了。 回过神的林昶想不出拒绝的台词儿。微博里他亲自回应过，他和应恕住在一个房间。 想必理由总比麻烦多。对视到应恕，林昶扯出一抹笑，看起来极度坦然地勾住应恕肩膀，将人带上节目组的车。 “不就是满足一下好奇心嘛，那就看呗。” 得到主人允许，嘉宾团驱车回到宾馆。 一进屋林昶就发现，自己的东西，被人收拾过了。 他瞄了一眼应恕，在后者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疑惑。 那没事了，大概是雷欣雨已经来放过药，顺便还给他收拾了东西。 两个人在别墅住的时候没讲究这么多，不叠被子已经算得上是常事儿，从第一期播出就有观众忍不住吐槽两个人的房间，林昶也坦然接受。 “大概我助理过来找东西顺便收拾的。”看起来像是给几位嘉宾解释，但林昶主要还是为了给应恕宽心。毕竟谁也不想睡觉的地方有人莫名闯进来，剧组是明确拒绝过外人打扫卫生的。 没来得及感慨两个人异常整洁的住宿环境，炎炎一眼就看到矮柜上摆着的沉香炉。 她拿起来前后翻看了一下，甚至还仔细闻了闻，说道。 “这个香味好闻！是不是之前你们两个房间里的那个小炉子啊？一起带过来啦？” 听到她这么问，只见应恕勾起唇角，丝毫没有要解释的意思。林昶感受到了应恕表情中的了然，随即主动回答道。 “啊，对。就是我们房间里的那个，拍戏这边住的久，就带上了。” 镜头在侧，林昶不敢忽悠应恕一般瞎叭叭，远古的vlog里他已经亲自验证了自己这种易睡体质，他怕粉丝里当真有记忆王者。 林昶这边心虚地解释，但脑袋不自觉回想起两个人临床对坐的场景，他说‘我睡眠不好’。 “睡眠会影响皮肤质量，我听人家说这个有助于深度睡眠，就买来试试。还挺好用的，就干脆带着了。” 他失眠？不存在的。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事情。 经历过两次在应恕面前被迫坦白，林昶下意识看向应恕，然而后者的神情就很耐人寻味。 应恕一侧眉毛高挑，抿着嘴，似乎赞同林昶说法一般，极其认真地点头。接着林昶就看到了应恕看过来的目光，捉狭但毫无生气的意思。 处于高压环境的艺人大多容易有睡眠问题，炎炎一听眼睛睁得溜圆，要不是怕打广告，她怕不是现在就要当场下单。 姜华举起手机在林昶面前晃了晃，瞧着屏幕，笑起来的模样满是心领神会的暗示：“在哪儿买的，发群里。我给我老婆也买一个。” 接到暗示的林昶下巴微微扬起，回答道：“没问题！” 他这份儿试图掩盖尴尬的动作太可以，以至于应恕没好意思打岔，只低头轻咳了一声。 此刻应恕的眼中的林昶已然有了本质的改变，不存在一而再再而三的禁忌，或者说他在这几天仿佛看清了林昶。这人已然从原本的师兄，衍化到来意不明的接近者，再到眼下手段笨拙的大傻子。 林昶真的不聪明，像是只钻进洞里的哈士奇，身子进去了，尾巴还在外面晃。 如果不是前几次有郑奉师泄底，应恕都怀疑林昶是故意要让他发现，然而事实一次次推翻他的这个猜想。 有些人昶镜头前看起来成熟可靠，少说也是个阳光暖男，然而两个月的接触，应恕直接跨过现象隐约触摸到了林昶的本质。 这人在他身边似乎永远都有数不尽的心思，无论是不愿被他知道的资源内幕，还是摆在明面上的水杯糖果，对他的关照让应恕没办法忽视，仔细观察下来，应恕除了感动甚至心生恐惧。 他怕他没办法回馈林昶的一腔热血。 两个人的衣柜空空荡荡，拉杆箱虽然立在墙边，但双头拉锁中间还隔着一掌长的距离。 对于这种全新的入住方式，克西啧啧称奇，炎炎也表示很不可思议。 毕竟相比于演员几个月的剧组生活，歌手在外居住的时间大多比较短暂，只见克西摇着头从桌上摸走一包应恕的零食，边吃边感慨。 “跟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那你想象中的是什么样子的？”应恕随口反问。 克西嘴里叼着椰子片，嚼吧嚼吧歪着头想了一下，而后回答道：“我以为怎么也得是个套房来着。” “装修好一些的也有，但距离太远。”坐在床上，应恕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住得近能多睡一会儿。” “嗯，能多睡一会儿。”林昶跟着重复了一遍，引来炎炎探究的目光。 似乎从中看出了些端倪，炎炎挪到应恕身边，揣着小心思询问道：“恕哥，你觉得这个熏香好用吗？” “是沉香。”林昶纠正，看向炎炎的眼中带着点威胁。她就不能不绕着沉香提问吗？ 炎炎没接收到信号，应恕却接收到了。 他一本正经地拿起香炉，把里面的沉香片拿出来，递给炎炎。 “这个味道确实很助眠，我之前，睡眠不太好。有这个确实缓解了很多。” 说着应恕的视线转到林昶身上，笑着说道：“托师兄的福，睡了两个月的好觉。得空我也得去买一个。” “我这个送你！”林昶几乎瞬间接上话，又后知后觉地抿起嘴。 “那怎么行？”扣好熏香，应恕重新把小玩意儿摆回矮柜上。 “怎么不行，反正对我来说也没用，既然你有用就拿去呗。”说完林昶就看到应恕藏着笑意的小眼神儿，机灵鬼得逞一般。 坐在应恕身侧，炎炎能清晰地看到林昶耳后泛红，视线在二人中间打了个转，便对摄像说道：“这段素材删掉吧，好像打广告一样。毕竟没收赞助费，也免得资方心里不舒服。” 跟拍的摄影师也是拿人钱财，只说回头和编导商量一下，不过有艺人开口，这段大概率不会再放到节目中。 嗅觉敏锐的炎炎自然不会善罢甘休，虽然说了素材不要用，那也是看在林昶在镜头下。 她要玩儿的就是心跳，看得就是刺激。 看准林昶的肤色恢复正常，连姝燚看似认真地清了一下嗓，而后侧身看向应恕。 摄像师为了寻找角度，很干脆地拍摄了林昶的背影，将对床的两个人收入镜中。另外一部摄像为了尽量不拍入同行，只能更多画面分给姜华和克西。 机器就位，应恕不知原因，但很配合地也半侧过来。 “恕哥，你以前参加过综艺或者采访吗？”炎炎开始蓄力。 “没有，我粉丝一直都屈指可数。”应恕耿直地回答，丝毫没察觉出有何不妥。 “那你知道你现在的粉丝数多少了吗？”连氏挖坑继续，坑有半米深。 “前几天看到大概过百万了吧，不过大多都是你们的粉丝，顺便点个关注，是粉丝们抬爱。” “才不是呢，我在网站上最近看到了很多恕哥的剪辑，都很棒！”确认人在坑中，继续深挖。 “是嘛？我还没看到。”应恕眼中带着惊喜的神色，难以置信。 “是啊，而且有粉丝跟我说，想多了解一点恕哥。”坑深两米，炎炎开始准备填土。 “了解什么？我就是个演员。”警钟仿佛响起，应恕下意识闪避。 在炎炎的位置正好能看得清林昶的表情，像极了趴在教研室门口偷听成绩的学生。 随即炎炎摆了摆手，说道：“不是什么其他的啦，就是很简单的问题，恕哥愿意回答的话，我就替粉丝们问一下，当做彩蛋埋在正片后面就好。” 话说到这份儿上应恕不好拒绝，只得点头说道：“不太过分的话，那你问吧。” 一听说可以开始提问，炎炎露出小虎牙偷笑，先瞄了一眼林昶，之后才缓缓开口。 “第一个问题，恕哥为什么会选择做演员呢？” “很机缘巧合，最开始本着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原则读了下来，后来发现演戏很有趣，以至于一直都没再产生过放弃的想法。” “有机会，我也想试试。”炎炎看起来确实很憧憬的样子，而后继续问道，“第二个问题，恕哥最喜欢的角色是哪一个？” “下一个。” “？”看向应恕，后者表情淡定，没有开玩笑的一时，炎炎思考了一下。 “下一个角色是最喜欢的。”大概是发现了自己的话让炎炎产生了误会，应恕补充道。 充当采访角色的炎炎随即一幅恍然大悟的表情，评价道：“听起来有点花心啊，恕哥对待感情不会也花心吧？” 感情经历一只手都能数清的应恕仿佛被问题噎住，眨了眨眼睛，而后摇头道。 “应该不会，目前为止都是我被甩，还没出现过我先有其他想法的情况。” “就是说不排除这种可能？”顶着刀，勇士无所畏惧。炎炎开始试图挑事，因为她看到林昶的目光又一次出现了变化。 “还是可以排除的，”或许是重新思考了一下，应恕一边发挥演员的能力，将自身代入假定的环境当中，一边做出自己的评价，“对于演戏来说，每一个新角色都是我的挑战。而对于感情来说，抵抗外来的诱惑，也是挑战。” “我的自制力，一直都还不错。” 比起说出这句话的应恕，林昶的表情波动更大一些。炎炎忍了半天笑意，才勉强面不改色，坚定地“嗯”了一声。 前面都算是开胃小菜，现在才是炎炎真正想看戏的环节。 只见她挺直腰身，坐姿端正，看起来仿佛目不斜视地看着应恕，实则余光一直紧盯林昶。 两个没入镜的人一起挤在摄影师旁边，完全没有连姝燚那般敏锐的雷达系统。 “咳！那，最后一个问题。”技能释放前炎炎特意蓄力，意在让应恕更认真的态度来对待这个问题。 “请问应老师，您说了那么多，那您喜欢的类型，是什么样的呢？” 说完这句话，炎炎水润的大眼睛注视着应恕，大有一股你不说明白我不罢休的气势。 “我有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妻。”应恕沉思着，缓缓作答。 惊天大雷，炎炎甚至来不及掩饰，视线直勾勾地落在林昶身上。演员的本能让林昶没能第一时间反应太过剧烈，但禁不住炎炎的视角好，他的一系列表情变化都落在炎炎眼中。 从震惊、迷茫到怅然失落，炎炎只觉得这个瓜，苦了，老板开车跑了。 ☆、第 26 章 应恕的话还没说完，只听他换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不过那个未婚妻生下来是个男孩，就变成我一起长大的发小了。” 听起来性别上林昶似乎也没什么太大可能，炎炎悄悄叹气，为林昶心疼了一波。 “所以，我觉得看缘分吧。一定要说喜欢什么类型，那就喜欢，感觉对了的类型。”应恕总结式发言，吃瓜群众感觉吃到了一口冬瓜，水分很大，而且不甜。 感觉到气氛异常，林昶先一步反应回来，打着哈哈向应恕伸出一只手，竖起大拇指道：“这个回答很标准，学会了，下次就用！” “高情商的我没想过，学会了！不愧是应恕哥！”克西站在窗边跟着捧场。 炎炎不敢接茬林昶，但她感说克西啊，一亮小虎牙便说道：“你年纪都不够领证的，学会了有什么用！” “……”克西试图反驳，憨憨歪脑袋的表情被另外一个摄像机录了进来，憋着嘴的模样满是有口难言。 放在平时或许林昶还能给他解围，但此刻的克西孤立无援，只得气鼓鼓地举起拳头，装模作样威胁炎炎闭嘴。 一段并不明显的尴尬气氛被几句话带过，林昶快速调整了一下状态，除了目光很少投向应恕，其他看起来一切如常。 晚饭之后没有假期的两位演员留在了剧组，其余嘉宾组团开车回了别墅。 没有镜头在侧，林昶仿佛被下了禁言咒，比起平时的主动互动，今晚的林昶特别沉默。 应恕反思了好几天，终于在看到林昶之后得出了答案。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与其主动进行一场脚趾抠地的谈话，不如被动一点等林昶主动找他。 房间内很安静，应恕隐约听到一句话，但林昶像是在自言自语，声音不大，他没听清。 只用了一晚，第二天应恕睁眼就看到了刚从外面回来的林昶。 林昶向他笑了一下，举起手里带回来的早点，对他说：“醒的刚好，才蒸好的糕，还热着。” 朦胧中的应恕晕乎乎地回答：“好。” 剧组开工很早，化妆的时间已经被尽量压缩，即便如此也折腾到了九点多。 白天又是A组的戏份。进入剧本后半段进程，每一天都有少则十几人多则数百人的场面。 人头攒动之下一切资源都变得紧张，从群演中钻出来的林昶抱着三瓶水。一个递给正在讲戏的白导，剩下的两个刚好他和应恕均分。 林昶举起手向他挥舞着水瓶，空抛过去的矿泉水被应恕一手接住。 矿泉水瓶不再是拧开的状态，应恕心领神会。但看到林昶仰头喝着水，一步未停地走向柏时谦，他还是心理不舒服。 他很敏锐地分辨出自己这种情感来源，并将其归类于对朋友的依赖。 站在群演身后的雷欣雨看到两个人的互动，领悟了林老板隐瞒不报的原因。林昶在演员这条路上有多顺风顺水，在感情上就有多举步维艰。 那边白导讲戏结束，随后一声令下，群演各自找好了各自的死亡位置，镜头中的演员们跟着腾空而起。 剧本里应恕袖中□□，镜头里他随着威亚旋转而在空中转成陀螺，不需要一镜到底，伴着叫停声，应恕旋转着在空中左右摇摆。 镜头效果或许很好，然而快速旋转之下，他落地的时候毫无方向感。踉跄着扑向海绵垫，脚下一步迈出去，哐当一声应恕脑袋直接磕到沙石地上。 垫子上准备接人的场务还没来得及抓住，直接被应恕的刁钻角度闪避一空，向前抓过去的手只拉住了钢丝绳，然而并没起到任何作用。 意外事件吓到了周围的群演，几个胆子小的飞速给白导让开一条路，应急人员第一时间从镜头外冲到人群当中，将应恕层层包围，林昶离得远，被拦在人群之外一点衣角都看不到。 倒在地上的应恕本能地躬起身体，随后稍微缓了一下才坐起来，手揉着被钢丝绳勒到的大腿。 眼冒金星地望向忧心忡忡的白导，应恕下意识摆手道：“没站稳，没事儿。” 脑袋似乎是还没缓过来劲儿，挪蹭到海绵垫上，应恕趴在垫子上由威亚师拆掉了身上的装备。 后脑勺磕出一个包，不过应恕看了一眼手掌心，没出血。那就没什么问题。 事发突然，应恕被暂禁上场，只能在群演当中做一名旁观人员。 他手里抱着雷欣雨送来的冰袋，外面还包裹着林昶的毛巾，据说是林昶刚才吩咐的，应恕随口道了谢。 摸出手机的应恕随便刷着微博，炎炎的话忽然从脑袋里跳出来。 他的粉丝确实涨得很快，而且开始有了真正支持他的粉丝。他有了超话，会有人开始很认真地看他演过的戏，爱他的角色。 几条很火的微博，应恕点进去了一个，是他和林昶的剪辑，剧情流畅配乐契合。 剪辑中的两个人也是师兄弟，很纯粹的兄弟情，其实一点问题都没有。但应恕就是觉得看着不对劲，视频不符合他对林昶的认知，反而是隔壁那段粉色滤镜的更贴合一些。 看看下面的评论，应恕陷入沉思。 超话里很快出现了他上线的帖子，粉丝们奔走相告，似乎在等他更博。 然而刷手机的应某根本没有更新的意愿，只得装作没看见火速下限。 切断了信息输入源，应恕盯着满是图标的手机屏幕，屏幕里的粉色图标似乎都被放大了一圈。 应恕感觉物理上的头疼还在其次，心理麻烦或许是他现在最麻烦的症结。 他决定了不去主动观察林昶，决定了抛弃复杂的想法，只想好好演戏，做好本职工作。然而脑子拥有自己的想法，脑子说：我不同意。 点开宁媛媛的聊天框，应恕缓缓输入一个句号。 他想说的话很多，但是似乎向谁倾诉都很矫情，从小受到的教育让他实在没办法承认，他现在似乎有些为情所困，即便他还没理清到底是什么情。 正在京城蹬自行车的宁媛媛感受到手机的震动，一个转弯拐进某不知名创业园区。 她的手机里应恕拥有特殊的提示音。看到熟悉又陌生的小句号，宁媛媛回忆片刻，缓缓发出一个问号。 【应恕】：手滑。 看到应恕的回复，宁媛媛很确定他并非手滑。不然以应恕的性格，大概率直接撤回消息。 上一次看到应恕给她发过来单独的标点符号，时间还要追溯到她重生之前。 那时候应恕也是在剧组，宁媛媛不记得他在干什么，但印象中那段时间的应恕心情低落，仿佛每天都有解不开的谜团，两个眉毛恨不得天天拧在一起。 再向上翻几条，两个人的聊天记录还是一周之前，简单的问候，那时候的应恕看起来似乎还没什么疑惑。 略做思考，宁媛媛回复：“看起来你正好有时间？” 正巧剧组中的应恕试图转移注意力，秒回：“还行，有事可以说。” 那边应恕还感觉自己回答得很自然，而前后加一起带他十几年的宁媛媛早已看穿一切。 【宁媛媛】：我最近接到了一个剧的邀约，男一点名要你，档期可以等你这边拍完之后。要不要我把项目书直接发给你看看？ 【应恕】：网大？ 【宁媛媛】：网剧，上星还没谈，但是可能网台同步。 【应恕】：受骗建议报警。 【宁媛媛】：[正义法则.pdf] 她没回话，直接把项目书发给了应恕。 剧方诚意很足，而且从后来人的角度，宁媛媛能保证这个导演的剧稳赚不赔。但是她没办法向应诉解释，为什么这部剧是靠谱的，毕竟她也不理解为什么片方看上现在的应恕。 项目可以晚上在看，熟知剧组作息的宁媛媛抓紧时间试探应恕。 【宁媛媛】：恕哥，最近剧组过的怎么样？录综艺两边跑还适应吗？ 【应恕】：嗯。 【宁媛媛】：导演那边有什么你不方便说的可以跟我讲，我来出面。 【应恕】：不是，没有什么需要。 看到他这个简洁的回复，宁媛媛基本判断出是组内演员之间发生了问题。 这边的宁媛媛还在思考应恕到底陷入了什么困境，那边的应恕已然点开了项目书。 白导走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应恕专心致志地盯着手机，这人冰袋顶在脑袋上，看模样里面的冰已经化了六七成。 “嘛呢？脑袋好点没？”导演掌心按在冰袋外面，贴心地询问，该轮到应恕上场了。 “马上来。”应恕回答得确实很痛快，从椅子上起身，低着头擦着白导就向前走。 那边林昶刚下戏，身上还带着血浆。眼看玩手机的应恕面前就是个摄像轨道，瘪着嘴角一把从应恕手里抽出手机，锁屏转手一气呵成。 手机被递到小段手中，甚至都没等应恕没反应过来。 感受到林昶气场的小段不敢说话，瞄着扭头直接走掉的林昶，把应恕手机塞进自己小包包，小声说道：“老板，你先拍戏，手机我帮您保存。” 林昶一句话没说，应恕抬手摸着耳根，疑惑地看向白导。 后者向他摊开双手摇着头，只应恕的衣袖站到准备的位置，拍了拍他肩膀。 待林昶卸妆回来，就看到应恕原本的动作被化繁为简，重新穿戴好装备，已然吊炉烤鸭一边悬在半空。 无声叹出一口气，他直接站到了距离应恕最近的摄像机旁边。 刚才他拍摄的状态是受了应恕影响的。要不是以打戏为主，就刚才那段的眼神戏，他怕是能NG十几条。 他花费一晚上的时间说服自己，决定开始克制。然而应恕用三秒钟成功打破他的心里建设，倒地的身影与记忆重叠，林昶被吓个半死。 他到现在心跳都还没恢复正常，那一刻他才明白，无论什么关系，只要应恕活着就行。 或许原本的应恕也只是把他当兄弟，是他自己误以为那是他迟来的爱情。没什么比应恕活着更重要。 ☆、第 27 章 之后的拍摄很顺利，拍摄完衔接的部分，应恕直接被剧务带去市内做检查。 有小段做内应，林昶理所当然地从雷欣雨手中打探一手消息。 为了让伤员好好休息，白导很痛快地直接给应恕批了三天假期。不过考虑到场景租赁的期限，休息日被顺延到了下周。 如果不是林昶当场向白导打包票，保证让应恕全须全尾的回到剧组，两个人怕是很难有机会再一次同时放假。 三天小长假的人被提前接走，应恕掐指一算他竟然有一个多月没回过别墅，一时间恍若隔世。 房间还保持着两个人离开时候的状态，手机扔上被面儿，肉眼可见地逆着光飞起数不清的尘土。 应恕拎起手机，屏幕上也落了一层灰。 这种情况下自然也不怕开窗，索性应恕把两扇窗全部大开，而后准备去换衣服采购。 “有人要去超市吗？”出于礼貌，应恕很随意地喊了一嗓。 千算万算，他没想到楼上竟然有人真的回应了。 只听一阵轻快的脚步声，楼梯拐角露出一个小脑袋瓜，炎炎探出头并高举双手，叫道：“恕哥！等我！我马上换衣服！” 穿上半只鞋的应恕还没来得及回答，一楼换好衣服的克西已经关门走了出来，看向他的脸上写满了：我准备好了！ 不知道是不是安排好的，炎炎换完衣服下来还捎带上了刚杀青两天的何思雯。最年轻的四个人齐聚一堂，应恕戴好帽子，三个人已经在车上坐好，只给他留出了一个主驾驶的位置。 车钥匙被副驾位置的克西攥在手中，双手送来，应恕感觉自己被忽悠了。 “我觉得咱们这个配置不像是去超市，更像是去游乐场。”应恕随口吐槽。 “那，我们去游乐场吧！”克西一点没觉得有问题，甚至投了同意票。 “我可以。”何思雯的手悄悄举到肩膀前，小幅度挥动着。 “我看看票！”身体力行表达同意的炎炎，甚至已经顺便看起了攻略。 车还没发动，应恕歪着脖子摸了一把后脖颈。是他冲动了，他不该瞎说话。 坐在前面的克西趴在座椅上，看着炎炎已然准备下单的游乐场门票，目光灼灼地望向应恕。 “应恕哥！反正今天只有我们在！！” 话外之音不言而喻，今天只有他们四个，去超市也不是什么急事，不如先去玩一场。 克西主动出击，将导航的目的地切换到游乐场，身后的炎炎脑袋枕在椅背，纤细的小胳膊伸到应恕面前。 “恕哥！票买好了！” 去往游乐场的路上，应恕不禁深刻反思，他到底在节目的录制中给这几个人留下了什么样的印象？为什么能如此确定他会同意？ 难道是我脾气看起来太好？排队过收费站的时候应恕疑惑地看向后视镜，尝试着做出生气的表情，看起来似乎也没多凶。 “我觉得，你们是认准了我好说话。”应恕一只手掐了一把克西的脸蛋，留下两个粉色小手指印。 后面坐着的两位咯咯直笑，说不上生气，应恕无奈地摇着头，提车、刷卡、过站。 远处游乐场的几个项目已经能看出大致轮廓，三个人很兴奋，司机承认，他也开始有点期待了。 检票的过程有些艰难，毕竟现在的应恕一头长发，哪怕扎起来也有些惹眼。 而目光落在他们一行四人身上，后面还有跟拍的摄影，即便上了年岁的人认不出是哪位明星，但一点不影响游客合影的热情。 验票的过程本无困难，但围观的人多了，便有了困难。 进到游乐场，四个人身后还跟着十几个小尾巴。 四人中最不会应付粉丝当属应恕，但他能熟练混迹在百十号群演当中，游刃有余面不改色，换成区区十几个粉丝，他一点都没觉得有压力。 几个人凑到一起一合计，还是最有游客常经验的炎炎提出先玩最招牌的，免得一会儿人多更难排队。 大多数游乐场祖传看家项目都是过山车，他们来的这个自然也不会有例外。尖叫声离得老远传过来，几个人都不由得兴奋。 应恕考虑到自己是年纪最大的，转过来边倒着走，边询问剩下三位。 “确认一下，都没有高血压心脏病之类的问题吧？” 几个人齐刷刷地摇头，而应恕的目光落到几位跟拍身上，显然几位根本没想到今天会临时变成游乐场一日游。 在摄像都表示没带设备之后，应恕刚好接到了节目组编导的问话，身为一名合格的传话筒，他大致转述了一下编导的意思。 “几位嘉宾，在镜头前需要口述一份声明，文字版我发到群里了，找各自跟拍大哥拍一下就可以。” 好在没有人对这种要求提出质疑，虽然录综艺需要节目组承担风险，但来游乐场是他们临时决定，节目组显然也是措手不及。 待几个人录好免责声明，顺着蛇形排列的栏杆层层饶进队列当中。 发车一次能坐三十位，工作日人不多，而且这种游戏项目对参与者还有其他要求，几个人不到十分钟就成功入座。 或许是看在几位颜值，尤其还带拍摄团队，安排座位的工作人员特意把四个人放到最前排。 扣号安全带，四人相互交换了眼神。 “我预感这是最好的风景位置！”坐在第一排的克西特别兴奋，扭动着身子，好在安全设施足够牢固。 “但是我建议你一会儿不要嘴巴张太大，小心空气灌进肚子。”应恕坐在克西身边，有点担忧。 两位女士坐在身后，看眼神就知道，这几个人都是单子足够大，完全不恐高的类型。 踩着倒计时，四个人齐齐在跟拍镜头中留下了发型完整的图像。 而后一阵强烈地推背感来袭，如果不是头发被他压在背后，应恕甚至怀疑他的假发能彻底糊住炎炎的视线。 没有任何预兆，简单的弹射过后就是一段俯冲。 应恕下意识抬头看向前方，还有两个圆型旋转以及轨道为中心的离心旋转。 他双手撑住面前的扶手，漫长的爬坡对他来说是很舒服的闲散时光，视线放平便是湛蓝的天。 大概是这种感觉刚好满足了他内心对于自然的偏好，应恕的嘴角不自觉勾起一个漂亮的弧度，克西拉着他胳膊，两个人互相倾斜，四个人拍下一张照片。 紧随而来的是长达三秒钟的失重，应恕大笑着完全忘记了发车前他对克西说的话，小心灌风。 身后传来比失重时间还长的尖叫，他指尖按住耳朵，眼睛不仅没合上，甚至比原本挣得更大，眼中满是兴奋。 之后再没有那种闲适的舒缓过程，连续不断地超重感与失重感交替，某一瞬间，应恕甚至觉得他们是羊肉串上的一块肉，过山车正试图旋转着把油脂甩出去，搭配阳光，就差一把孜然辣椒粉。 哪怕上车之前他以为他做好了完全的准备，但下车时候他的长发仍然乱成一团。 发丝裹着静电，扇形铺在他后背，还是何思雯笑着给他编了一长条麻花辫。 应恕觉得自己演员形象堪忧，但他毫无办法，后面还会有更多的项目要体验，他只能选择先委屈一下头发。 几个人在空中的抓拍都被游乐场自带的拍照设备录了下来，甚至还有专门为拍摄使用的小摄像机。 工作人员负责对接拷贝，而嘉宾们已然一心冲向下一个地点——大摆锤。 这个东西说恐怖其实倒也其次，主要在于那让人难以完全克服恐惧的心脏压迫力。 身为老大哥，应恕一手捂住胸口，另一只手遮凉棚，仰头看向空中不断旋转着的庞然大物。 “我觉得，我可以给你们看一下包……”应恕自言自语。 “应恕哥，我们都没有带包出来，手机可以交给跟拍大哥。”克西一句话切断了应恕的退路。 有点怂，他真的对于这种东西不太有感情，相较而言他宁愿坐十圈过山车。 一点没有尊重他意愿的意思，应恕被三个人簇拥着挤到最前方，并且被挑选了一个最好的中间位置。 隔壁的玩家刚好是节目的观众，看到应恕异常兴奋，应恕大概能感觉到她激动的心、颤抖的手。 女粉双手紧握安全机械臂，从空隙间探出脑袋，艰难地同应恕交流。 “应老师！你们今天来这里拍啊！！” “我和我室友都特别喜欢看你们那个节目，应老师做饭看起来好帅！” “林老师没在嘛？一会儿可以合影吗？我——啊——” 那边的工作人员没有等她说完的意愿，直接运转起了巨大的铁轮，话没说完即被打断。 应恕双手紧紧抓住身前的安全锁，眼睛没闭上，但紧张的心情已被变淡的唇色出卖。 不知道为什么，同样是空中的项目，应恕对于这种东西特别恐惧。或许是双脚离开了地面，他感觉不到大地母亲的重量，总之心里就是一个字，慌。 ☆、第 28 章 他不会被甩出去吧？安全扣足够结实吧？应恕脊背紧紧贴在靠背上，身体笔直，僵硬地像块木头。 直到重新接触到地面，应恕这才放心地呼出一口气，缓缓低下头。 开场前很激动的女粉大概是尖叫了全程，打着晃，炯炯有神的视线里还有没彻底褪去的惊恐。但这一点都不影响她等待几个人合影。 站起来的瞬间应恕有点腿软，顺手把胳膊压到克西肩膀，这才稳住脚步。 下楼梯的功夫下面已经等待了一小撮人，专门拍远景的摄影孤零零站在粉丝之后，高举着摄像机。 粉丝们第一时间将合影分享出去，而评论区从来不缺乏搞事的。 片场等待拍摄的林昶正玩着手机，作为主演，他的戏份不少，但每一场均摊下来又有足够时间摸鱼。 一想到明天就能休息，他心里长草似的，恨不得导演能直接拍完他今天所有的戏份。 @破土而出：运气超好！今天遇到了@家人+N 节目组！！！游乐园捕捉四个大可爱！！啊啊啊！应恕人真的超好！特别温柔！！呜呜呜！克西好可爱！！！炎炎是什么小天使！！何思雯也太漂亮了！！！据说四位老师在忙工作，好可惜！啊啊啊啊啊！！给姐妹们分享！！父子情深！！！[图片][图片][图片] 两张合影，而其中一张正是应恕腿软揽住克西脖子的图。 林昶能发现是因为他小号正在逛应恕的超话，这位头像顶着林昶的粉丝，一眼就被正主抓到爬墙。 @展翅高飞：@林昶v @音乐陈池v @石蓓蓓不是石贝贝v @主持人姜华v 家长不在家的现场？ @绿化小蓝球：场主大概在拍戏，看应老师发型可能也是短休，不过@林昶v 没来太可惜了。一定不能告诉他。 @我偷偷养了一只鹰：男妈妈带孩子们出去玩，@林昶v 一定是不知道的吧，还是说出去了。 @勿施于人是为恕：嘘，我们要悄悄的玩，然后不告诉@林昶v 。 偷窥了一圈评论区的林昶主动切换了大号，在原po下面回复了一个小黑脸歪头问号。 @林昶v ：我自己看到了[笑哭]。 他顺手勾选了转发，一石激起千层浪。 从原本的应恕超话直接被林昶顶上热搜，他的粉丝量多大啊，顺手一张片场高糊照片发出去，评论里瞬间几千个哈哈哈占领高地。 而那些超话里就看到的粉丝更是冲在前线，很快在游乐场的摸鱼群众就看到了热搜词条。 克西那边把手机举到应恕面前，由于憋笑，整个人都在小幅度颤动。 手机在应恕面前不停抖动，他认真分辨了半天，只分辨出头像是林昶。摇着头把手机从克西手中抠出来，应恕这才看清。 #游乐场林昶# 紧跟热点的营销号一张长图拼完了过程前因后果，而最高热度的自然是林昶转发的那一条。 爬墙被抓的现场，甚至那位粉丝还没走出多远，应恕还能清晰地听到小姑娘喊叫声：“啊——！场主！！活的！！！” 几位嘉宾的视线看过去，只见那个把自己险些激动到摔跟头的粉丝也转过头，对视间，应恕的手机响了。 视频邀请的另一端是林昶，应恕对着镜头，按下接听。 “喂？游乐场？不告诉我？”林昶带着混响的声音被外放出来，炎炎伸出手向屏幕打招呼。 “谁让你在拍戏呢，这不巧了吗。”应恕笑着回答，顺便还一抬手叫来了那边的粉丝，“来来来，场主，活的。” 粉丝呆滞了一下，而后飞一般的速度冲了过来，一时没站稳，幸好应恕手背当了人一下，这才没让粉丝激动地冲过头。 难以置信的目光落到屏幕上，确定真的是林昶，小姑娘险些哭出来，原地跳了好几圈才红着脸跟林昶打招呼。 “场主。”小姑娘细声细语，与刚才那个音传百里的状态判若两人。 她这语气听得应恕笑弯了眉眼，打趣说道：“姑娘，刚才你喊‘活的’的时候，可不是这声儿啊。” 林昶那边也跟着乐，接茬道：“来，捂嘴的手放下，你看你怎么这么像发微博那个爬墙的呢？” 这一句话可是把小姑娘惊到了，眼睛瞪溜圆，难以置信地看着屏幕里的林昶，立刻回答：“场主是我本命！” 说完小姑娘瞄着林昶的表情，小声补充道：“应老师是我墙头。” 声音虽小，但林昶听到了，身后导演在催促，只得匆匆准备挂断，挥着手，林昶说：“那要一起支持我们两个啊，敢跑我就记住你了！” 这边还是应恕直接回应了他：“拍去吧！明儿就回来还得抢我俩镜头。” 镜头那边挂断伴随着笑声，小姑娘还仿佛身处梦中，整个人尚处于不真实感的状态。 “我，刚才跟场主说话了？！”小姑娘问应恕。 “对，他还准许你爬墙了。”应恕玩笑着补充，而后几个人同小姑娘的伙伴们挥别。 直到他们走出去老远，才听到小姑娘又是一声欢呼，应恕第一次见到这种粉丝，很长见识，有点可爱。 游乐场比预想中的还要大一些，最初的计划是玩遍比较有特色的项目，然而直到太阳泛红也没能达成。 大多时间还是消耗在了排队上，人多人少都是将对而言，至少应恕确定了一件事，剩下三个人还打算得空再来一次。 行吧，那可能他是没什么机会了。鬼屋出来，几个人兜了一圈回到车上，为了赶时间四个人都没好好吃饭，此时肚子都唱起了空城计。 被搁置的采购计划重新被推了出来，一路驱车几位直奔超市，不仅为了买床单被套，更因为超市外面开了十几家饭馆。 “以咱们目前这种阵仗，晚饭时间去超市真的好嘛？”应恕几乎能脑补到站在下班族中间排队的盛况。 “餐馆的人也不会少——”话还没说完，他扭头就看到了一家熟悉的饭店，稳稳停在店前，应恕拍了拍副驾驶的靠背，说道，“在这儿吃吧，你们仨先去，顺便问问家里的人做饭了没，一起出来吃。” 克西一解安全带，下车前吩咐道：“应恕哥，帮我带一罐奶糖！” “好，你俩？”应恕歪头看向已经站在车外的二位女士。 “酸奶吧，家里的酸奶不太多了，别的就暂时不需要啦！”炎炎拉着何思雯的手，弯腰透过车窗回应道。 收到购买指令，应恕自己开车跑了一趟超市，除了因为头发被两个学生认出来，一路基本算得上平静无波。 应恕回来的时候小包厢人已到齐，陈老师目前身在外地，有心无力，石蓓蓓和姜华应邀而来。确认人数之后，服务生开始上菜，时间掐得很稳，一点都没浪费。 四个游乐场回来的人都没考虑矜持的问题，六个人的前三盘菜几乎保持了三十秒内空盘的节奏。 菜量有点少，克西放下筷子，望着三个空盘。 “没关系，正好跟应恕说一下明天的计划。” “？”专心等菜的应恕忽然被点名，看向已经坐端正的姜华，下意识也挺起后背，“什么计划？” “前段时间告诉过你们两个的。”石蓓蓓半捧茶杯，继续说道，“明天是思雯儿生日，我们准备给她办个家庭party，方便过来的朋友都可叫来一起玩。” “啊！记得！”应恕恍然大悟道。 原本他们三个演员都在剧组拍戏，这件事也就一直没确定下来。不过那时候他就和林昶商量好了带谁，自然也没有那么多麻烦。 “记得就好。明天陈老师不一定赶得回来，主厨就交给你了。”姜华很是欣慰，点着头授予了应恕最高后厨头衔。 应恕上一秒还很有把握，下一秒抄起手机，边走向门外边道：“我打个电话。” 走到门口还险些撞上推菜的小车，应恕道着歉擦身而过，直接拨通了郑奉师的电话。 “喂？辛巴，生日会明天，你别来了，让你家厨子来吧——” 几句话的功夫应恕就看着菜品从面前飘过。 棕红酥脆的外皮裹着纹理清晰的肉，清新的椰奶盅里漂浮着娇艳的果粒，嫩黄色的南瓜里点缀着一撮翠叶…… “不跟你说了，地址你知道，不知道自己问。”应恕打断了电话那边郑奉师的抱怨，直接挂断了电话。打给林昶的电话直接变成了语音，一条十几秒的语音条发送出去，应恕顺着味儿拐回包厢。 坐下的瞬间，应恕同步拿起了勺子。 “都通知好了，明天我叫几个帮手，绝对能在家吃顿大餐。”他随口向姜华汇报着情况，顺手端下一碗。 这家店他最喜欢的就是招牌南瓜羹，看起来只有南瓜泥的一碗，不仅入口回甘，品咂一下还带着微微奶香。 一勺咬下去还捞到几颗自制爆珠，咬开带着不浓烈的咸香，恰到好处地解决了甜品易腻的问题。 应恕很满意，菜都被搁置了许久，半盅下肚才算是暂且放过了面前的南瓜。 大概是他的吃相太专注，以至于其他五位都效仿着人手一碗。何思雯看向应恕，双眼放光似的，只差一个动画特效。 “好吃！还是恕哥会！” “确实好吃，这个能爆开的小球，里面是什么东西？”石蓓蓓仔细观察着勺子里的爆珠，看起来只是普通的淡白色小球。 “味道很熟悉，但是我想不起来。”克西皱着眉头，仔细品味舌尖上的食物。 “有点咸。”姜华很机智地捞了小半勺爆珠，一口嚼碎，实在没办法不咸。 为了回答石蓓蓓的提问，应恕挑了几颗，特意含在嘴里仔细一颗一颗咬开，而后肯定地回答。 “流沙甜蛋黄混咸蛋黄，味道没有那么重，应该是还加了别的东西。” 熟悉的味道只要得到提示便迎刃而解，几个人点头赞同应恕的回答，并且觉得越吃越像。 “应恕哥，你要是不做演员，靠这个舌头应该也是可以的。”克西感慨道。 “我确实靠这本事糊口过一段时间，但比起专业的，还差太远。”应恕摇着头，业余水平他还凑合，太难他也不行。 “这就是爱吃的都会做饭嘛？”克西视线投向应恕，“我姐姐也味觉很棒！但她说我像没长味蕾。” “不是爱吃的都会做饭，而是不爱吃的做出来的东西普遍不好吃。”应恕叹气，比如他哥应慈。 “好在应恕哥你会做饭。”炎炎熟练使用克西对应恕的惯用称呼，接上后半句。 “不用拍马屁噢，明天除了寿星希望你们都能来打下手。” 应恕一点没上勾，一句话堵死两个人想要脱逃的路线，顺手一块脆皮肉放到嘴里，沾上酸味梅酱，鲜嫩多汁。 ☆、第 29 章 不考虑明天的任务分配，今天的一顿饭就还算不错，至少应恕很满意。 回到别墅换下接灰许久的被套，应恕看了一眼隔壁床，顺带把林昶的也给换了个全套。 剧组里有工作人员刚好回家，为了节约片场人手，林昶拉着白导就跟着回来了。 到别墅的时候凌晨三点，站在大门外，林昶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他没带钥匙。 绕场一周，翻过围栏。 分辨清楚各自卧室的位置，林昶背着小包，敲响了克西的窗。 睡梦中克西在舞台上挥汗如雨，舞台下的观众们发出有节奏的“梆梆”声，有如在玻璃上为他们伴奏—— 不对，为什么是玻璃声？克西抱着被子打了个滚，声音还没停，明明他已经醒过来了？ 房间内姜华的呼声很大，规律性很强，一大声喘气伴随着小波浪一般的尾音。 呼——哼~~呼——哼~~ 梆梆——梆梆—— 克西睁开眼睛坐起来，分辨了一下才撩开窗帘，正看到趴在玻璃前满脸生无可恋的林昶。 “？”克西和林昶对视了一眼，林昶向克西比了一下门的位置，并示意他帮个忙。 被强行唤醒的克西打了个哈欠，嘴巴恨不能塞下一只小西瓜。 摇晃着走向别墅大门，克西刚把门推开一道缝，整个人都险些别林昶拉出去。 白导跟在林昶身后，来的一路上他刚恶补完综艺，见到克西直接抬了抬手，强撑着眼皮打招呼道：“早。” 去过片场的克西自然能认得出白导，狠闭了一下眼睛，看起来似乎清醒了一些，回答道：“白导的早。” 终究还是没忍住打了个哈欠，三个人视线不由自主都落在挂钟上，时针还差一些才四点。 “确实有点早，要不凑合在沙发上睡一会儿？”林昶主动提议。 “不是？你拉我回来，就让我睡沙发？”白导困出三层褶子的眼睛怒视林昶，“为了你我耽误一天工期，你就这么对我？？” 被指责的人毫无愧疚之情，林昶点着头，换着拖鞋说道：“凑合休息，没几个小时就录节目了。带你来蹭镜头还不好？省多少宣传预算呢。” 以金钱开道，白导张了张嘴，发现自己确实没办法从这一点来反驳，又换了路数说道：“不是吧阿sir，朋友睡沙发，你去睡床，这不合适吧？” “我陪你睡沙发。”林昶回答得很快，一点都没带犹豫的，语气毫无变化，仿佛理应如此。 “？”白导猛男迷惑，一时想不通，问道，“你就这么想睡沙发？甚至不惜拉着我一起？” 换好拖鞋，林昶把包挂好，顺手拍了一把克西屁股，催促道：“辛苦了，回去再睡会儿还能长长个儿。” 看着克西乖巧溜回房间，林昶揽住白导肩膀，给人分配好沙发。躺平后他才回答道。 “室友睡眠不好，开门必醒，醒了就睡不着。我这个人，比较有良心。” 白导看了一眼放在沙发前面的小摄像头，抿嘴犹豫了片刻，仿佛认可了这个理由，勉为其难地盖好林昶给他的毛毯。 “你等你去我家睡觉的。”白导意难平，谋划着未来。 “谢邀，不去，我可以住酒店。”林昶顺口接茬，“而且就你那个房子——” 一句话欲言又止，直接把白导噎到破防。 看到林昶很放松地长叹一口气，白导攥紧毯子边角，极用力地翻了个身，沙发吱吱嘎嘎响了好一阵。 然而旁边沙发上躺着的人仿佛完全没听到一般，几个呼吸的功夫便传来了微弱的鼾声。 别墅重归寂静。 应恕醒的时候七点刚过，郑奉师催命似的发来十多条信息，直接把他彻底唤醒。总结起来不过就是他们要上飞机了。 随口回了一条语音，应恕刚拉开门就看到沙发扶手上挂着一条腿。 这人脑袋被蒙住，但看脚丫子这个形状，应恕一眼分辨出来了这人的身份。 再走近几步就看到另一侧沙发上也躺着一条，脸上盖着帽子。 应恕摸着小胡茬看向阳光照进来的位置，有点儿剧组熬大夜之后集体补觉内味儿了。 考虑到两个人回来的时间，他连明火都没开，简单的切片面包夹香肠果酱，凑合凑合填肚子吧。 手机还在手里疯狂震动，郑奉师恨不得进行一个步骤就跟他汇报一下。 应恕糊弄侄子似的应付着，一抬眼正走到门口挂包的位置，林昶的包拉链大开，以至于应恕一眼就看到了小香炉。 他怀疑是果酱过了最佳赏味期，不然怎么味道这么一言难尽？ 拿面包时应恕就发现家里存粮不多，不过无论存货多少，今天肯定是要再去卖菜的。 给他留下的时间并不多，应恕啃着面包盯着手机，实在不行就只能柿子挑软的捏了。 跟他最熟悉的，自然就是对他来说最好捏的。 最后一口面包塞进嘴里，应恕捏着衣袖将林昶遮光的衣服掀开一角。 这人睡觉的模样看起来很乖，明明是亚洲人，五官却立体得像是带了八分之一混血。 黑暗的空间忽然被照亮，林昶皱着眉，一只手在脑袋附近摸了一圈，最后直接抓到了应恕手上。 扰人清梦的应恕很自觉反握住，趴在沙发上小声问林昶：“吃点东西，跟我出去卖菜？” “嗯。”林昶眼睛都没彻底睁开，微微扒开一道缝，又紧紧合上，不过嘴上的回应一点都没丢，“行，我，呃，马上起。” 中间的声音是他起床失败的挣扎，哼唧了一声，林昶狠搓把脸蛋，一通狂揉把整张脸揉成粉红。 应恕从身边举起包装好的简易三明治，虽然没说话，但林昶感觉到了他的暗示。现在就可以走了。 总共睡了不足四小时的林昶一个翻身坐起来，声音含糊地向应恕讨了五分钟：“我去洗把脸。” 这种时间肯定还是有的，应恕倚坐沙发旁边，一点头：“去吧，早点回来，省得白导独自面对郑老板。” 林昶确实速度很快，下巴还带着水珠就跑了回来。 两个大男人挤在门口换鞋，应恕听到林昶低声问他，为什么就叫我陪你去？ “就你睡外面，省的敲门。”应恕回答得理直气壮。 “确实，就我比较合适，毕竟白导也算客人。”透过应恕闪躲的眼神，林昶克制着嘴角的笑意。 买东西的速度远比预计的要快，超市扫荡一圈回来，郑奉师那边才刚刚从几场出来。 两个人图方便都大包小裹，不仅四只手占满，而且嘴上还每人都叼了一袋果汁饮料。林昶高出一截，刚好错过了门铃的位置，应恕蹲下直接脑袋按响门铃。 来开门的是石蓓蓓，看到他俩的模样不禁笑出声，主动接下来几只兜，说道：“走那么早，我刚醒就听到有人出去的关门声，原来是你俩。” 艰难地横挤进门，林昶晃着脑袋，咬着果汁含糊地说：“去晚了就来不及了。” 跟在后面的应恕嫌他碍事，伸出脚踢了踢林昶的鞋跟，顺便向石蓓蓓解释道：“今天人多，要提前准备的东西也多一些。” 林昶会意，迅速换好鞋把门口的位置让出来，应恕这才得以有了一席之地。 “陈老师今天回来吗？”三个把东西一股脑摆开，近三平米的操作台瞬间挤得满满当当。 “刚才打来电话，说是飞机延误，回不来，一会儿录一段视频给思雯发来。”石蓓蓓把需要冷藏的放进冰箱，顺口回答林昶。 那边换好衣服的应恕已然系上了围裙，回过头看到满满的食材，忍不住做了个深呼吸。 双手撑在台子边缘，他现在只庆幸昨天先拉了救兵。 嘉宾们就算一个人只带一位朋友，在座七位就已经是翻倍的效果，十几个人，还好郑奉师马上就到。 “蓓蓓姐，客人们大概什么时候到？”应恕双手洗净，并把水果塞给林昶，“师兄洗点水果？” 石蓓蓓自然不能只看着二人忙活，跟着分担了一部分水果，端到另外的清洗池。 “我那个学生，一会儿就能到。姜老师带着克西和炎炎去接人，可能也不会太久。” “那刚好，等他们都回来了，还能蛮热闹的。”洗水果的位置被两个人占满，应恕随手拉来一把椅子，就近坐在操作台边。 林昶扭头就看到应恕手里拿刀，身边还放着一把剪子，面前好几种海鲜摆开，显然是都要第二遍处理的。 “这个需要我帮忙吗？”林昶双手滴着水，附身越过操作台打量着有些还在扭动的小东西。 “应该——”应恕下意识收回刀尖，看了一眼都比较有技术含量的食材，试探着问，“青虾去皮留尾，你行吗？” “大概行吧？”他这么一问林昶也不确定。 在应恕示范三遍以后，林昶终于上手了，而且从量来看，这一盆虾足以让林昶清理到天荒地老。 寿星睡醒就被摄制组抓走了，据说是还有专门设计的惊喜。而何思雯回来的时候还带来了知名导演，胡严。 两个人进门的时候应恕正在刮鱼鳞，大片的都被超市处理干净了，惟独边边角角还有些漏网之鱼。 带人来的自然是需要介绍的，然而何思雯请来的这人虽然身处荧幕之后，但名扬观众之中。 胡严拎了两个蛋糕，准备放到厨房的时候正巧看到应恕和林昶，便打招呼道：“哟，应老师会做饭，你什么时候学的？” 他这话显然是冲着林昶的，应恕低头偷着乐，林昶举起剪子咔嚓一下，挑眉说道：“现学现卖。” 蛋糕被放到操作台下面，胡严巡视似的看着林昶的操作，不仅摇头。 再抬头看向技术生疏，但条理清晰的应恕，胡严劝说道。 “应老师，多教教他，不然以后还得你做饭。” 他这话没引来应恕的调侃，应恕检查着清理完的鱼，分给胡严一个无奈的目光：“可能不行。” 比起应恕这种还算正常的对答，林昶的反应可以说有些不太正常，剪子被直接丢到水盆里，视线与胡严对视，眼中满是戒备。 “干累了？正好，挑个地儿，有话跟你说。”看他这个状态，胡严心领神会地提议单聊。 仅有的两位帮手，就这么被分走了一位。应恕婉拒了何思雯来帮忙的提议，叹着气把林昶丢下的盆捡了回来。 “还好，救兵快来了。蓓蓓姐，来这儿坐着摘菜吧，我去那边用一下水。” 两个人位置互换继续在厨房挣扎，而林昶已经勾着胡严回到卧室。 刚关好门，胡严问林昶：“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第 30 章 胡严这句话问得有些莫名其妙，林昶一时没分辨出来他到底问的是什么回来。 拍摄器材被林昶一一关闭，胡严也不着急，分辨了一下直接坐到林昶床上：“之前的节目我看了，按时间算算也得有三个月了吧？” 时间点被胡严一句话点出来，林昶猛然回身，看向胡严的眼中满是惊诧。 “我也是。”胡严继续说道，表情还有些释然。 三个月几乎已经让林昶忘记了他刚重生时的疑惑，他怎么回来的？他为什么回来的？是不是只有自己回来了？ 至少从目前来看，应恕显然不是重生的，然而胡严的意思很明确，他也在三个月前重生。 四目相对，林昶把脑袋压低，胡严很配合地凑了过来，两个人对暗号似的互问互答。 “你最后一次见我是什么时候？”林昶首先提问。 “息影之后的两个月，你说要去旅游，带我去的山里。”胡严打开林昶的微信头像，那张被应恕认为中老年画风的图，“就这儿。这山我印象特别清晰，像门一样，压抑得很。” “你记不记得你回来之前是什么时间？”不是林昶问题多，他完全没有山里回来之后的记忆。 “那我哪儿知道啊。我那会儿天天带个呼吸机，谁会告诉我今天几号？”胡严回答得很坦诚，“我就是后悔最后那个项目没拍完，这次回来我就办了健身卡，身体真的很重要啊。” “……”听起来仿佛是给他们一个机会圆梦，林昶手掌盖住下半张脸，整个人陷入沉思状。 胡严是少数知道他喜欢应恕的圈内好友，所以刚才他没领会错胡严的意思，胡严确实想调侃应恕。 “你别跟应恕开那种玩笑，他应该，不是。”林昶说这句话的时候称得上语气平和，但胡严还是听出了其中辛酸。 “我看节目里你俩互动的挺好啊。”虽然两个人目前的粉丝状态还算不上三足鼎立，但以胡严多年经验来看，也算是不错的潜力股，“怎么回事儿？聊聊？” “不聊，就是没戏。” 林昶整个人向后仰过去，拉开两个人耳语的距离：“一定要聊的话，我倒是好奇，你是怎么发现我也是回来的？” 看他这副模样，胡严两根手指点向自己双眼，语气很是无奈道：“但凡没瞎的，知道你以前什么样的，多多少少都能品出来不对劲。” 品出来林昶这幅表情就是还没听懂，胡严拆分开解释：“除了你的粉丝看你带滤镜，我们谁看你不知道你在片场什么鬼样？拍个综艺就愿意伪人设了？做梦吧！” “你自己摸着良心说！除了——”好在胡严还记得外面有人，声音压下了一半，但嘴仍然恨不得直接撇到北极圈，“除了应恕，你对谁上过心？！你眼里除了剧本，有过活人么？！没有！能入你眼的都是角色！” 指责一通，胡严耳朵灵敏，听到了外面按响的车喇叭，随即站起身拍了两下林昶的肩膀：“希望你能对自己心里有点数。” 要不是胡严说出来，林昶还真的似乎忘记了原本的自己是哪种状态。 整个人沉溺在颓废中太久，忽然活过来，哪儿还记得多年前生龙活虎的模样呢。 林昶摸着后脑勺，无奈地吧唧了一下嘴巴：“当你说得对。倒是没想到何思雯请来的是你，还有点意外。” “我主动提出来的，上一部戏思雯在我组里，正好当宣传了。”胡严一点没见外，直接说明了来意，“顺便再问问应恕，要不要演我下一部戏的主角。” “一石二鸟都是基操，这就是导演吗？学废了。”林昶听他意图明确，也没琢磨着去参演，但还是出门前添了一句，“需要客串随时叫我，给应恕配戏，我免费。” “我就应该给你录下来，回头让应恕听听，你对他图谋不轨到什么程度。” “你要是敢，我就让你这辈子拿不到大满贯。” 他这话胡严是信的，毕竟导演一部戏少则一年多则十年，演员拍一部戏又能多久？按林昶的最慢进度，一年能拍两部。 “别介，我就那么一说。”胡严追着林昶的脚步走出房间，丝毫没有刚才威胁的魄力。 回来的人都刚好堆在门口，前面是去接人的姜华三人组，带着他们的嘉宾逐一进入，石蓓蓓站在旁边翻出一双双拖鞋。 而这群人后面隐约能看到三个人影，林昶高一些，正好看到向他抬起手的郑奉师。 好家伙，这群人正好凑一起回来了。 郑奉师他们并不着急，毕竟投资人自带东道主的底气。 姜华看向身后，这几个人就在他身后下车，自然有过一面之缘，便问道：“几位是？” 自带两位厨子来赴宴的郑奉师看向姜华，笑着回答：“姜老师好，我们是应恕叫来的，帮厨。” 从比例上来说，他这个介绍是没有问题的，而且今天大家的服装也都是常服。 哪怕郑奉师衣服看起来价格不菲，但站在这的这群人确实也没有差衣服钱的，姜华满怀歉意地向郑奉师一点头，说道：“不好意思，您三位先进。” 郑奉师确实是不急的，但他怕应恕着急，便吩咐身边两位厨师先进去搭把手。 少东家发话，两位身材魁梧的跟班点头答应下来，随后跟着其他客人身后进了别墅。 克西和炎炎先一步进去准备礼物，只留姜华在外面等郑奉师，出于主持人职业习惯，下意识找了个话题，问道：“您哪儿过来的啊，好像几场就看到您做的那辆车。” 随着姜华一同步入别墅，郑奉师很自然地回答：“京都飞过来的，我大名郑奉师，姜老师叫我小郑就行，辛巴也成。” “行，那小郑，你们先歇着，别拘束。”姜华作为全场最高龄的存在，主动认领了半个当家。 “劳您费心，我这人跟谁都能打成一片。”郑奉师脸颊两侧还有点婴儿肥，笑起来多少有点憨。 这边姜华还不放心，林昶过来直接打了个招呼，看这架势，姜华才算放心地去帮着布置晚上的场地。 后院一大片种植草坪，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抬着桌子，郑奉师站在落地窗前看了好一会儿，一扭头发现林昶盯着他，扯出一抹和善的笑容：“要不你去帮一下应恕？” 郑奉师从他话中听到了隐藏的后半句：“不帮应恕就给我出去干活。” 大概这就是镜头前的艺人吧。郑奉师两遍各看了一眼，选择了后院。 他一个饭店少东家，一点厨艺都不会。家里都不学，何必来这儿丢人现眼。 体恤短裤搭配清凉，惟独就是容易受伤，郑奉师蹭来一条应恕的裤子，随后加入搬迁大军。 十几个人在后院热火朝天，院外探进来的树枝被挂上了五颜六色的彩带，两个□□几乎挪遍每一寸土地。 “辛巴！你是怎么认识应恕哥的啊？”克西在□□下面给郑奉师递着气球花，顺口问道。 “太久了，这哪儿记得请。不如你问点别的？”随手把气球贴到彩色纸条上，郑奉师坐□□顶端，小心翼翼往下爬。 克西帮他扶着□□，脑袋里一时想不起什么关于应恕的问题，但显然问客人也不太好。 瞧着克西为难的模样，郑奉师拍了拍手，把收起的□□靠到墙边。 “想不出来也不用硬问，反正我就是个来凑热闹的。” “那两位厨师是你请的？”克西顺着就反问了回去。 “我家的。昨儿应恕给我带电话的意思是，我可以不来，厨子必须到。” “那哪儿行啊，我必须得来！怎么着不得让我过来蹭蹭饭，露露脸儿。甭管我怎么死皮赖脸过来的，反正我也算是上镜了。” 郑奉师话说了一串，听得克西一个音都没插进去，只能跟着直点头。 外面的人多，他俩原地不动就像是两根怎么走都得绕路的电线杆子，炎炎带着手套过来直接拉住两个人手腕，把人扯到不碍事的地方。 临走之前还睨了一眼两个人，警告道：“聊完记得拿抹布来，一回儿要布桌了！” 意外被小姑娘教训的郑奉师很不适应地看向克西，虽然他对于炎炎早有预料，但没想到这孩子这么天然。 显然克西是早已习惯了这种待遇的，他轻拍着郑奉师的肩膀，安慰道：“炎炎这是把你当成自己人了，这是已经认可你成为我们家编外人员的意思。” “有点儿道理。”郑奉师沉着眼皮思考了一下，似乎克西说的是对的，也可能是他太轻易地融入到了这个节目当中，“那走吧，抹布在哪儿？边干边聊呗。” 院中十几人的声音传过来，四个人的厨房小组也进程很快，主要得益于两位专业人士的熟练操作。 应恕在两个人中间基本只来得及查缺补漏，而林昶则更干脆地成了递盘子和清洗备菜筐的工具人。两位厨师从切菜到炒菜出锅，丝毫不用帮衬一手，捎带着还能间隔着把锅刷出来。 “这跟我认识中的厨房不一样，我以为我们需要刷锅。”林昶端着个空盘，然后接下来了一道新菜。 仿佛是一道流水线一般，上午还满满原材料的操作台，现在已然变成了上菜前的展示窗口。 应恕把切好的水果摆好盘，顺便偷吃一颗西红柿，回答道：“侧面说明咱俩还不如学徒，就不必刻意强调这一点了吧。” 看着他鼓起的腮帮子，林昶忍不住伸手戳了一下，直接在应恕冷白皮肤上按出一个淡粉色指印。 嘴里的西红柿被林昶按瘪，应恕咽下汁水，抓起洗好的一颗抛向林昶。 “自己吃自己的，别跟我捣乱！那么多洗完的，手那么……快呢。”一个‘欠’字儿到嘴边，硬是让他一个拐弯藏了回去。 林昶顺手接住小西红柿，正瞥见应恕脸上微微泛红，这人脸皮偶尔薄的很，稍微有点心理变化就特别容易看出来。 “挺好吃的，给我再那点？我去分给外面几个尝尝。”林昶随口说着。 “都拿去吧，三个果盘都切好了。”应恕直接把一兜洗完的全都递了过去，拎交手之前还补抓了一把，“给我留几个就行。” 西红柿酸甜开胃，正好把外面这群人的馋虫都唤了起来。 夜色初降，一群人在院内围着拼起来的长桌。由寿星带头喝酒，连带着隔壁留守的摄制组都被灌了个半醉。 在一睁眼应恕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剧组酒店的门口，身边是一打嗝一身酒味的林昶，身前是又一次贴在车窗上的白导。 前面开车的齐琦一回头，看到应恕醒过来了，语气异常激动：“还以为我得等你们到天亮呢！应老师醒了就好！” 应恕脑子一点都不迷糊，张口谢了一声，随后手掌落在林昶大腿上，声音清脆，听得齐琦下了车又探头回来瞄了一眼。 “？”睡梦中拍出来的林昶一时恍惚，睁眼就是搁在自己腿上的手，顺着看过去，“怎么了师弟？” “下车，到地儿了。”应恕指着车门，车门应声而开，齐琦站在门口。 “二位老师醒了我就放心了，我把导演送回去，你们注意安全啊。”齐琦没办法一拖三，便选择相信了看起来最靠谱的两位主演。 应恕点着头，一步跨出扶住把手，前脚落地后脚腿软，还好他平衡能力不错。 还坐在车上的林昶则没有那么稳当，先是站起来磕到了脑袋，后是下车险些连人带车门滑着走，整体而言就是一个人形面条怪。 和齐琦一前一后进入电梯，或许是走两步路吹散了酒气，至少出电梯以后的林昶看起来正常了许多。 回到房间的两个人也没互相谦让，凑合挤着简单洗漱了一下，应恕昏昏欲睡，含着牙膏让林昶记得关灯，而后先一步漱口栽倒床上。 酒后的应恕哪怕身体容易脱离大脑控制，但他思维一点都不乱，并且对他而言根本不存在酒精助眠。 脑袋枕在枕头上，他懒得翻转。林昶大概以为他睡了，在对床坐了很久，久到应恕内心吐槽，为什么还不关灯。 就在应恕准备催林昶睡觉的时候，应恕听到林昶说话了。声音不大，但是吐字异常清晰，清晰到他怀疑林昶一点都没醉。 ☆、第 31 章 应恕在床上躺了很久，直到闹钟响起他还没成功入睡。 早睡早起的应慈时隔三年，第一次收到了弟弟主动发来的信息。 看到信息的一瞬间，应慈整张脸都拧成地铁老大爷的表情。 【活祖宗-应恕】：哥，你喜欢男的吗？ 【广兴应慈】：你喜欢男的？ 【活祖宗-应恕】：随便问问，我去化妆了。 他一时脑抽竟然去问了应慈。 躺在床上的应恕缓缓闭上双眼，熬夜使人失智。他不想做人了，还来得及吗？ 显然是来不及的，应慈根本没理会弟弟的借口，一个电话直接打了进来。应恕看着手中亮起来的屏幕，缓缓打开了手机铃声—— 一段激情澎湃的电子音乐成了林昶的闹钟，酒后昏沉沉的脑袋里还闪现出昨天晚上的片段。 林昶挣扎着坐起来，看到应恕的一瞬间愣了一下，视线下意识闪躲，正转向应恕递过来的手机。 应恕认定这人是始作俑者，冷静吩咐道：“帮我接个电话，抢在他前面说，就说我在化妆，不方便接。” 思维尚不敏捷的林昶呆滞地接下手机，点着头划开接听键，直接张口自己报家门：“您好，我是林昶……” 添油加醋地把应恕的话重复了一遍，而后林昶把挂断的电话还给应恕。 “这么早被叫起来，你要不再睡一会儿？” 他这句话问得太自然，声音太温柔，像极了昨晚那场偷偷告白的延续，以至于让应恕一时产生了恋人的错觉。 夹杂在错觉和现实之间，应恕眨着眼，丢了魂似的回答：“好。” 此刻的应恕看起来就像强行被叫起来似的，有这种迟钝反应，林昶一点都不意外。 瞌睡虫终于姗姗来迟，手机攥在手里，应恕一脑袋扎进被子。 白天补觉时候的应恕一般会用他最舒适的姿势找感觉，已经清醒的林昶看着他，整个人倚着墙，膝盖一定要顶着东西，被子盖住全身，只留出耳朵和头发。 真的不会闷吗？林昶费解。摇着头走出去给应恕留一片清静。 提前一天被抓回来的应恕觉补得理直气壮，然而今天的剧组并没有拍戏，因为白导清醒过来已经是下午两点。 早起的战婷妆画了一半才接到通知，回到酒店正遇到坐在大厅里的林昶。 后者面无表情，但内心活动异常丰富。 林昶心有余悸且脑袋空空，酒精害人，但凡他当时思维不是一条直线，他都干不出告白这种事。 幸好昨天应恕睡得踏实，不然白导这部剧就要准备换男主了。他宁可赔钱也要跑路。 念在同组情谊，林昶抬起手随意挥动。 他没有邀请战婷过来坐的意思，但显然战婷的行为并不能由他指定。 身着垂感十足的运动服，脚踩一双加厚休闲鞋，战婷很主动地坐到林昶身侧沙发上，开口询问道：“应恕没在？” 每个人都能看出他对应恕的不同，只有当事人无动于衷，林昶随口回答：“嗯。不好意思啊，昨儿让白导喝多了，耽误你们一天。” “确实耽误了一整天，原本我还打算休息区买东西的，人都约好了。”顺着林昶的话，战婷用有些遗憾的语气，轻叹一声，又说道，“我之前的那件外套不知道怎么勾破了，约好了小姐妹得空再买件新的。偏今天休了假，她还不得闲功夫。” “要不你自己去买？”林昶上半身倚着远离战婷的扶手，微侧着询问。 “那怎么行！我又不是素人，自己出去被拍到多丢人啊！况且，我还不会开车。”说着，战婷调整了坐姿，翘起来二郎腿，鞋尖抵在林昶沙发底角，做出似是疏离，实则亲密的样子。 林昶敏锐地挪开了自己的腿，仍然免不得蹭到战婷的鞋子。 “哎呀，不好意思。”惊呼一声，战婷附身拍打几下林昶裤脚。 两个人坐在这儿都是一身运动装，看起来约好了一般，路过大厅的各个剧组人员都不由侧目。 边耳语这两个人不知避人耳目，边在各家信息联络小群中透露着最新的消息。 #大新闻！林昶战婷举止亲密！# 圈内小道消息流传很快，几乎十几分钟的时间，圈内无数小群里已经越传越邪。 然而当事人之一的林昶还在闪躲，整个人都透出一股‘莫挨老子’的惶恐。 战婷仿佛无事发生一般，轻巧地拍打着手掌，瞥了一眼走出去的路人，目光又落回林昶身上。 “剧组里的工作人员也不熟悉市里，万一被拍到根本解释不清，说不定还会被缠上。” 她这话说的煞有介事，林昶不仅领悟到了她的话外之音，更预估到了未知的风险。如果他去了，被缠上的确实不是战婷，只会是林昶。 看到林昶无动于衷的表情，战婷轻笑了一声，点了点头：“看来，林老师的道歉也只能嘴上说说而已。算了，本来我也没指望能劳您大驾。” 说完战婷站起身，轻巧地顺平衣服上的褶皱，俯视着恨不得让开半个沙发的林昶，挑眉问道：“我就看起来那么讨嫌？” “不是讨嫌，是避嫌。”随着战婷的远离，林昶逐渐放轻松。 “林老师，您要是这样的话，过几天的吻戏可能会有点麻烦。”战婷双手揣进上衣兜，抿住一侧嘴角，像是预见到NG一样，缓缓摇头，“辛苦林老师了。不过我很开心，听说林老师不仅敬业，而且吻技很好。” 前一句像是激将法，后一句则直接把林昶说得哑口无言。 剧本中的剧情可能会因为主演而做出调整，但如果男女主之间连吻戏都没有，那这部剧拨出去风评可想而知。毕竟不是年代剧，他们还需要考虑角色之间的感情，林昶下意识摸了摸嘴唇，抿紧。 “你不是要买衣服？现在走吗？”林昶在战婷上电梯前，发问。 “十分钟，我去换身衣服。”战婷丢下一句，迈进电梯间。 不是他有意主动，而是林昶发现自己只能接受应恕，一旦面前的人换成战婷，文戏武戏尚且无碍，再亲密些便会脱离角色。 他是林昶，但他更是一名演员。作为角色在现实世界的投影，他没办法接受演绎出的角色被个人感情干扰。比起现在有些尴尬的关系，他需要调整自己对战婷的态度，至少在拍戏期间不能被影响。 哪怕战婷的某些行为确实教他敬而远之，哪怕她恨不得战婷明天就杀青。 对于此刻的林昶而言，最适合他的方法就是进行脱敏性疗法，强迫自己多看一会儿，厌烦惯了就不会反应过于剧烈。 战婷确实很守时，说好的十分钟不多不少，全身上下街拍风，大墨镜一戴恨不得告知全天下——我是明星，快来看我。 拿到车钥匙的林昶双手插兜，一个眼神都没多给他，转身直接上了主驾驶。 ☆、第 32 章 迷迷糊糊睁开眼，应恕睡醒已是下午时分。 房间内满是沉香的味道，林昶出门前还记得换了新木片。 洗漱完坐在床边，应恕下巴上还挂着洗脸后没擦掉的水珠，房间内的一切仍然能勾起他昨天晚上的思考。 矮柜抽屉中林昶塞满的酥糖，水杯边竖立着的两盒健胃消食片，还有林昶酒后都不忘带回来的小香炉。应恕有些烦躁。比起之前的自欺欺人，他现在像是站在蹦极跳台的边缘，甚至不知道身上到底有没有安全绳。 按照现在剧组的拍摄进度，他现在根本没办法不见到林昶。解决不了的事情就交给时间，应恕熟练掌握原地挨打原地躺平的生存技艺。 五脏庙在敲钟，但他一点都不想动。甚至听到开门声的瞬间，一个仰倒直接又把自己滚回床上装死。 房门被悄悄打开一条缝，小段身后跟着黎闪闪，而雷欣雨则等在门外，似乎不敢进来的样子。 “应老师？”小段轻手轻脚地摸到床边，伸手戳了戳应恕的后背。 “林老师说你还在补觉，可能没吃东西，我来给你送点吃的。”小段继续说道。 “起来吃点东西再睡？”黎闪闪也伸手拍拍应恕肩膀。 一听不是林昶回来，应恕装模作样地扭过上半身，眯着眼睛像是才看清来人似的，坐起来还揉了揉眼睛。 “啊，不好意思，睡到这个时间。”戏演全套，应恕看着两个人，诚意满满地道歉。看到跟小段而来的黎闪闪，应恕难免好奇，问道，“闪闪怎么也跟过来了？白导找我？” 站在小段身后的黎闪闪摇着头，似欲言又止的模样，解释道：“门口刚巧遇到段助理，向等她一起。” 然而另外一个等小段的人在门外，应恕看过去，门外的雷欣雨目光闪躲，更像是不敢与他对视。 “啊，辛苦段助理跑一趟，你们去忙吧。”应恕准备试探了一下，小段转身很麻利，推着黎闪闪向外走，但黎闪闪好像看起来还有点不太情愿的样子。 雷欣雨在门外跟柏时谦打招呼，小段关门前应恕听到了几个人的对话：“林老师和婷婷出去了？” 或许黎闪闪就要来跟她说这个？应恕猜测。 片场的时候他们两个就对战婷的看法趋于统一，虽然应恕现在回想起来，他更觉得黎闪闪是入股了‘常青树’。 饭菜很符合应恕偏好，配送纸条下的联系方式是饭店前台，不是小段的电话。 正准备开始吃饭，早上被林昶欺骗的应慈又一次打了电话过来。接起电话，应慈这次也学会了抢先说话：“我找应恕。” 接起电话的应恕本人沉默了一瞬：“哥。” “敢接电话就好，早上那条信息解释一下，是谁？”应慈问得很直白。他弟的信息里里外外写着几个大字‘我怀疑我弯了’，哪怕是放养的弟弟，他作为兄长还是应该关注一下。 “……林昶。”直球式问答一点没给应恕留余地，即便如此他仍然解释道，“他不知道，我没想好。” “那你给我发消息什么意思？”电话那头他哥听起来十分冷静，似乎一点都没有亲弟可能出柜的焦虑情绪。 “没什么意思，早上脑袋忽然不灵光而已。不过——”应恕稍作停顿，反问应慈，“我怎么感觉你一点都不惊讶？” “你干出什么事我都不惊讶，能抱着枕头睡狗笼子的弟弟，我还能有什么奢求呢。”说完电话那边还一声轻叹，像是为应恕的智商而苦恼。 应恕用力地将筷子拍到外卖盒上：“我当时才四岁！成年人聊天能不能不要掀老底儿？” 话虽如此，应恕难免说出来的话带着笑腔。他明白他哥的意思，会给他托底，不用担心。 “不过你说的那个林昶啊，”察觉到应恕的变化，电话那端话锋一转，“我觉得他不行。” 应恕一直认为他哥不关注娱乐圈，便问：“怎么说？” “午饭听秘书聊天，林昶和战什么来着，俩人逛街买衣服上了娱乐新闻。刚才我问辛巴公司的负责人，也说圈内传言两个人关系不错。你真想尝试我不拦你，但是人选至少得挑个差不多的，这个就算了吧。” “我会好好考虑，少看娱乐新闻。”应恕没想替林昶解释，但事实显然也并非传闻的那么离谱。 确认过没有其他事情，应慈没时间继续陪应恕消磨时间，果断挂掉了电话。 这边应恕叼着筷子，手机转手点开了微博，顶端的搜索推荐很贴心地直接向他展示了最新进展。 #林昶战婷恋情曝光# 点进去近十条企业号跟风宣传，连号微博娱乐官方号都下场跟着发了一波，看起来确实流量很高。 第一条微博下面评论近十万，应恕好奇点进去，评论区硝烟四起。 @小树苗一米五：全体坐下，剧宣前期基操，勿9。 @甘蔗那个白糖：我老婆和我男神在一起了呜呜呜…… @slkhgf：不是吧不是吧，食人花又换新目标了？ @gi1237653：99！ @甜甜1203：抱走场主，不信谣，不传谣。 @绿化小蓝球：别给造谣的加点击，让它沉，小树苗们不要回复啦！！ @破土而出：等一个官宣。 @今天开始展翅高飞：如果场主一定要和一个人在一起，我宁愿那个人是应老师。 …… 人不在新闻内，但被强行带了节奏，应恕本人表示心情复杂，并不想参与。 新闻中的两个人说不上有太亲密的举动，但两个人站在一起确实有一种情侣的既视感，具体表现为，战婷举着一条裙子在身前展示，林昶的背影看起来像极了不情不愿配女友逛街的男朋友。 评论区还有路人直接带入到了林昶的位置，切身体会并感慨陪女友逛街的痛苦。 应恕不想出现在评论区，更不想在他吃瓜的时候收到挨骂的私信。 点开微博发表界面，应恕打了一串解释，删删减减又重归于零。就在他纠结的时候，手机上面又跳出了一条推送。 @林昶v：给朋友当一天司机而已，谢谢各位关心。本人目前仍然单身。[比心] @战婷v：林老师人很好，但只有剧中才是我的男朋友。 ☆、第 33 章 两个人的澄清一前一后，几乎分不出是绝无此事，还是被网友发现后的欲盖弥彰。 应恕叼着饮料瓶中的吸管，他现在只觉得自己可能是闲的，有那么多事可以做，竟然花一晚上时间去了解性向。 他用一晚上的时间，几乎接受了自己不是直男的现实，正准备挑个时间找林昶聊聊。 从林昶说完他就一直问自己，讨厌林昶吗？喜欢林昶吗？找个女朋友？还是找个男朋友？如果男朋友是郑奉师呢？ 忽视性别的前提下，应恕考虑了和许多人建立亲密关系以后的相处模式，他竟然一时间只能接受林昶，这也是他早上发信息问应慈的原因。传闻可能是假新闻，但他也确实可能高估了林昶。 他考虑一晚上准备弯了，第二天林昶就给他这么个惊喜，实在很难相信林昶的那一番话到底有多少水分。 演员们今天都得了一天休息，而剧组的其他工作人员们却没有这种好待遇，摄制组临时添加了拍摄空镜的任务，导演组们也手机模拟着明天的流程。 剧组距离影视城拍摄结束还有不到十天的时间，得益于今天的偷闲，未来几天每天都要多分担一部分工作量。 影视城中的剧组很多，闲来无事的林昶跟着摄影组闲逛。顶着一头长发的应恕像是自带一张门票，东瞧西看完全没人阻拦。 街边小吃摊还遇到了一名路人粉，成功混到了一碗小零食。此刻他才真正感觉到了综艺带来的变化，比起埋头拍戏的那些年，这几个月他的知名度称得上突飞猛进。 待他和摄制组的人回去，林昶甚至已经叫好了外卖，床上还放着市内老字号糕饼店的小点心。 看到应恕回来，林昶站起身拉住应恕，把一个纸袋子递过去，满怀期待地说道：“穿上试试，给你买的！” “干嘛给我买东西？你不是陪战婷逛街？”应恕顺口问。 “你看到了啊。”林昶摸着后脑勺，嘴角抿起，“她原本和别人约好了出去，但今天剧组换休——” “不用跟我解释，”打断了林昶的回答，应恕不知道林昶是否误会，林昶再解释下去他可能就要误会两个人有什么了，“我——算了，谢谢。” 比起从林昶口中听到花式借口，应恕选择直接道谢。 衣服拿出来尺码刚好，看起来与林昶现在穿的那套是同款。 感受到来自应恕的目光，林昶嘴里叼着肉串，双手拉平自己的衣服，把一样的图案展示给应恕。 “一样的！”吐字含糊不清，还混着口水的呼噜声，然应恕听懂了。 一样的花纹，不同的颜色，看起来很情侣，但是也能解释为兄弟套。 应恕没拒绝，但心情似乎好一些了。 走到林昶的肉串旁边，应恕挑了串辣椒最多的，坐到林昶床上。而床主人的目光一直跟随身影移动，嘴里的肉串被消灭掉，只剩一根光秃秃的签子。 “你串上没肉了，要不你换一根？”应恕笑着指向桌上摆成扇形的肉串。 “签子上也有味儿，我得减肥，嘬两口签子解馋，能少吃两口。”林昶满嘴跑火车。 “嚯。”应恕笑着撇过头，给林昶留下个极好看的侧脸。 只感觉胸中热流涌过，悸动掺杂着酸涩，林昶低下头把签子扔进垃圾桶。 竹签在指尖被搓弄，按照林昶现在的表现，应恕合理怀疑他如果不主动说，可能等不到林昶第二次吐露心声。 继深夜自问自答之后，拿不定主意的应恕又一次想自己提出一个问题。 口袋里有一枚硬币，应恕决定把结果交给运气，如果字在上他就主动；如果花在上，他就与林昶做一辈子兄弟。 银色硬币被抛到空中，应恕表情凝重，林昶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只看到落在应恕手中的硬币反面向上，一朵花。 看到图案的应恕沉默了几秒钟，若无其事地将硬币收好。 竹签被空投进垃圾桶中，应恕双手支着上半身以一种极放松的姿态看着林昶，像是倾诉一般说道。 “下午你没在，我哥又给我打电话了。” 林昶端着水，反问：“找你做什么？家里的事？” 听到林昶下意识的关心，应恕摇着头：“也算家里的事，我问我哥喜不喜欢男的。” 空气像是被冻结了一秒钟似的，林昶放下手里的东西，嘴张了半天一个字都说不出。 应恕坐起来，附身向前，与林昶仅有一臂距离，继续说道：“因为我想了一晚上，是我个人的问题，还是基因的问题。” “你昨晚，没睡？”林昶盯着玻璃映出的身影，应恕看向他的目光中带着审视，而此刻的林昶感觉身前悬崖身后有刀，距离社会性死亡一步之遥。 “然后，我发现不管是哪里出现了问题，我都接受了一件事。恋人性别对我来说，似乎并不重要。”应恕一直看着林昶，一歪头和镜像中的林昶时间交汇，而后轻轻挑起眉峰。像是再问林昶，你还不转过来？ 其实根本不用应恕的提示，林昶只是一时反应不过来而已，震惊且难以置信。 或许现在要求林昶说话太过于艰难，应恕简单地描述着自己的心路历程，用以开解思维凝滞状态下的林昶。 “我确实昨晚还没睡着。而且比起恋人是谁，性别是什么，我更怕的是我的缺点被人发现。比如，相较于生活上可以纠正的坏习惯，我根本不知道怎么爱一个人。你可能会发现我性格上的缺陷远超出你的预期。” 应恕说得很直白，单刀直入的表述方式冲击着林昶的思维，他仿佛根本不是共情能力十足的演员，更像是在方程式中长大的工科男。 “所以我思考了好几个小时，不管跟谁在一起，似乎比较亏一点的都不是我。林师兄如果愿意做小白鼠的话，我是不介意尝试一下的。” 一长段话，应恕不敢留气口，生怕林昶蹦出一句话直接打断了他想说的。迅速换了一口气，他略微仰头，嘴角的弧度像极了大一刚入学的模样。 “我现在要是跟林师兄说‘你可以拒绝’倒像是在逼迫你，那么我反过来问一下。”应恕顿了顿，字正腔圆地说出后半句。 “林师兄，愿意做我男朋友吗？” ☆、第 34 章 林昶觉得自己真的在那个夏天见过应恕，这个自信且充满活力的笑容真的在那个夏天出现过，大一的夏天也仿佛真的是他心动的伊始。 察觉到林昶的沉默，应恕打补丁似的补充道：“不愿意也没关系，只当我酒醉迟了些，晚你一天说了几句胡话。” 两个人的关系中应恕一直处于有利位置。如若林昶当真有意，应恕便给彼此一个机会；若是他会错了意，可能只会对以后的形同陌路稍作惋惜。 林昶当即体会到了应恕口中所说的‘不知怎样爱一个人’，拆分应恕说的每一句话似乎都善解人意，听起来也格外真诚，偏就是堆到一起心塞得很。 像是一腔热意翻涌之时浇上一桶冰水，林昶无奈且宠溺地凝视着应恕，内心进行着深刻的自我反思：我怎么就喜欢上你这么个玩意儿？ 应恕表情无辜，对于自己的一番话丝毫没觉得哪里不对，有理有据，态度诚恳，自认为是一段无懈可击的对话。 “不要随便假设，我没有说不愿意。”林昶宽慰着。 “那你是想说再考虑一下？”应恕的表情看起来确实是在认真思索，问话的语气也带着几分不确定，而林昶只觉得现在的应恕完全不像是他认识的那个人。 一瞬间他就理解了，为什么应恕回答黎闪闪‘我一直是被甩的那个’。 有些人，光靠颜值很难拯救单身。 深吸一口气，林昶转过身面向应恕，星光伴蝉鸣铺在身后，他纠正着应恕这个有些奇怪的脑回路。 “我愿意，同意。而且你不懂的，你不会的，我来教你。答应我，小白鼠有我一只就够了，别去祸害其他人。” 失而复得的喜悦被直接搓揉一团，一想到漫漫前路或许还会经历很多次这样的应恕，林昶只觉得心情复杂，语言能力似乎都被打了折扣。 应恕似乎是把林昶的回答当成了感情宣言，歪着脑袋信誓旦旦地手掌握拳，轻敲胸前仿佛宣誓一般：“你放心，关系存续期间我绝不三心二意！” 他这几句话直接说的林昶目瞪口呆，放到一起能听懂，但这个用词就感觉哪里有点微妙。 像是完成了任务一般，应恕长出一口气，一拍大腿站起身就准备离开。林昶看着他这个架势，忍不住试探道：“你就没觉得你忘了点什么？” “什么？”应恕转身刚走出一步，停下来看向林昶，真诚、坦然、一无所知。似乎是从林昶的复杂神情中品出了什么，应恕伸出手：“男朋友，以后多多指教？” 这个称呼林昶很高兴，但这份高兴注定充满辛酸。林昶站起身，伸出的手贴合到应恕的掌心，直接用力把人拉到自己怀里。 一手揽腰一臂环肩，应恕整个人被林昶抱在怀里，耳边传来林昶的声音，声音中包含着无限的耐心：“注意事项一，男朋友可以随便抱。” 应恕双手下意识环住林昶，下一秒房间内的光线被遮挡住，嘴唇印上一层陌生的柔软，动作轻盈，克制谨慎，甚至镜头前的吻戏都比这激烈得多。 此刻的应恕仿佛毫无亲吻经验一般，没有任何回应，林昶疑惑看向应恕，松开手退后半步道：“很勉强？抱歉。” 脸红到耳根的应恕抿着嘴，害着羞还怕林昶误会，一手抓着头发，硬着头皮解释道：“第一次真亲，我……” 不是他想有意青涩，应恕拍过的感情戏本就不多，至今都没碰到拍亲吻特写的导演。他是主演的时候很难涉及吻戏，主演的时候又大多借位或吻手。 比起镜头前有意的表演，刚才的应恕才是最真实的反应状态。 一时语塞，马上翘起来的嘴角被林昶强行绷住，仿佛犯难似的挠着自己眉梢，问道：“你不是说，你有过女朋友吗？” 只见应恕先舔了一下嘴唇，而后沉思三秒，解释道：“牵过手的程度而已。” “那叫女朋友？”林昶表情很复杂，一时间在黑皮兄弟问号和地铁老爷爷之间左右摇摆。 “那也是女朋友。”应恕小声补充。 轻笑一声，林昶问道：“那采访一下，感觉如何？” 应恕当真回味了一下，很诚实地回答：“很新奇。” 单看应恕的表情林昶就压制不住逐渐明显的笑容，无论那种程度上来将，林昶都觉得自己可能是真的捡到了宝。 听到林昶的笑声，应恕抬起头，四目相对下意识走上前去。抬手揪住林昶的衣领，硬将两个人身高差拉平，而后应恕蜻蜓点水般触之即分。 “偷袭？”林昶以为应恕这么快就开了窍，正准备进行下一步引诱。 “练习一下。”应恕一松手，表情无辜。 任重道远，林昶尴尬地摸着自己后脖颈，说道：“注意事项二，男朋友也可以随便亲。我也不介意你多练习一下。” “好，下次一定。”应恕一个错身溜回自己床边。 仿佛预感到鸽子展翅飞翔，林昶看向应恕，后者一个翻身把红耳朵塞进被里：“晚安。” 睡前的林昶可能还在为自己急不可耐的亲吻而心怀愧疚，看到了当天的剧情安排后，那点对自我谴责便都化成了庆幸。 然而在新上任的男友面前吻其他人，哪怕是拍戏林昶也角色头皮发麻，画完妆都没等助理，直接抓上手机冲到了导演组休息室。 “白导，今天的戏我有点想法，咱俩聊聊！”没等推开门，林昶直接先点名了今天的组别导演。然而闯进来的林昶没想到今天屋内坐着的不是导演组。 开门的一瞬间，一个熟悉的背影出现在面前，应恕回过头正看向林昶，而林昶的视线在白导和应恕身上转了一圈，随即打消了商量的想法：“不是什么急事，你们聊，我去抽根烟。” 动作轻盈地将休息室的门关好，林昶握着手机，给白导发送一条信息。 【超长待机】：今天那个吻戏，借位行不行？ 屋内的白导感受到手机震动，隔着裤子按下静音，继续对应恕说道：“角色情绪你一直都把握的很好，但有些问题需要在我的位置才更容易发现。你现在的演技确实在平均水准以上，但以前没接触过太好的资源，这也确实限制了你的演技提升。” 虽然第一次指导影视剧，但白导多年没少帮同门出谋划策，眼力确实也算得上是一等一的。 “你和林昶只差两年，但他有大荧幕经历，有老戏骨配戏，演出来的角色质感上有区别是正常的。在组里这段时间，你多问问林昶，他人还行，这点事不至于藏着掖着。” 原本是应恕感觉自己表演遭遇了瓶颈，来找导演聊聊碰碰运气，没想到白导愿意给他讲这么长时间。 “不用怀疑自己，你的演技有提升空间，但也有更多的人——”白导对应恕做了一个下沉的手势，不指名不道姓，但表明了含义， “戒骄戒躁，总有成功的一天。这行吃天赋，你的底子绝对是没问题的。别跟林昶那种祖师爷勒脖子塞满汉全席的比。”白导继续宽慰，而后摆摆手放应恕去化妆。 待人走后，白导抿了一口茶水，这才想起来静了音的手机。而后给林昶回复的一条。 【大白】：痴心妄想。 ☆、第 35 章 身位林导的弟子，跟林昶关系不错的白导一直都知晓林昶的偏好。能让林昶在演戏上让步的事不多，既让他能发来这么一条信息，显然是有了情况。 白导不想问对方是谁，谁都别妄想影响他拍出来的效果。 收到信息的林昶看着四个字陷入沉思，发信息的一时冲动是真的，此时内心的忐忑也是真的。 开拍之前林昶瞄了一眼坐在导演身后的应恕，刚好装上应恕投来的目光。 只见应恕低头轻笑一下，身边的小段好奇地附身不知道向应恕说了什么，小姑娘捂着嘴很是惊讶的模样。 那边沟通好拍摄位置的白导叫来林昶和战婷，指着剧本荧光笔涂过的部分道：“这段吻戏改一下，按照男主之前的性格变化，很难主动亲吻女主。战婷，这段你主动亲他。” “行。”战婷身边还站着给她整理头发的化妆师，看了一眼剧本，随即同意。只要整体剧情没有变化，对她来说林昶的利用价值就没有改变。 而白导的调整对于林昶来说则是意外惊喜，刚才还一筹莫展的表情忽然有来了精神。 注意到林昶的精神头儿起来了，白导摸着鼻子，继续说道：“嘴角就行，稍微含蓄点。虽说你的设定是苗疆女侠，但好歹也是古代背景，现代感太重也不好。林昶，你觉得呢？” “我都可以，看白导安排。”林昶得了便宜主动卖乖，嘴角恨不能直接咧到耳根。 应恕离得近，只当是白导心血来潮加的变动。捕捉到林昶得意的小眼神儿，应恕轻拍小段的肩膀低声道：“走，跟我去订几箱饮料。” “为什么啊？”小段不理解。明明前几天才请过全组水果，今天便又要买水？剧组里确实这样容易引人好感，但同样也少不得招来闲谈。 “心情好，替白导请全组补补糖分。”应恕回答得很随意，只是难掩笑容。 跟在应恕身边，小段歪头盯着应恕：“应老师，您今天心情看起来特别好。” 手机在应恕手里翻飞，他也不否认，只顺着小段的话说：“是吧？我也这么觉得。” 回忆了一下刚才的过程，小段试探道：“您和林老师和好了？” “为什么这么问？”应恕挑眉看向小段，确实与林昶有关，但和好又从何谈起？ “刚进组那会儿感觉你们俩关系特别好，后来就好像，故意躲着似的，尤其前段时间，林老师经常离老远看你。我和欣雨聊的时候她又不跟我说，不过今天看起来，又像是刚进组的时候了。”小段认真地分析着，每天跟在应恕身边的她早已接受了两个人的兄弟情，一时还没察觉出这俩人的关系发生了本质上的变化。 “嗯，以后林老师可能不会再暗中观察了。”应恕挑着回应，然而在他印象中似乎很少感觉到林昶关注他，可能他确实对感情过于迟钝了。 为了弥补曾经对林昶的亏欠，应恕特意挑了两瓶冰镇白花蛇草水，打算和男朋友一起分享童年的味道。 回去的时间掐得刚刚好，男女主亲吻的镜头刚刚结束，小段跑过去向白导说明情况。 专拍花絮的摄影一眼就瞄准了家乡的回忆，然而伸出去的手被拦在半路，应恕解释道：“这瓶是给林老师的。” “林老师能喝得惯这个？”摄影小哥很是惊讶，毕竟这种当场体验轮回的饮品很少有外乡人能喝得下。 “我也没想到有卖，买来给林老师尝尝。”应恕回答得很自然，听起来像是真心实意地向朋友介绍美食似的。 摄影小哥表情逐渐变得微妙，换了一瓶水夹在臂弯中，询问道：“一会儿可以给两位老师，可以录段花絮吗？” 对于摄影小哥的询问应恕没回答，不过林昶走过来的时候看起来并没排斥。 两个人并坐场外，折椅位置虽然阴凉但人山人海，应恕拿着自己的小玻璃瓶，一口一口轻抿，看得林昶好奇又难以下定决心尝试。 察觉到林昶的目光，摄影很主动地递上给林昶留的那瓶，玻璃瓶外一层水珠，泡沫箱底还有没化完的冰块。 林昶玻璃瓶握在手中，那边摄影已然暗中举起手持摄像机。 瓶子上的金属盖异常结实，林昶四下张望半天没瞧见开瓶器，饮料拿在手中一时无从下口。 做他旁边的林昶顺手把自己的那瓶递了过去，招招手示意林昶做个交换：“给我，不嫌弃吧？” 他哪儿能嫌弃？林昶当场递过瓶子，应恕则是干脆利落地将瓶盖咬在牙间，随着一声气音，瓶盖应声而开。 应恕从未展示过空手开瓶的绝技，玻璃瓶递回去，林昶下意识一碰瓶子，像是来干杯似的。 只听应恕轻笑一声，捏着瓶口从林昶手中拿回自己的：“推荐你喝冰的，不然可能很难接受。” “真那么难喝？”从惊讶中缓过来，林昶疑惑地将冰镇玻璃瓶端到鼻子下面。 轻嗅一下，味道虽然不太正常，但是很难相信这玩意儿有致命的味道。林昶将疑惑的目光投到拍摄花絮的摄影身上。这人捕捉段子经验老道，莫不是罪魁祸首？ 一时难以辨别，林昶凑到应恕耳边问道：“你给我买的？” 应恕挑眉点了一下头：“好不容易瞧见一家敢卖这东西的，你以前喝过？” 既然确定是男友买的，林昶放下戒备：“没喝过，但一直想尝试一下。” 就两人聊天的功夫，应恕那瓶已经被喝掉大半，林昶看他面色如常丝毫没有任何艰难的模样，便跟着灌了一口。 那一刻，林昶感觉自己灵魂得到了净化，仿佛已经抛弃了笨重的□□，体验到了生死一瞬的真谛。 而在花絮记录中，林昶豪迈地扬起头，一口换出瓶中三颗泡泡，下一秒，水从鼻子里反了出来，整个人几近崩溃。 他身边的应恕笑出声，体贴地拍着林昶后背，附身凑近，两人耳语。 林昶甩了甩脑袋，只感觉自己此刻喘气都带着一股汗浸草席子味儿，应恕在他耳边说话，左耳朵进右耳多出，脑袋丝毫没有过滤信息的意思。 “好家伙，你倒是慢点喝啊。”应恕看他呛成这幅样子不忍大笑，但他确实没想到这玩意儿效果这么足。 “你就抱着这么个玩意儿喝了这么半天？？”林昶擦掉咳出来的眼泪，指着自己手里的瓶子，质疑应恕，“你是不是舌头有什么问题？？” “应该，没什么问题。”应恕回答的很诚恳，似乎为了验证自己所言非虚，他还拿过林昶手里的，直接喝了一口。 面不改色，林昶确认他俩喝的是同一瓶，但怀疑是应恕跟摄影联合搞他，毕竟应恕的表情管理也是专业的。 疑惑地拿过应恕手中常温玻璃瓶，林昶目光顶着应恕，仿佛再说：要是不一样！你等下班的！！ 入口的下一秒，林昶面色骤变。 以鼻子为中心，五官紧急集合，那一瞬间的表情成了林昶未来好几年的表情包。 我是谁？我在哪儿？这是什么玩意儿？？ 林昶低着头把玻璃瓶送还原主，皱着鼻子从泡沫箱里捉出一瓶常规饮料，一口吨半瓶。 “你这个怎么比我那瓶还难喝？？”林昶费解，应恕是怎么喝得下这东西的。 “冰镇的确实比常温要好喝一点，”说着应恕还补了一口，顺便舔了舔嘴唇，“常温口感就没有那么好。” “很难相信你的味觉没有问题。”林昶打了个嗝，又忍不住皱眉，“一口饮料，我午饭都省了。” “可能是我从小喝习惯了？看来以后也只能我自己回忆了。”应恕颇为惋惜。 作为男友，林昶很想陪他一起回忆，但是他的感官集体拒绝，很难说出一句我愿意。 取完素材的摄影转而拍摄其他人，应恕挣扎着试探，想让林昶再尝试一下：“冰镇的真的还不错，再试试？” 后者脑袋摇晃，搭配脸侧两绺头发，活像是一只成了精的拨浪鼓。见此反应，应恕只得两瓶合一，留待自己慢慢品咂。 随后继续拍戏，林昶除了补妆久了点，一切看起来仿佛无事发生。然而这只是针对于组内。 林昶发现的时候是第二天晚上。 剧组的日常花絮剪辑异常迅速，出于人气方面的考量，日常小花絮每周放一组，而全国知名饮料成功地挤入第二天发布的视频合辑当中。 @侠路之无名v：每周快乐合集~来喽~！[视频] 原本平平无奇的微博，发布不到六个小时，下面挤满了哈哈哈。而不知为何的林昶，在几秒种后看到了粉丝制作出来的极短片段，他和应恕的部分被单独节选了出来，点击率飙升。 林昶躺在床上，一巴掌拍上身边人大腿。 真一门心思调电视准备看综艺的应恕骤然扭头，对视上一双幽怨的眼睛，小问号顺着脑壳摆了一圈。 “怎么了？” 林昶微微摇头，谢谢你，白花蛇草水。 ☆、第 36 章 约好一起看最新的‘家人+N’，原因也是第一期由林昶负责与观众交流，而到了这一期，已然轮到了应恕。 趁着节目还没开始，应恕打开自己的微博准备发一条预热，而后就看到了私信爆炸一般，直接把他手机卡到停滞状态。 无数条私信里提取到了大致信息，应恕撑着身子直接歪到林昶身边，一探头，果然也在刷微博。 “你粉丝谴责我给你下毒，我有吗？”应恕笑着发问，他并不想看到林昶的评论区，但一眼扫到的大多都是哈哈哈。 林昶余光一瞥，趁着应恕尚未坐正，歪头直接亲了一口，这才心满意足回答：“中你的毒，我——” “大人，时代变了，已经二十年后了。”察觉到林昶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应恕仿佛已经预见到了全句，二十年前言情味儿扑面而来。应恕顶着一胳膊鸡皮疙瘩，迅速打断林昶施法。 “有镜头我还不敢呢。”林昶小声叭叭。 但不能说林昶的话完全没用，不排除是偷袭的原因，至少目前应恕感觉耳朵有点热，比手机热得多。 读取完毕的手机上一排小红点，应恕来不及先看，只得发出一条，而后直接爬上平台提供的互动账号。 成功错过了广告时间，应恕在一群密密麻麻的弹幕中发出了一句。 【恕】：抱歉，来晚了一点点。 两秒后第一波CP粉到达战场，电视中的人脸完全被遮挡住，林昶皱眉坐直身体，仔细分辨了半天，疑惑地念出了复制最多的一条弹幕。 “奠！场长一路走好！”林昶不禁撇嘴看向应恕的屏幕，问道，“这什么玩意儿？” 应恕自然也看到了这群复制党，在发出一条问号之后，电脑被直接送到了林昶手中。后者毫不客气地直接用应恕的账号开始额外的营业操作，指尖跳跃，醒目的高亮回复出现在屏幕正中。 【恕】：谢邀，人在，我就是林昶。 节目中的背景音还在介绍本期开场，弹幕上已经一片哗然，原定的应恕忽然变成林昶，一个账号两份快乐。 号主丝毫没觉得有任何不妥，只是有点闲。林昶的手机在两人中间亮起，应恕无意间瞄了一眼，正看见群组上方的提示“常青树秘密磕糖基地”。 “我说一句两个人在一起了！不过分吧！！” “啊啊啊磕到了！孩子晚上做梦有素材了！” “姐妹！我跳对坑了！！呜呜呜QAQ” 信息一条一条刷过去，应恕拿起手机，林昶眼皮子底下。 只见这人敲键盘的手微微停顿，很坦然地锁上了屏幕，表情自然毫无意外的神色：“让她们磕，反正是真糖。” 相比于林昶的坦然，应恕倒是有些不敢大张旗鼓，两个人的手臂几乎贴在一起，眼看林昶没有还他账号的意思，应恕抬手轻敲屏幕：“师兄，就算你帮我营业全程，节目组的结款也是打到我卡里的。” 应恕是想说，你要不要换给我，让我完成一下我的工作。 然而林昶一点都不介意帮他互动全程，愉悦地回道：“没关系！我的也可以打你卡里！” “我倒是也不差你这份。”应恕试图遮挡屏幕，以夺回自己的账号，然而林昶偏头看向应恕的目光有如一只巴哥犬，挺大个儿的眼睛里充满了委屈。 四目相对，应恕缓缓收回了手并向林昶摆了两下，整个人向下一滑直接躺平到床上。 “那你玩儿吧，我看节目。”像是回到了两个人一起看第一期的时候，只不过那会儿电视还在两张床的正中间。 原本现在两个人也应该躺在各自的床上，悠哉过完提前下班的咸鱼夜晚，然而现在两个人挤在一张床上。一切得益于林昶，但应恕怀疑这人是故意的。 口口声声说着要买点晚上看综艺的小零食，出于对甜食的偏爱，应恕当即点了三瓶糖分奇高的饮料回来，加上林昶预定的夜宵外卖，理论上来说晚上应该还是很值得期待的。 然而他虽然喜欢甜食，但并不想躺在甜食里。果汁饮料被林昶失手打翻，而看着林昶手忙脚乱的模样，应恕甚至很难再责怪他什么。 客房服务换上了一套新的，然而应恕的鼻子过于灵敏，以至于完全没办法躺在自己的床上，只能暂且苟在林昶床边，不出意外还得凑合一晚。 抬手摸起一根甜辣鸭舌，应恕吧嗒吧嗒啃得开心。 刚巧播放到林昶的片段，应恕眨着眼睛，一口咬掉鸭舌上的小尖尖，问道。 “你们那天出去露营了？”看林昶的发型，应该是他带人来探班的前一天，“感觉怎么样？看起来空气还挺好的。” “空气很不错，蚊子也很厉害。”说着林昶一撩睡裤，露出大腿上现在还没消退的颜色，指尖点给应恕看，“这就是那天晚上被蚊子啃的，要不是克西招蚊子，我可能也一身包。” 像是证实林昶说话似的，克西在搭帐篷的时候翻起衣袖，声泪俱下向镜头展示已经被咬出四个红点的胳膊。 电视中几个人围着自热米饭坐了一圈，盛夏的夜不算冷，蚊虫却异常的多。 星空之下围坐一圈，镜头中的众人远离平日喧嚣，看起来颇有几分沉浸大自然的意思。自热锅上热气蒸腾，清风虫鸣中混杂着清晰的“滋滋”声。 至少从应恕这边观看的角度来说，没能亲身感受到纯粹的自然氛围，他还是有点遗憾的。 【坐标一线，已经好久没看到这么多星星了！呜呜呜，我也想露营！】 【我想跟老公们看星星！！！】 【hhhhhhhhhxswl，小天使是不是太甜了，一直在吸引蚊子】 【开始了开始了！！花絮里的夜话会！】 【恕】：星星很好看。 【恕】：克西确实很招蚊子，感谢克西的贡献，不然我们几个可能都会遭殃。[合掌] 【恕】：夜话会姜哥很能聊，我怀疑姜哥拿了剧本。 【恕】：说句题外话，应老师目前表情看起来有点遗憾，可能是后悔那天没跟我们一起去。 【？？？？】 【似乎哪里不太对】 【但是好像也没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号还是场主在用？？是你已经把樱树反鲨了嘛？】 【今天的场主话异常的多】 【场主？在？更新个微博？】 【恕】：应恕在吃零食，有想问的问题他可以看得到。 【恕】：他已经吃完一盒鸭舌了，正在磕海丁，这人怎么干吃不胖？ 【画风逐渐越来越奇怪了】 【产生了秀恩爱的错觉？】 【仿佛来到了某吃播频道】 【喂？导演？放错碟了！这集味儿不对！】 【瑟瑟发抖】 【恕】：什么错觉，展开说说。 应恕瞄了一眼‘代敲键盘’的林昶，一丝螺肉抿紧嘴里：“你现在看起来很像开屏的孔雀，要不要收敛一下？” 话虽是疑问句，但林昶听懂了应恕的意思，随即在弹幕中补充了一行。 【恕】：不瞎说了，我今天就是个代班的。 屏幕中姜华的夜话会进行到了最后一个问题：“在‘家人’中挑一个以后一起合住的人，你想选谁？为什么？” 由年长的陈池开头，一开始的回答就开始趋于家庭氛围，众人中规中矩的回答中林昶独树一帜，哪怕他和克西都选择了应恕，但比起克西的‘好哥哥，会做饭，超细心’，林昶一句话炸出潜水观众无数。 “有应恕这样的兄弟一起住，我可以一辈子不结婚。” 听起来没有任何剪辑的痕迹，林昶也没想到后期真的敢把这句话剪进去。 海丁险些被应恕一口吞下去，看着眼前满屏幕几乎遮住人脸的叹号，应恕吐出嘴里的小海丁，果断关掉了自己的手机：“你他娘的真是个收视天才。” 哪怕五分钟后转场到第二天的剧组探班，弹幕上仍然飘着无数的“当场结婚”。 应恕已经预计了自己的剧本，前半场林昶隔空告白，后半场应恕原地婉拒。 原来那天炎炎的问题真的不是粉丝好奇，单纯是因为前一天林昶已经搞了个大新闻。 轻轻摇头，应恕手背拍了拍林昶：“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你非得抢我账号了。” 如果林昶不抢他账号，现在的应恕可能完全落入了节目组设下的圈套当中，好在林昶替他挡住了这一劫。 【恶意剪辑？这也太低级了吧？】 【没有拼接痕迹，前面不要急于洗白，小心被锤】 【所以爱真的会消失，对吗？】 【CP粉，你们赢了，我这就走】 【官方麦麸倒也不必？】 【剧组探班，坐等一个应老师的回应】 【恕】：今天晚上我要是被应恕灭口，节目组得负全责。 林昶玩笑一般将节奏带偏，但很多小树苗仍然察觉出了不对劲。 作为林昶的唯粉，她们早就练成的一幅火眼金睛，对于林昶的表情恨不能比他本人还了解。 不信邪的粉丝已经放弃直播，当场拉回进度条，屏录下林昶说话的画面，已准备着手逐帧分析。 节目组有些官逼民腐的嫌疑，但林昶说这句话的时候也确实是认真的。 然而他不是初出茅庐的新人，水满则溢的道理还是知道的。他这句话有意解释了一番，但显然是被后期直接掐掉了。 【节目组节奏带的飞起】 【6666666】 【这算恶意剪辑了吧，场主都说了节目组负责】 【讲道理这个操作有点恶心】 【恕我直言，闻到了欲盖弥彰的味道】 【这就是太极八卦掌吗？学到了。】 哪怕节目中已经放出了应恕的片段，弹幕上仍然还有阴阳带师们参透了林昶的语言漏洞。 他不想一口咬定两个人的‘兄弟情’，但也不愿意欺瞒粉丝，模棱两可的话在一滩浑水中毫无信服力。 身边的应恕一手端走笔记本，一手擦着还沾有辣油的手指头，另一只手噼里啪啦地打出一串。 【恕】：谢谢兄弟们关心，已经被师兄吓跑了，连夜扛着铁轨跑的。 【恕】：已经找节目组索赔了，他们说陪我一顿大餐，我同意了，到时候给你们拍照。 应恕单手操作，亲自上阵，根本不搭理弹幕上那些推测的言论。 风向扭转成沙雕现场，应恕顺手把零食盒倒扣在地上，举起手机直接拍了一张，扭头发了微博。 @应恕v：扛铁轨的时候还打翻了夜宵，希望某些人知道主动赔偿。@林昶v [图片] 第一次见识到应恕强势的一面，林昶新奇地盯着他看了半天。 应恕这一通操作像是否认了节目组的剪辑效果，但又其实没有真正说明两个人的关系。让两个人看起来没有因此产生隔阂，细细想来又仍出于纠缠不清的状态。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厉害？”林昶由衷感慨。 应恕笑得像个小狐狸，与那个刚录节目处处谨慎的演员判若两人：“那你没发现的可多着呢。” ☆、第 37 章 这边应恕才发出去，比林昶还快的是节目组的转发。然而真正促使应恕救场的是他手机收到的信息——来自他哥的亲切问候。 刚才算是他超常发挥，并非应恕脑子反应快，纯粹是人类卓绝的求生欲发挥了作用。 电话随即而来，林昶目光落在应恕手机屏幕上，上面显示两个大字“应慈”。 “你哥。”林昶指着手机屏幕，抬眉看向正在揉脑袋的应恕。 “托你的福，这电话八成是问你的。”说着应恕拿上手机，一个翻身坐起来，蹬上拖鞋准备出去接电话的样子。 看应恕的表情着实有些痛苦，林昶心里过意不去，栽歪着抓住即将起身的应恕，主动问道：“要不我来解释？” 他这话一说出来应恕就乐了，手机铃声进入循环，又一次重复到最开始的旋律。来电完全没有挂断的意思，应恕顺势坐回床上：“你确定要接电话？” “嗯。”林昶坚定地点头，眼中刻着对自己的信心。 应恕忍俊不禁，掌心推着林昶的额头把人推出半米远，顺手直接接起了电话。 果不其然是对林场的询问，电话私密性很好，以至于林昶一点都没听清大舅哥那边说了什么。 察觉林昶好奇的目光，应恕终于没再重复无意义的单音字节：“组里有谁这我哪儿知道去，我又不是导演制片。下部戏已经签完合同了，你就别指望还能插手了。” “我现在这水平，他能给我出配角儿？不是，哥，你但凡查一查都说不出这话。他一个视帝，我凭什么让他给我配戏。”忽然变成话痨，应恕看向林昶的目光带几分捉狭。 林昶被看得不好意思，指向自己，无声询问应恕：聊我呢？ 正在与亲哥扯皮的应恕眨了眨眼睛，嘴上一点儿没停：“不是你说我态度不好，这不多说点儿，显得我态度好嘛。真没别的意思，那就是一段节目组的剪辑，骗收视率用的。” “是，我确实没听你的，但你也别帮我宣传，就算我被封杀回家，我也是不会帮你管理公司的，希望你早点死了这条心。” 一旁听热闹的林昶又一次发现了全新的应恕，这幅小无赖的模样甚至让他猜测，应恕中学时代是不是就该眼前这副模样，每一句气人的话里都带着点儿小聪明。 做演员的没有太老实的，这个‘老实’不是指为人，而是待人对事多多少少都有些天赋。 原本林昶觉得应恕是不适合在这个圈里生存的，但现在林昶发现，应恕似乎是适合这里的，至少他足够机灵，也清楚如何不让自己吃亏。 通话并没有进行很久，至少林昶看应恕抢先挂断的模样，他猜测两兄弟可能互揭老底的过程，他男友可能稍逊一筹。有点想听，但没有那种胆量。 而网上智者见智的地方，无论结实与否都会有各种各样的言论。仿佛就此翻篇一般，两位当事人并不打算继续追究，林昶不想误导粉丝，而应恕根本不觉得自己有义务解释。 按照应恕的话说：“她们给我拉cp的时候问过我意见了吗？那我正主下场，还得跟她们汇报一声？” 林昶表示，除了不能让粉丝知道这句话，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对。 第二天应恕赶场夜戏，原本计划的棚内，硬是因为天气预报被改成了雨戏。 为了保证雨水充沛，剧组借来的洒水车在旁边充当避风墙，化完妆的应恕撑着伞在车边观望，一众设备缠着好几层保鲜膜，恨不得每一处连接点都贴上半圈防水胶带。 不需要入镜的人员都穿着雨衣，一水儿的雨靴走起来啪嗒啪嗒直响。 作为今晚挑大梁的演员，应恕为了避免感冒，全身上下贴了一圈的保鲜膜。他身边的林昶作为戏中相对体弱的角色，身披着女主准备的蓑衣，几乎是全场演员中防雨设备最先进的。 随着各部门准备完毕，应恕收伞站进雨中。前半夜贴好的地标早已看不清模样，几乎完全浸在泥水里分辨不出来颜色。 随着演员就位，那边场记一声令下，迅速走场开拍，所有人都异常紧张。毕竟自然雨不可控，雨量变化会影响拍出来的效果。 冷光照进镜头，一段雨中打戏翻飞腾挪，群演的软剑贴应恕腰封擦过，他侧步点地飞身反击。 在场的都是以打戏为生的老师傅，应恕为了不耽误功夫，从下午就开始过来跟着武指套招。前面一段还算利索，问题在于受伤之后。 应恕这个角色毒绝天下，赶着雨天自然效果被削弱了大半，几百个回合打下来只得边打边退。 随着镜头偏移，林昶的角色马上出现在画面另一端之时，状况突生。 应恕面前的群演脚下一滑，手中的软剑直奔应恕面门而来。此刻的应恕正借力倒飞，便是闪躲也被身上钢丝绳限制着，只得抬手用扇子稍作遮挡。 好在道具都是没开刃的，就算为了效果用的真材实料，但杀伤力终究有限。 尖端顺着应恕手背一路划到小臂中间，不过看着吓人，终是避开了血管的。 看着面前一直在道歉的群演，应恕弯腰帮人把软剑拿起来，塞回这人手中：“不是什么大事儿，拍戏遇到点特殊情况都是正常的。” 一群人冒雨拍戏本来心情就有些压抑，赶上这么一出连武指都忍不住破口大骂。应恕不想骂人？他也想，但得装，哪怕占理他也得憋着，不然今晚这戏更没办法拍了。 林昶在旁边看着，直接把应恕胳膊抓过来，配合着小段给装模作样的应恕清理伤口。后者嘴角抽动，表面硬汉，实则指甲都快从扇骨扣下一层漆。 道具组那边拍来个执行，说是联系好了明天白天的影视城内医疗室，早上八点上班就能去打破伤风。 看应恕还在安慰那个担心丢饭碗的演员，林昶只得代答，顺便掌上用力捏得应恕嘶哈一声。 被无声召唤的应恕猛然回头，看到自己胳膊的时候嫌弃地撇过脑袋。 “白导刚才让你直接去休息，明天打针，胳膊养养再补拍这段。”林昶作为一名成熟的传话员，边缠纱布，边重复了一遍。 “我觉得我可以直接拍，就剩一周，不一定还有这么适合拍摄的雨天了，反正也不能现在去打针。”应恕动了动手指头，除了有点疼，几乎不受影响。 “那你自己去跟白导说。”说完林昶在应恕胳膊上系了个死结，纱布也只缠了一半。不是他不想都包上，而是他和应恕的想法是一样的。 区别可能在于应恕不想麻烦剧组消磨两天时间拍这么一段不需要NG的镜头，而林昶是想应恕早点解决这部分拍摄，能彻彻底底不被打扰的休息一段时间。 剧本被一把滴水的扇子挡住，白导一抬头正对上应恕那张脸。 “你怎么还没回去？”白导看着应恕很是纳闷，“不想回去就去保姆车里躺会儿。” “我不回去，也不躺着，直接拍吧。别折腾了，剩下的演员你又不能去把他们从被窝里抓出来。”应恕嬉皮笑脸地讨价还价，白导的意思很明确，但他的意图也非常清晰。 “捣什么乱，伤员就去歇着。”反手剧本顶开扇子，白导不耐烦地挥动场记板。 “还差两镜我雨戏就完事儿了，不是还让我再上一天吧？伤戏一天拍出来效果才好。而且，这么点儿玩意儿，又不伤筋动骨的，我又不是七老八十禁不起折腾。”应恕就着湿衣服坐到白导身边，浴巾下的戏服还滴着水。 “你别乱动！机器进水我跟你没完！！”白导生怕应恕一袖子把水甩监视器里，捏着人肩膀把人愣是推出半步距离，伸手一指应恕，“离我远点说话。” 应恕眨着因为熬夜更深邃的双眼，一抿嘴说道：“我没啥说的，就是想今天拍完。” “你有事儿？”白导说完就想起来应恕之前请假的事儿，一拍脑门儿，叹道，“你还真有事。” 看着眼前自问自答的人，应恕一句话都不敢说，只伸出泡得有些翻边的伤手拿着刚才打开的扇子，说道：“我白天去打破伤风，胳膊包上了，什么事都不耽误。” 看了一眼应恕的胳膊，白导深吸一口气压住蹭蹭往外冒的火气道：“去上装备，上好继续拍。” 耽搁了好一会儿雨比刚才小了不少，洒水车终于排上了用场。 镜头从林昶身上直接衔接，横推到倒飞入镜的应恕身上，后面还跟着好几个蒙面追来的提剑侠客。 两个人身形交换，林昶拔剑出鞘一招退敌，身为体弱但功夫高的用剑高手，林昶这个角色爆发力向来都是惊人的。 嘴里含着的血浆适时吐出，林昶转身挽住应恕胳膊，随着镜头外剧务人员拔绳助攻，二人双双飞起。 “过！”白导喊完直接扭头收工，“不用保一条，可以了。” 应恕敏锐的察觉到白导的怒火，和林昶对视一眼，应恕以为自己有盟友，但是他感觉，好像他产生了错觉。林昶看起来似乎也不是很高兴？ “怎么了？”应恕低声询问，顺着林昶的目光，应恕看到自己拿扇子的手微微颤抖。 自知理亏的应恕用扇子顶端擦了擦鼻子，小声说道：“我可能有点低糖，你带酥糖了吗？” ☆、第 38 章 面对这样的应恕，林昶生气都不知道从哪儿发泄。 凌晨四点，雨终于午夜的瓢泼逐渐变为淅淅沥沥。 林昶钳住应恕发颤的手腕，夺过折扇抛给一边看戏的场务，拉着张脸边走边摸寻戏服中给应恕藏的糖。被拉走的应恕连打招呼都没来得及，直接被林昶推进保姆车中。 车内开着暖风，应恕下意识坐到了出风的位置。 糖皮纸被林昶直接用牙暴力撕开，包装里裹着一层油纸，雨水顺着缝隙伸进去，糯米纸被泡得紧贴着脆皮糖壳。 “淋一晚上雨，先换身衣服，我跟白导说了带你回去，冲个热水澡再去打针。” 拿到糖的应恕不敢吱声，湿润的糯米纸落在舌尖比寻常更甜了一点。酥糖含在口中，应恕悄悄用舌头剥着糯米，只见说完话的林昶从车后座翻出一套他的衣服，随后一条抛物线，衣服落在了应恕头顶。 从衣服中探出一只眼睛，应恕带伤的胳膊一点都不想动，歪着脑袋看向拖到只剩一件背心的林昶，嘴里的糖从右挪到左，整张脸都写满了“我不想动”。 后知后觉的寒气返上来，他整个人都懒洋洋的不想动弹，骨节微微泛酸，应恕琢磨着，要是自己预计没错，他现在大概率是踩着低烧线的状态。 车门被忽然拉开，应恕的无意识卖萌状态也被打断，顶着衣服他看到门外站着的场务。 “应老师？”开门的场务小老弟诧异地看着平日和蔼的演员，表情呆滞了一瞬间，而后伸手帮忙把衣服拿了下来，放到应恕怀里。 “白导让去买的热饮，给两位老师送过来了。湿衣服换下来我一会儿再来取。”说完小老弟很识时务地放下纸袋，顺便把车门又重新关上。 幸好有长发遮掩，这才没让人看到应恕尴尬的面色，林昶憋着笑先把纸袋放到了自己身后，挥着手示意应恕给自己挪开一片位置。 “衣服。”林昶抿着嘴角，伸出手向应恕讨要。 应恕把半潮湿的衣服递过去，身上最外层的衣服已然被空调吹得半干。 只听林昶轻叹一口气，无奈地站起身：“坐正。有点帮你脱衣服的自觉，好歹配合一下吧。” 应恕连人带椅子被林昶推后一尺远，扭开脑袋配合林昶解开复杂的衣服。统共三层，附带一条最外层腰带，应恕所谓的配合便是怎么摆弄都不违抗，然而林昶面对层层叠叠的衣服仍然麻爪。 总算把戏服脱干净，应恕甚至觉得已经不需要换衣服了，只要他不嫌弃这件衣服是被身体自然烘干。显然他是不嫌弃的。 林昶蹲在地上整理衣服，抬头正瞧见一动不动的应恕：“不是贴身衣服也得我帮你换吧？” “不用，就是……我现在不是很想换。”应恕自知理亏，后半句话声音异常的小。 仰视着从受伤以后就不自觉耍赖的应某人，林昶以额抵额试探着应恕的体温，似乎没有发烧，但精神为什么感觉有些不太正常？ 确认温度无异，林昶确实没强求应恕换衣服，顺手把纸袋中的牛奶递给应恕，道：“那就套外面，免得关掉暖风又觉得冷。” 牛奶加了糖，应恕接着车灯看到下面的小字备注，闻起来另一杯大概是咖啡。小口抿着牛奶，胳膊缓过劲儿来开始越来越疼，应恕盘膝窝在车里，一如林昶吩咐的套好两层短袖，带场务拿走戏服之后两个人直奔影视区小医院。 这时间人不多，原本预定的八点打针，遇到值班的便直接把应恕拉过去提前扎上了。搁在市区或许要等白天上班，影视区好就好在二十四小时能打破伤风，毕竟谁家道具都保不齐划伤几人。 陪同打针的林昶还被几个小护士要了签名，两个人坐在一起仿佛无意间穿越到现代的古人。 林昶不知道从哪个小护士手里借来一包卸妆湿巾，对着反光的消防柜三下五除二卸掉了底妆。应恕这边还在皮试，只得探头询问：“师兄，要不分我两张？” 回应他的不是林昶递过来的湿巾。只见林昶顶着一张被搓红的脸，一个转身直接把湿巾拍到应恕脸上。 “我给你擦就得了。” 被按住的应恕身后就是墙，无处闪躲，余光中瞄见几位路过的值夜护士。窥见路人低声耳语的模样，应恕自暴自弃地索性闭上眼睛，说道：“擦可以，但我感觉我皮快被搓掉了。” “画皮？”林昶手上放轻，但架不住嘴快。 “那你或许有血光之灾。” 两个人拌嘴声音不大，离远了听不清，只能看见两个人小嘴叭叭个没完。 擦完眼角最后一抹颜色，林昶一拍应恕脸颊：“血光之灾我也救你，而且我肯定不爱上小狐狸。” 拐着弯的表白像是起了效果，应恕欲言又止，似乎说什么都不太对，而且他惊觉自己接受了‘王夫人’的设定。 “那边那两位，卸完妆过来看一下皮试结果。”坐在窗口的护士忍不住打断了旁若无人的二位。 “这儿不是片场，二位可以不用如此入戏。”小护士友情提示道，“而且万一被拍照容易误会。” 或许并不是误会，要不是小护士提醒，林昶恨不得当场亲一口应恕，免得这人想到什么再跟他犟嘴。 “嗯。”应恕目光游移应付了一声，伸出胳膊给小护士。 “不过敏，可以打。”说完小护士一指二人身后的小木门道，“那边去打针就行了。” 打针的过程比较顺利，除了排队久一点几乎没有什么意外。 回去的路上林昶开车，应恕胳膊被处理完贴得像趴了一只蜈蚣。为了避免剧组被喷，在医院的时候林昶先发制人，一条动态发出去，评论几乎全都是提醒演员们注意安全。 接受病号待遇的人连饭都不用自己动手，之后的几天应恕没有武戏，原本这个角色又是一袭长衫的文人装扮，袖口一遮手指露两节，连化妆组都跟着省了功夫。优哉游哉地拍完了剩余戏份，两个人终于有了将近半个月长假。 考虑到这次休息时间长，两个人的假发都被拆了下来。及肩的头发比起过腰的古装造型，应恕终于有一种过夏的清凉感，哪怕夏天已经快过完了。 伤员回到别墅仍然是伤员，没办法亲力亲为的应恕变成了人工菜谱，后腰倚着操作台，监工似的看着轮番上阵的亲友们。 镜头清晰记录下了痛苦面具的生成过程应恕恨不得自己再长一只手，如果犯了错可以让法律制裁他，何必让他看这群人拿水果刀刮骨头。 阔别整整三周的陈池终于回国，按照节目组给出的信息下午就能回到别墅。 大早上七个人整整齐齐地聚在一楼客厅，几人合计打算给家中最年长的陈池举办一场重聚晚宴。任务分配下来，四人采购三人打扫。 被分配到采购组的应恕记录下需要购买的清单，他和石蓓蓓各执一份，两个人分工明确地带着各自的劳动力奔赴物品架。 考虑到陈池口味问题，出门之前应恕还特意去看了一下家中储备。挑选一番刚想拿起架子最高的橄榄油，身边一只手直接掐着他手腕按了回去。 一扭头果不其然是林昶，应恕动了动手腕，林昶下意识松开。 “手没好利索别拿太沉的。”说着林昶把应恕准备拿的东西放到购物车，动作一气呵成。 不确定这人是不是忘记了自己还带着随身麦，应恕特意调整衣领似的向林昶提醒了一下，而后说道：“没那么严重，而且只要不是在水里泡着就没问题了。结痂很久了。” 接收到应恕的暗示，林昶偷偷翻了个小白眼，威胁似的向应恕亮出犬牙。 两个人在别墅什么都好，就是没有剧组的时候自在。 无时无刻不在镜头之前，有意识地隐藏着信息。哪怕林昶并不打算现在就做点什么，但这种感觉确实说不上有多好，亲一口都很难。 瞥到身后跟上来的摄像，林昶挠着后脖颈，推着购物车跟在应恕身后道：“还缺什么东西？” 随着林昶探头，应恕把手机向右平移，把屏幕放在只有两个人能看到的地方。回眸间应恕得意笑出声，问他：“这菜你有忌口吗？” 听起来没什么问题，但林昶看到的屏幕有问题。 “今晚要睡前晚安吻吗？” 两个人身前拍摄的摄影拍不到屏幕，只能看见林昶的笑容越发明显，语调轻快地回答：“没有忌口。” “应老师，可以拍一下您的屏幕吗？”摄影的想法很单纯，或许是应恕给陈池准备的菜，拍下来或许后期可以作为素材。 听到摄影师提议，应恕犹豫了片刻。 林昶只见应恕指尖在屏幕上微微滑动，界面跳成了另外一道，松鼠鳜鱼。 好家伙，有备而来。 把手机屏幕放在镜头前，镜头拍完摄影给了一个‘可以’的手势。 随即应恕走在前面寻找着配料区，而林昶在跟在后面。前方的应恕手指放在身后，心情很好似的迈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 镜头前被限制发挥的，从来不是林昶一个人。 ☆、第 39 章 四人在调料区相遇，对照着采购列表只多不少，原本节目组对嘉宾使用金额的限制早已形同虚设。 回到别墅，克西拉开门正对上准备擦门的连姝燚，炎炎一块湿抹布托举在手中挥动了一下，笑嘻嘻地让开位置。 家中三位整齐划一地带着围裙手套，头顶一块不知道哪儿弄来的头巾，至少从装扮上看，算是很合格的家政人员。 “姜哥，单看您这些家伙事儿还是很齐全的嘛。”林昶踩着拖鞋凑到擦玻璃的姜华身边。 落地窗面喷满清洁剂，专业擦玻璃的小刮板握在姜华手中，一条一条顺下来的模样确实很有专业感，林昶啧啧称奇。 “别在这碍事！”被打趣地有些害羞，姜华抬起一脚直接把林昶踹进厨房。 比起外面的整洁，厨房仿佛一块无人区。应恕翻出手套准备自己动手，见到进来的林昶还特意举起胳膊：“我带手套了，不会碰水。” “知道了。”比起其他人的手艺，今天确实还是要仰仗应恕那双手，“切菜叫我，我来。” “……”听到林昶的话，应恕洗抹布的手略微停顿，犹豫了几秒，才道：“需要的话就叫你。” “我最近切菜练得挺好的。”感觉到应恕的不信任，林昶试图自证。 回想昨晚林昶那个细比发丝，粗如筷子的刀工，应恕陷入了沉默，半晌给林昶递过两只青椒。 “切丝。”按照应恕的预计，配菜大概不会颜值的问题，总要给林昶找点事情做。 “我不吃青椒。”接到青椒的林昶小声叭叭。 应恕提刀看过去，若有所思问道：“你还有什么不吃？” “芹菜，青椒，苦瓜，蒜茄子……” 听林昶报了一串菜名，应恕刀尖落在菜板上，看着手边的茄子，问道：“你吃蒜吗？” “吃。”林昶揉着鼻尖回答。 “你吃茄子吗？”应恕又问。 “吃。”林昶不知原因，继续老实作答。 应恕的目光逐渐变得复杂，伸手拿起已经洗干净的茄子举了起来：“蒜烧茄子吃吗？” “吃。”第三次重复同样的字，林昶自己也感觉到了微妙，摸了摸下巴陷入沉思。 似乎认清了林昶所谓‘不吃’的条件，应恕干脆不准备参考林昶的意见，直接按照自己的想法开始操刀。 素菜逐渐做好放进保温，做完最后一道菜的应恕一抬头看到发呆的林昶。屋内其他人和厨房二人似生出一道屏障，应恕瞬间有一种和林昶同居的错觉。 被晚高峰堵在路上，归队的陈池比预计迟了两个小时，但给每个人都带了礼物。久违的八人聚在一起，节目组抓紧时间，安排上了第二天的出行任务。 天刚蒙蒙亮，应恕的手机在两人中间的小矮柜上嗡嗡作响，手机主人一埋头直接连脑袋一起扣进被里。 另一边的林昶很自觉地伸出手，摸索半天按掉了应恕的闹钟，随后抓着脑袋朦朦胧胧坐起来，看向别墅遮光效果异常好的窗帘。 窗帘底部阳光照进来，看样子至少是晨练的大爷大妈们回家的阶段。 毫无形象地打了个哈欠，林昶顺手抓起一顶帽子扣到脑袋上，极其熟练地爬起来试图去给应恕准备早餐。 然而走到门后忽然想起，昨天两个人去买东西已经带出来了今天的早饭。省略了步骤，林昶径直坐到应恕床上，后者被意料之外的力量唤醒，声音含糊：“干嘛？” “挤挤，我也再眯一会儿，起早了。”林昶回答得很自然。 应恕似乎也没反应过来一般，向后蠕动了一段距离，让出半个枕头，继续陷入睡眠模式。 两个人是被姜华叫醒的，身后还跟着来凑热闹的人。 倒也算不上叫醒，因为跟在姜华身后的克西手里拿着烤肠，肉类的味道直接铺满整个房间，应恕的鼻子比人先一步清醒。 “咕噜——”肚子适时响起，应恕睁开眼睛，直接对视上门外惊讶的三个人。 姜华看着挤在一张床上的两个人，看了一眼房间内的摄像头，仿佛给两个人找借口一般：“你们兄弟俩关系，还不错哈。” 而在他身后的克西就没那么多想法，嘴里东西都没来得及咽下去，挥舞着签子道：“快起床！陈姐煎了好多香肠！特别香！” 一眼看透的当属炎炎，目光从震惊到顿悟只用了不到三秒钟，跟着说道：“起了起了！” 躺在外侧的林昶揉着眼睛，遗失在枕头旁边的帽子昭示着这人曾经清醒过。随着应恕拧开瓶盖的声音，林昶下意识一只手伸过去，喝完水的应恕直接把剩下的半瓶递上去。 无缝衔接共饮一瓶水，完成了叫醒人物的三个人火速撤离，尽量不把拍摄镜头留在这里。 两周假期转眼过了大半，节目录制接近尾声，按照官方微博上对粉丝们的承诺，特意开启全员直播。 所有嘉宾一同出镜，不同于爬山那次大家无心对话，这次围坐在一起，甚至中间摆了一大块提示板来展示粉丝们的问题。 纯粹的互动直播，仿佛电话访谈一般的配置，姜华担起主持任务，一人一垫，坐在仅有的单人沙发位上。 其余七位则坐的比较随意，沙发上陈池、石蓓蓓、何思雯、林昶，地上应恕盘膝坐在林昶腿前，直接后背靠着人小腿。应恕身边是茶几后只露出肩膀以上位置的克西，另一侧地上则是抱着抱枕头戴动物耳的炎炎。 直播一开始就仿佛一张完整的全家福，姜华成功挤入人群当中，开场一张截图直接作为了当天直播的封面。 “哈喽，各位观看直播的朋友们大家好，我是今天的嘉宾兼主持人姜华，欢迎来到节目组强迫营业的直播频道。” 没有手卡的开场白直接暴露了几位嘉宾的真实心态，应恕没忍住笑，直接扭过头看向窗外。克西悄悄伸手在手机上给姜华点了个赞。 “那么我们直接开始吧，目前在线观看人数刚突破七万。很好，看我们面前屏幕卡滞的状态，应该还有很多观众没有挤进来，没关系我们先慢慢作答。”作为活跃气氛的人员，姜华很清楚自己的指责。 “兄弟姐妹们都比较成熟，想必不需要我来穿针引线，大家看到各自的问题，主动回答一下吧。咱们这个房间收音效果很好，不需要麦克风也能直接听得清楚。”自由探讨一般的环境直接抛给场中所有人。 坐在正中的克西直接高举右手，身体向后小心闪避开石蓓蓓和思雯的腿：“我穿衣服了！茶几不能挪开，我早上和林昶哥试过了！” 观众中有人质疑为何克西只露脑袋，怀疑他没穿衣服。 随着克西朴实的开场，嘉宾们逐渐也放开了回答的状态。 “确实今年国外队伍有很大的提升，但我仍然相信我们自己家的队员。”针对国乒粉的提问，石蓓蓓信心满满。 “谢谢，演出效果确实很好。但也很想念身边这群朋友，回来的时候还给他们带了礼物，不过可能要下一期才能看到。”陈池回应着身处异国看过她演出的粉丝。 前几天刚播出的一集正是小年轻们组团游乐场和生日会，弹幕中时不时飘过一句“阿恕大美人儿”搞得应恕整个人都处于比较拘束的状态。 好不容易从中跳出一条不一样的，林昶手掌随意搭在应恕肩膀，帮他直接念了出来：“请问应老师，生日会邀请来的那位‘辛巴’是微博上的那个郑奉师吗？” 伴随应恕下意识地点头，林昶轻笑出声，帮他直接回答道：“是，就是那个郑奉师。因为名字，所以绰号辛巴，应老师的绯闻金主。” 想起那段时间网上的疯传，应恕哭笑不得，顺便回应：“之前微博出道他觉得不够分量，特意出来露个脸，一定要验证一下自己到底上不上镜。” “看起来他还是比较上镜的。”林昶旁若无人，话接得倍儿溜，“应恕算上镜变丑的类型，等你们有机会见见活的，比电视里好看。” 弹幕中一片‘哇哦——’刷屏，应恕背着镜头，拿起手机打字：“能把你帅晕吗？” 身后的林昶直接看到他现场打字，附身凑到应恕耳边，压下收音麦低声问道：“晕了负责吗？” “不负责。”前方应恕正襟危坐，打下三个字后仿佛无事发生一般。任凭弹幕疯狂滚过，而后他看到了一个问题：郑奉师就是应恕之前说的那个发小？ 应恕不太想回答，不过不需要他回答，讨论区直接解决了他的烦恼。 “微博上不是说辛巴是场主介绍给应老师的吗？补补课再来提问好叭？” “假设你说的成立，那应恕起码是个富二代，郑奉师的资料了解一下，你去看看好吧？本节目的金主爸爸！” “但凡应恕早点认识辛巴，他都不至于八年才火。” “排楼上，逻辑死的就不要出来秀了。” 老实来说应恕有点心疼这位猜到正确答案的观众，但他选择了回答另外的问题。 “应老师考虑以后开一家饭店吗？” “不排除这种可能性，但传统中餐很难经营，暂时还没有这种想法。” “应老师节目刚开播的时候看起来很拘谨，现在和林老师的互动好可爱！刚才林老师低头美如画！” 看到这一条，应恕悄悄扣下手机，摸着耳朵回应道：“确实拍摄这档节目改变了我很多，尤其是师兄对我的帮助，很感谢。” 林昶很配合地点着头，顺口接茬：“不用那么客气，大不了以身相许嘛。” ☆、第 40 章 其余人的目光都被林昶这一句话吸引了过来，除了炎炎目光惊恐地看向林昶，剩下的人大多带抱着热闹不嫌事大的意味起哄。 “场主骚起来了” “草（一种植物）” “喵喵喵？大型出柜现场？” “快来人揽住他！应老师！你不要信他的骚话！” “应老师快跑？！” 眼看弹幕画风逐渐趋于暴躁，应恕欲言又止，思索半天对着摄像机后面的编导缓缓开口：“导儿，我承认，我可能误解咱们后期了。” 当事人在身前，林昶看着给自己拆台的粉丝，无奈控诉：“这就是亲粉丝吗？你们就不想我多吃几顿好的吗？” “不，我们是后妈” “儿啊，再吃没有衣服穿了” “别吃了别吃了，再吃养猪了” “养猪那个你过分了啊，我才胖了五斤。”林昶试图反驳。 刚说完林昶就感觉手机一阵声响，远在千里之外准备最后一部分拍摄内容的白导发来了亲切的问候：“回组之前减十斤。” 直播前的观众只见林昶表情骤然变化，而他身前坐着的应恕拿着手机笑到变形。 “卧槽！应老师笑起来这么可爱吗？” “发生什么了？rwkk！！” “我怀疑场主被抓包了，应老师的笑容看起来有点幸灾乐祸” “yysy这两个人cp感好强” “常青树入股不亏，姐妹了解一下？” 丝毫没有遮掩的意思，应恕看到弹幕问题，认可了机智粉丝的回答：“导演在看直播，未来几天师兄可能只能吃健身餐了。” 除了林昶还在和白导讨价还价，其余人重新进入问答环节。 克西和炎炎在一起总会有不错的观众反馈，以至于两个人cp粉从人数上甚至高于常青树。 “有求于他，他就是我哥哥，他要求我，那就是我弟弟。”坐在另一边的炎炎抱紧一桶爆米花，回答着粉丝提问的她和克西的关系。 一只手从旁边伸了过来，直接抓起两颗爆米花，精准堵住炎炎准备说话的嘴。 “比如这种时候，我就是她哥哥。”克西笑着打断炎炎说话，带着捉弄成功的雀跃，反身躲回应恕身边。 由于氛围轻松，直播时长从原本的一个小时无意间延长到了一个半小时。 避免时间过长削弱效果，接到导播明示的姜华借粉丝的提问顺带着结束了当天的直播。 摄制组收拾着直播设备，其余六人的目光无一例外地落在林昶和应恕身上。 此时无声胜有声，陈池看向应恕，后者肯定式的眨眼确认了众人的猜测。而后陈池转而看向林昶的视线便没那么友善，很是用力地瞪了林昶一眼，低声怒斥：“胡闹！” 圈内从来不乏取向广泛的，但圈内不稀奇是一回事，在观众面前又是另一回事。人情能接受的东西，未必就能被大众所理解。 林昶自然也知道陈池指的是什么，摸着鼻子认错：“是我大意了。” “大意两次？！你有视帝加身有你爸给你兜底，你想没想过他怎么办？”陈池不敢大声，周围几位嘉宾拉起的人墙中目光都落在林昶身上。 一时间被维护的感觉让应恕真正感受到了家人的氛围，看着仿佛成为众矢之的的林昶，应恕悄悄在人群中摆了摆手：“也没有那么严重，刚才不是也化解了嘛。” 陈池看着干儿子，怒其不争止不住叹气：“你就护着。” 好在事情确实没那么严重，两个人在一起的状态越自然，反而越是很难有人相信两个人在一起的真实性。 一周后节目的素材拍摄彻底结束，林昶和应恕比预计的收假早了三天。 最后这一阶段的拍摄需要在两地取景，剧组本就兵分两路，一路在沙漠一路在山区。 两个人商量着提前回组，确认了先拍摄的地点便启程登机。两个人到的时候险些把剧组布景当成了特色建筑，连林昶都忍不住对白导竖起大拇指，是个拍戏不顾预算的狠人。 有雄厚的资金作为保障，后期的拍摄异常顺利。除了林昶一直在应恕耳边念叨得他提心吊胆以外，一切都比预想中的进程快上许多。 应恕不知道林昶为什么担心他在山区的安全，出行从原本的小段变成了小段和雷欣雨，甚至偶尔还有剧组人员如影随形。 要不是剧组都算从原本拍摄人马中分出来的，指不定传出什么他金贵耍大牌之类的业内小道消息。 回头看向跟在自己身后的雷欣雨和小段，应恕深吸一口气。他今天杀青，晚上主创人员吃个饭他就要准备离组，宁媛媛联系他的时候已经约好了下一个剧组的时间，而林昶还要比他晚几天才能杀青。 “我晚上的飞机直接就先走了，师兄这边如果有事，直接给我打电话就行。” 镜子中的脸被一大束花遮挡了大半，应恕看向花瓣间的镜子，从中瞧见身后点头的雷欣雨。林昶还有要拍的戏份，时间来说两个人都不太充裕，他也只能叮嘱一下留在剧组的助力。 “应老师。”小段帮化妆师拿着从应恕发尾拆下来的假发，语气中满是不舍。所谓剧组助理便是只能跟演员一个剧的临时助理，如今应恕杀青，自然也是她在这个剧组的最后一天。 “我一会儿把我经纪人的联系方式给你，你要是感兴趣就和她多聊聊。”几个月的相处时间，小段的成长他自然看在眼里。加之他和林昶的关系，剧组里只有他们四个人加上白导清楚，就算是为了安全，应恕也准备把小段留为工作人员。 不需要多余的话语，雷欣雨和小段相视一笑，看起来两个人以后还会有再见面的机会。 配合着化妆师的动作，应恕闭上眼睛。化妆间的门被推开，打着电话进来的见屋内有人，很自觉地降低了声音：“车安排好了，一会儿就到。” 同一天杀青的还有柏时谦，进来的正是来接他的经纪人。互相打过招呼，经纪人没急着去找自己家艺人，反而很好奇地打量起应恕。 “应老师也是今天杀青？” 半睁开一只眼，瞧见自己不太熟的人，应恕不自觉地切换到内向模式。小段看破应恕的纠结，解围道：“是呢，应老师今天杀青，您是来找柏老师嘛？他去隔壁先换衣服了。” “那我在这儿等他吧。”像是怕小段下一句把他请出去，经纪人先声夺人，不仅进来还顺便把们重新带上。 “之前听小柏提起过你，还说要向你学习来着。” 听他不知真假的客套话张口就来，应恕内心毫无波澜敷衍地笑了一下，化妆棉在脸上留下细小的水珠，随后又被仔细擦掉。 化妆师完成最后的步骤，重新给应恕擦好缩水，小声夸赞：“应老师皮肤保持得真好。” “谢谢。”应恕顺口回应，起身后看向一直没离开的经纪人，随手揉开负重好几个月的头发丝，笑着反问：“我哪儿有什么值得学习的，时谦NG的可比我少多了。” 经纪人连连摆手，只道哪里的话，柏时谦提示应恕的时候是想借他人脉打听应恕的底细，要不是因为柏时谦好奇，他确实不曾注意过应恕。 背后有资本不稀奇，像应恕这种身后全是新流入资本的却很罕见。市场就那么大一块儿蛋糕，忽然注入新鲜血液，说不想分一杯羹是假的，他更想知道应恕是从哪儿得来的资本支持。 按照原本的计划，柏时谦向他提出要参演这部剧，男一林昶无法撼动，但男二的角色是他敢拍着胸脯拿下来的资源。最终结果不如人意，反思之后更加深了他对应恕的好奇。 “您也是今天杀青晚上就走吗？一会儿我带小柏回宾馆，应老师跟我们一起回去吧？”经纪人坚持不懈地套近乎。 应恕确实是准备会去收拾东西的，后面大部分都是林昶的戏份，等林昶一起肯定是没时间的。剧组这边指不定什么时候收工，他也确实不想现在去找后勤借人。 如此一来应恕便同意了柏时谦经纪人的邀请。 回去的车上小段跟着一起，车内四个人一开始气氛很安静，小段正在和宁媛媛沟通，恨不得明天直接飞去京城。而两位刚刚得闲的演员各自看向窗外一言不发，生动地演绎出一场你不尴尬我就不尴尬的‘熟人’气场。 强行把两个人定义为熟人的经纪人看着导航，和自己家演员对视了一眼，随即开口道：“明天就都回去了，应老师是准备回家好好休息一阵吗？” “还有工作。”直接问道本人，应恕只得作答，然而仍然是一副一个字都不想多说的状态。 “这么拼命也不好，身体容易吃不消，而且演员这一行，也是很依赖状态的。好的角色还是需要一个调整时间。”相对专业的话题上，几个人都还有些可交谈的空间，经纪人铺垫着对话。 “剧方要求。毕竟违约要赔钱的。”玩笑似的搪塞回去，应恕低头看了一眼手机，盘算着自己能有多长时间收拾行李。 察觉到应恕并不想聊天，柏时谦接上话茬，换着角度打探：“恕哥，我以前不了解，现在是真的蛮佩服你的。” 这话听起来有些奇怪，应恕听不懂柏时谦的意思，只得反问：“为什么？” 坐在他前面的柏时谦侧过头，透过边侧后视镜观察着应恕，解释道：“那样的家庭环境，顶着巨大的压力，还能一直坚持到现在。我以前一直觉得自己很努力，但和你比起来，我才发现还远远不够。” 仿佛没有什么问题的一句话，应恕马上要脱口而出的话忽然又被大脑制止住了。暂且不论后半句努力的问题，他家庭环境配合柏时谦说话的语气，应恕不太确定地问道：“我哪种环境？” 他不想对粉丝解释是因为他和他爹的约定，凭他个人努力拿到奖项他爹就算承认他这份职业，前提是他不能依靠家里。 一个郑奉师足以让他仿佛在违规边缘试探，难不成已经连柏时谦都知道他家底了？ “网上都传，你是农村孩子靠努力走到今天，难道不是吗？”柏时谦仿佛当真一般反问应恕，语气中似乎对传言深信不疑。 ☆、第 41 章 柏时谦知道传言是假的吗？他当然知道。 不止他清楚，开车的经纪人也很清楚。两个人特意找到了应恕的大学同学，大学时期的应恕还用着和应慈关联的卡，毫无半点勤工俭学的影子。而且应恕的学校就没有表演系的学生还需要助贫的先例。 “解释起来会比较复杂，但确实是假的。”这件事对他来说属于死循环，应恕悔不当初，如果一开始他没回答这种问题，现在也不至于如此纠结于解释真相。 “你家里……”柏时谦的话没说完，但应恕已经自动脑补了后半句。 “我从出生起就是城市户口，卖菜倒也不是种菜，还有一种东西叫中间商。”说话间应恕看到在宾馆外等他的宁媛媛，扭头看向还在聊天的小段，之前宁媛媛并没说要来？ “那你以后还是要向粉丝解释的吧？毕竟直播的时候说的话，已经被很多人误会了。”坐在前面的柏时谦自然也看到了宁媛媛，继续说道，“那小姑娘看起来在等人？” “嗯，我经纪人。”应恕一句话回答了两个问题，待车停稳后带小段挥别前排二人，“我就先带人走了，多谢。” 宾馆外宁媛媛收起手机，向车上下来的二人摆着手。 应恕不知道两个人是怎么依靠手机搭建起的友谊桥梁，只见小段极其兴奋地跑到了应恕前面，仿佛电视剧看多了一般先鞠一躬又自我介绍。 长叹一口气后，应恕看向完全没有下车意愿的两个人。 “市里定了些东西，需要去取一趟，回见。”柏时谦晃着手机，而后和他经纪人开车离去。 像是专门送他一程，应恕想不通为什么。但他的有一项优点，想不通就不想。 放弃思考以后，应恕抬步来到小段身后，听她叽叽喳喳倒豆子一般向宁媛媛讲述自己的剧组生活，忽然之间他感觉自己养了个小细作。 听了一会儿发现小段还有所保留，看样子没把他和林昶的事一股脑都说出去。身为老板的应恕很是欣慰，仿佛模拟到了古代收养心腹幕僚的快乐。 有应恕在前面开路，两个人聊得专心致志，应恕甚至怀疑她拍戏这段时间宁媛媛偷偷去参加了进修班。那个他原本放心不下的经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已经对圈内了解如此细致了。 一个老练一个一腔热血，应恕像个门童打开房门，屋内还是两个人大早上起床的模样。两床被子堆在一张床上，宁媛媛话说到一半像是忘记继续。 小段询问的目光投向应恕，仿佛在问他，可以说嘛？ 接收到询问的应恕默认了答案，极其自然地把林昶的被子卷起扔回临床。 应恕的动作太过于娴熟，以至于宁媛媛想说的话在看到他表情的瞬间停顿了一下。 但宁媛媛并非是小段这种只需要为老板打工的阶层，尤其是在已知应恕的室友是临场以后，宁媛媛只觉得思维有那么一瞬间是连接上了的。 她应该早点提醒应恕，林昶不是个能近距离接触的人。怀着一丝不确定，宁媛媛似不经意间开脱：“客房服务也真是的，不铺好就算了，怎么还把两张床的被子放一起。” 察觉到自己应该在车底的小段悄悄挪到门旁边，和应恕一个眼神交换，撂下一句‘我也去收拾东’便溜之大吉。 宁媛媛拿起堆在椅子上的衣服，拎起来一时竟然分不清到底是谁的。他俩衣服看起来不尽相同，但放在一起偏偏生出来一种情侣装的微妙感。 凭借着记忆拎起一件，宁媛媛问向坐在床上收拾小物件的应恕：“恕哥，这衣服……哪件你的？” 顺着宁媛媛的话，应恕看向她手中的，几乎同款的另一件在椅子上抻平。眨了眨眼，应恕也不确定地回答：“哪件都可以，随便拿。” 宁媛媛抓着衣服的手陷入僵直，在她重生之前林昶是出柜了的，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眼前这个状态的应恕可能已经不自觉掉进了狼窝，身处虎口而不自知。 “那个，恕哥，”宁媛媛欲言又止，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语言逻辑，继续说道，“你也快三十了，虽然不是偶像出身的艺人，但是现在正处于上升期。要是有合适的人，提前和我说一声，我帮你先铺一下公关。CP要是不方便的话，我和其他艺人团队对接。” “本来也没打算瞒着。”察觉出她的话外音，应恕点点头，把自己的东西都归拢好，顺手将林昶的小香炉揣走，“可能不适合公开，但我俩现在确实处于磨合期。” “剧不是拍完了吗？如果是入戏的原因……”宁媛媛尝试着给应恕找个理由，毕竟应恕的职业决定了他不可能像寻常人一样坦率地公开性向。 “不是角色问题。我们两个，在尝试着相处，我和林昶。”应恕很委婉地切断了宁媛媛的希望。 于宁媛媛而言她是幸运的，至少应恕愿意告诉她真相，但作为一个知道真相的人，她在应恕的目光中感受到一种坚定。 她或许是最了解应恕的人，只凭眼神交换就已经确定了一件事，应恕对她说出这件事是单方面告知，一点都没有和她商量的意思。 “注意安全。”宁媛媛与林昶并不相熟，短短四个字是她能想得到的，对应恕最有用的。 出于人身安全，也出于健康考虑，更是她对应恕事业的担忧。 收到来自宁媛媛的‘祝福’，应恕轻笑出声：“一定。” 宁媛媛觉得他可能领悟错了什么，狐疑地凝视半天，然而应恕看起来只是心仍不错。除了帮应恕锁好柜门以外，她也只能希望他不会吃亏。 东西还没收拾完便有剧务过来叫他们去吃饭，摇身一变加入工作室的小段成为了最后打扫战场的人。 再相遇的时候已经是凌晨的飞机场，应恕带着口罩昏昏欲睡。 一切办妥的三个人并坐一排，前座小姑娘眼巴巴盯着应恕，后者眼中蒙一层水光，下意识抬手打招呼。 悄悄举起来的手机被小段好言劝下，三个小时的飞行应恕被盯了半程，分别前小姑娘成功换到一张应恕的to签。 站在应恕旁边的小段忍不住思考，刚才小姑娘的模样是否就是几个月前的她？那会儿林老师和老板看她大概也是这种感觉吧？ 发现身边的人在摇头，应恕支着行李车，撑起睡出的三眼皮，手在她眼前一晃，问道：“嘛呢？在这儿自己摇什么脑袋？” 取完一批行礼的宁媛媛顺手坐在行李箱上，两条小短腿在空中摇晃，也是一副很好奇的样子。 “我刚被分去给老板当助理的时候，是不是也刚在哪个样子？”小段盯着应恕，试图从面部表情中看出老板的情绪变化。 错过了那段经历的宁媛媛听不懂这个问题，但应恕很清楚小段指的是什么。皱着眉头回忆了一下，应恕缓缓摇头。 “不一样，她看起来像粉丝。你那会儿更像个倒卖签名的二道贩子，就是那种‘我也不知道你是谁，但万一签名值钱呢？’的感觉。” 有点扎心，小段食指挠了挠脸颊，不太确信地挣扎：“我没有……吧？” “自信一点儿，把‘吧’去掉。”大脑半摸鱼状态的应恕很容易暴露贫嘴属性，随着哈欠挤出一滴眼泪，应恕顺手拎起履带上的箱子，“拿东西拿东西，回家睡觉了。” 怪力少女型的宁媛媛一手一只行李箱，背后则是她自己的随身包。剩下的六个箱子大多都压在应恕的行李车上，两位女士同行，他也干不出来让女孩子干活的事。 曾经合租的两居室直接成为两个小姑娘的安身之地，应恕前脚京城落底后脚扫地出门，按照宁媛媛的话说：“酒店条件好。” 所有衣服一股脑丢去洗衣店，仅剩身上一套衣服的应恕看着宁媛媛，后者从背包里淡定地拿出给他备用的衣服，安排得稳稳当当，一点没有让他回去住的意思。 理解归理解，应恕还是忍不住觉得自己有些凄惨。 不过他确实没那么多时间。给洗衣店补了加急差额，第三天应恕便直接拎着一只箱子飞去了胡严导演的剧组。 其余都是由宁媛媛后期邮寄过去的，要不是应慈要求他回京见一面，按照应恕原本的规划，该是省略中间这几天瞎折腾的。 接档剧组中应恕回归现代装扮，比起上一部古装，应恕在这个剧组显然灵活了很多。 每天拍摄应恕几乎都能和胡严吵上一两场，对于角色的理解两个人经常很难统一，饶是如此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两个人也算初步达成一致意见。 只要不影响整体剧情走向，胡严直接把角色的塑造权限让位给应恕，让他放心大胆地去按照自己的理解来演绎剧中角色。 现代剧的好处莫过于服装简洁，省去了磨人的妆发时间，应恕感觉自己的睡眠质量都有了极大的提升。 前几天沉香木片库存告急，据林昶本人提议，他准备人工快递，顺路探班。 从昨天晚上林昶发来信息说已经上了飞机，应恕就一直掐算着这人今天得什么时间到。这边对这台词，眼神已经四下扫视了好几圈。 “准备一下，等这块云彩过去就开拍！”胡严叉腿坐在镜头前，整个上半身歪倒在靠背上，喇叭歪歪斜斜地挂在手腕，似乎已经对这天气耗尽了所有耐心。 应恕顺着胡严方向看过去，正看到站在镜外剧务人员中的林昶，还有几个拎着摄像机的，有些面生。 ☆、第 42 章 这些人应恕不熟也是正常的。林昶不止要给应恕送快递，还肩负了白导给他的使命——双人采访。 上一部剧流程走得很快，本来就是平台播放的网剧，他们还没排完那边就已经准备好了播放渠道，前期拍摄完毕，后期加班加点剪辑足矣。 进入宣传期自然会更忙一些，胡严回头瞧见林昶身边的机器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帽子一压让几个人稍候片刻。在胡严的剧组，他就是天，硬压着应恕拍完全场景的镜头，这才松口放应恕下班。 早在应恕进组的时候胡严就收到了林昶的‘慰问信息’，话里话外无不透露出狗粮的芬芳。林昶很难确定这是导演对于作品的执念，对于演员的高要求，还是胡严对他的报复。 有应恕领路，两个人身后跟着的采访人员像是一群小电灯泡。许久不见林昶忍不住就把胳膊搭到了应恕肩上，化身人形拐棍的应恕无动于衷，后面来采访的人也没有把这段录进去的意思。两个人基本上贯彻了一条准则‘只要我不遮掩，别人就不知道真假’。 来到剧组专门空出来的休息室，应恕看向后面几位采访人员，看了一眼常服的林昶，思索着问道：“要不等我换一下衣服？” 剧内因为职业原因，应恕的衣服大多都是成套的西装，有些是剧组准备的，有些干脆就是宁媛媛给他邮来的私服。考虑一下林昶的穿搭，应恕觉得多少有点辣眼睛，怎么看都像临时抓来的样子。 应恕考虑的是拍出来的效果，而林昶更关注的是什么时候拍完，然后理由充分地将这群人赶走，这样才能留下为数不多的二人时间。 看着采访组犹豫不决的神情，林昶当机立断替他们做出了决定：“不用麻烦，就这么拍吧，后期补一下地点。” 听起来很可行的样子，应恕也是第一次作为主演参加这种相对正式的采访，既然经验老到的林昶都说没问题，他倒是不介意更省事。 “就这儿吧。”林昶随手一指。 整个房间并不大，而且靠墙的一侧都是摆放整齐的化妆桌，林昶点的位置算是仅有的光线适宜的地点。 两张吧台椅放在一起，两个人挤在镜头中，等摄像机后比划一个‘OK’的手势，两个人同时说出了开场介绍。 “哈喽，大家好，我是林昶。”林昶很自然地向镜头挥手，笑容很营业，角度很标准，仿佛正在面对面聊天的老朋友。 “我是应恕。”头发整齐一身正装，应恕打招呼的状态都还带着当前这部剧的画风。 “阿恕，我们是在进行‘侠路’的采访，你这个样子，恐怕他们很难交差。”考虑到没有专门cue流程的主持人，林昶委婉地提示。 “师兄，称呼过于肉麻了。”一个称呼直接给应恕叫到脸红，而后很认真地向镜头解释“我现在这身衣服是目前拍摄的电视剧的服装，但真的只是衣服问题，希望大家不要介意。” “确实，”林昶配合着点头，顺便帮应恕把胸前衣服拉平褶皱，“应恕刚下戏就被抓到了。” “抓到的不止是应老师，还有来探班的林老师。”负责画外音的采访人员听起来很兴奋似的，仿佛敲开一只双黄蛋。 “对，原本我还有一个单人采访，今天刚好就合二为一了。”林昶配合着回答，仿佛人不是他带来的一样。 “那看起来两位老师关系很好，是不是剧中关系也对二位有影响？”画外音问道。 “必然是有影响，”两个人对于能说出口的事心知肚明，林昶答完前半句，后半句应恕顺口接道，“看到剧本的时候白导就说让我们两个稍微促进一下关系，毕竟剧中两个角色算是一对儿异父异母亲兄弟。” 应恕难得跑火车，林昶唇角明显上扬，笑着接茬：“然后就发现综艺刚好也是一起拍摄的，缘分莫过于此。” 倒也不是纯粹的缘分。应恕腹诽但不能明说，接林昶的话反问采访组：“半年的室友，要是关系不好才比较有新闻吧？” “两位老师要现场演绎一下貌合神离吗？”采访组一点都不担心会挑拨离间，因为他们话音没等落地，林昶已经伸出手疯狂拒绝。 “不要试图搅黄我们的关系，遇到应老师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奇迹。”林昶忍不住说起骚话。 “谢谢。我是你需要用一辈子运气去交换的人吗？”应恕回应的面无表情，对于林昶时而冒出来的语言，他显然已经有了很强的抵抗能力。 采访组甚至已经在考虑把这段减掉，免得播放出去整部剧都被打回重审。 “你是我愿意透支下辈子都一定要遇到的人。”林昶说着自己都笑出声，很明显地开始把画风向回拉扯。 “可以了。”应恕向镜头比了一个‘可以了’的手势，“再说下去我们可能下一次合作就是天桥底下卖艺了。” “就目前来看，‘侠路’这部剧对你改变确实很大。”看到目前这个状态的应恕，林昶向摄像机感慨，“刚认识应恕的时候，这个人就像是冰箱成了精，虽然没我高，但冷起来真的是比较难接触的类型。” “这个评价很有画面感。”应恕整个人向后靠，把镜头主位让给林昶发挥。 “但是应恕这个角色是个满嘴跑火车的话痨，剧本‘那’么厚，”说着林昶比划了一个手掌的高度，中间切半，“别看他是男二，他的台词大概是我的一倍半。” 坐在后方的应恕只得点头，他台词多还得感谢学艺不精的战婷，让原本就不薄的剧本再创新高。 “这么说算不算剧透啊？”林昶仿佛后知后觉，回头看向目光毫无波澜的应恕，后者缓缓点头。 “没关系，继续说吧，别拉上我。到时候白导就只骂你一个人了。”应恕回答得十分冷静，像是印证林昶的话，亲身证明他演出这样一个背离天性的角色是何等之难。 “你好歹也能算得上一个包庇。”林昶断定。 应恕深吸一口气，上半身重新拉回与林昶平齐的状态：“那你还是别继续说了。” 任由他们两个人发挥着，节目组看了一会儿戏，这才开始照着准备好的问题念到：“如果重生成为剧中二位所饰演的角色，你们会和角色做出相同的选择吗？” 一个看起来可以随心所欲回答，但其实只有一个答案的问题。两个人对视一眼，林昶主动先开口。 “我应该是会的。虽然我看起来的性格和剧中角色不是特别相似，但是从本质上来讲，这个角色的很多行为都是我会做出的选择，尽量抹平遗憾，倾尽全力只求一句问心无愧，确实与我很像。” 坐在他旁边的应恕认同地缓缓点头，很配合的演出一场真情实感的剧组宣传。随着林昶大腿轻轻撞过来，应恕收到信号，如梦初醒一般以此作答。 “就像刚才师兄说的，我本人确实和角色有些，不太一样。面对责任我可能真的不如我所饰演的角色，但这种勇气也是我所欠缺的，或许在同样的情况下我会做出相同的抉择吧。” 问题大多都是比较常规的问题，尤其是全剧还没正式播出，作为预热的一环，两个人尽可能避免剧透，努力把注意力都放到比较容易吸引人的剧情上。 半个多少小时的访谈转瞬即逝，收集到足够多素材的采访组准备连夜回家复命，而和他们一路过来的林昶则表示不愿同归。 林昶自然是打好了小算盘，跟着应恕混回剧组酒店，酒店外有蹲守的粉丝，看到跟随应恕回来的林昶不亚于点一份兰州牛肉面发现了半碗牛肉。门外蹲守的还算粉丝中比较乖巧的一部分，得知二人不拍照之后没人混了一张签名，并答应了会保密。 不过林昶也是知道的，粉丝答应的保密基本上没有任何作用。 转眼林昶就在自己的超话中看到了粉丝拍到的照片，他背着包跟在应恕身后，两个人有说有笑，应恕的手险些落在他腰间。 嗯？腰间？应恕那时候有想抱他的吗？ 仿佛察觉到了什么遗漏的要素，林昶先存了图，而后敲响了浴室的玻璃门。 不大的空间里水汽蒸腾，人影模模糊糊看不真切，应恕的声音带着回响，随着水声消失，应恕的声音从布满水珠的玻璃后面传出来：“师兄你找我？” 应恕耳朵里还有没冲洗干净的泡泡，他也不确定是不是产生了幻听。 雾气顺着门缝溜走，林昶逐渐看清身影，抿着嘴觉得自己来的不合时宜。前后扫视一圈，他看向门外挂着的浴巾，高声道：“你忘了拿浴巾，我给你挂在门边了。” “啊，好。”好像确实是他忘记了，然而应恕还是觉得莫名其妙。 重新冲洗了一遍，应恕浴巾围在腰上，擦着头发赤脚走了出来。看到林昶盘子坐在他床上，应恕走到人身边，仿佛有话要说又不知从何说起的模样看着林昶。 林昶当然听到了应恕洗完的声音，正因如此他才不敢抬头看，生怕做出什么耽误应恕明天开工的事情。然而这人此刻就站在他身边，瞟一眼都能看到应恕若有似无的腹肌线。 嘶，救命，他想做个人，但应恕仿佛把他按在禽兽边缘，这道题他好难抉择。 站在一旁的应恕逐渐不耐烦，轻啧一声，一手按在林昶肩膀，附身凑近。 “你坐的地儿是真的正，我找了一圈的浴衣，合着被你压着呢。”应恕的声音在耳边想起，林昶一口唾沫噎住，就这？ 被推到一边的林昶倒向另一次，眼看着应恕拿起浴衣准备当他面变装，林昶感觉非礼勿视，但他怀疑应恕是故意的。 以前一起住的时候应恕洗澡从来不会当着他面换衣服，林昶很难确定应恕是不是想向他暗示些什么。 而准备换衣服的应恕刚好一眼瞥见林昶复杂的表情，满脑袋问号。 “我就换个浴衣，你盯着我干嘛？我身上开花儿了？” ☆、第 43 章 有些时候不得不赞叹汉语的复杂，林昶听懂了应恕的话，但也顺着本意想偏到另外一层。 等应恕换完睡衣躺下准备开启夜晚冲浪模式，林昶一只手遮住应恕的手机屏幕，四目相接，林昶目光灼灼，应恕仿佛悟到了什么。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应恕并不想看懂林昶这个眼神，脑内瞬间闪回了二十多年的阅片经历，应恕握紧手机如临大敌。 此刻的林昶理智尚存，面对应恕这种不算明显的戒备，更像是个可以调戏的小宠物。戏耍心思活泛起来便倒头卧在应恕身侧，拉过来的被子半遮，房间内空调风吹起白色睡衣的褶皱，林昶委屈巴巴地拉住应恕手，拉扯进被子中。 轻薄贴肤的睡衣仿若透光，落在应恕眼中他甚至隐约能够看清肌肉轮廓，哈喽？睡衣诱惑也有男版？应恕感觉自己脑袋里有个看手机的地铁老爷爷，然而这还不是结束。 他被林昶拉着几乎半个身子快压到人身上，宽厚掌心盖在自己手背，应恕指尖微曲迅速缩回手。从林昶的角度几乎能看到应恕一瞬间，自领口深V处红色直漫耳廓，连带着额头都被染上一层浅粉。 “你大爷！”应恕缩回的手按着林昶腹肌，整个人一个翻身坐了起来，清脆的巴掌声落在林昶胳膊上。 要不是林昶躲得快，下一秒应恕可能就直接进行锁喉强袭。 笑声从林昶那边传来，这人竖着旗跑得倒快。 迎上应恕的目光，林昶抓起墙上挂着的浴巾溜进浴室，仿佛很体贴地留下一句：“我去洗澡。” 留下来咬牙切齿的应恕缓慢消气，抛出掉仿佛被调戏的羞愤，应恕视线落在指尖，对比一下似乎…… 妈的，不对，我的大。应恕一拳砸枕头上，肯定是错觉！ 洗澡回来的林昶看起来异常老实，躺平的姿势仿佛两个人只见隔着楚河汉界。不过第二天闹钟响起，应恕发现自己睡在这人怀里，搭配清凉的室温刚好是足以让他舒心的温度。 林昶的睡眠确实很踏实，应恕开工前洗漱了好一会儿都没把人吵醒，只得留了字条先去上班。 上午戏排得很满，直到中午吃饭的时候应恕才看到了来自林昶的信息，这人已经顺利到机场了。看了一眼微博，果然少不了几张被粉丝抓拍的路透。 最热一条下面回复数惊人，应恕点进去果然发现是林昶给了回应。 @有树常青：机场偶遇男神，意外惊喜，还以为男神会昨晚走。 @林昶v 回复：在应老师那里蹭住了一晚，通宵伤身，要不得。 后面跟着回复的粉丝纷纷担心其身体，正主粉混合着CP粉分别刷出了两句话。 小树苗：通宵（打游戏）伤身，要不得。 常青树：通宵（你懂的）伤肾，要不得。 应恕面无表情关上微博，打开了白导的微信，上午发过来的信息是开播发布会时间。 对应着剧集播出时间表，大概是刚刚开头两集播放以后。虽然路演他可以缺席，但作为主创团成员，这种场合还是应该去的。 在应恕对面吃饭的胡严表示可以理解，顺便批了应恕的请假。 剧组的时间过得很快，以至于应恕在会场看到林昶的时候甚至都没生出久违感。 一墙之隔便是今天的主会场，前台主持人正在热场，后台做好妆发的主创们坐在休息室各自招呼。 分别的时间并不长，即便主创中杀青最早的黎闪闪，到今天为止也不过分别将将三个月。一个人占据了独立的小沙发，应恕整个人靠在贴近墙角的位置，手机上正在跟他聊天的郑奉师就坐在观众席前排，甚至还给他拍摄一段几秒钟的视频来转播他身后激动的粉丝。 灯牌很多，能看出来郑奉师故意拍了几个他的粉丝，应恕顺手发了个小红包，名曰前线记者小费。 从手机中悄然抬头，他面前坐的是黎闪闪，小姑娘自从说是他粉丝以后两个人就时不时互换表情包，感情一度情如兄妹。此刻黎闪闪涂着精致美甲的纤纤玉指飞速从屏幕上点过，有如掌握了无影掌绝学的某一项分支。 【黎闪闪】：恕哥！救命！他又来了！！ 【应恕】：？ 【黎闪闪】：柏…… 自黎闪闪戏份彻底结束，应恕就在她这里听到了很多次柏时谦的消息。从最开始的无意透露到后来逐渐稳定的吐槽，柏时谦在黎闪闪的描述中愈发避犹不及。 余光中柏时谦确实走到了黎闪闪身边，应恕这个位置刚好能看到柏时谦的表情。或许没有黎闪闪说的那么可怕，但小姑娘确实让他吓得不轻，如果林昶也是按照柏时谦这种套路行事，想必应恕也未必会接受。 影城服务人员过来打了招呼，大概还有两三分钟的时间。林昶跟在旗袍高个儿美女身后走近休息室，瞧见来人，应恕一抬手：“闪闪，老林回来了。” 刚进门的林昶一脸懵，视线从应恕挪到黎闪闪，后者看起来也有一瞬间的呆滞。不过下一秒林昶和柏时谦就看到她小拎包在扶手上一拍，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错开柏时谦拉着林昶走向休息室茶水区。 应恕是能感受到来自柏时谦的目光的，哪怕表情里带着笑容，但应恕很确定，现在的柏时谦心情并不好。 确实就像应恕猜测的那般。两个人互相点头致意，柏时谦转头之后没有半点笑模样，深呼吸两次压下心中愤懑。重生对他来说仿佛没有什么改变，或者说伴随着他的改变，似乎应恕仍然站在他犄角位置，两个人看似走了一条与从前不尽相同的路，然而柏时谦现在仿佛已经看到了这条路的尽头，那个似乎相同且他不愿接受的结局。 便随着大屏幕上宣传片的结束，主持人站在台前介绍起到场嘉宾，从投资代表到应邀记者席，直到主创们集体登台，台下山呼海啸。 站在台上的应恕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小牌子，郑奉师回头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看起是隔着两排坐与不知属性的粉丝交流感情。按照流程互相介绍完毕，台上除了主持人刚好留下六个人，五位演员搭配一位导演。 之前的时间已经放映了堪称概述的一个半小时剪辑版，在场收了红包的记者们异常专业，提出的问题紧扣网剧，连对演员的采访都紧紧围绕着剧中关系展开。 捎带几句网上目前逐渐火热的CP之争，几位主演互相对视一眼，话筒被传递到林昶手中。作为两组CP的参与成员，记者问他：“如果从‘长亭外’和‘常青树’中选择一个，林老师更倾向于那一位呢？” 剧中男女主之间有一条开放式结尾的感情线，在剪辑剧情和预告中自然也对这条线有相应的介绍。然而男主和男二之间的兄弟情也确实占据了极大篇幅，区别于传统武侠中女主所占据的戏份比重，这部剧的剧情设置确实足以撑起两个cp打擂。 或许制作初衷有意双向宣传，而确实现在市场反映出的效果也完美贴合了预期。 被推到回答位的林昶看向左右二位，很自然地揽住应恕肩膀，近乎倚在人身上一般回答：“剧中的‘我’肯定选择‘长亭外’，但现实中，还是应老师适合我一些。战老师粉丝太多，我选择‘软柿子’应老师。” “？”站在他身边的应恕很配合地一脸嫌弃，站在他旁边的黎闪闪忍不住笑出声，清晰地收紧麦中。 搞得小姑娘连连摆手，立刻接过话筒解释道：“我就是想起剧组里的时光，应老师的表情一如既往。” 在场的小树苗们早已习惯了林昶在应恕面前的表现，或许综艺节目播放之初对于应恕还有些看不顺眼，没名气的糊咖只能借师兄弟名义蹭热度，换个人早被她们喷上天。然而别人她们都能喷，但应恕她们不行，不是她们不行，是正主不行。 她们能耐再大也抵不过正主扶贫，不仅扶贫还主动凑上去让应恕蹭热度，蹭热度也就算了，还主动送热搜。 她们早就看透了，应恕值不值得不一定，粉上这样一个正主，她们都算有天大的能耐也无济于事。 面对黎闪闪的解释，在场的粉丝和嘉宾们会心一笑。 “场主！你能不能争点气！！”不知名粉丝恨铁不成钢，仿佛养的儿子去别人家打了酱油。 “我这不是给你们减少工作量吗？！多体贴！”林昶歪着把脑袋凑到应恕手里的话筒边，回答得理直气壮。 “你再骂？”应恕一巴掌拍到林昶后腰，看起来仿佛兄弟之间亲密无间。林昶嘿嘿一笑，自觉站直。 后面的活动按照剧情分组，柏时谦根据剧情互动大多与黎闪闪无关，但目光还是忍不住落到了黎闪闪身上，看得应恕都忍不住摇头。但他不敢教，想必柏时谦更不敢学。 发布会结束的很快，由于是现场直播，林昶刚回到后台就被信息淹没，相比起林昶拿起来就一直电话没停过的手机，应恕看着自己比较明确的粉丝涨幅和宁媛媛发的通稿，这可能就是软柿子吧。 由于他剧组不能离开太久，台播综艺应恕实在没办法参加，只得先拍一段短视频给综艺节目那边备用。 几句简单的话术，还有准备好的游戏环节的台词，应恕简单记忆了一遍找了工作人员帮忙拍摄。短短一段视频拍摄了大概二十分钟，应恕对自己计时能力很有信心，即便如此，他回到休息室的时候发现林昶还没打完电话。嚯，这就是顶流吗？他见识到了。 隐藏通道直通地下停车场，专门划分的停车区完全不需要担心有粉丝拦路。卸完妆的林昶看向应恕，不出意外下次见面又要以月计算，然而这一路摄像头遍布，他想亲一口都没机会。 看到剧组派来的车，林昶瞄了一下来接应恕的司机，很不要脸地直接跟了上去，丝毫没有宠幸一下自己座驾的意思：“送我回个酒店你再回剧组呗？” 刚坐稳的应恕一回头差点撞上林昶的脑袋，这人手掌直接顶着脑袋把他挤进里座。 前方司机顺口问了一句地址，默认了一般直接打开了导航。应恕感觉俩人可能认识，但他没有证据。 面对林昶凑过来的脸蛋子，应恕脑袋微微向后仰起，审视两秒，主动凑上前去，嘟囔一句：“你丫就这点儿出息？” ☆、第 44 章 即便嘴上这么说着，应恕还是很了解林昶的直接亲上了去，比起蜻蜓点水一般的意愿，他这仿佛应付的动作直接被林昶破解。 卸完妆的应恕成功的在林昶这儿尝到了自己润唇膏的味道。着实不太好吃，但他没找到合适的吐槽机会，等他再品咂的时候已经完全回忆不起那股微妙的香料味到底来自谁。 轻抿着嘴，应恕窝在角落里，基本算是坐没坐相，歪歪斜斜的模样只差给他P上两个字，安详。 余光中应恕发现林昶一直在盯着他，拇指摸了摸自己比平常圆润了一些的嘴唇，言辞谨慎地看向林昶：“我妆没卸干净？” “不是。”林昶回答得很痛快，他自然听出来应恕的委婉拒绝，倒是两个人在车上能做的事情确实有限。 手机跳出一声提示，应恕低头就瞄见坐在自己身边的人发来的消息。 “有什么话不能直接说？”嘴里嫌弃着，他还是果断点来了林昶发来的图片。 是个新闻截屏，看起来才发出去不久，也就是他们从休息室出来的时间。 新闻中是主创们的合照，看标题还分辨不出来什么，但正文中林昶节选的这一段有点意思，应恕甚至怀疑撰稿人是他的隐藏粉丝。 “给我看这个干什么？”应恕疑惑地看向林昶，后者又发了一章照片，那个因为淋浴雾气被耽搁了的照片。 “看到这种对比，忍不住跟你分享一下我的开心。”林昶看起来确实心情不错，笑意恨不能从眼尾爬到发丝。 从林昶的反应里，应恕基本读到了他想表达的信息：你喜欢我，我感受到了。我男朋友很让人安心。 看着自己仿佛落在黎闪闪腰间的手，最贴近的指背大概还有一厘米的距离。而另外一张中的那只手仿佛下一秒就能顺理成章地将林昶搂过来。 “你这个关注点，有点诡异。”应恕承认他被抓包了，而且被抓到的还是他未曾注意过的细节。 下意识对比了一下林昶，这人在战婷一侧的手干脆就没抬起来，老爷爷一样背在身后，像是极力撇清关系一般。 回忆着当时的情景，应恕目光复杂。他记得林昶的手在他后腰，甚至在玩他西装后面的骑马衩？ 似乎合情合理，搭配上现在林昶那种自己磕到糖了的小表情，应恕似乎从他身上体会到了那句话，男人至死都是少年。某些层面表现出来的智商很难符合身份证上标注的生产日期。 送回林昶以后应恕连夜赶回剧组，胡严给他的时间并不算太充裕，等他从车上下来，剧组工作人员已经开始准备今天拍摄场景了。 由于没有抽烟的习惯，应恕被迫灌了一管藿香正气水，提神醒脑效果卓绝，除了有点反胃。 投入拍摄中的应恕与出戏发布会的演员判若两人，沉浸在剧本的角色当中。为了保证演员安全，追逐的车戏选择了棚内拍摄，今天要拍摄的则是室外部分。 车中的应恕双眼凝视前方，人造血浆从头发中向下淌。没休息好的三眼皮贴合了剧情需要，镜头里的应恕看起来相当冷静，双手离开方向盘，紧盯着前方挡风玻璃之后闪烁交替的警灯。 副驾驶的演员手中攥着道具刀，颤抖着的刀刃在应恕喉结留下几道粉红色的线条。 随着胡严一镜拍摄完毕，剧组又一次进入角度调整。剩余的转场中应恕只是起到背景板的作用，主角身为逃犯的人质，他至少到今天晚上之前都没有需要对的台词。 拿到手机的应恕发现自己上了热搜，昨天的发布会必然会有热度，但和他一起上热搜的并不是林昶或者其他黎闪闪，甚至于不是战婷。 柏时谦，这三个字一夜之间成了与他联动最多的名字。 能看得出有人恶意挑事，每一条热搜都仿佛与他无关，他里里外外都带着他们两个人。最点明中心的莫过于，他的男二号是抢了柏时谦的，以至于柏时谦被迫从男二变为反派男一。 搭配粉丝中“偷鸡不成蚀把米”“金主仿佛是废物”“男小三”“麦麸营销咖”等关键词，他终于在遍地的瓜中找到了一条。 @圈内小喇叭：刚上线的某剧堪称一根瓜藤。主演带资进组，抢了原本已经确定的角色，导演很为难，只能给定好的演员换了一个戏份相当的角色。但更换后的角色显然没那么适合，苦主脾气很好，一直都没有声张，甚至还在安慰粉丝是自己想要挑战自我。小提示，苦主和带资气质很像，粉丝基数来说苦主更多。（1/2） @圈内小喇叭：主演麦麸，要不是为了过审怕不是恨不能删掉女主，戏份就等眼睛亮的宝贝儿们自己挖掘了，最近很热。小提示，麦麸的两个人一点都不避讳，原本有关于带资的传言，还是麦麸cp解的围，吃过瓜的都知道，但其实带资的金猪就是麦麸引荐的。男女主互有好感，怕影响麦麸才不敢声张。剧组内部都是塑料情谊，更多带资的瓜，宝贝儿们想看私信我，猹看更多。（2/2） 被推到最高的评论就是一条破译，毕竟最近上映的不多，搭配热度不错的CP，很轻松就锁定到了他身上。然而就在应恕猜到了可能是柏时谦的操作之时，微信和微博柏时谦几乎同步找到了他。 @柏时谦v：据说隔壁风景很好，我也想去看看。@应恕v [图片] 微信上柏时谦说明了来意，配合圈他时发的一张车票。意图很明显，帮他过来洗白，至少澄清‘塑料情谊’这件事。 柏时谦说他身位艺人不方便给营销号眼神，只能用行动来力破谣言。一切看起来很巧合，来应恕微博下面口吐芬芳的粉丝丝毫没有减少，倒是柏时谦的评论中一片“心疼哥哥”“哥哥人太好会被欺负”。 昨天刚被敲上“软柿子”称号的应恕，今天直接被抢走了这个称呼，他仿佛成了捏软柿子的人。 随意给柏时谦回复了一个表情包，看起来对方也没有找他商量的意思，回想一下两个人确实如营销号所说，情谊很塑料，似乎这个说法不存在什么问题。 那边林昶发过来了和白导的聊天，由于柏时谦是当时来筛选的人中最合适的人选，白导为了表现诚意，干脆省略了镜前试戏的部分。这就意味着剧组根本拿不出来如何定角色的证明，只能用苍白的语言来证明选角的公正性。 并且出现在发布会现场的郑奉师也成为吃瓜群众们关注的焦点。曾经的金主头衔，加上林昶当时的佐证，仿佛林昶是串联起二人的枢纽，一时间林昶的评论区也充满了乌烟瘴气。 场景准备完毕，身处片场的应恕为了保持妆面只能面无表情，然而内心恨不得提词器一般刷到花屏。 随着胡严那边一声“准备”，应恕顺手把手机放进兜里，只能一会儿再看到底情况如何。 之后的情况倒是也没有更恶劣，宁媛媛早已不是遇到麻烦需要打电话求助的新手，等应恕再摸到手机的时候已经基本上风向稳定了下来。 倒也不是说他不被喷了，而是大家都保持着一种对待谣言连眼神都不想给的态度。考虑到营销号没有直接说名字，宁媛媛也只能那应恕的账号不咸不淡地做出警告发言。 吃到黄连的不一定是哑巴，但有时候只能当个哑巴，没办法主动凑上去挨骂。至于那些无论如何都在跳脚的，恐怕等待的也不是澄清，指不定是多少能揣进兜里的真金白银。 胡严没敢给应恕安排大夜，以至于第二天应恕还能保持清醒的状态，衣着整齐的在剧组迎接带着镜头向他走近的柏时谦。 看向柏时谦手里的拍摄期，应恕拍着身边的空椅子。 刚坐下柏时谦就很夸张地动了动鼻子，惊叹道：“哇，恕哥，你身上的味道还是这个！还是用的沉香吗？” 众所周知，在综艺节目里应恕和林昶对沉香这个事就做过解释，那时候石锤了小香炉属于林昶，这会儿柏时谦一句话，怕不是直播那边已然开始有人准备好了新一波头脑风暴。 “效果好，回头也送你一个。”轻飘飘地试图岔开话题，应恕盘算着自己什么时候能上戏，此刻无比想听到胡严召唤他。 “好啊！”柏时谦像是完全没感觉到应恕的疏离感，人向应恕凑近，脑袋几乎枕到应恕肩膀上，把两个人完全纳入镜头之中，“今天的恕哥也很帅！” “前几天我看到你和林老师的采访，不亏做了半年室友！默契感十足！”听起来带着目的的夸奖，柏时谦说得很随意。 但应恕不敢随便一听，他现在的状态怕不是早有人买好了水军等他出问题。 “哪儿有和你亲近，我和林师兄顶天不过十年师兄弟关系，和师弟可是二十年真情实感。”应恕接着二人剧中关系回应，算算最近的剧情，确实是柏时谦出场的阶段。进入营业状态的应恕表情自然，仿佛当场找回了和柏时谦对手戏的状态。 直播前的观众有什么体会应恕不知道，但他身边的柏时谦明显卡顿了一下，笑声爽朗中透出微不可查的不甘：“师兄肩挑重担，恕哥咱们都回现代了，还是聊点别的吧。我怕不小心剧透被导演拉黑。” “白导是好人，应该不会。”应恕拍着柏时谦的肩膀笑出声，那副表情大有“你说漏我给你兜底”的味道。 评论里粉丝分成三派，有磕二人cp的，也有互相鉴茶的。很难说得清是粉丝滤镜重还是两个人演技出众，至少全程没有过于刻意的营业味儿。 一场抢角色的危机仿佛过去，蹲在直播间的林昶可能才是第一个品出味道的人。 柏时谦，借着应恕和林昶的热度，已然成功跨过了最艰难的那道线，他靠一颗瓜出圈了。 ☆、第 45 章 直播的时间并不长，尤其应恕不远处就是今天的拍摄地点，哪怕柏时谦还想再说点什么，那也得看胡严同不同意。 关闭直播间，柏时谦看向应恕，态度诚恳地说道：“对不住恕哥，昨天那个事怪我。解释起来挺丢脸的，不管是公司还是经纪人的问题，总归爆出来得利的都是我，我跟你道歉都是应该的。” 无论柏时谦承不承认，这件事都和他难逃关系，只是如此一说应恕倒是不好直接怪罪。仿佛受害人的模样教人分不出真假，而且他一力担下的状态直接让应恕落入下风。 继续责怪仿佛应恕不饶人，但是主动上门澄清就代表可以不负责任？ 与应恕一个对视，柏时谦当即看懂了他的意思。戏做全套，收拾好了东西，看似无奈同应恕告别。 “我这边还有事，不送。”话虽如此，应恕还是把柏时谦送到了场景之外。 应恕一瞬间有心相劝，凭柏时谦的长相和气质，凡走走正路子要不得几年定然比他飞得高。但看起来这人未必值得，柏时谦离开的背影步伐轻快，应恕看了几秒终究没将人叫住。 就像前一天他和林昶提到的，有些人事业难成是磨砺，有些则是因果。 所谓福无双至大抵如此，战婷原本就不是善茬，搭配柏时谦公司的操作，不出三天又爆出了她和林昶的恋爱石锤。 比起那张商场逛街的日常照片，两个人在狭窄小巷里的模糊身影更教人看得拍掌叫绝。 图片拍摄角度说不上刁钻，但取景位置异常有内容。拐角之外场务搬运者道具，甚至能看到灯光师身后托地的电线，一墙之隔中两个人的动作难以言喻的亲密。林昶低着头，表情似在耳语，而战婷那个被捕捉的表情，满是小女生的娇羞。 刷到八卦新闻的应恕拍掌叫绝，而文中提到的被其他演员阻拦，甚至于殴打。 作为文中被隐晦提及的施暴人，应恕回想起被自己扔出去的空水瓶，这就是空穴来风吗？怕了怕了。 仅仅一篇文章自然掀起的风浪有限，然而搭配发布会的提问，味道就截然不同了。 剧中前半段与林昶对手戏最多的当属应恕，常青树粉丝数量一再扩大，不能说和长亭外持平，只能说是近成碾压之势。 有这篇带图小作文的撑腰，两方一时间吵到了三位当事人评论区。 林昶不回应是被迫麦麸石锤，应恕不回应是心虚不敢说话，战婷不回应是顾全大局。 三个人各自拿着“迫不得已男主”、“诡计多端男小三”、“绝惨柔弱女主”剧本，被成为反派的应恕一个脑袋两个大，当场拆卡断网，免得影响他这部剧的拍摄状态。往好处想，至少这样增加了网剧的播放热度，应恕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如果说一开始他还能不去计较，当前这段对决就完全超出了三位演员的管辖范围。三个人没办法出面澄清，澄清等于逃避真相，等于资本的力量。左右都与面前的情况没太大区别。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部剧单纯从作品的角度，口碑还是一致的好评，哪怕有因为演员打出的低分，终究应恕的演技还是得到了大众的认可。 断网之后的应恕经常能从胡严口中听到他微博下面的消息，这位成家立业的中年男性仿佛猹入瓜田，除了正事几乎在微博买了房，观‘常青树’房。 冲在吃瓜一线的胡严关掉了喇叭，执行导演在与群众演员沟通，不需要走位的应恕坐在机位后面闭目养神，只听导演在他耳朵旁边叭叭。 “要不让林昶出柜算了。”胡严出馊主意。 “……”应恕眼珠子都没动一下，这句话他听了十几遍，但大环境下出柜等于息影，考虑了一下自身价值，应恕觉得林昶不值得，“那还不如我出面。” “不行，你要是不干了林昶能把我家拆了。”胡严连忙摇头。 “瞧您这话说的，拆家，我也行。”应恕眼睛睁开一条缝，扭头看向胡严。 应恕不知道自己对林昶的影响力，但胡严清楚得很，试探过深浅的他只能选择闭嘴，避免发生二打一的悲惨结局。 说到底也只是胡严仗着无人随口一说，如今这个风口他们俩就是绑在一根绳上的，无论谁公开，另外一个人都不可能全身而退。 评论区里吵得火热，应恕和林昶的聊天窗口则一如既往的宁静，半个月时间说长不长，但对于八卦来说足以降低热度。 剧中每镜三人同框都像是修罗场一般，不过现在的范围也仅限于弹幕中的某些刷子。大概是应恕的长相很符合某些剪刀手的审美，他现在的cp已经不仅限于剧内，甚至已经产生了配对欧美的倾向。 【超长待机】：你和柏时谦被拉CP我都能理解，为什么你和战婷都能被凑到一起？？ 【应恕】：…… 【超长待机】：你看看！ 拥有独立单间的应恕洗完澡倒在床上，整个人卷在被子里，眉头紧锁看着林昶发过来的视频。 剪辑技术纯熟，属于那种‘如果不是他看过原版，差点就能当成正剧’的程度。 【应恕】：这么闲不如来我剧组。 应恕早知林昶混在粉丝群中，对于林昶这种不定期转播，他早已见怪不怪。 他的粉丝组成异常纷杂，基本上CP粉占据九成份额。群内和谐的状态基完美的诠释了‘颜粉’的含义，只要有应恕的视频都能磕，谁也别说谁是歪门邪道。 常青树占的比重很高，但也只是比重而已。 毫不夸张的说，应恕几乎是按照显微镜cp粉的视频来警醒彼此不要被发现，他和林昶很多无意识的小动作被捕捉，甚至于锤到林昶都感到心虚。 像是的到了什么许可，消息回的很快，快到应恕只一个翻身的功夫，两条信息直接跳了出来。 【超长待机】：真的？ 【超长待机】：那我明天就到！ 【应恕】：……，我明天夜戏。 【超长待机】：好的，你想吃什么夜宵？ 敲定信息，应恕一句“晚安”之后扣下手机，而电话那端林昶扭头就定下了飞机票。距离起飞时间不足五小时。 第二天早上应恕是被吓醒的。 朦胧中他仿佛回到了侠路剧组，熟悉的早饭味儿带着豆子的香气。感官传递来的信息似乎发生了意外，应恕只觉得鼻子闻到的味道带着一股酱油的咸甜，一杯豆浆中放入了半勺生抽的感觉。 瞬间他就清醒了，这对于北方味觉系统的人来说堪称噩梦。然而睁开眼睛应恕确实看到了一杯豆浆，拿住豆浆杯的手还没来得及收回，只听头顶传来林昶的声音。 “早，吵醒你了？” 应恕怀疑林昶的脚步声已经被他大脑排除了干扰项，清醒的时候他总能清晰地分辨出身后走过来的人是不是林昶，但睡觉的时候又全然不对这个人设防。但凡换一个人，怕是靠近床边他就能惊醒。 房中窗帘遮挡的很严实，应恕半翻个身，只见林昶里面穿着跨栏背心，外套倒是件靠谱的冲锋衣款式。 侠路拍摄完毕就已然入了秋，林昶这身打扮仿佛上一秒还在赤道。回忆了一下前几天两个人的聊天，应恕还未说话先打了个哈欠。 “你怎么不穿条沙滩裤来？这样更能看出来你是从哪儿飞过来的。”吐槽完应恕摸起手机，看着时间，又看了一眼林昶，“你现在说你长了一对儿翅膀我都信。可真行。” 听应恕的语气不太好，林昶搭着床边蹭了个位置，顺势直接躺倒下来，脑袋枕着应恕闪避不及的胳膊道：“我飞机上睡了，最近没工作，休息很好。” “你猜我信不信？”隔着林昶的脑袋，应恕抓起豆浆一口灌了半杯，加了糖，而且是很多糖。 确认应恕心情吃了糖似乎好上一些，林昶得寸进尺，隔着被子揽住应恕腰身，微微一仰头顺走应恕唇上的甜味儿。 “不给我分一口？”林昶目光灼灼，双眸澄清。 应恕拿着杯子举到林昶面前，吸管扭向这人叭叭的小嘴儿：“嗯。” 叼住吸管，林昶忍不住还想叭叭点别的，应恕顺势摸了摸林昶头发。 “明儿我得空，你折腾一通宵，白天在我这儿先好好睡一觉。” 很自然地安排好林昶的去处，应恕顺势亲了一口林昶额头。 林昶下意识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但应恕没给他对话的时间，一个翻身从另一侧直接溜去洗漱。 就着尚有余温的被窝，林昶叠好衣服就势钻了进去。飞机上很难休息好，林昶朦胧间听到应恕离开，而后再睁眼已是华灯初上。 一早上应恕到了片场就跟胡严提出了加速拍摄的提议，赶着进度，夜色刚刚身下来，一众演员早已被应恕催促着找好镜头。 合作了这么长时间，胡严还是第一次见到应恕如此心急。带着揣测的心思，他给林昶发了一条消息。得空看向回复过来的答案，胡严会心一笑。 确认过各方布置完毕，胡严示意场记准备。有导演当助攻，应恕的戏份过得极快，白天得空他就拉着几位特约对戏，眼下效果显著。 平均一镜不超过两条，踩着黎明前的星光，应恕顶着还没卸妆的发型回到酒店。 ☆、第 46 章 可能是胡严前几天的话无意间被应恕记在心中，手轻按上房门，应恕几乎是一瞬间做出了答案。 一如那枚硬币的正反面，落下来的或许并不是天意，真正让他在意是看到结果时的心情，雀跃或遗憾，那一瞬间的状态才是应恕真正需要的。 反手轻叩房门，应恕仅有的房卡因为林昶的存在而留在屋内。 门被拉开一条缝隙，没开主灯，至少站在明亮廊灯下的应恕一时看不真切。林昶顶着自然风干的发型趴在门后，看到来人才连人带门退出一条路。 两步迈进，应恕偏头看过去，果然林昶只在腰上围了一条浴巾。屋内温度不低，热气扑面，应恕当即感觉到了区别于季节的温度。 备用的小餐桌被摆到了床脚，电视屏幕给夜宵打上一层诱人的灯光。 应恕顺手脱去风衣，林昶跟在身后很自然地接了过来。走到夜宵面前，想起林昶来之前的承诺，应恕直接伸手捏起一只剥好的小龙虾，沾着汤汁扔进嘴里。 入口香辣微麻，口感劲道，但凭这肉质，应恕觉得这小龙虾必然运动量达标。反手向林昶比了个赞，而后林昶掌心落在应恕头顶，直接把他定型的头发揉成一团。 “吃点东西再去洗澡。”兜了一圈，林昶盘膝坐到床上。剥虾的姿势看起来很熟练，然而应恕瞧见了隐秘处堆起来的四个空盘，可能是吃出来的经验。 也没跟他客气，应恕直接端过来了一盘面条，把小龙虾都扔出去之后直接整碗扣了进去。 碳水容易胖，但终究还是因人而异的。捡了几十个林昶加工过的虾肉，应恕琢磨着，这一碗要是放外面，少说也得卖个几百块。 一口面条三块肉，应恕饿过劲儿的胃像是被重新唤醒，几筷子下去近乎见了碗底。 气氛十分和谐，林昶认真的模样堪比钻研剧本，无意间的对视和嘴角不曾消失的笑容像是对这种生活的认可。应恕觉得自己不该破坏这种氛围，咬着筷子头儿，应恕故意打了个嗝儿。 “不能再吃了，我先去洗澡。” 比起两个人公开之后可能面对的窘境，应恕现在油然而生一股冲动，那股冲动能压制对未来不能掌控的恐惧，能让他忽然之间热血沸腾，更能让他十年付出功亏一篑。 或许是两个人在一起相处的状态过于平和，这才能让他直接跨越现实桎梏，以至于联想到近乎不可能存在的未来。 衣服仍在外面，应恕刚想起没拿浴巾，扭头就看到了拎着他浴巾进来的林昶。 “谢谢。”一回生二回熟，应恕很淡定地钻进淋浴区。 显然上一次的矜持并不能保证第二次的克制，仗着自己一身速干布料，把浴巾放在干区，趿拉着拖鞋步入雾气当中。 应恕摸索着洗发露的位置，而后摸到了一只手。睫毛沾着水，他睁不开眼，淋浴被人关掉。林昶的声音仿佛就在他身后。 “别动，我给你洗。” 明明第二天是休息，但应恕醒的又一次比预计时间早。 两个人入睡的时候天边已泛起了鱼肚白，而应恕自然清醒的时候堪堪十二点。 没睁眼就感觉到了扑面的热气，应恕翻了个身，而后当场放弃了补一场回笼觉的想法。 不是他不想睡，单纯是察觉到了林昶那无声的躁动。 枕头被应恕直接压到脑袋上，连人带被滚到床边，和林昶中间愣是空出了近一米远。 “你冷静一下，让我也冷静一下。” 脑袋闷在绵软的枕头在下面，阳光顺着窗帘缝隙照进来，应恕能从空隙中窥得空气中飞舞着的星星点点。忽然一张脸将为数不多的视野被遮去大半，只剩林昶的眸子泛着丁点明亮。 “没事吧？” 面对着林昶这句问话，几小时前的记忆翻涌而来，应恕抬脚照着林昶蹬了上去。 “盼我有事是吧！”羞恼或许根本不足以描述现在应恕的状态，比他就是没想通，昨天晚上他到底是怎么被林昶拿捏的。 “哪儿能啊！我这颗真心天地可鉴，不信你摸！”话音未落，林昶抓着应恕的手就往自己身上贴。应恕顺势一巴掌拍过去，清脆响亮。 由于两个人都是一时兴起，准备不充分进展自然也有限，不存物理意义上的不适，单纯是应恕自己心理上还需要一些时间来习惯。 不出两分钟，应恕自己倒是从枕头底下又钻了出来。林昶不知道什么时候套了件半袖，看神色倒也不是能没心没肺插科打诨的状态，翻身坐起来，应恕给自拉好被子遮盖住。 “我没事了，你一会儿去见胡导？” “我见他做什么。”林昶摆明了不想去，成个人都挂着想被金屋藏娇的表情。 应恕这种秉承着有来有往人际准则的人不太理解林昶，但本人都角色没必要的事情，可能两个人关系确实非同一般。电话叫了送餐服务，应恕窝在床上发呆，剧本摊在被上，但他整个人一点看剧本的想法都没有。 屋内另外一个人洗完澡精神焕发，抱着手机缩在床的另一角。四目相对，应恕拍了拍身边的空场：“你躲那么远仿佛我会吃人。” “嗯？”林昶语调微微扬起，对上应恕嫌弃的目光，转而道，“哪儿能啊，这不是怕影响你工作。” “你但凡早有这种觉悟……” “没有。” 话被林昶打断，应恕轻笑一声摸向手机。然而林昶的手更快，半趴到应恕身上，把他手机拿到了手中。 似乎是看不懂林昶的操作，应恕勾勾手指，表情让人归还手机的态度。 “要不你等会儿再看？”林昶试图讨价还价。 “上午又怎么了？”生死看淡的语气，也不怪应恕这么问，他这两个月的新闻通告堆积如山，好坏各半，摆明了有人把矛头对准了他。 面对语气坚定的应恕，林昶缓缓把手机递了回去。 “我已经跟经纪那边说了，但是还没彻底压住。”林昶半耷拉个脑袋，抹着后脖颈说道，“热搜在撤了，不过有点麻烦。” 应恕听得云里雾里，眉心拧成一团，解了锁就看到宁媛媛发来的信息。 他在剧组的时候宁媛媛找他的时间一般都很固定，这个时间能发啦消息，想必确实有些棘手。 打开社交软件，林昶的微博刷在第一条。 @林昶v：[doge][doge]。 评论区有粉丝回复了两只猫猫头，然而更多人粉丝则是在对两个狗狗头进行解读。 两个一模一样的表情并排放在一起，有粉丝怀疑是林昶吃到了瓜，在下面顺便回复着“心疼场主”“卖得一手好人设”“可怜场主痴情错付”。 甚至应恕都不需要再去翻看其他微博，在林昶的评论区他就吃完了自己的瓜。 一条一下划不到底的长图，最上面的标题就足以让应恕知道发生了什么——穷且奋斗人设崩塌，解密应恕中学时代。 随后一张几乎全图马赛克的合照，惟独留下了五官和现在九成相似的应恕。身后是硕大的校徽和看起来就不似公立学校的校园背景。 “嚯，哪儿弄到的高中毕业照。”应恕本人忍不住感慨。 倒也不是为了等林昶的回应，应恕继续看了下去，甚至不知道哪儿来的记者还带着人证。撰稿中号称是他同班同学好兄弟的那位，应恕看到人名的时候还恍惚了一下，知道郑奉师给他发来叹号，这才让他想起了这个人。 正是他向林昶交底的时候提起的那个同学。应恕成功考上，而这位同学落榜之后成绩不济，毕业后被家里直接丢去国外混文凭，四年刚过，他前脚回国不出半年公司倒闭，负债几十亿至今还没还清。 “这孙子前两年还跟我借钱！王八蛋！！！” 微信中的郑奉师激情怒骂，然而被盯上的应恕也无可奈何。这人说的确实是实话，好在学校的时候大家都有默契的共识，学校中没人透露自家底细，不然现在的应恕可能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 没空安慰刷屏的郑奉师，应恕点开了他哥的电话号，犹豫很久终究没拨过去。 长图后半段罗列了学校的情况，一年学费近乎于寻常家庭全年收入，此条一出仿佛触发了觉醒条件一般，原本打算声援应恕的粉丝统统陷入沉默。 “比起演技优秀但德行有失的艺人，我更愿意陪他经历成长的曲折，而不是心心念念冲上来，发现喜欢的人把我当猴耍。退了，祝糊。” “懂了懂了，人家不是卖白菜的，是养韭菜的，溜了溜了。” “追星永远不要zqsg，你的年薪还不够人家零花！” 超话中太多相似的发言，应恕沉默着看完，看向林昶，问道：“现在胡严换主演还来得及吗？” 对于这种情况他早有心理准备，抱着侥幸心理一拖再拖，应恕自己也觉得对不起粉丝，对他而言确实没说一句假话，但结果的发生他的责任最大。 信任危机很难解除，尤其对于现在的应恕，或进或退于他而言似乎都只有息影一条路可走。 “好像也没什么不好，”应恕低头想了想，嗤笑一声，“至少省去了思考如何出柜。” 林昶没有回答，只默默瞥了一眼。 而后应恕的手机传来了一声提示，林昶更新了微博，连续两条。 @林昶v：学校、照片是真的，应恕的穷和努力也是真的。作为一名演员，应恕无可挑剔。 @林昶v：前面的表情不是吃瓜，是我脱单了。 ☆、第 47 章 如果说两条是分别发出去的，或许粉丝们还不会如此安静，但看到几乎一分钟内发出来的两条，别说粉丝，连喷子都闭嘴了。 随着一下刷新，服务器直接崩溃。应恕盯着一直转圈的手机屏幕，脑袋一时处于空白状态，他还在考虑应该怎么解决，林昶已经直接莽了上去，丝毫没给他回环的余地。 互联网是有记忆的，哪怕他现在删掉，必然会有截图了的人来大做文章。 “你他妈像个傻子。”应恕几乎是从后槽牙里挤出了几个字，林昶的做法无异于摆明了帮他转移注意力。解决风浪最好的办法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林昶从小在这个圈子里兜转，小手段用起来甚至都不用深思熟虑。 双眼紧闭应恕思考着要如何把林昶这两条圆过去，说不感动是假的，但他只想自己承担。 “我不是傻子。我只是想转正而已。”伸出手揉着应恕头发，林昶看向应恕，侧脸的线条也很漂亮，棱角分明一点都不显女气。就是性格也与骨相一般，有棱有角锐利的很，看着是个柔弱书生似的，实则倔得像头驴。 大概是没听懂林昶这句话，应恕偏头试图躲开林昶掌心，眉眼间写满了‘你在说什么屁话’。 林昶很有耐心地收回手，指尖顺着应恕颌骨的线条滑下，越过喉结落在人胸前。 “有些人口口声声叫着男朋友，叫着师兄，说尽了好话，其实都只在脑袋里兜兜转转，从来没正儿八经认真过，”林昶两指指尖隔着衣服点上应恕心脏位置，“把我放心上，应恕。我存在的价值不是陪你演一场恋爱剧，别一个人扛着，让我有点事做。” 平心而论林昶这句话是道出了两个人目前存在的问题的。应恕也察觉到了自己的问题，他尽可能表现得像是一名合格的恋人，然而所有的一切都建立在已有的理论基础之上。摸着自己良心，应恕承认，他只能感觉到自己喜欢林昶，但对于爱情，他仍然一无所知。 像是个被设置好程序的机器人，因为是正确的所以可以毫无负担地执行。林昶显然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应恕面对危机的第一反应仍然是独自面对，仿佛从头到尾都只有他一个人。 指尖的力量并不重，但应恕感觉自己被施了咒，烦闷堆积在胸口难以纾解。弯臂覆盖住林昶比他宽厚一些的手掌，应恕感觉脑袋里一团乱麻，仅剩的语言似乎只能讲出部分情感。 “我没有，是我不会……”他说不出自己不会什么，感觉像是先天缺陷，连描述都异常艰难。但他对于林昶仍然有话要说，便不安的双眼望向林昶，“那你也不能让我，什么都不做。” 应恕说话的声音逐渐放轻放缓，像是终于某些程序加载成功一般：“我会努力学着如何相处，努力适应两个人。不过我的事情，不能都有你来替我解决。” 从综艺开始，应恕这一路伴随着林昶的庇护，他不是毫无察觉，如果说最初只是抱着人情债的想法，现在的他则已经把林昶放到了身后。面临不确定的风险，他宁愿自己为盾为刃，林昶因他损失分毫，他都会于心不忍。 他分不清原因，或者说是不想分清，感情上他只想难得糊涂。 比起已经想好的应对策略，林昶更尊重应恕的选择，随着一声几不可闻的允诺，应恕在社交平台发出了澄清。没有与宁媛媛沟通，他只想尽可能地减少林昶的损失。 @应恕v：感谢为我发声的朋友，但这件事我不想解释太多。图片中确实是我母校，那位我的‘好兄弟’也杳无音讯多年，隔空向老友道声安好。我做演员这件事至今仍未得到家人支持，精打细算纯属生活所迫，联想到“卖菜”亦是偶然，我没说过，并且在此澄清。没能及时解释这件事，辜负大家厚爱，十分抱歉。 算不上长篇大论的一段话，在应恕发布出去的瞬间被推上热搜，两个词条火速并列到一起。 #林昶脱单# #应恕富二代# 有人在林昶的评论区感慨他热脸贴冷屁股，但这群人终究还是少数。 应恕的微博发出去以后小树苗们仿佛完全忘记了前面的猜测，像是注射了一针强心剂，林场的粉丝们忽然战力大增，刷评举报一条龙，很快扫清了乌烟瘴气的评论区。 几分钟前还有人恶意揣测着两条微博的关联，恨不得当场给林昶打上出柜的标签，几分钟后只剩下一半粉丝祭奠逝去的爱情，另一半献上对狗粮的祈祷。 本着挨打要站直的原则，应恕骂不还口，评论区发泄情绪的粉丝很多，可能还有人浑水摸鱼，只不过这些都在应恕认可的范围。 并不足以让他原地退休，对他来说就是能接受的结果。或许他将错失代言和一部分片约，但比起林昶替他分担，应恕还是觉得目前这种情势更心安理得一点。 算了算了，自己宠的。林昶长出一口气，有应恕言语在先，他即便心里窝火也没办法。 来探班本就是件预计之外的行程，现在林昶一条微博公开，指不定多少娱记在全国找他身影，只待拍到第一手林昶恋爱照。 蹲在他家门口的娱记必然一无所得，然而林昶本人也在剧组不敢轻易抛头露面。无论应恕风波如何，凭借过硬的剧情和画面，播放到中后段的网剧未收到丝毫影响。 安静地在应恕房间长了一天蘑菇的林昶，第二天中午被胡严揪走。 “没事儿抓紧滚，你在这儿住耽误我拍戏了。”两个人并肩向外走着，胡严抱怨道。 “我又没去片场！怎么就耽误你！讲不讲道理？”林昶偏头看向比自己矮了一截的胡严，压着声音质问。 “你讲不讲道理？！你在剧组，我男主演心不在焉归心似箭！一天恨不得看我一百来遍！想下班这几个字都快写脸上了！”胡严反向质问。 林昶在组待了多久，应恕的异常状态就保持了多久。 随着他那条微博发出去，越来越多的信息被扒了出来，算不上黑料，只不过一步一步证实着他所言非虚。 被一群人盯着犯错的感觉着实不太好，投到身上的目光是灼人的。可能是林昶的话产生了作用，他现在只想回去，让后背有一个可以倚靠的人，让他可以躲起来逃避一会儿。 胡严带着林昶来到化妆间，镜子中仍能看到应恕眉心是微微皱起的。 因为开门的人不是林昶，身后的化妆师也只顺口叫了一声胡导，应恕连眼睛都懒得睁开，随意打了声招呼看起来精神不济的样子。走到应恕身后，林昶看向面前的镜子，伸手拨开应恕挡在额前的发丝。 凭感觉应恕就知道这只手绝对不是化妆的小姑娘，一睁开眼果然是林昶。 “你怎么过来了？”应恕惊讶问道。 “胡严找我过来，顺便来瞧瞧。”林昶回答得很自然，手搭在应恕肩膀的姿势也很随意。 听到林昶的解释，应恕心领神会，这人是打算走了。 两句话只有三个人听得懂，化妆师以为林昶才来便要走，表情看起来还有些遗憾。应恕瞧见了嘴角轻挑，透过镜面看向林昶，后者眉毛扬得老高，几乎能瞧见身后开屏的尾羽。 “过段时间你什么安排？”应恕随口一问。 早上出门的时候林昶还没说要走的事，如今颠颠儿赶过来，想必是有了新工作。而林昶则是想着胡严的话，左思右想地拉出把原本准备推掉的工作来搪塞。 “之前的剧出现了点问题，需要去海外补拍第二版结尾，后天的飞机。”林昶回答得很自然，机票是剧组早就买好发来信息的，然而不在合同内的部分，他原本可以拒绝配合。 林昶去国外也好，在离得远一点他还能减少些心理上的依赖。应恕给自己找好了借口，随即回应：“等国内上了我去给你包两场，一场我包，一场胡导包。” 坐在后面看剧本的胡导忽然被点名，很配合地说道：“行，我包场，你掏钱。” “一点不吃亏。”说着应恕轻笑了一声，被化妆师警告似的拍了拍粉饼，立刻正色免得影响妆容。 片场布置好没多久，化完妆的应恕就与搭戏的演员去试走位，林昶见自己在这儿确实不方便，打了声招呼便先一步离开了。 而后的日子又变成了单调的剧组生活，拍戏、吃饭、休息，两点一线，隐身冲浪。飞机落地林昶才被告知需要重新拍的不止一个片尾，为了成片效果考虑，补拍的素材和片段大概需要两个多月。 应恕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林昶的崩溃，见面的机会从原本的一个月直线延长到了年底，不出意外林昶回来的时候应该快要春节了。 唯一能让应恕当做支撑的人不在国内，一夜间像是重新变回了刀枪不入之身，看着网上关于自己的新闻，应恕甚至都能顶着嘲讽和骂声回应一两条。 有人爆料应恕一直与女经纪人合住，早有网友顺着资料摸到了宁媛媛的微博。然而宁媛媛现在和小段日子过得异常滋润，两个小姑娘挽着胳膊买衣服，时不时还能分享一下做饭心得。 但凡再往前翻半年，宁媛媛的微博妥妥的一锅毒鸡汤。 @小矮子媛媛：今天也没谈成，我对不起恕哥给我做的饭，但是真好吃……明天一定行！圆圆加油！ @小矮子媛媛：艺人都走了，只有恕哥愿意留下来。我问恕哥，恕哥说自己合同没到期。老大告诉我，恕哥是怕我出去吃亏，想合同到期之前帮我赚些工作经验。老大心情不太好，我不敢问，希望嫂子早日康复。 @小矮子媛媛：怎么会有人起名叫恕，听起来一点都不娱乐圈。 ☆、第 48 章 以前从来没看过宁媛媛的微博，应恕从后翻到最前面，心里数不出的滋味儿。好些个键盘成了精的根本不管真假，眼看宁媛媛微博下的留言越来越难以入眼，应恕一条转发直接点到跳得最欢的黑粉头上。 @应恕v：这年头京漂合租都成稀罕事儿了吗？家里都多少钱啊？皇城根人均有房产？有话来我这儿说，找个小姑娘显得你特有本事？ 喷子眼中的应恕或许一直都是综艺或社交平台上很容易拿捏的类型，被林昶盖了章的软柿子，没人介意他到底什么家庭背景，想必混成这副模样也就是个圈内底层。 应恕的一句话指明了针对传播谣言的那部分喷子，一时间评论区仿佛氨水拔了密封塞，味道冲得厉害。 ：这就是贵族学校教出来的玩意儿？长见识了。 ：他急了，他急了，骂到你女人身上了？就这还出来洗呢？ ：哟，有几个钱可厉害完了！你有房子！怎么没看你捐款呢！ ：听说慈善晚会出席了，怎么没见捐款名单上有你呢。 ：我就一句话，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应恕看着评论区里成群的妖魔鬼怪，他十分想说一句，这么了解苍蝇，不如去查查你自己基因序列。不过终究考虑到公共形象问题，他还是把打出来的字删减掉，只字未回。 顺着推荐，应恕加入到了自己粉丝群，在群内向粉丝发出自己唯一的要求，不要去对线。 正主没有回应没关系，评论区里依旧热闹。 风向被举着瓜的评论带跑，拍摄综艺八个人受邀一起参加慈善晚宴，接着那段时间应恕和林昶的热度，许多家同行写稿都不免带上红极一时的综艺八人组。现在翻出那时候的通稿，确实配合官方放出的捐赠名单，艺人一栏完全找不到应恕的名字。 八个人的综艺七个人在列，哪怕出道时间最短，存款最少的炎炎都献出一份心意。细节被扒出来，猛然间又是迎面的狂轰乱炸。 坐在胡严旁边的应恕小手指挠了挠脑瓜皮，忽然间手机被伸过来的手抓走，抬眉正对上一脸无奈的导演。 “歇好开工了，手机有什么好看的，反正都是挨骂。” 胡严很清楚地知道应恕必然会走红，哪怕现在的形势与曾经截然不动，哪怕现在爆出来的负面新闻都是应恕不曾出现过的，但他仍然有那种信心。 随意应了一声，应恕起身抚平西装褶皱，他有心通过这些刺激来适应外界的恶意，以此来期待有朝一日名正言顺地站在阳光下时，他能不畏闲言碎语，仍然站得笔直。 准备开工的胡严根本不在意应恕怎么想，互联网虽然有记忆，但是喷子们大多没有记忆。无论是一开始莫名其妙的爆料还是现在纠缠不清的黑粉，背后都有一个共同的名字，资本。 作为今年异军突起的新秀，应恕必然会分走一大块蛋糕，利益被触动，没人愿意袖手旁观。 刚巧应恕不介意钱多钱少，他只想做一名演员，或许就此灭灭火也没什么不好。 城市内的戏份早已拍摄完毕，这一段拍摄是应恕在林中逃命，刚才还算整洁的西装被服装组拿去加工了一番，重新穿上的时候不仅沾上大片泥土，西裤和手肘位置也添了许多磨损痕迹。 以应恕的熟悉程度来讲，这件衣服大概真的被扔到水泥地上蹭了一大圈。搭配上化妆师补好的妆面，一名精英感十足的律师瞬间变得悲惨起来。 看着自己需要滚下去的一段斜坡，道具组试图给应恕腰上安全设备。从演员安全方面考虑是没问题的，然而应恕直接躺在地上试验了一下，他觉得但不能以牺牲拍摄效果为代价。 导演组已经有过了实验，显然是觉得直接滚下去的危险系数太高。道具师走来的步伐异常坚决，看起来完全不打算听应恕辩词，扭头看向胡严，后者默认了以安全为主。 “导演是要对演员的人身安全负责的。”胡严感受到了应恕的目光，理由充分。 如果不是林昶提前打过招呼，或许胡严也会考虑追求更好的效果，然而他也怕应恕在他剧组出现问题，尤其是在预感莫名强烈的情况下。 这个取景给忽然的感觉并不算好，心里一直发慌，他找不到原因，不过对于全剧目前最危险的人物，胡严对应恕倍加关注。 光线正好，摄影师那边打了个手势，早早站在坡上的应恕动了动胳膊，从手肘到膝盖被包裹地异常厚实，甚至于腰后都垫了两厚片。 场记板响起，应恕倒退着踉跄几步，远处搭戏的演员配合着喊出台词，基本上属于应恕一个人的无实物表演。镜头里应恕神色慌张，像是躲避着追赶，冲向未曾预计过的逃跑路线，然而林中草叶徒有其表，踩上去整个人都栽斜不得平稳。 逃命之人没有选择的条件，惊慌失措间应恕丝毫不敢声张，一脚深一脚浅地顺坡而逃，随着一个深坑，脚腕一软整个人扑倒在地。他几乎是连滚带爬瞬间出坑，伴随道具组一声枪响，应恕裹着枯叶直接滚出镜头外。 比预计的拍摄效果更自然，胡严不敢这边刚喊一声卡，那头场务已经冲了上去准备把人扶起来。应恕靠着树干坐在地上，看起来一点都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我稍微缓一下，脚好像崴到了。”应恕下意识地深呼吸，脚还是小问题。 掉坑里的一瞬间他就感觉到脚崴了，只不过当时还出于角色中，这种情况更贴近于真实所需，然而爬出来的时候他眼冒金星，看东西都是打晃的。 双耳嗡鸣很严重，要不是道具师的声音足够响亮怕是他都没办法反应，而做出的扑地反应也绝非他自己主动，基本上身体本就处于失衡状态，他就是放弃了挣扎一路凭借下坡，真正囫囵个儿滚下来的。 手里下意识抓住了不知什么年岁掉的枯枝，逐渐恢复触感，应恕下意识捏了捏，这才想起来扔掉扎手的小树杈。 用力闭眼甩了甩脑袋，大约缓和了一些，扶着场务的手，应恕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脚的问题不算严重，除了他似乎视力出现了一些问题。 不是没有过这种先例，应恕将其归因于自己时常出现的低血压。看向色块一样的胡严，虽然眼睛出现暂时性罢工，好在他耳朵还依旧灵敏。 后续没有大幅度运动的戏份，拍摄基本上不受影响。应恕尽量眯起眼睛看清胡严所指向的位置，而胡严以为应恕腿脚不便，表情才如此凝重。 回到酒店应恕也没把今天的状况放在心上，直到半夜惊醒，应恕发现自己找不到手机，终于在AI应答后他发现了一个有些严重的问题，他的眼睛没有缓和的趋势，而且看起来更严重了。 坐在床上，应恕摸索着抓到手机，指纹解锁召唤AI，一个电话直接打到了胡严那边。 刚入睡没多久的胡严脾气不太好，但是下一句话直接把他吓到清醒。 应恕拿着手机，预期镇定地说：“我好像要瞎了，你现在换个主演还来得及吗？” “？？？”胡严住的房间距离应恕不算太远，上下楼层的同一位置。应恕只听见楼上重物落地的声音，而后不出三分钟他的房门被砸响。 “开门！”胡严中气十足，应恕拍不亮房间内的灯源，不过好在他在这儿住的足够久，也没有乱放东西的习惯。 全凭手感打开门，应恕能分辨出的基本就是屋内与廊道鲜明的亮度对比，而中间差值的轮廓就是胡严。 屋内的灯被胡严打开，几乎是被人掳回床边，应恕眨着眼睛，看起来一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怎么回事儿？！”从语气中能听到胡严呼哧呼哧的喘气声，可能是跑下来的，也可能是吓的，应恕猜测。 简单概述了一下当时的情况，应恕摸着自己磕到的脑袋，按了一下，有个不严重的鼓包，无论如何骨头肯定是没磕破的。 “醒来发现更看不清了，可能需要去医院，万一……大概后面我真拍不成了。” 原本为了不给胡严添麻烦，应恕一直排除万难，尽可能不给剧组带来太大影响，然而眼前的问题显然已经超出了他能掌控的范围。 “方便的话，送我去趟医院？我给我经纪人打过电话了，她大概下午能到。”估算了一下可能的航班，应恕也不太确定。 夜间门诊的医生或许没有白天坐诊的专业，但总比他们这群什么都不知道的强上许多。胡严一点没犹豫，翻出两件应恕的衣服，塞到人怀里：“你先拿着，我去换一身衣服，叫个司机。马上回来。” 为了下来一探究竟，胡严现在身上的装扮堪比夏天纳凉的京城老大爷，沙滩裤大背心，连脚上都是房间内的简易拖鞋。应恕大概能猜到胡严现在的模样，随即点头。 前脚胡严出去，后脚应恕摸着手里的衣服，轻轻嘶了一声。 如果没有摸错，这两件衣服大概是他箱子中色差最大的两件，然而组内的服装大多西服，除了衬衫确实也没什么挑选空间。 摸不到矿泉水的应恕只能轻咳两声，摸出正反面后给自己换好了衣服。 换完衣服的胡严直接带回来了一位组内司机，是个听起来从京城跟来的长期工。 坐在去往医院的车上，应恕只能感谢科技的发展，不然他可能真的没办法靠这双近乎报废的眼睛打出电话。光滑入镜的全屏手机，对于他的视力来说确实不太友好。 胡严的手机一直震动不停，应恕猜测是导演和制片的讨论组，仰头看向开着小亮灯的车顶，他现在眼睛就像个光感器，除了明暗基本只能看个轮廓，这就是高度近视的世界吗？有点可怕的。 ☆、第 49 章 扪心自问他现在慌得一批，然而越到这种时候，应恕就发现自己的脑袋仿佛被人分走了一半，一部分在紧张地思考，试图判断出最严重的后果，而另一部分则神游天外，莫名其妙的想法来得异常突兀。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胡严从手机中抬头，看向身边睁着眼睛四处巡视的应恕。 “眼睛转的时候有点疼，”应恕说着，还给胡严展示了一下，从头顶看向车前放，比起平时眼中的神采，现在的应恕眼中基本上就像是个假的，“就这样。” 胡严欲言又止，拍了拍应恕的胳膊，探身看向前方几乎没有其他车辆的路面：“提速，后半夜没那么多车，压最高速跑。” 伴随着低声回应，车速明显提了上来，感受到推背式冲击，应恕一言不发。他确实也想尽早到医院，好在这个剧组不像上一个在影视基地，现代剧取景在大城市城郊，优点在这时候倒是体现了出来。 后半夜只有急诊室还开着，比预想中的人要多一些，开车来的司机找了地方等候，应恕被胡严牵着寻找急诊。 “你说我是不是以后还得养条导盲犬？不然出门也太麻烦了吧。”应恕顺口胡诌。 “别瞎说，瞎不了，明天我就让老林飞回来。”胡严顺着地标找到了急诊，一看还需要排队当场倒吸一口气，“后半夜都得排队？？” “啊。”应恕对此倒是不意外，比起需要排队看病，他更谨慎地抓住胡严的胳膊，小声嘱咐道，“你先别跟林昶说。” 林昶那部电影是准备参加电影节评选的，反正回不回来都不影响他看病的结果，何必隔着半个地球瞎添麻烦。 宁媛媛来的时候还不到中午，比应恕预计的早很多。 病房里应恕一个人在靠窗侧闭目养神，手上挂着输液针，水滴很慢，整个人看起来不急不慌。倒是对床的小姑娘刚好歪头偷瞄，被刚进来的宁媛媛睹个正着。 即便看不到人，但应恕听到了逐渐向他走过来的脚步声，声音很轻，今天的医生们大多脚步声比较重。窗外阳光照进来，他在阳光下的衣服被晒得有些烫手。 “媛媛？”不确定现在到底什么时间，但应恕还是猜到了走过来的人。 胡严在安顿好应恕之后就先赶回了剧组，上百人的团队不能群龙无首，至少他得回去说一下情况，还需要布置后续的安排。按照一声的意思，应恕这个情况少说也要一个月休息，重新拍摄倒不如等等看。 剧组一天还在拍摄基地就要花一天的钱，应恕催着胡严走，开车来的司机自然也只能把人再送回去。剧组派过来的新人还没到，赶着空挡，宁媛媛就这么接过了看护的任务。 “怎么样？医生怎么说？”宁媛媛几步赶上来，顺手拉上了病床间的隔帘。 “神经炎？”应恕不确定地回答。 反正他被拉着检查了好大一圈，然后就被安置到这里住下了。 面对如此一个对自己不太上心的艺人，宁媛媛长叹一声，她就不该问应恕，看他这副模样也知道问不出太多来。 走到床尾附身读清了床上的病号单，宁媛媛隔着被子把包放到了应恕脚边。伴随着应恕轻嘶一声，她这才发现，合着还带外伤。 重新努力平复了一波心情，宁媛媛道：“我马上回来。” 应恕回答的很利索，以至于宁媛媛根本没觉得应恕的眼睛有多严重，直到她在医院问了一大圈，这才重新表情复杂地回到病房。 吊针需要三天，至于后期还需要用药调整，按照医生的说法，现在的应恕基本上就是个半瞎，眼睛除了能感光基本没有太大作用。相比较眼睛来说，宁媛媛甚至觉得关节扭伤根本不值一提。 “得了，你正好在这儿好好养病，当休息了。”宁媛媛语气装出一幅轻松的语气。 靠在床头的应恕听完忍不住一乐，顺着声音曲起宁媛媛近侧的腿，给她腾出地方坐下。 “你这演技确实只能干经纪人，台词就不过关。”除了那句话比较轻松，宁媛媛恨不得每个字儿都咬字异常清晰，生怕应恕不信她一般，无处安放的手轻搭胃上。 宁媛媛没答腔，小姑娘抿着嘴搭坐床边，低头看手机的模样大概正在码公关稿。应恕看不到，但是他隐约能听到宁媛媛戳键盘的声音，小姑娘一直喜欢开键盘震动，嗡嗡声很轻，好在他的听力一直不错。 他检查的时候就已经听到了小声议论，虽然不知道现在网上如何，大概率不会有什么好新闻。宁媛媛没跟他说，但他有点感兴趣。 诚然应恕的猜测是对的，早有网友的拍照被传到了网上，哪怕病情尚未可知，但娱乐新闻一点不耽误发稿。看家技能看图写作文的能力发动起来，现在网上恨不得传他下一秒彻底失明。 连带着可能的猜测发出来，他微博下面的评论区汇几家粉丝，一时说不清是来看戏冷嘲热讽多还是来慰问关切的路人多。 “网上都说什么了？”应恕凭感觉动了动膝盖，可能是碰到了宁媛媛的胳膊，而后又整个人缩到床铺另一半，“跟我说说呗？一会儿要是我手机亮了，大概率是我哥，你记得帮我接一下。” 倒也不是说应恕觉得林昶不会找他，只是按照前两天的聊天来看，林昶正在国外的荒郊野岭风餐露宿，参考外国的信号覆盖水平，大概率林昶得知他的消息需要几天时间。 明知应恕有意打岔，宁媛媛挑着还算能看的评论给他读了两条，至少听起来积极向上，有利于病人身心健康。 奈何她出发点虽好，病人却不太配合。 应恕慵懒半倚着病床旁边小扶手，收起来的腿曲膝垫在另一大腿下面，听宁媛媛念的评论连连摇头。 “还不如来点儿骂我的，听这些评论像是我马上要开遗体告别似的。” 一句话没说完，应恕眼前冲上来一团黑影，是宁媛媛直接把毛巾扔到了他脑袋上。 “乌鸦嘴！”宁媛媛显然很生气，至少应恕从来没听到过她这种语气，随即很配合地在自己嘴上比划了一下，拉上拉链。 “随口一说，我童言无忌。”应恕嬉皮笑脸哄着宁媛媛。 “是应老师吗？”隔壁床似乎来了探病的朋友，年纪听起来不太大。隔壁床等待做手术的小姑娘还没成年，来探望她的朋友自然也不会年纪太大。 几根手指头悄悄探出校服袖口，小姑娘歪着脑袋看向宁媛媛。宁媛媛眼神中满是戒备，反而印证了她的猜测，只见小姑娘轻轻扒着隔帘好奇地歪头看向应恕。 别说医院，就算机场都难遇到的艺人，今儿就这么碰上了。只能说算是一场天降奇遇。 “应老师眼睛怎么了？严重吗？医院要住多久？以后……”问题像连珠炮弹一般，小姑娘声音清脆，听起来没有恶意，就是这些问题别说应恕，就算是与医生沟通过的宁媛媛也回答不上来。 被同学不安地抓紧手指，小姑娘眨了眨眼睛，不等宁媛媛回答便补上一句：“一定会好的！” 没有娱乐设施的应恕轻轻歪头，看向发出声音的方向，温柔地轻声回应：“谢谢。” 那边缩回去的小姑娘偷偷写着小作文，可能没有什么用处，但她想写出她看到的应恕。她很难想象如果有一天忽然看不见东西，能不能像应恕一样淡定，淡定地安慰着经纪人，淡定地接受未知的病情，甚至看起来仍然一如既往的包裹着温柔。 隔壁两个小姑娘不知道在低声研究什么，偶尔惊呼的声音让应恕有点分神。如果林昶有时间，他会毫不犹豫地把人抓过来。或许有些不合适，或许会出现一些媒体大做文章，但他有点想林昶了，如果林昶在这儿大概会给他不一样的安慰。 应恕的思维不再被双眼拘束，一时间漫无天际，什么事情都能忽然蹦出来。 手机一直很安静，摸着身边毫无动静的电子产品，应恕把它递给了宁媛媛，有些不确定地问道：“我是不是把手机不小心静音了？” 他不确定是不是不小心碰到了静音，不然按照应慈的习惯，他现在的手机屏幕上可能堆叠了几十条未接提醒。 “是正常的，没开静音。”宁媛媛接过手机，界面异常干净，仅有的两条提示是剧组群信息和一条天气预警。 “噢。”随口回应了一句，应恕整个人滑到床上，脑袋枕着偏矮的枕头，面向天花板。整个人有些低落，说不出是他期待落空还是过于无聊。 摸索着带上耳机，应恕让宁媛媛帮忙调出了音乐软件。有那么瞬间他确实是惶恐的，以后他是不是只能依靠别人活着？单纯思考一下，他都感觉难以接受。无论是在家中还是和林昶在一起，他至少不想成为别人的负担。 陷入片刻的宁静后，应恕重新反省了自己，现在的他还没资格考虑以后。随机播放的音乐鼓点声很重，强烈的节奏感仿佛带动了心脏，应恕想起了什么，向宁媛媛嘱咐道。 “耽误拍摄算我违约，胡导不一定方便开口找我。你得空去问问，搁置还是撤项，亏损我一个人承担，卡上有多少先补，不够我找家里借。”应恕很清楚自己的钱必然不够一部戏的亏空，看来又要在他哥手里借一笔私账。 这种问题大概不好算成不可抗力，如果说拍摄进度还短或许尚有挽救的余地，现在按照戏份应恕再有一个月就能杀青，顶梁柱忽然垮塌，连带着前期准备的大半年功夫基本上都打了水漂。 了解情况的宁媛媛应声，拿着手机直接出去与剧组联系。顺便找一下住院部，问问不能不能转个病房，多人病房实在不适合应恕这种病人。 ☆、第 50 章 剧组的商谈还没有结果，不过宁媛媛担忧的事先成了真。 下班后住院部的人比白天多了近一倍，摸到医院来的摄像还能被护士阻拦回去，但那些只带一腔恶意不良媒体却没办法被分辨出来。趁着家属多的功夫混进病房，应恕戴着耳机独坐床边的模样审视引人注目。 剧组派来照顾应恕的小伙子坐在应恕对面，两人中间摆着医院的饭菜，重点不在与价格而在于清淡。应恕很执着地自己用着勺，吃相不算太好，但至少衣襟还是干净的。 打针的手上还贴着没摘的胶条，比起病房内其他病人，应恕这边看起来氛围异常不同。该是病人的人看起来一点都没有病恹恹的样子，放下碗的动作也很难让人相信这是个刚瞎的人。 身负撰稿重任的记者站在病房门口，口袋中的录音笔悄悄按下，几步走到工作人员身后，开口自我介绍道：“我是瓜娱记者，我姓夏。能给应恕老师做个简短的采访吗？” 听起来似乎还算有礼貌的样子，然而这位夏记者的目光落在面前二人身上，视线在工作人员身上看了一圈，瞧着应恕面色镇定，遂继续说道：“网上都传应恕老师眼睛出现了问题？请问是真的吗？” 夏记者进来的时候就引来病房内不少家属的目光，毕竟同在一个病房，大多数人安稳下来的第一时间就关注到了应恕，这人进来就奔那边走，免不得引人好奇。他这问题一处，对床陪护的家属就先不高兴了：“见过有人没事儿住院的吗？好好个小伙子，怎么说话呢！” 伴随着身边家属的附和，应恕表情像是望向记者一样，目光确实比动作慢了稍许。 “不接受采访。帮我送客行吗？”后半句话显然是对工作人员说的，随着低声回答，只听得简易座椅摩擦地面的声音，工作人员起身隔开了记者的视线。 见此情形，记者一手按住身前工作人员的肩膀，继续问道：“为什么不接受采访，是觉得心里有亏吗？还是说真如网上所说，你就是在装病博取同情？” “对于网上说你是昧良心事做多了终得恶果，对于这句话你怎么看？” “很多网友关注你蹭公益和慈善热度的事，红毯合照通稿很多，但实际上分文未捐，你是有意想塑造一个温柔心软的公众形象吗？” “关于质疑有什么想说的吗？还是说你已经承认了，事实就是如此，你就是在装病博取同情！” 这记者一路被推推搡搡，声音越发响亮，引来病房内所有人的注意还不够，病房外也逐渐围起来了遛弯的病患。闻讯赶来的小护士试图从人群中钻进来，然而被凑热闹的家属一下又挤了出去。 “你让工作人员赶我出去，这是不是说明了你认可我说的话，我所说的就是对的！”记者挣扎着摆脱了工作人员的阻拦，直接冲到应恕面前，录音笔抓在手里的模样仿佛掌握了正义的权杖。 应恕听得直皱眉，还没等他开口说话，拦着记者的工作人员先一步被惹火了。 “就你们他妈天天造谣！住院什么意思知不知道？！剧组误工一天的钱有多少你知不知道！就你长了张嘴？！你爹妈就这么教育你的？！” 他来剧组的时间不长，却是胡严从京城带来的自己家班底。从进组第一天就对应恕异常好奇，亲眼看到过应恕深陷舆论仍然认真工作的样子，比起曾经合作过的艺人，应恕大概是最符合他心中演员形象的艺人。不管组外评价如何，至少组内的工作人员对应恕都是赞不绝口的。 这样的演员对得起工作人员前期的投入和付出，也愿意让这样的演员来完成一部作品的最高光部分。而这样的应恕，被这种不计真实信口雌黄的记者刁难，他这暴脾气一股脑就冲了上来。 “诶你动手是不是！打人了啊！明星打人了！！”动作人员挥出去的胳膊还没碰到人，那个记者直接就叫嚷着吸引来了更多的目光。 病房内围观全程的都不免议论纷纷，头一遭见识到这种不讲理的，冲是不敢冲的，却是纷纷叫骂支援， “什么东西！” “无良记者！” “打他！” “我们给你做证！” 其他人叫嚷的时候应恕就已经摸索着准备站起来，然而面前的桌板有些复杂，他推了半天都没彻底挪开。随着工作人员一声标准国骂，应恕顺着声音伸手抓了过去。 指尖擦过衣角，应恕没抓到人，甚至一个踉跄险些被椅子绊倒，还好栽下去撞到的床边。手掌不知道按到了什么菜，打翻的桌板上还有没吃完的晚饭，连菜带汤瞬间倾撒得到处都是。 在应恕看不到的身前一片狼藉，稳住身体，应恕感觉到胳膊被人扶住，他猜是工作人员，反手直接抓紧了这人衣袖。 “不能打架，不然有理都说不清。我来。” 应恕抓得很紧，生怕这人一时冲动再莽上去。 身边的人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把应恕直接怼坐到床上干净的位置：“你来什么来！” 声音一出来应恕就察觉来人的身份，刚才他心急没摸出来，接触到的袖口根本不是寻常穿的运动装。 悄悄擦了擦手上的油，应恕不确定地试探道：“哥？” 来人正是应慈，从记者再一次冲到应恕面前他就挤了进来，门外看戏的没几个年轻力壮的，在他面前基本能一手扒拉开仨。 顶着与应恕七成相似的五官，应慈看着自己被弟弟抓废的外套异常生气。应家不是什么富家豪门，从下海经商到他这代顶天儿算也就三代人，但他还没见过应恕这幅模样。 整个人浑似从油里捞出来似的，衣服上还挂着汤里打的碎蛋花。就算是刚在看起来胸有成竹的坐在那儿，那些小动作都无意间暴露出了他的紧张，他放出去十年的弟弟就混成这样？ “闭嘴。”应慈心情很差，一点儿都不想听应恕说话，直接打断了刚张开嘴的应恕，后者舌尖悄悄抿了一下嘴唇，连带着身体微不可查地向后缩微顿。 记者听到了应恕的称呼，立刻察觉到了自己捕捉了个更大的新闻。比起烂大街的推测和真假难辨的通稿，眼前这个人显然是最具有说服力的活证据，或许今天他就能摸清应恕到底什么底细！ 面对即将到手的新闻点，记者故装镇定，扬起下巴看向比他高出一截的应慈，质问道：“你谁啊！” 站在他对面的应慈直接走到近前，捏着人后脖颈把人带到窗边。 “问人是谁之前要自报家门，你们娱乐圈的人一点规矩都不懂吗？”应慈连带着顺口骂着应恕。 “瓜娱姓夏，”应恕先回答了他哥的问题，免得因为这种事情卡了脖子。他自然也听懂了应慈的揶揄，倔强地试图划清界限，“他是娱乐juan，我是娱乐quan。” 兄弟之间的对话从来无关年龄，工作人员见应慈出头，回过来向围观群众们道着歉，顺便拉上了隔帘尽可能保全一下所剩无几的脸面。 基本相当于瞎子的应恕缩坐在床尾，姿势看起来很洒脱，半靠半倚支着床尾栏杆出耳倾听。然而这只是表象，现在的应恕很怀疑应慈解决完这个记者下一项就是解决他。 “瓜娱？什么玩意儿？很有名？”应慈对于这个圈子的了解基本停留在上个年代，新媒体中的新公司他是一个都没听过。 “一个真假新闻二八开的搅屎棍。”正在收拾残局的工作人员给应慈解释，一句到位，基本概括了这是个什么水平的平台。 得知要素的应慈对于这种事情一时麻爪，目光投向应恕的手机，吩咐道：“给你经纪人打电话，让她回来处理。自己家艺人在医院，还到处跑算怎么回事儿？” 理论上来说应慈的说法是没错的，然而宁媛媛现在人在剧组，正在跟制作人统计责任归属。事不由人，就算本着好聚好散的原则，几个人都得拉扯好一会儿。 接到电话的宁媛媛当即接胡严的人赶往医院，制作人那边都对应恕认可度很高，看起来并不想撤项，具体如何怕是还得看治疗后的恢复程度。 “你到底谁啊！”记者发觉自己被忽视，不甘心地继续问道。 那边应恕扒拉着自己的手机打电话，应慈一个人站在他面前就挡住了他所有去路。打肯定是打不过的，但记者猜应慈也不敢打他，一挺胸就打算往上撞。 “我告诉你啊！你这叫非法拘禁！我不管你是谁！出去你们都别想跑！” 他这幅理直气壮的样子确实让应慈正视了一眼，只见应慈眉心逐渐拧出川字儿，手薅着记者后衣领，把人半拎着带到凳子旁边。 应慈一脚把椅子压正，四条凳子腿儿在地上摇晃了几下才堪堪立稳，随后将人压坐到椅子上。 “老实儿坐好了，我是谁跟你没关系。人家都是半瓶水出来逛荡，你一空瓶子是这么琢磨出来丢人现眼的？还非法拘禁，你刚才那个叫诽谤！知道吗？”顺手拍了下记者的肩膀，应慈摸出兜里的烟，叼上想起来这是医院，随后又很熟练地塞了回去。 “你就坐在此处不要动，别说我仗着身高欺负你，你这样的我初中就能一个打三个。” 比起看起来就脾气很好的应恕，应慈除了面相和善，几乎半点感觉不到温柔，察觉到应恕打完电话，那边应慈汇报工作一样也打出一通：“我到了，见到了，活着。病情基本稳定，后续看情况，我这几天不回去。” 通过应慈的回话，应恕基本能猜出来电话那边是他爹。面对他爷爷，应慈一般都会更礼貌一点。 身处兄弟二人中间，正在擦菜汤的工作人员忍不住抬头，小声询问应恕：“应老师，您哥哥干嘛的啊？” 应恕耳朵里的耳机早已丢了半只，剩下的半只也几乎半掉不掉的样子，应恕顺手摘了下来，附身小声不算确定地回答道：“现在大概是副董，以前，精神小伙？” ☆、第 51 章 应家兄弟俩的脑子都很好用，但应慈算是没用在正路，应恕小的时候迫于兄长武力值压迫，越级替他哥写作业，小小年纪基本上跳三年学习。好在应慈不负众望，考入职高以后被他爹直接押去家里干活，这才算给应恕一块自由的天地。 同时有亲爹和亲哥在侧，应恕从步入中学就决定了一定不要去自己家上班，坚决不去。 听到应恕的回答，应慈眼神一变，整个人身边似乎都忽然安静了一秒。然而应恕看不到，丝毫察觉不到来自兄长的警告，好在工作人员看到了，轻咳一声继续投入到打扫状态。 “别瞎说话，你这针还得打两天，之后打算怎么办？”应慈顺口问道。话虽说着，但目光落在记者身上，摆明了威胁的架势：我敢说，你敢听，你敢写吗？ 记者手悄悄摸向兜里的录音笔，只要他人在——啪——随着应慈更快一步，录音笔粉身碎骨。 “我就说嘛，采访的记者还是得有点儿小东西的。放心，回头双倍赔你钱。”应慈胳膊干脆搭在了记者肩膀，当成了顺手的支撑点。 “？”应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哥吐槽的声音不大，应恕听不真切，索性干脆忽略不计。预估也知道是他哥又搞了什么幺蛾子，便随口反问道，“你打算把我怎么办？” “我要是打算把你怎么着，你还能跑得了？”应慈回答得不屑一顾。 听到回答的应恕陷入沉思，说的不是没道理，现在他这个状态，基本就是撞上树的兔子。谁来谁拎走。 应慈随口一问基本上就是出于人道主义关怀，免得应恕感觉自己像是个被装了笼子直接带走的家养宠物。 加到电话赶来的宁媛媛带走了记者，按照圈内人的方式解决了问题，在征得兄弟俩同意之后确定了解决方案。 记者被带走，兄弟俩相顾无言，应慈坐在旁边小凳子上电子办公，应恕重新陷入无声模式，戴好了自己耳机。 隔空给助理安排了工作，应慈抬头仔细打量起整间病房。 一个房间左右各四张床，不算是病人最多的病房，但看起来依旧拥挤。 伴随着时不时投来的视线，应慈拍了拍应恕：“好好待着，我出去转一圈。” 耳机堵住了大半声音，应恕懒洋洋地点头。不出三首歌的时间，应慈回来了，还推着一辆轮椅。 正处于极度平静状态下的应恕忽然又听到了世界的喧嚣，一只耳机被他哥直接摘走，他哥说：“起来，换房。” 凌晨办理住院的时候比较着急，胡严是打算给应恕找个环境更好的病房。 奈何当时没有空位，或者说当时胡严的钱确实比较紧张，而应恕考虑到赔偿事宜，决定暂时节省支出。最贵的房间胡严交不起，两个人凑合着就住到了不算最差的。 听到他哥的指示，应恕伸出手，应慈满脸刻着不耐烦，仍然伸出胳膊垫到应恕掌心下面。 “我感觉这个动作，你弯弯腰，我就有老佛爷内味儿了。”应恕脑补了一下，唇角勾起一抹浅笑。 正因为配合病床高度而微微弯腰的应慈僵住了那么几秒，看向应恕的目光异常和善，想起现在他看不到，咬着后槽牙：“你走不走？” “走。”应恕笑容更盛。 伴随着应慈的到来，他像是找到了能够避风的停泊口岸，说话语气不自觉得松散，几乎找不出半点上午在宁媛媛面前的自信。 轮椅碾过医院走廊，偶尔的小颠簸配合车体的声响，应恕基本能判断出自己路过了什么样的地方。然而不出几分钟就已然记不得如何转向，现在要是应慈去做点什么，应恕估计自己哪儿都找不到。 听着电梯内播报的电子音，应恕手肘支在轮椅两侧，十指交叠微微仰头：“哥，你说我会瞎吗？胡导去问医生的时候怕我听到，不过隔壁床的小姑娘跟我是一样的问题，好在她是一只眼睛——” 应恕罕见地主动开口，碎碎叨叨向应慈讲着那个跟他不到一天缘分的病友。小姑娘拖延了几天，据说以后视力会受到影响，应恕不知道他算不算耽搁。 “瞎吧，瞎了更好，省得天天到处乱蹿。”应慈回答得漫不经心。 “那感情好，我正儿八经成了个混吃混喝的。”应恕顺坡下驴。 “养一个还是俩，没区别。” 当年应恕睡过的狗笼子，现在养着一条德牧。 即便是很擅长听人语气的应恕也分辨不出来他哥的心情，只知道这是句玩笑话，透露着他哥的小心思。 他确实出去跑了太久，父子二人的倔脾气硬生生把他哥这种顽主性子磨到了没脾气。 推着轮椅的应慈能懒则懒，身上基本看不出多少青年精英味儿，这是兄弟俩习惯的相处模式，比起应恕私下也能正经的模样，应慈顶多人前装装样子。 两栋住院楼之间相隔很远，应恕光电梯就坐了四次，感受到迎面拂来的晚风，混杂着夜宵的味道。跟在引路护士身后，应慈顺口问道：“你那个呢？” 听出来他哥“那个”指代的是谁，应恕眨了眨眼睛低声：“国外。” “嚯，那你是找了个什么玩意儿？” 应慈从京城看到消息直接飞过来，就这晚上到了还被他爹一顿数落。就算考虑到不在身边的儿子更受宠，应慈还是心里不平衡，他弟这对象听起来就不靠谱。 “我就说他不行，你非得试试。进了医院不过来就算了，电话总打过了吧？” “没。”应恕声音更低，没等他哥说话，应恕补充道，“他现在没网，看不到是正常的。毕竟……” “毕竟这年头找个没网的地方也挺不容易的，你找了个什么玩意儿。”应慈直接补全了后半句，重新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咱家不差条件好的，就算你不喜欢你嫂子那样的，我给你找点别的不行吗？”应慈对于应恕一直有一种亲哥的占有感，那种‘只有我能打能骂，别人休想欺负一根毛’的兄长情谊。 面对毫无动静的林昶，应慈感觉自己多年没激活的茬架基因觉醒了。他弟不能这样让人欺负，这还没见家长就这样，以后见了家长，林昶怕不是想和太阳肩并肩？ “分了吧，哥再给你找个好的。不就是长得好看点儿么，我给你找个人品好的，我出钱给他整容。” “你现在能打过我嫂子了吗？嫂子挺喜欢……的。” 估计到可能有人在，两个人一直都没提到林昶大名，整场聊天心照不宣。 被应恕点出自家武力值不均衡的问题，应慈噎住了那么一瞬间，似乎犹豫了一下：“挨顿揍给你换个幸福，也是可以的。” “那就，不必了吧。” 应恕意思明确，他感兴趣的是林昶这个人，而不是所有同性别。 虽然他也在猜测，林昶什么时候会得到消息，什么时候得空会给他打电话，到时候他该怎么说。不过比起他的这种想法，林昶的电话足足隔了一个月才打来。 久到他已经在怀疑，林昶可能是忘记了两个人的关系；久到他想起了林昶说的话，那句‘我长这么大就喜欢过一个人’，或许那个人不是他，他或许是某个人的替代品，或许是林昶一时间的误选。 打针只需要三天，有应慈的慷慨解囊，应恕在单人病房度过了剩下的两天半。后续的观察和用药都可以在家进行，基本上可以理解为静养。 不用在医院里度日如年，应恕直接被带回了京都。在他婉拒掉回家的选项后，还需要上班的应慈把他直接托付给了宁媛媛。 应恕被安顿在属于他的家里，当年他高考之后应慈送给他的毕业礼物，只不过这份礼物延迟了十多年才送到他手中。 所有东西一应俱全，包括应慈给他找来的全天看护，看护工是位年近五十的老大哥，应恕基本能坦然地叫一声“权叔”。少数民族人士本就有着能歌善舞的天赋技能，搭配贴心的话痨属性，应恕感觉即便两个人在家，也足以凑出四世同堂的气氛。 他占一个名额，剩下的都有权叔来扮演。 宁媛媛只负责白天来陪应恕打发时间，毕竟权叔到底和应恕不熟，而应慈深知他弟对于生人的距离感，视力有限的情况下，让应恕信任一个人难如登天。 每当宁媛媛来的时候，权叔就拿着当天的买菜钱去逛市场。从大型商超逛到胡同早市，足迹遍布方圆十里大大小小果蔬售卖点，每天都能带回来最新鲜的蔬菜，然后做出最让应恕迷惑的味道。 “小应董嘱咐了，要清淡饮食，有利于恢复身体。”面对应恕的抗议，权叔反驳得有理有据。 察觉到宁媛媛拎了袋子，应恕搓着手，拍了拍身边空闲的沙发。 他心心念念一周多的东西或许就在宁媛媛的手中。来到这边住哪儿都好，惟有一点，他从未见过屋内布局，连带着不知何处落脚。终于用了半个月的时间摸清了从床到客厅沙发的路线，剩下的地方对于现在应恕来说都是禁区。 “带了吗？”感觉到身边的沙发下陷，应恕缠着纱布的脑袋转向宁媛媛。 “只带了小半盒，甜食不能多吃，万一数据不稳定，怕不是要被你哥送去医院的。” 拿出巴掌大小的铁盒子，里面装着四颗酥糖。 正在用药的应恕饮食清淡，他能接受一个月不吃肉，能接受每顿饭都吃食物的本味，但一周不吃糖对他来说约等于要命。 当初林昶随身带的糖被他点名偷渡，摸索着拨开，连带没撕下的包装纸一同塞进嘴里，宁媛媛阻拦不及，表情纠结地看着应恕：“你不觉得你吃到了不该吃的东西吗？” 应恕吧唧了一下，舌尖探出来，湿哒哒的贴着一角刚刚与糖一同入口的纸包装。神态自若地将包装纸吐出来，应恕一只手在身前小矮桌上拍来拍去：“小垃圾桶呢？” “给我吧……”宁媛媛直接从应恕手上拿走了垃圾，顺手扔掉，“吃完药感觉怎么样？听说副作用还蛮多的，你要是不舒服记得及时说，医生那边都是打好了招呼的。” “还行。”应恕含着脆硬的糖壳，他不想咬碎，说话的时候半截手指长的糖跟着舌头捣乱，一句话总有几个字囫囵，“没什么太明显的副作用，心跳偶尔快了点，但问题不大。” 基本上就是他晚上失眠次数多了一些，林昶不在，权叔买的沉香木片可能不是同一款，对于应恕的效用不大，反而更让他想起林昶。 回到京城快一个月应恕愈发觉得自己确实有些冲动，甚至已经说好了托词，到时候如何跟林昶分手。至于终究是他的耐心被消磨殆尽？还是有药物副作用导致情绪过于敏感？抑或是他现在看不见东西只能成天瞎琢磨？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早上听到了一条新闻。”宁媛媛剥了一瓣橘子，很纯正的水果甜味儿，顺手也给应恕喂了一块。 听到她话说一半，应恕偏了一下脑袋，等待下文。 “昨天战婷出席品牌活动的时候，微博上演了一出正宫手撕老公出轨，锤锤到肉。你猜小三是谁？”宁媛媛也没有编剧的天赋，说完应恕就已经是一副可惜不能亲眼吃瓜的遗憾表情。 “嚯？”应恕一手瓜来，很配合地提问：“谁？” “战婷呗！”宁媛媛分享瓜的样子，像极了塞满两腮帮子瓜子仁的仓鼠。兴奋地向应恕这个窝里挖坑藏粮。 ☆、第 52 章 从合作伙伴到吃瓜姐妹，转变应恕与宁媛媛的关系的条件，仅仅是一段能把人逼疯的无聊日常。 应恕现在的日子堪比退休老大爷，右手一杯茶，左手一只半导体，从卧室到沙发的行进路线。有人伺候左右，基本上属于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时不时还有“孝子贤孙”来探望一下，仿佛在确保他不被虐待。 与其说是吃瓜，倒不如说应恕对于战婷的近况很感兴趣。林昶作为第一男主，身在海外消息少一些是正常的，在那之后便是战婷。哪怕是他这种黑历史遍布全网的都手压小十支代言，用脚趾头都能想得到，战婷最近必然忙到脚不沾地。 网剧刚刚播完半个月，作为今年最热剧集的主创成员，战婷现在爆出这种信息，很难相信是有人故意送她翻车还是真遇到了难啃的骨头。 况且这瓜他吃的一点都没有负罪感。如果说以前的两个人算是井水不犯河水，那在战婷落井下石以后二人的关系便很难形同陌路了。 应恕自认脾气比应慈要好很多，但也不是谁都能伸手揉两下的面团子。为数不多的忍耐几乎都被应恕送给了林昶，工作中他还能劝自己一句职业素养，如今不再同一个剧组，应恕一点儿都没打算给彼此留情面。 尽量不要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这是应恕对自己要求的最后底线，也是他对自己修养的最后要求。 手持保温杯，应恕小口吸溜着茶水听宁媛媛描述着。按照沙发传出来的声响，她可能还搭配了一些肢体动作，很符合宁媛媛激动起来手舞足蹈的习惯。 “据说那个传媒公司的老板当年靠着岳父起家，开始的关系都是仰仗老婆的名望才能一路畅通无阻。以至于一直以来都表现得伉俪情深，传闻对老婆孩子照顾得无微不至，逢年过节时不时发一条秀恩爱的微博，网上出了名的模范丈夫。” “嚯，”应恕轻哈出一口热气，抿住唇上贴的茶叶，继续问道，“好大一车，就这么翻了。” “可不是！”应了他那句话，宁媛媛继续说道，“他老婆发微博的时候战婷正出席着那个老板的品牌活动，当场娱记就炸了，围住两个人硬是一个都不让走，有拍到当时视频的，十几个保安愣是没拉出来两个人。” “锤死了？”嚼着茶叶，应恕随口问道。 “那还不锤死？他老婆直接放的监控视频，还有语音记录，甚至直接拉出来了银行流水。连带着战婷的工作室阴阳合同都给扒出来了，一锤到底！” “啧，”随着沙发垫的起伏，应恕猜测宁媛媛已经做成了东北老太太上炕的姿势，“战婷那边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一推六二五呗。不过他老婆微博直接带着离婚诉讼，铁了心离婚，连带着他岳父那边公司都发了追责，据说直接报到税务部门。” 宁媛媛消息灵通，圈内有很多不对外的小圈子，遇到这种新闻的时候最是热闹。惹不到自己身上的麻烦，谁都生出几分吃瓜的闲心。 “那着老板基本上是没了。”应恕微微摇头，他从来不参合这些，但也知道要保证一个公司上下没有一点纰漏有多难，只要想查，必然能查出问题。 “谁说不是呢，而且战婷那边就算否认也没什么用。监控视频是搞清的，摆明了早就发现，就算为了抓他们才安了这么个东西。”看过证据视频的宁媛媛异常感慨，微博上发出的还只是一部分，更多未公开的据说还有很多锤。 生不出一点惋惜之情，应恕小口吸溜了大半杯茶水，这才想起来问宁媛媛：“怎么着忽然想起跟我讲这个瓜，你什么时候看她不顺眼的？” 宁媛媛这小姑娘心软得很，一般情况下很难表现出这种大仇得报的兴奋劲儿，显然刚刚给他描述的时候，小姑娘兴奋地只恨不能原地起舞助助兴。 “那你别管，反正我就高兴！”宁媛媛不愿多说，现在仍然不遗余力抹黑应恕的营销号里，尚有一部分与战婷难脱干系。宁媛媛拿不出证据，没办法反击，但是看到敌人吃亏很难不高兴，甚至根本不愿意稍加掩饰。 听她这么说，应恕更栽歪了些。小心地半躺到沙发上，保温瓶递给宁媛媛，赞同道：“高兴就行。” “你现在的模样像极了村头晒太阳的老大爷。”宁媛媛接过被子，默默吐槽。 “老大爷有我这么帅？”面对宁媛媛的时候应恕总是很有包袱，不愿意示弱的性格包袱。 看透了他并不算太自由的状态，宁媛媛樱唇轻撇，嫌弃地回答：“等你老了我帮你比比。” “跟老林比就行，跟别人比算我欺负人。”窝了个舒服的姿势，应恕笑嘻嘻地回答。 那边林昶依旧杳无音讯，应恕憋着胸口一股气儿，一面拒绝着自己主动打电话，又像是期待着那个人良心发现给他点儿安慰。 宁媛媛拨弄着手机，按开一条语音：“媛媛，我是陈池老师的助理，不知道应老师怎么样了？如果方便的话，陈老师想去探望一下。” 听到声音的应恕陷入沉默，几个月前一起拍综艺的嘉宾如今六人都给他过消息。克西在他回京路上就张罗着要来看他，那会儿正值媒体最热切的时候，应恕怕自己负面新闻影响到克西，一直拖延着。 “我现在不方便见人，别折腾陈老师了，等我适应些，或者情况好点再聚。”应恕嘱咐着宁媛媛，后者含糊回了句什么不重要的话。 回手抓过腰后靠枕，应恕整个人半嵌沙发里，眼睛被裹住看不到丝毫光线。 “或许下周去复查就能好一些了。”他想早点好起来，早点停药，免得脑子又要不受控制地胡思乱想。 不知不觉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权叔已经回来了，而且房间内满是饭香。 应恕勺子用得异常熟练，汤汤水水都能熟练舀起来，运气好的时候一顿饭能一滴不洒。 日子过得说不上太快，应恕习惯了每天听开门声分辨来人。 又是一天阳光正好，应恕坐在窗户边，听着窗外风声碾过干枯的树杈，可能有过错了季节的鸟在啄木，有小树枝落地的清脆声，伴随着草叶沙响听不真切。 钥匙与门锁的声音在应恕耳中异常清晰，听着旋转的节奏，应恕转头“看”向门口：“媛媛？” 进来的人脚步声很轻，但并不像是只有一个人。脚步踏过毛毯，拖鞋摩擦的声音会混淆应恕分辨的能力，然而在陌生的声音中，他听到了熟悉的节奏。 这个脚步落地的节奏是他半睡半醒见听过的，是被他脑子熟练过滤的，是他即便许久不曾听到，也能短时间内分辨出来的。 宁媛媛的脚步声还很远，伴着关门声逐渐放大。显然开门的人现在还没走到他身前，而站在他身边的人不是宁媛媛。 “林昶？”应恕语气透露出不确定，不过那也只是语气。 这个房间只出现过三种声音，宁媛媛、权叔、应慈，现在这个人是第四个。 回答应恕的是衣服的布料间摩擦出的声音，可能是防雨材质，听起来声音很大，而且近在咫尺。 林昶蹲在应恕身边，平视着坐在窗边的人，那双他最熟悉的双眼被遮挡着，看起来整个人都比平时乖巧很多。毕竟他能察觉应恕的小心思都靠着那双灵动的眼眸，现在他察觉不到，整个人都有点心慌。 不仅因为察觉不到应恕的情绪，还因为他感受到了隐约的疏离。 “林昶，来得刚好，我有话——”应恕断定了这人是林昶，整个人缓缓转向这边，赤着的脚碰到了林昶跪在地面的膝盖。 他这句话说得不快，语气堪称心平气和，没有一丝多余的波澜。在确认进来人的身份时，应恕就已经决定好了他想要做的事。一个多月的纠结在这一刻出现了答案，一如那枚决定他要不要同意的硬币，现在同样有一枚硬币落在他心中。 林昶的心慌不是从现在开始的，隔着半个地球看到消息的一瞬间他就想买机票飞回来，然而全剧组都等着，算上后期近千人的团队，哪怕他不相干了也得完成自己分内的工作。 他两天跑遍剧组上下，上到项目负责下到跟组群演，林昶几乎向左右人陈述了一遍自己的诉求。终于在第五天等到了彻底修改过的时间排表。 好在他拍摄的这部电影是科幻向，好在他们不需要到处混乱地取景，好在他需要补拍的戏份都在这一片地区。 原本三个月都未必能完成的剧情被压缩成了一个半月，一天最多休息四个小时，林昶搭配着两个导演轮番上阵，硬是把他的戏份赶着抢出了进度。在拒绝加班的地方，林昶一个半月成功升级为业内公敌，成为最不愿合作的演员之一。 看着应恕双唇开合，林昶不敢等应恕说完，他怕直接被下了判决书，怕应恕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他。 “对不起，对不起。我回来晚了。”林昶站起来直接抱住了应恕，把应恕没说完的话直接截在半路，生生掐断。 林昶瘦了很多。 就这么一个想法，应恕的思维仿佛被框进了小笼子，忽然就想不起他原本要说的话。 对话直接就变了味道，应恕话语中有些不耐烦，但在林昶看来，多出来的还是一线生机。 “理由？”应恕下巴垫在林昶肩头，声音很轻，落在林昶耳畔。 ☆、第 53 章 林昶一瞬间脑袋里相处十几套理由，说来俗气，大概也有蒙混过关的能力，然而都被他一一排除。 或许换一个人应恕也会给出这样的问题，不过现在的林昶仿佛听到了来自应恕的声音，仿佛跨过昼夜的电话中应恕在说：“还好。” “我不想隔着电话进行无用的宽慰，与其虚假的煎熬不如早点回来见你。”林昶能感觉到应恕的手虚搭在他腰上，力道很轻，像是无意识的举动。轻握住应恕的手腕，比起自己体重骤降，应恕在京城看起来保养的还算不错。 微微仰视着，哪怕应恕看不到他，林昶仍然看起来十分认真。或许他在祈祷应恕能听见自己肉麻的心声，能听到那些说不出口的矫情话，听到那句： 我不相信一切听到的，除非我亲眼所见。我不信赖任何照顾你的人，除非在你身边的是我。 应恕或许是没听到的。林昶口中说得满是道理，不过此时的应恕被林昶气笑了。手臂蜷缩隔开二人的距离，应恕挥臂推开林昶，整个人半躺回摇椅。 “连‘虚假’的敷衍都懒得表达，我是不是还得夸你一句体贴？” 语气实在算不上好，应恕几乎把“滚”字儿融入到了每个音节。这段时间的林昶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搭配出事前的状态，应恕觉得自己被始乱终弃也算情有可原。 如果说应恕现在还能下定决定赶走林昶也就罢了，偏他脑袋里同时钻出来了个声音。这个声音不停出现，发出一系列“要不算了”“他说的也是有道理的”“可能是我太矫情”等与行为相反的想法。 好在应恕的目光现在林昶看不到，面对应恕摆在脸上的嘲讽，林昶呆滞了不到三秒，立刻决定做一块贴在应恕身上的狗皮膏药。认错态度极好，连应恕的脸都不敢碰一下，拉着手小心翼翼亲了一口指尖：“我错了。” 一句“错哪儿了”几乎脱口而出，好在应恕克制及时。他早就发现吃药之后愈发敏感，以往根本不会介意的事情都成了他矫情的爆发点，欲言又止了半天，应恕伸出手。 没等林昶看懂，他伸出一半的手被一只保温杯替代。宁媛媛站在林昶身后，给人当场翻了个白眼，配合默契地将保温杯塞到应恕手中，而后扭头走向沙发。 这出戏她看了半天，要不是看在林昶风尘仆仆的份儿上，她现在恨不能立刻和应慈统一战线。 这边接到了保温杯的应恕双手捧杯，缓缓吸溜一口，整个人仿佛舒缓了很多。特意咂了咂嘴，淡定得像是没听到林昶说话。 随着无意间打了个哈欠，应恕抱着保温杯，像是能看见路一般站起，转身，走向卧室。 他现在不太想搭理林昶，无论哪个决定他都心有不甘，以至于想到脑子打结人犯困。很清楚如何开解自己的应恕选择睡觉，顺手把林昶的视线一并挡在门外。 全程围观不敢大声的林昶挪着发麻的脚，刚才为了不影响应恕的行进路线，他整个人是倒在地上滚走的，蹲了好一会儿腿实在不听使唤。看着应恕熟练走进卧室，放水杯关门一条龙，流畅度堪比5G开网页。 早上新刮完的胡子仿佛又长出了青茬，林昶身心俱疲试图求助，顺势在地上坐正的林昶扭头看向宁媛媛，唯一能求助的人屏蔽了信号，拒绝接收。 老实来讲，宁媛媛本就不希望应恕和林昶在一起，尤其在打探到两个人还没进行到最后部分，她更觉得亡羊补牢尚有一线生机。 林昶在她眼里就是带跑偏应恕的罪魁祸首，虽然现实与她脑补的不尽相同，但这并不影响宁媛媛偏袒，两个人出问题她必然不问理由袒护应恕。 “看我干嘛？”宁媛媛叼着切下来尝味道的苹果，剩下的一整颗被她几刀切碎，只留一串苹果核在桌上旋转。 不知道宁媛媛是不是故意的，至少林昶看到面向自己的刀刃，一时间身心俱疲，扶着沙发站起来，待血液循环恢复正常便准备去再看一眼应恕。 “我不推荐你去。”宁媛媛头都没回，手起刀落又切了一颗苹果，顺口叫住了还没走到卧室门口的林昶。 脚步声停住，林昶转过来看着小姑娘的后脑勺，看起来柔顺的发丝在阳光下微微泛黄，按老话儿讲，这也算是不好惹的黄毛丫头。 根本没打算得到林昶的回应，宁媛媛把切好的苹果放进密封盒，准备好应恕睡醒之后的小水果。 宁媛媛回身半趴沙发靠背看向林昶，嘴角扬起，像极了豪门大户小姐身边忠心不二的贴身小丫鬟。而此刻的林昶感觉自己就仿佛是忘恩负义，抛妻弃子十年未归的赘婿，一张脸上就差明晃晃写上“渣男”。 “实话实说，以你的家世和现在的咖位，真的没必要粘着恕哥。”宁媛媛想起两个人闲聊时应恕的表情，决定开诚布公的和林昶谈谈，与其让应恕纠结，她倒是宁愿棒打鸳鸯，“你非得来看恕哥，我琢磨着我哥也想见见你，这才带你过来的。看也看过了，该走就走吧。” 比起应恕那种反复无常，天天跟自己较劲的状态，显然面前的林昶更容易劝退。 林昶表情微变，宁媛媛看在眼里一点没有放弃的打算，继续说道：“你既然都有喜欢的人，何必硬扒着恕哥不放。扳着手指头自个儿算算，恕哥自从跟你有交集以后平白添了多少麻烦？” “我是得谢你今天愿意带我过来，但是编排也得讲个基本法，我从头到尾就喜欢过应恕这么一个，哪儿还有什么喜欢的？”林昶几步站近，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怀疑应恕刚才的态度有宁媛媛从中作梗。 回国之前他的其他合同就已经在走程序，不再续约，不接新片，换句话说林昶准备息影给应恕让路。即便是他和应恕可能遇到的最大麻烦，林昶也在尽可能解决，或许不能对外公开，但现在圈内好友他是一点都没想藏着掖着。 经历过林昶公开出柜的宁媛媛审视着与自己近在咫尺的人，下颌微扬面无表情，看表演似的一只胳膊搭上沙发靠背：“你跟恕哥说，他可能会信。但是不巧，我这证据不仅是亲眼见到的，也是亲耳听到的。” “那个瞒了粉丝多年，信誓旦旦说着要息影向挚爱同性求婚，还赚得粉丝一票祝福的人。深情款款的表情跟现在如出一辙，可惜了不是，林影帝那么好的演技，怎么就在我面前浪费了呢？帮你录下来，指不定又能打动多少无知粉丝。” 宁媛媛说话一点没留情面，顶着娃娃脸平添一份违和感。听得林昶意识恍惚，一时甚至分辨不出今夕何夕，仿佛被打乱了时间线，原本被遗落的记忆重新完整地补了回来。 ☆、第 54 章 那个发布会是林昶作为演员的告别，但没能真诚成为一段感情的开始。 眼前的宁媛媛显然也是有奇妙经历的一员，怪不得应恕会主动去武侠剧组试镜，男二是最符合应恕的角色，有过来人的经验，几乎是一条最快的捷径。一如林昶为应恕安排综艺，拉着郑奉师做保险绳；一如胡严直接带着他巅峰作品来找应恕，甚至为了应恕调整了一部分主线剧情。 从一开始，他和应恕的偶然相遇就伴随必然。推手不单是他一个人，而且重生的可能不止他们几个人。 “我说的那个人一直都是应恕。”面对有相同经历的宁媛媛，林昶坦白地毫无压力，甚至在对视上宁媛媛的时候他还补充了一句，“不信你问胡严。” “胡导？”听到他居然还有证人，宁媛媛难以置信。她说出来的时候就感觉到不妙，万一林昶不是重生的，那她甚至都没办法圆回这句话。不过问题迎刃而解，甚至还给她附送上一份意外的惊喜。 “不然你以为胡严会因为一部综艺来找应恕出演男一？就算他现在名气还没到顶，但应恕现在的资源也很难匹配到胡严的主演。” 林昶评价起应恕没留半点情面，按照应恕的巅峰演技，现在的他离顶风尚有一段路要走。胡严是为了报应恕的恩，这才正好赶在应恕低谷时候来拉上一把。 那些让宁媛媛百思不得其解的机遇也被轻巧解开，诚然林昶说得对，然而让她就这么接受林昶的解释，平心而论，她做不到。 “你的意思是胡导能证明？”说着宁媛媛一个电话打了过去，指着林昶让他站在原地不要动。 通话时间很短，总共用不上三分钟。 宁媛媛先是试探着与胡严对了底，那些原本应该发生却未发生的事成了他们这群人共同的秘密。暗语对答起来甚至根本没有难度，宁媛媛相信了胡严，但她还是对林昶将信将疑。 “恕哥需要静养，给你个机会说服我，不然我就去找应大哥。”听起来仿佛还有更可靠的倚仗一般，宁媛媛正襟危坐，面对林昶重新发出质疑。 “我比其他人更了解应恕的生活习惯，熟悉他的味觉习惯，知道他的偏好，而且我的性别照顾他更方便。” 刚回来的林昶根本不知道权叔的存在，仿佛参加面试的应聘人员一样犹豫地挑选着他能想到的优点。 “恕哥有专人照顾，也是男的。而且现在他需要忌口，你会做饭吗？”宁媛媛问。 “……，我可以学。”林昶抿嘴，声音弱了大半。 “那你觉得你能照顾恕哥什么？”宁媛媛侧靠沙发，手背垫着下巴凝视林昶。 “我知道怎么让他睡得踏实。”林昶想了半天，回答得有些犹豫。 然而他确实回答对了，应恕现在最大的问题在于睡眠质量太差，虽然现在全天二十四小时不用感光，但副作用也异常明显，原本就灵敏的听觉仿佛成为了第二双眼睛。并且应恕的耳朵不适应耳塞，一旦睡觉基本不能有任何声音，连权叔都要赶在应恕清醒的时候做好饭，更别提开关门这种声音较大的行为。 似乎证实了宁媛媛的话，应恕卧室门被拉开，浑身上下写满不耐烦的人猛敲了两下门板。 “聊天出去！” 应恕在房间里听不清门外两个人具体说的是什么，然而正是这种似听非听的状态最是磨人，他忍耐了许久，终于按捺不住准备撵人。听得清也就罢了，烦心之处莫过于他能听到两个人在说话，甚至连情绪都捕捉得一清二楚，偏偏不知道具体聊了什么。 “不聊了，你睡吧。”赶在林昶之前，宁媛媛先一步说出话，顺便给林昶递了眼色。 后者没发音的口型被收了回去，累出三层的眼皮用力眨了一下，回应着宁媛媛的暗示。 得到回应的人动作轻柔，但门板清脆的哀嚎，宁媛媛猜测应恕距离练出内力还有一步之遥，下一阶段可能就准备练就一双心眼。 两个坐在客厅的人切换了沟通工具，从人类原始的语言沟通进化到了信息时代。 各占沙发一角，不过两步距离，人手一只手机，看打字速度都是专业问候队友户口本的种子选手。 宁媛媛：你能保证可以改善恕哥的睡眠？ 林昶：我跟他睡了这么长时间，你看他睡眠不比以前好？ 宁媛媛：我觉得你需要好好说话。 林昶：小姑娘年纪轻轻不要想歪？！ 宁媛媛：是不是小姑娘你还没点数？ 林昶：你别瞎说话，我真没数…… 宁媛媛：给你三天机会自证，能做到我们再谈其他的。 林昶：凭什么你说了算…… 宁媛媛：就凭恕哥他哥不喜欢你，我随时能跟他统一战线。 林昶：……有事儿您吩咐。 随着宁媛媛按灭屏幕，两个人同时抬头对视了一眼，宁媛媛拎起包就准备出门。林昶吓得一步抓住宁媛媛的手，分别指向应恕卧室和大门。口型夸张地试图让宁媛媛看懂他要说什么。 早有准备的宁媛媛下了地毯就直接赤脚走到大门旁边，换好鞋子，轻开锁，整个人钻到屋外。随后一声闷响，林昶被留在屋内，整个人手足无措地不敢走下地毯，生怕发出什么声音让应恕听见。 卧室里的应恕一把拉过被子盖住头顶，整个人很不爽地滚了一圈，半蜷缩起身体重新更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嘴里嘟囔着小叛徒。 那边应恕迷迷糊糊入睡，门外的林昶枯坐半个多小时，视频不敢开声音，微博不敢上主号。 随着打出第三个带出眼泪的哈欠，林昶用力搓了一把脸，学着宁媛媛的模样，赤脚打量起房间内的布局。从窗边应恕坐过的椅子，到厨房角落不需要大概柜门的调料，林昶打量着未来一段时间自己可能住下来的地方。 做饭？ 林昶打量着冰箱里摆放整齐的食材，曾经节目中他跟应恕学了不少处理食材的技巧，只不过让他自己来显然还是过于为难。 地板被他暖出一圈明显的脚印，随着冰箱旁边的脚印逐渐消散，林昶拿着手机的食材，低头认真地看着手机，不敢嘟嘟囔囔，顺便还得小心翼翼地给手机垫上一块清洁布。 他现在不敢保证同一个屋檐下的是不是豌豆小王子，万一惹恼了，他基本上可以当场宣布“死刑”。为了争取一个死缓待遇，林昶嘬着嘴唇，拧着眉毛琢磨怎么给应恕做一道口味清淡的汤。 如果说敢于打开冰箱是林昶努力的开始，那看着乱成一团的食材就是努力的结束。 根本不用考虑他会不会开煤气这件事，一把还算新鲜的蘑菇就解决了林昶，被他泡在水里的蘑菇面目全非，表面的棕色几乎全被刮去，留下鱼鳞一般惨不忍睹的伤痕，每一个褶皱都被林昶认真洗了一遍，然后——蘑菇散了。 睡眠漂浮着看不出原样的菌盖残骸，蹲在水盆旁边的林昶伸手戳了戳，干脆席地而坐，长叹一声。 “好难……”声音很小，满是懊恼。 他现在只恨自己没演过绝世大厨，但凡有点基础都不至于搞成这幅样子。 “你干嘛呢？”应恕的声音出现的很突兀，仿佛近在咫尺。 被吓了一跳的林昶猛然转过头，应恕站在厨房门边，手扶在承重墙上，摸索的模样很难想象这人是怎么无声无息摸过来的。 ☆、第 55 章 林昶来不及擦干净手上的水，两步窜上来脚跟把地板踩得咯吱响，愣是赶在应恕手落下之前整个人站到了厨房外，顺手还抓回了应恕差点塞进门缝的手指头。 他睡醒的时候就听到有水声，不确定是水管问题还是怎么回事，便打算过去看看，结果刚顺着声音摸过去就听到林昶自言自语，这才出声询问了一句。 感受到林昶带水的爪子，应恕下意识举起来闻了闻。 眉头皱起，看不见的眉眼拉扯着额头光滑的皮肤，应恕认真地抬起自己被抓湿的手，仔细分辨了一下，嫌弃地擦着手道：“你是没东西玩儿了吗？浪费我蘑菇干嘛？” 松开手的林昶顺手往自己衣服上擦了一把水，食指伸到鼻子下，确实是一股浓重的香菇味儿：“我想给你做个汤喝。” 答案一点都不出人意料，只是应恕太清楚林昶的水平，甚至于一瞬间就能想到林昶在厨房里手忙脚乱的模样。 将信将疑只见，应恕询问：“那汤呢？” 林昶看了一眼破碎的蘑菇：“还没做。” 如果真的能搞定，应恕敢确定，林昶必然不是现在这种态度，随即直接问道：“做到哪儿了？哪儿不会？” 给病人做菜需要患者口述菜谱，听起来就很离谱，然而对于林昶来说应恕确实比手机好用。 “洗蘑菇……”说完林昶顿了一下，补充道，“我搜了怎么做，手机上写好的。但那个蘑菇不太一样。” “你把蘑菇拿来。”对于林昶这种几乎进度为零的描述，应恕只能亲自验证。 入手的蘑菇坑坑洼洼，好好一个圆型菌盖几乎摸不出原本的模样。 考虑到应恕不方便进中式厨房，林昶干脆把准备用的东西都搬到了开放区。放下汤锅的林昶一回头，正从应恕身上品到了一丝嫌弃。 半坐在高脚凳上的应恕沉默地放好蘑菇，顺着桌面推到他所在的方向。 “都切丁吧，估计切丝没救了。如果冰箱里还有，不然你再拿一把新的？” 应恕提议得很委婉，但林昶听出了他的意思——该扔就扔吧。 重新泡在水中的蘑菇在应恕的指点下留了全尸，送算能四平八稳地躺进锅里。林昶切菜的功夫应恕就坐在桌边，菜刀与案板接触的声音异常没有规律，甚至他总会担心，生怕下一刀伴随着林昶的惨叫。 无人打扰的氛围总是适合将思维抽丝剥茧，应恕搓弄着指尖留下的滑腻触感，身边围绕着的是菌类特有的味道。那个他难以平衡的天秤似乎也因为林昶这没有规律的噪音而趋于稳定，他想将自己这种患得患失的想法归咎于药物副作用。 躲避家庭的责任他能毫无心理负担的甩给应慈，兄长在前，他身为弟弟可以理直气壮地委于身后。然而面对林昶，他没有能闪躲的地方，怀疑林昶的同时他又一次想要逃避，但他现在没有应慈，只能自己做决定。 应恕承认自己的怯懦，他总是像个蜗牛，若非试探清楚绝不向前一步，若非安全无忧时常想要回头。 “师兄，给我只勺子。”他忽然伸出手，对切蘑菇的林昶讨要。 正反两个选项的角色被他丢给了林昶，而做出决定的人毫无意识，顺手从架上取了一只。 递过去的时候林昶问道：“要个杯子吗？还有切好的水果。” 拿到勺子的应恕顺着勺柄摸到顶端，正面向上。蜗牛决定顺从天意扔掉自己的壳。 “好，那帮我换个水果叉。”勺子完整了使命，被蜗牛毫无留恋地送了回去。 “我洗个手，蘑菇味道很大，会染到水果上。” “嗯，不急。”应恕耐心不错，心情很好。 刚从保鲜层拿出来的苹果入口冰凉，脆甜清香，应恕很满意地小口品咂，顺便靠声音猜测着林昶进行到了哪一步骤。 落刀很慢，可能是切到的边边角角。 速度提升了一些，这个用力，或许是一朵大蘑菇。 忽然停下来了，没有变慢的过程…… 应恕水果叉扔进小盒里，问道：“切手了？” “没。”林昶搓着被削掉的薄薄一层指甲，捡出混进蘑菇的部分，悄悄扔进垃圾筐，“给蘑菇挪个方向。” “手。”应恕不太信林昶，伸出手掌向里勾了勾。 一直浸透着蘑菇味儿的爪子冰冰凉凉，应恕握紧摸了半天，在林昶食指上找到了不太平整的部分，顺手用力拍了一下：“慢点切就是了，又不急。” 在那之后刀确实下的很慢，应恕吃完半盒苹果，林昶才算切完一把蘑菇。让人惊叹的速度，应恕甚至想为他鼓掌。 “这边应该是电磁炉，你找开关调火就行。”负责指挥的应恕半撑着脑袋，叉子上的苹果随着氧化颜色变深，好在味道变化不大。 一大捧粗细不均的蘑菇被扔进锅中，浮在清水上丝毫没有沉下去的意思。林昶用勺子戳了戳，蘑菇片刚刚被压到水面之下，不出两秒又自己飘了上来。 “小火，扣盖，等着就好了。”应恕没听到林昶的声音，只能继续发号施令。 “这样就好了？不需要调味吗？”拿着勺子的林昶迷惑发问。 “按照你的水平，出锅前再加就可以了，不要妄图添加什么骚操作。我只希望能尝到食物的本味。”应恕回答，换句话说，入口的东西第一要务是安全，至于味道，他不敢强求。 屁股在椅子上隔得发麻，应恕扶着桌沿站起来，一时找不准客厅的位置。 扣好锅盖的林昶立刻跑了过来，伸出胳膊扶老佛爷一样支住应恕：“去哪儿，我带你去。” “你找得到？”应恕偏头问道。 “那必须找得到。”林昶信誓旦旦。 回应他的是应恕意味不明的笑容，默许了林昶的举动，说道：“摇椅吧，帮我把窗帘遮好。” 穿过客厅的路上应恕忍不住想到，如果他哥忽然进来，该是怎样一幅场景？ 不过这个设想注定没有答案，那个应恕模拟场景中出现的主人公，现在正在出席自家新平台发布。 广兴集团作为国内著名上市企业，旗下延伸的子公司多贴近百姓生活，知名度堪比某些用家电做周边的品牌。为了紧跟时代潮流，结合广兴多年铺下的助农基础，全新上线的app实现了农产品直入千家万户，作为公司负责人，应慈很给面子稳坐全场。 完成一轮与官媒的问答，主持人面带笑容，站姿端正地看向记者区。 “请问还有哪位记者朋友要提问吗？如果没有，我们将要进行下一阶段的产品试用了。” 原本的问题确实都回答得比较详细了，从货源到派发，配合广兴体系成熟的配送链，基本保证了果蔬大棚和厨房的高效连接，而且价格低廉，没有赚取差价的中间商。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半年前提起应恕很难有人知道这个名字，但现在大多年轻人的印象里都有了这样一个身影，哪怕不追星也对这个名字耳熟能详。 熟悉的姓氏搭配几乎相同构造的名字，记者中早有人心中跳出了某些猜想。苦于上班时间不好开小差，这才好些姑娘不好意思发问，眼看最后一段提问时间，本着宁可犯错不能错过的原则，一位记者举起了手，悄悄藏起了公司logo。 得到主持人认可的记者站起身，看向正襟危坐的应慈。面对相似度颇高的眉眼，记者瞟了眼直播机位问道：“有一个与产品无关的问题想问应总，可以吗？” 意料之外的主持人凑到麦前，但还没说出口的话被应慈打断：“可以。” “请问应总，演员应恕与您有关吗？如果不方便可以无需作答。” 配合着话音落地，记者区发出细碎的议论声，原本没联想到的人也顺便对应起了两张脸。财经组第一次在非绯闻领域挂钩娱乐组，寥寥无几的直播人数也在几分钟后飞速攀升。 吃瓜群众闻讯赶来，刚好听见了应慈调整完收音麦，说出的那句：“他是我弟。” 考虑到今天发布会还是要以产品为主，应慈把与应恕相关的问题一并搁置：“有关应恕的问题，要征求他本人的意见，我没办法替他作答。目前应恕还在养病，情况好一些的话，我会催他出面释疑。” 不需要更多的言语，应慈直播承认了与应恕的兄弟关系，已然是给应恕的出身盖上最有力的印章。 来晚的网友还在评论区询问，而手快的则早已把截取的视频传上了微博。 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在没有花钱的情况下直接冲上热搜词条。错过熟瓜落地的网友还在询问，为何消失一个多月的人又回来了，而看完的网友，忽然就仿佛品到了新老公的味道。 “这声老公我先叫为敬！” “封个少爷名头不过分吧？” “好家伙，广兴发家真是卖菜的[百科链接]……” “不是吧？这种家庭条件搁这儿艰苦生活？真情实感变形记？” “等一个解释@应恕 ” “@应恕v 在？什么时候直播？解释解释诈捐？” “卧槽，我记得直播的时候有兄弟提到了郑奉师……” “说辛巴是金主，林昶牵线的人出来挨打” “听说锤子碎了？我抗一麻袋瓜子就冲了过来！” …… 然而爬上热搜的应恕一无所知，此刻正音控着林昶拿起锅盖。 “放点耗油，放点黑胡椒，稍微加点盐，分不清你就尝尝。”应恕闻着空气中蘑菇汤的味道，异常纯粹，只有蘑菇。 “放多少啊？”林昶一手举着滴水的盖，拿着调料瓶不知所措。 “……适量。”看不见的人没办法分辨，脱口而出一句中餐经典计量单位。 ☆、第 56 章 或许上天对于天赋这件事真的是很平等的，林昶在做饭领域的能力替换成演戏，基本上就是个路人群演的水平。 应恕趴在碗边闻了好一会儿，在沉默中伸出了勺子，十分谨慎地舀起半勺，随着勺子的晃动有洒丢大半。仅剩的蘑菇片扒在勺上，坚守着最后的阵地，所剩无几的汤汁都紧贴着蘑菇。 按照他吹气的力道，确保入口不会被烫到，这才缓缓送入嘴中。 咀嚼着几乎丢失味道的蘑菇，应恕能感觉到林昶的期待，在基本上挑不出什么优点的汤里，他谨慎地评价道：“还行，能喝。” 这是他能给出的最高评价了，再高对不起良心，他尽力了。林昶一点都没辜负他的期待，真的就只是保留了食材基础的味道，或许没有意外就是最好的结果。 听信评价的林昶紧跟着尝了一口：“我觉得我还挺有做饭天赋的。” 随着开门声响起，应恕紧抿的唇压住了反驳念头，转而答道：“你适合蹭饭。权叔到了？还是让专业的来吧。” 进门的权叔带来了应慈的消息，同时也转达了应慈的期望——希望应恕能记得早点摆平自己的麻烦。 那天以后林昶像是默认一般住了进来，应慈比以往来得更少，不知道是避免与林昶相见尴尬，还是公司真的有那么多需要他忙的业务。 伴随着某日清晨应恕换上的高领衫，权叔发现客房已经好几天没有人类活动的痕迹，而林昶仍然每天跟在应恕身边，全然一幅人形小尾巴的模样。 最近一次去医院复查的结果还算不错，视力基本恢复到了五百度左右，之后能还原到哪一步还得看自身身体条件。 得到医生默许，应恕的遮挡物变成了没有度数的墨镜。 在保证不撞到固定物体的情况下，应恕重新获得了行为能力。从应慈到林昶，所有人都不同意他带隐形，似乎都在期待着他眼睛有彻底恢复的一天，在他本人也有这种意愿的情况下，林昶成功在准备复工的剧组混到了一个角色，名为演员，实则是应恕的贴身人形导盲犬。 答应好的直播解答环节如约而至，面对到来的应慈，林昶怀揣着对大舅子的无限敬意，打进门儿开始就发挥出超高情商，然后直接被应慈一杆子支了出去。 应慈说的也有道理，应恕的直播里出现一个林昶，那不如当场直播息影，一凑一对儿，谁都别想接着干。诚然演员有自己的生活，但公众人物必然要放弃一部分相对应的自由。 瞧着林昶出去的身影，应慈恨不得一巴掌拍应恕后脑勺上。他费尽口舌两个月，哪成想被亲弟弟反水，不仅没有说好的反水，甚至连人都直接打包送到嘴边。 “后悔别他妈找我，你自找的！”应慈趁着直播没开，毫不隐藏本性。正经衬衫穿出不正经的味道，仿佛再带俩金戒指钻进夜场都得跟两排小弟的模样。 “哪次不是你主动找我的？”应恕看着前方宁媛媛调试机器，瞥了一眼他哥，虽然他看不清，但不影响他脑补出的应慈吊儿郎当的模样，“你要是这么出镜，可能先后悔的是你。” 两个人都很清楚，他们爹必然会看。直播之前老爷子就打来电话，话里话外的意思都异常明确，证据充足，理由充分，甚至两个人的对赌都成了定局。 端坐在沙发之上，应恕甩了甩自己及肩的头发，在家没空打理，随性林昶出门前帮他扎了个小辫子。 随着毫无预兆地开播，带着墨镜的应恕出现在直播平台，一条公告博自动发出来，进入直播间的人数肉眼可见得增长。应慈站在后面看着直播间活跃点，忍不住啧啧感叹，娱乐圈的人气终究是他们这些搞钱的人望尘莫及的存在。 “直播开了吗？能看得到我吗？不过没关系我看不清你们，今天的问题会由我经纪人帮我读出来。” “问题一会儿统一回答，这里有一份电子声明，可能已经发出去了，有兴趣的网友可以直接过去看。具体涉及到的问题声明中都有解答，今天的直播主要是道歉的。” “很抱歉没办法在正式场合来郑重地向大家道歉，很抱歉因为我个人原因占用了一部分公共资源，很抱歉给大家带来了不好的影响。所有相关指责我都无条件接受，但不接受别有用心之人歪曲事实来恶意造谣、抹黑的部分。” 应恕起身站直向直播镜头标准鞠躬，而后不算太确定地谨慎坐下，悄悄舒一口气。 “首先我的家庭问题大家都大概了解差不多了，我能再补充的就是我个人一直隐瞒这件事的原因。并不是有意卖人设，而是我和父亲有过约定，我坚持做一名演员就要在混出名堂之前不借用家中任何关系。而网上相关的那些，我大学的花销，那个是我哥偷偷赞助的……” “当然，我现在能说出来自然意味着约定已经结束了。无论未来继续做一名演员，还是其他工作，对于之前我的表达不当，造成大家的误解，我在这儿郑重道歉。不管我自己的角度如何，让大家误会是我的不对……” “拍戏的这些年得失各半，感谢我现在的经纪人小姐姐，也感谢最初帮我很多的经纪人大哥。‘金主’那件事完全是个误会，我提到的家里开饭店的发小，确实就是辛巴。还有什么想问的，今天都可以说……” 有人提问：为什么道歉还戴墨镜，是不是他不真诚？ 应恕回答道：“为了更好的光线，只能带着墨镜。眼睛目前还没彻底恢复好，遵照医嘱而已。如果遮光可能会影响大家观看效果。” 大大小小的问题解答了许多，最终留到最后的是那个一直被刷屏的问题，诈捐。 应恕瞥了一眼直播机器后面站到腿麻的应慈：“那今天最后一个回答，等了很久，该来的都来了，骂人的也被封差不多了，我解释一下诈捐的事。” “哦，我哥不想入镜，那我自己说吧，”应恕眯起眼睛隐约瞧见应慈打了个哈欠，“捐款我是捐了的，但是名目要查广兴的捐助栏。我家工作室小门小户，熟悉的人都知道，我经纪人从未在综艺节目中露过脸。那天后台几十个助理在一起等着排队，节目组催赶时间，一起录综艺的老师们虽然没二话，但我不好意思让人家等那么久不是？刚巧遇到了我哥的秘书，我就直接把账划他户头，连带着我那份一起登记去了。” “肯定会有人说，我是接着广兴之名给自己找场子。具体公司出入流水，我哥那边已经在处理了，手快的去搜一下微博，我不知道哪个号发的。广兴在捐款和公益项目上每年投入都是有目共睹的，我但凡这事儿敢编瞎话，都不用我老父亲上手，我爷爷都能给我从族谱里踢出去……” 面对着网友的疑惑提问，宁媛媛随口念了一条：“以前怎么没发现应老师话这么多？” 应恕看似娇羞低头一笑：“在家里环境太放松，让你们发现了。主要也是就我一人儿，摄像机后面三四个没一个愿意过来陪我坐一会儿的。” “得了，没什么其他要说的我先走了。”应慈的声音传入直播间，两个人声音很像，但应恕人在镜头前，显然没张嘴。 说完应慈拿着外衣就往外走，录像位置刚好把应慈离开的身影拍了进来。随着他一拉开门，林昶的半条腿忽然出镜，一直盯着直播的宁媛媛当机立断切了信号。 “……”忽然暗下去的直播间很多网友不知所措，原本那些还没说出口的骚话都变成了问号。 “咋回事？” “啥情况？” “刚才门外有人？” “瓜！我闻到了瓜的味道！” “门外是谁？！” “我截图了！等我放大！” 盯着一秒一屏的评论区，宁媛媛抬头看向门外的林昶。 门外林昶的手机上也是黑色的直播间界面，眼看着推门而出的大舅子，林昶站得标直，长相再憨点儿怕不是直接就能应聘小区门口的保安岗。 “听说你俩要回剧组了？”应慈瞥见了林昶手机，随即脚步站定。两个差不多高的人直接堵住大门。 “嗯，下周。”订好机票的林昶一点没藏着。 对于应恕的要求他原本也是不同意的，但合同在身，应恕的立场太稳，以至于林昶只能屈服。 “走之前让应恕带你回家吃个饭，老爷子想见见。”说完应慈拔腿就走。 “？”林昶呆滞了几秒，猛然回过味儿来，他这算是一步登天了？ 然而电梯来得刚好，林昶来不及再问，关上的金属门跳着提示灯变为地下三层。 强行中断直播的宁媛媛找了个很常规的理由，没电了。 网友们没能凭借一条裤子猜出是谁，大家也只能抱着一张分析不出来的图，接受了这个并不算真诚的借口。 第二天应恕就带着林昶回了应家。 应慈口中的老爷子不是兄弟俩的爹，而是爷爷。作为老幺的应恕从小占据有利位置，一回到家应父斥责的话还没等说完，直接被自己老子训斥了一顿。 “小恕这么多年都没回家一趟！你就这么当爹的？”老爷子一根拐棍丢过去，应父欲言又止，瞪向应恕。然而应恕目前眼神儿不太好使，选择性屏蔽了来自亲爹的警告。 ☆、第 57 章 整个探望的过程异常和谐，没有让应恕心惊胆颤的出柜环节，爷爷像是早就知道一般，叫了林昶去书房，聊了不到五分钟，爷俩出来的时候仿佛多了个亲孙子。 直到回自己小窝应恕也不知道林昶怎么摆平的老爷子。林昶也不说，笑得一脸高深莫测。 气得应恕把人踹去客房，连剧组都让胡严单分一间，室友资格当场被剥夺得一干二净。 然而回到剧组终究还是胡严说了算，为了应恕健康考虑，两个人终究又开始了剧组同居生活。不过胡严可能只想到了其中一层，而这波，林昶成功站在了第五层。 男一号应恕不堪其扰，林昶混来的角色完全就是无关紧要的存在，戏份甚至还不如特约多。 被拆得四分五裂的剧组硬是被金钱的力量拼凑整齐，保持着原班人马重新聚首，看到最近的热门人物，所有人三缄其口。 都是在圈子里摸爬滚打多年的，住在酒店的工作人员们心照不宣，片场里林昶总算还保留着几分矜持。也就是群演们偶尔聊上两句，二位老师感情深厚。 不清楚林昶有多少功劳，至少重返剧组之后拍摄异常顺利。杀青时应恕的眼睛基本恢复到了一百度左右，患者本人很满意，眼下的状态足以支撑他变回一名正常人。 应恕很高兴，兴奋地多喝了两杯。他高兴没事儿，但吓坏了身边占一席位置的林昶。 刚举起来的玻璃杯前冲出一只手，应恕顺势用酒杯顶着人手背，干脆利落地在掌心亲了一口。 “少喝点没事，我酒量很好。”应恕确实没说瞎话，他从小酒量就好，据说是遗传。 林昶罕见被亲出害羞模样，小心瞥了一眼酒桌上的其他人，这才警告似的凑到应恕耳边：“酒量好也不行！眼睛才好点，停药就不忌口？” “一点点，一点点。”应恕拇指和食指掐出一段距离，冲着林昶比划。 他不仅欣喜于恢复健康的身体，还因为疯涨的粉丝量而庆幸。 对应恕而言或许是祸兮福所倚，那天的直播效果很好，叫骂的人当场输出尽兴，而网络上终究还是理智者多。相对于应恕的隐瞒，更多的证据指向给他引流了更高的数据，原本的骂声中总算等到了愿意相信他的人。 而那位第一个翻起小浪花的粉丝还算应恕半个有缘人，地铁中那个穿校服的小姑娘，如今刚好步入大学校门，一举成为应恕粉丝群中最坚定的唯粉。 “缘分还是很奇妙的。”应恕歪着头，目光投向抱着制片人大哭的胡严。抽到他这么个运气不太好的演员，胡导太难了。应恕不禁感慨，顺口问林昶道：“你信命吗？” “信……也不信。”林昶生怕应恕喝多，收瓶子都把持在自己手中，回了一句让应恕挠头的话。 他信是因为他重生一遭，遇到了错过的人，走上了一条当初未曾设想的道路。 他不信也是因为他重生一早，遇到了应恕，然而这一切似乎都在改变。信了这辈子，那重生前的经历又算什么呢？这种命运，怎么想都觉得太难以理解。 “你什么时候看破红尘的？我怎么不知道？”得到林昶的回答，应恕抿了一口酒，整个人表情都被涩到了似的，看起来调侃又认真。 “遇到你就算看破红尘了。”林昶张口就来一点没带犹豫的。 “我错了，我不该跟你油嘴滑舌。你就是个油罐子成精。”原本还想贫上两句的应恕第一步棋当场投降，林昶语言上的熟练度太高，他还有待磨练。 然而应恕不说不代表林昶也准备歇着，盏茶换杯酒，林昶把应恕的酒水替换了下来，顺口问起之后的行程。 与林昶不同，林昶回国之后拒绝了所有邀约，摆明了要休长假的架势，要不是还有没上映的新片，可能林昶现在就能从媒体眼皮子底下消失。 然而应恕是有工作的，风波过后的应恕直接打破了演艺圈原本架构。真正资本下场，怀揣金钱的力量。代言一律不接，而应恕自己的演技在胡严和林昶二人直到之下突飞猛进。 一个能自带投资、演技过关的青年演员，就算是国内首屈一指的知名导演也愿意递来一枚橄榄枝，双赢互惠的盘子，谁不想过来舀上一勺汤？ 林昶自然清楚应恕现在能挑选的本子有多大的自由空间，顶着二少爷头衔的应恕收到的邀约比他只多不少。 或许是两部戏连在一起，哪怕中间有养病的时间，但综合算下来应恕的精神一直处于紧绷状态。之后的剧本都被他暂时押后，面对林昶的询问，应恕翻出手机看了一眼宁媛媛发过来的时间安排。他本人其实也不是太清楚具体情况。 “十天之后去国外拍封面，可能有空再拍几套资料照片。怎么？你有安排？” “嗯，有。”对于应恕的询问，林昶回答了一半，勾着应恕好奇似的就是不把话说完，“哪个杂志封面？” “时尚Top。”应恕回答，继续说道，“有工作就去忙，我自己一个人也不是不行。拍摄几十个人，不至于一定要你亲自跟着。” 应恕过硬的家庭背景导致最方便把名气转化为收益的项目在他眼里可有可无。然而正因如此，能出现在应恕身上的更意味着天然口碑，哪怕杂志封面上出现过的穿搭，至少也相当于得到了应恕的认可。 品牌要分这块蛋糕，应恕显然就是出现在普遍当中的特例，绝对算得上物以稀为贵。 林昶垂眼沉思，时尚Top堪称杂志届婚庆组。看应恕的意思应该是单人邀请，或者大概率搭配外国名模。 他有自己的小心思，他不能公开撒糖，但可以巩固一下因为应恕负伤流逝大半的CP粉。 当机立断，林昶微信点到经纪人：跟Top那边问一下，应恕那期如果就他一个，我去搭个双人封。 差点以为自己可以退休颐养天年的经纪人：？？？你不是不踏足时尚圈吗？ 林昶：我乐意。 经纪人：……行，等着…… 有人安排行程，林昶心情舒畅地等经纪人回复，顺着应恕的话道：“是，你身体好了，我自然放心。那你明天回京？” 应恕叼着青菜，从梗咔嚓咔嚓咬到菜叶，油量的汁水裹着唇瓣，一双明亮眼眸看着忽然发问的林昶，缓缓点头。 他不知道林昶为什么问，嘴被占着也没办法出声，只得挑起眉毛，仿佛做出回应的样子。 “那正好，我帮你把东西先送回家。然后陪我回家一趟？” 应恕眉毛挑得更高。 “我爸早就想见你，之前一直没合适机会，在外面又不方便。刚好他这段时间在家，走呗？” “……”菜汁险些滴到衣服上，还好应恕手快，只打翻了一双筷子。 我能说不去吗？他想问。但是应该不能。 杀青宴千篇一律，但回家的路不同寻常。 从林家出来的应恕整个人都深陷一种不真实感。他爷爷被林昶几分钟搞定，而第二次心惊胆战的见家长又一次风平浪静，仿佛原本预料中的阻力从未存在。 应恕很费解。按照林昶的话说是他很早就向他爹开诚布公的谈过，性取向的问题早已是盖棺定论的问题。如此一来，应恕又不得不怀疑。 “师兄。” 忽然听见久违的称呼，林昶愣了一下，偏头看向应恕，似乎在等他说完后半句话。 “你什么时候发现你喜欢同性的？” “……”我原本也是不知道的，林昶犹豫了一下，反问道，　“我说我感情迟钝，以前以为我不喜欢人类。你信吗？” “你不喜欢人类。然后喜欢我？”应恕迷惑皱眉。 “嘶，不是说你不是人……”林昶试图整理自己处于崩溃边缘的语言系统，尝试整理，整理失败。 看他这幅模样应恕忽然笑开，不是应恕笑点低，此时的林昶抓耳挠腮的样子看起来多少有些返祖迹象。 “宁媛媛这招确实好用，学废了学废了。”应恕决定既往不咎。 林昶似乎总有一些事情在瞒着他，但细细想来或许对现在的他无关紧要，可能以后也不会有重要的影响，应恕觉得自己患得患失的样子像极了刚陷入爱情的幼稚鬼。年近三十的人来不及自我反思，坦然放弃掉一团乱麻般的思绪，原地清空大脑。 豁然开朗的应恕主动坐上驾驶位，安排起了两个人未来几天的行程。 “媛媛买好了菜，你也直接回我家吧。工作那边到日子让人给你收拾东西，从我那走。” “喜欢看电影还是听音乐？要去看话剧吗？” …… ☆、第 58 章 如果不是提前订好了机票，应恕甚至想更早一点飞去国外。哪怕自费也可以。 坐进头等舱的应某人腰酸背痛，闭着眼睛木头似的靠在椅背上，戴好痛苦面具，等待飞机起飞后给他一个躺下的机会。 十几个小时前林昶以为他送行为由，强行拉着他来了一场临别仪式，多亏那场仪式，应恕第一次体会到绝对深度睡眠，五个闹钟硬是没给他叫醒。 几个小时前林昶依依不舍地与他作别，七分钟速离的短停位置，他愣是被林昶亲到几乎断气，下车还多戴了一只口罩。 应恕把生无可恋的脸转向窗外，夜晚的玻璃仿佛一面镜子，而深蓝之中他看到了分别不足五小时的人。 林昶自然而然地坐在他旁边，应恕的值机是林昶操作的，而现在这个人坦然地坐下，还拍了拍他的手。 “你他妈……”应恕一口国骂对上林昶安静的示意，揣在兜的双手给林昶送了上一记国际通用手势。 “我发现你好像对这个提示很敏感？”林昶故意装出一幅迷惑的样子。 “建国以后泰迪成精，这件事搁谁都得敏感。”应恕声音不大，但怨念极强。 很难想象林昶竟然把说骚话的技巧都用在了平时。就算是在十天以前，应恕都想不到，他会对这种食指压在唇上的动作产生条件反射。 有些人看起来光明正派，然而没有衣服封印的时候可能比禽兽还难缠。下意识摸向自己喉结，应恕的顺着口罩边沿摸了一圈，心有余悸。 他的动作惹来林昶噗嗤一声笑，很明显是试图隐藏，但憋笑失败。应恕深吸一口气，墨镜下的白眼几乎翻上天，拧着身体只差没钻进机体成为其中的组成部分。 “你也去？”应恕忽然问起林昶的行程。 以前的他以为各自工作，为了避免长期异地导致林昶脆弱的小心灵造成伤害，应恕默许了林昶前几天的恣意妄为。但是现在两人一路，应恕觉得自己的可能优先收到沉重打击。 “嗯，我跟你一起。杂志双人封，高兴吗？”林昶瞒了近十天，终于自己掀开老底。 “……”应恕沉默片刻。这笔账，他记下了。 根本没有那么多巧合，他就是一直被蒙在鼓里而已。 男朋友联合经纪人匡他，好一出配合默契。 出于对宁媛媛的信任，应恕甚至没问行程是否存在变动，而宁媛媛极有可能因为参加的是林昶，干脆就省略了通知步骤。 应恕愿意再给宁媛媛一次机会，但身边坐着的这个人直接拉进黑名单，道歉没用，除非跪下叫爸爸。 十一小时直飞航线，落地之前一小时应恕眼罩被人推了起来。手边放着全冰柠檬饮料，半睡半醒间的应恕确实很需要提神，然而一入口，发现还带着酒精淡淡的刺激感。 “刚点的？”应恕拨开柠檬片，没过冰块的液体散发着淡淡清香，玻璃杯外挂着一层凝结的水珠。 一口几乎见底，度数不高，刚好入口的鸡尾酒。应恕好奇地举起被子看了看，味道确实有些特点。 “航空公司独家定制，国际航班专享。看起来味道不错？”林昶没喝，但看应恕的表情，似乎是认可的，“这个当道歉行不行？” 应恕立刻放下杯子，摇着头接受了来自空乘小姐姐的投喂。 落地时间当地清晨，太阳甚至还没飞机高。接机的工作人员举着显眼的牌牌，应恕看了一眼小尾巴似的林昶，跟在自己身后亦步亦趋的模样怎么看怎么不和谐。出于双方面子考虑，他只能勉为其难暂时不计前嫌。 比起动辄两三个行李箱的旅客，二人绝对算轻装上阵，一人一只旅行包，只放了几件私人物品，其余全部交由拍摄方解决。 上飞机的时候还穿着毛衫，下飞机就变成了轻便夏装。跟着工作人员见到了负责出行的当地司机，工作人员兼顾翻译业务，一路无需操心的应恕观望了一路风景。 车上坐了很久，刚到酒店应恕准备冲个澡解乏，然而愿望破灭的很快。拍摄一共只有三天，为了避免下雨影响拍照，时间其实所剩无多。 本着工作优先的原则，两个人放下包先去往了服装师工作间。 同一楼层的某间客房，开门的是一位比林昶还高出几公分的男士，拼色衫外罩一间看不懂穿着方法的奇型外套，看起来就充满凡人莫近的异样时尚感，带着南方软糯的口音，男士说道：“二位老师来得正好，这才确定了搭配，刚巧能上身试试。” 开门的小哥很热情，一手拉着应恕就要往里走。林昶眼疾手快把自己手塞了进去，顺口问道：“服装老师怎么称呼？” 拉过来的人换了名姓，面对林昶的疑问，这人笑着收回手，目光在二人身上颇有意味地看了两圈，这才答道：“叫我塔塔就行。” “塔老师辛苦。”林昶看似真诚地感谢。 应恕脸皮薄完全做不到林昶那般泰然自若，看着架起来的几套衣服，一套看起来青春洋溢，跳跃的颜色选择几乎完全没把两个人的年龄算入参考范围，另一套则看起来偏向成熟，然而单一的配色下藏着骚包一样的小心思。 俯身掀起一角，他上手一摸就果然发现了不同。这套衣服的材质并不常规。 “为何搭配本期的风格，所以衣服搭配都偏大胆了一些。好在二位老师帅气，什么样的衣服都能穿出感觉。”塔塔双手握在一起，看起来显然是抱着‘我吹捧完你们都给我换上’的态度。 这种水平的杂志林昶自认审美跟不上，应恕自然也没有把握能在这种问题上提出什么能被采纳的意见。在挑选过配饰以后，两个人两套衣服，换好之后各自确定了尺寸。塔塔需要连夜做一些小幅度修改，而神经紧绷的林昶很诧异地被撵走了。 “我觉得他对你感兴趣。”出了门，林昶脑袋凑到应恕身边。 “我觉得他对你更感兴趣。”想起刚才林昶的反应，应恕觉得基本上距离圈内人尽皆知，基本上指日可待了。 似乎觉得应恕说得也没错，林昶插兜在楼廊摇晃，答道：“那可能是因为我还比你帅那么一点。” 一路上他根本没休息好，又被当成人偶似的指挥了一圈，长途飞机的疲惫感重新席卷而来，应恕懒得跟他扯皮，趁着走到自己房门外，立刻丢下一句：“我先去休息了。” 说完应恕直接拿着自己房卡，进门锁门一条龙。 丢失室友权限的林昶甚至来不仅跟上，一步之差被关在门外。 “那，晚安。”按照当地时间，林昶脸贴房缝近距离叭叭。 然后他得到了一声闷响，可能是应恕床上多余的枕头被砸到门上。 ☆、第 59 章 未来两天的行程排得都比较松散，时间宝贵，然而室外拍摄需要尊重自然光。 随行化妆师在岸上搞定了妆发，两个人涂满防晒站上小船。虽然说主题带着“海上漂流”的意味，但毕竟实用来讲还是拍摄的杂志封面。 设定的双人动作隔着半米展示给另外一条船上的三个人，两艘船是有连接部分的，小船上除了应恕和林昶还有一位负责补光的助理，小伙子几天晒黑三个肤色，早已带着无所畏惧的表情屹立在太阳光下。 顺便找好拍摄角度，林昶半躺在船中，惬意的表情像是真的在享受一场大海中独一无二日光浴。然而林昶一张嘴直接就破坏了气氛。 “恕，墨镜跟我换一下呗。我现在晒得一睁眼睛俩光圈。” 眼睛刚好的应恕选择了一款能盖住半张脸的墨镜，然而这幅图中的应恕头顶沐浴阳光，墨镜是拿在手中的。 两个人默默交换了道具，站在隔壁船的塔塔拉紧了自己的防晒外套。 “下组再换回来，林老师戴这幅没有应老师戴好看。”塔塔的声音刚好能让林昶听到。 躺在硬木板上的林昶心里骂骂咧咧，脚贴在应恕小腿，委屈巴巴蹭了蹭。 应恕丝毫没受影响，但林昶的小动作逐渐频繁，撒娇意味逐渐浓厚。 迫于无奈，他只得张口提议道：“感觉脑壳快熟了。” 晒出来的汗水顺着发尾滑到领口之下，他确实感觉快晒冒油了。然而地上的林昶更惨一点，为了配合拍摄角度，林昶几乎是靠核心力量撑起上半身，虚搭在船边的手不能用力，另一只手则要支起角度，做出仿佛垫在脑袋下面的效果。 只有林昶知道他的胳膊和船板之间还有多大空隙，手背下面垫了两包软纸，在尽可能不影响拍摄的情况下，应恕掏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小玩意儿。收效甚微，好在林昶感受到了男朋友的心意。 “林老师，注意一下表情。” “刚才那张光线不对，有云彩，稍等一下。” “有风，头发挡脸了。” “林老师再坚持一下，应老师要喝水吗？” 总而言之漂回岸上的林昶是真的躺在了船上，腰酸得厉害，而且面对工作人员无心调侃，林昶除了能看上一眼应恕，基本上无计可施。 “明天还拍这？”林昶一手揉着腰，整个人基本上挂在了应恕身上。 “不是不是，明天咱们街拍，已经约好地方了。”扛着器材的摄影贴心解释。 得到准确回答的林昶松了一口气，歪头看向应恕，带着一丝期许：“应老师一会儿有空吗？帮我按按腰呗？” “嗯。”人形拐棍音节短促答应了请求，“我先去洗澡，一会儿去你哪儿。” “那你别来了……”林昶缓缓闭上双眼，“看得到吃不到，你是要我命。” 听他这么说，应恕反而轻笑一声，顺手揉了揉林昶腰侧肌肉。 “你先回去，我随后就来。” 吃不到好啊，吃不到就轮到他为所欲为了。应恕喜上眉梢，看得林昶心中警铃大作。 不长时间林昶确实等来了应恕，随意擦干的头发支棱在头顶，应恕刺猬似的抱着按摩油进来，顺脚关上门。 拍杂志比起剧组要轻松太多，除了日常护理还需要多加一步美白，应恕就自己体感而言，与家中摸鱼的区别并不算大。 开了门的林昶按着自己腰，一步三晃直接扑在床上，两个脚丫子悬在窗外，应恕顺手把瓶瓶罐罐都扔到人身边。 “趴正，”应恕一巴掌拍林昶屁股上，“等我弯腰给你揉？” “你这个服务不对，你得说，先生，手牌看一下。”林昶听话得爬到床铺正中央，嘴上闲嗑顺口就说了出来。 “那应该算是另外的价钱了，老板，办张卡？”应恕话语中混着笑，然而听起来有点危险。 “得看你水平，伺候舒服了就办卡。”显然有些人脑袋埋在胳膊里，可能连带着理智都一并陷入黑暗。 “行啊，没少去啊。回头把卡包拿来我看看，哪家好，跟我推荐一下。”应恕说着直接把搓热的手压到林昶后腰上，在两侧肌肉位置用力一按，成功激出一声哀嚎。 “天地良心！我很少去！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林昶抓紧了枕头，疼得直吸凉气。 身后应恕轻哼一声，对于他这套说辞只能信三个标点符号。 按摩油倒在手上，掌心搓热，缓缓揉进去，基本上用的都是跌打损伤的手法，确实他找到的这瓶也带着股老中医草药味儿。 “恕啊，你不是给我揉的带‘内个’的吧？”林昶越趴着越难受，忍不住歪着脑袋，试图瞥到快骑自己身上的应恕。 “别叫叔，叫哥就行。”应恕两只手上都是油，连带着林昶半面后背都被他揉得油光锃亮，“趁你病，要你命。前几天的账要不我们一道算清？” “别介！祖宗！给我按半天就很累了，我怎么舍得让你受累！”林昶闻言一个翻身，直接扑腾一下坐起。 刚在还被应恕压在身下的腿直接收了起来，看起灵活性一点不受影响，药效立竿见影。两只手被林昶抱住，一套娴熟的手部按摩操作，仿佛来到了某不知名保养小店。 “啧啧啧，瞅瞅，这手，妙手回春！就这么十几分钟的功夫，那么一按，那么一肉，诶！您猜怎么着？！”林昶一双大手合住扣紧，往回一拉直接把应恕带到自己怀里，“嘿！我不仅腰好了，连人都更有精神了！” “你这不是精神了，你这是神经了。”应恕脑袋顶着林昶肩膀，抬头之时露出自己相对尖锐的犬牙。但凡不是基因里刻入了不能吃人的编码，他现在当场就能来一口。 他找了个什么玩意儿？ 一场出于好意的按摩变成了两个人摸鱼，林昶能开玩笑，但腰终究还是疼的。有些人心有余而力不足，有些人第一次同床入睡不担心睡醒遭殃。 第二天阳光正好，两个人的房间同样布局，应恕钻出禁锢着他的胳膊，眯着眼睛拉开了窗帘。远处海面波光粼粼，不开窗户都能感觉到室外的炙热，肆无忌惮地打了个哈欠，应恕这才用力眨了眨眼睛，清醒了八分。 睡在另一侧的林昶被子只盖到一半，昨晚的药油吸收了大半，应恕走近掌心弧度贴合皮肤，轻轻按了一下。 从林昶哼唧的声音判断，基本上没什么大问题。蹬上拖鞋的应某人溜回自己房间洗漱，主要是免得来叫起的工作人员找不到他本人。 柔软的拖鞋蹭过酒店厚实的地毯，低着头揉开发丝的应恕没走出几步就看到了一双鞋，鞋底陷进毛茸茸的地毯，应恕眨了眨眼睛，抬头看到了给他送早饭的工作人员。 “早。”主动出击的应恕仿佛无事发生，顺手刷开自己方面，把人一起邀请了进去。 咖啡香味很浓，放下东西的工作人员脚步迟疑，一幅要出门又不确定的样子徘徊在门口。 翻出换洗衣物的应恕回头就瞧见一张欲言又止的脸，眉毛轻挑，问道：“还有事儿？” 工作人员揉着后脑勺，道：“摄影老师说下午可能有雨，如果没有就明天换个地方。下一组拍雨后城市。” “知道了。”应恕答应了一声，然而走出两步发现这人还站在原地，“？” 接收到来自应恕的疑问，工作人员谨慎试探式的问道：“林老师那边我方便去吗？” 正准备脱衣服的应恕：“……，他还没醒……” ？？？ 听从了意识决定的工作人员一时噎住，他只是觉得应恕回来的方向是林昶的房间。据说两位老师关系不错，这才问了一下。 然而得到的答案格外有深意。没醒是谁开的门？应恕又是怎么进去的？ 细思恐极的答案，而且目测一下应恕举手投足泰然自若。被临时抓来叫人的工作人员已经开始不受控地脑补到了奇怪的东西。 工作人员：“那能麻烦应老师吗？等一会儿林老师睡醒了转达一下？” 只想这人快走的应恕：“行。” 工作人员感觉到了应恕的不耐烦，据说圈内这种类型的大佬都怕被关注。念及此处他立刻后退两步顺手拉住房门，一句话赶火车一样：“那您先忙着我先走了。” 伴随着关门声，应恕琢磨，他可能睡醒把脑子落在林昶那屋了。 不知道是应恕运气好还是林昶运气好，两个人吃午饭的时候天空就开始阴云密布。 夏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吃完饭刚好放晴，摄影师招呼着人直接就冲上了车。应恕连妆发带衣服都是在车上换的，保姆车后排只有他们俩，前方司机目不斜视。 “嘿，你说结婚来不及换喜服是不是就咱俩这种感觉？” 林昶一脚蹬上裤子，低着头把锁扣腰带一并系好，看着变装完毕的应恕，由衷感慨。 “两个穿西服的有什么可来不及的？你穿婚纱？钱我出了。”应恕支棱着脑袋，喷了发胶的脑袋异常脆弱。 “我也不差那个钱，不如你……”话没说完，林昶感受到了杀气，“和我一起穿西服吧。” 车内只有司机是外国人，他俩一点都不担心这种不入门的国语水平能听懂他俩对话。然而正在林昶准备继续的时候，车内对讲发出塔塔的声音。 “喂？听得到吗？前面路口左拐，去步行街。”标准普通话。 “妥妥的。”司机一张嘴一口东北味儿。 “……”林昶与应恕对视一眼，果断闭嘴。 这套衣服需要拍摄的时间比较诡异，不止需要夕阳西下，还需要一段夜间光线。 雨后地面理应湿漉漉的，然而云边溢出来的阳光足矣烤干阳光处的地面。为了拍摄一张水面效果，拍摄组特意扯来水管，露出原本颜色的地面重新被清水覆盖。 仿街拍的风格，比较大众，非常常见，但很符合看起来社畜搭配的两个人。一手风衣一手抬腕，给足手表赞助商面子，林昶靠着被雨水冲刷干净的路灯杆，小声与应恕抱怨：“腰酸。” 深知林昶套路的应恕：“药油在你房间，自己揉。” 鬼信他腰酸，但凡酸点儿他早上就不至于睡得猪一样死。 ☆、第 60 章 天色暗得很快，应恕顺路在街边买了甜品，趁着不用拍照的空档品尝了三种。 帮二人打理妆发的随身化妆师羡慕地看着应恕：“应老师吃这么多甜食，不会担心发胖吗？” 说罢这人还捏了捏自己肚子上的赘肉，软乎乎一层，弹性很好而且看起来异常顽强。 咬着吸管喝果汁解腻的应恕摇着头，目光中满是：并没有这种烦恼。 挤在应恕身边的林昶就稍微惨了点，三明治里加的鸡胸肉都是白水煮过的，调味的酱也只能选用相对清淡的款式。 甚至吃饱喝足的应恕还好奇心颇重地尝试了一下林昶的晚饭，而后瘪嘴拍了拍林昶肩膀：“辛苦了。” 待街上灯光亮起，左右两侧的店铺亮起各家招牌。 地点挑的优点特殊，两栋楼体之间的一处缝隙，不到两米的距离。 楼前林昶倚墙而立，看起来就是在等人的状态。应恕从暗处走来，看不清楚五官，但身后街对面的霓虹灯异常两眼。几乎只能看得清一个人形轮廓，而应恕的衣服在黑暗处发着点点星光。 正是那件应恕察觉手感不同的衣服，光线不充足的地方衣服会发出亮光，白天正装衬衫一样的外形，一道夜晚似身披银河。 每人又单独一张抓拍，应恕的衬衫被外套遮挡大半。而林昶的特殊布料刚好在外套上面，仿佛把应恕身上的颜色捕捉到林昶臂弯。 身为服装师的塔塔啧啧称奇，这俩人得亏是有点什么，不然这刊发出去，没什么都得被杜撰出彩色花边。 拍完的两个人当场钻进保姆车换回了自己的衣服。 工作来说两个人已经算完成了合同内的约定事项，其余剩下的时间是可以交由二人自然支配的。 林昶穿着一间宽松衬衫，一条过膝牛仔裤，踩着凉拖的感觉一点品不出明星味儿。穿搭异常居家，配合他还没卸妆的发型，倒是有股下班后休闲散步的味道。 相对而言应恕穿着就更运动款了一些，加之搭配用的护腕，一打眼都像是一对儿刚入职场的小青年似的。 没用剧组的车，两个人在这儿没有语言障碍，确定了可以自由活动，二话没说林昶拉着应恕就打车溜了。 算是一场没有计划的旅行。要不是应恕过几天回国还有邀约，林昶可能直接揣着二人证件当场买上两张不知目的地的机票。 林昶对司机说的地方应恕没听过，而且一点都没打算过问。他一直期望又一次不知目的地的旅程，能让他感觉到生活无处不在的奇迹，显然林昶现在这幅做派很符合他的期待。 到的地方是一处看起来就很偏远的乡镇，说不上方圆百里一户人家，但在他目光所及的一片区域，观遍四方灯火星点。狗吠声很遥远，听起来丝毫没有威慑力，林昶按响了门铃，出来开门的人手里拿着钥匙。 不知道林昶是什么时间安排好的。交付了钥匙的人开着小车离开了农场，一整片山头，夜色中伴随着虫鸣幽然可怖。 看起来普通的木屋别有一番天地，颇有年代感的装修，截然不同的风格几乎把他与原本存在的世界割裂开来，像是林昶在天地间为他独辟一处。 “这是专门外租的民居？”应恕好奇询问。 “是也不是，原来的农场主买了新房，准备去体验一下其他生活。”林昶回答。 房间内一应俱全，连冰箱中都是塞满了食物的。 “看起来生活气息很浓厚，可惜我不会做这些东西。”应恕习惯性钻进厨房，翻找了一圈。 “这两天的饭我做。”林昶笑得很得意，看起来为这一天准备了很久。 应恕见状轻笑，林昶的斤两他可太清楚了，从第一顿的蘑菇汤到来工作前的怪味蛋炒饭，任何简单的家常菜林昶都能做出独特的风味。 既然行程是林昶安排的，他愿意随遇而安，大不了回国之后多吃点好的。他现在对于林昶厨艺的新人已经提升到了“熟的，能吃，基本不会生病”的程度。 应恕踏上楼梯，木质结构的独特声音在不算宽敞的空间内回响，吱吱嘎嘎的听起来像是岁月埋藏的音乐。 二楼房间规划的很明确，可能原本的主人家人口数量就不算太多，南向干脆做成了敞开的格局，仿佛一整搭了阳棚的天台。晚风猎猎，吹得风铃叮当乱响。 他胆子实在说不上很大，首先感觉到的就是气氛诡异，加之从小受到恐怖动画片的熏陶，应恕下意识摘了风铃。 跟在他身后上楼的林昶充满疑惑：“我让人挂的风铃不好看？” 这什么直男审美？应恕深吸一口气：“太吵了，容易影响我睡觉。” 出来的太匆忙，应恕的熏香根本没带过来，虽然相信林昶肯定准备万全，然而应恕只怕这人现在半个脑子都飞进了卧室。 他宁愿相信自己，果断拆掉这种让人心头生草的东西。 事实证明应恕的预判一点没错，只不过大问题的起因不是风铃，而是林昶。 两个人到农场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应恕冲了澡准备睡觉，而林昶连搂带抱将人掳到露台。 “三点多了，再等一会儿陪我看朝阳呗。” 林昶从后面抱住，下巴垫在应恕肩膀，一句话说得懒洋洋。 脑袋顶着的浴巾被人扯走，应恕一偏头刚好对上林昶探过来的脑袋，顺势亲到一口。 似乎是林昶吻过唇角还不知足，应恕感觉到自己另一侧肩膀上的爪子正不安分地翻他浴袍。 半个肩膀露在风中，应恕被林昶忽悠着倚住栏杆，一阵温热从耳廓盘旋回身前。 被框在犄角的应恕口嫌体正：“就你这智商，少说得是个苏牧。” “嘘。现在说这种话，让我很有负罪感。” 很显然林昶代入的比应恕所说的还要过分一些，下班前的明月照亮应恕犬齿，一口咬在林昶唇瓣。 风光正好，温度适宜。升高的体温足以抵御远处吹来的风。 天色变幻一半暖红一半深蓝，应恕的角度刚好看见那轮还不耀眼的光，晨间草叶上的水汽同样在他双眸布上一层氤氲。 软成一摊的应恕怀疑，林昶大概是不需要睡眠。 疲惫袭来，应恕挣扎着假寐一会儿，连卧室都没回，就地躺在了田园布艺沙发上。软是不够软的，好在留有熟悉的沉木香。 林昶确实是有备而来，从应恕个人来讲，他是第一次闻到林昶做饭产生了饥饿感。 虽然不排除他确实饿了，但这是一次飞跃式的进步。 纯牛奶里添加了炼乳，原本口感醇厚的牛奶直接被降成了简化版儿童饮料，然而这就是应恕喜欢的味道，甜。 不知道这人怎么学会的，但林昶确实复刻出了节目时应恕送给他的早餐。 仿佛一比一复制式的味道，应恕闭着眼睛品咂都没挑出大毛病，让人惊喜的一餐。 “怎么样？”做饭的林昶本人也不确定，就剩余面包的情况来看，林昶肯定是尝过的，然而众所周知，人与人不能一概而论。 “好吃的，进步很大。要不以后早饭都你来做好了。”应恕一点没敷衍，看起来很是真诚。 “好。”终于得到了来自味觉挑剔人士的认可，林昶恨不能一天做四顿早饭。 “之后有什么安排吗？”应恕问道。 毕竟他明天的飞机，或者说是今天晚上。合同敲定，官媒邀请的合作是他没办法拒绝的，连应老爷子都叮嘱他好好表现，足以证明这件事对于应家有多重要。 浪子回头，且浪子本人也想为家里做些事。他必然不会参与广兴的运作，但做个免费宣传大使还是可以的。 睡觉的时间还有很多，但是能与林昶在这里与世隔绝的时间异常紧迫。 “想去海钓吗？”林昶提议。 “白天？”应恕疑惑。虽然他对钓鱼不算热衷，但据说海钓晚上比较多一些。 “下午晚一点去，不然你赶不及回来。”显然林昶已然盘算得一清二楚，且顺手一指远处，“顺那边过去，渔船也都是常年在的，只要有人就能走。” “……”见他不仅规划清晰，甚至连方向都了如指掌，应恕不禁问道，“你什么时候做了准备？” 他怎么不知道？ “我先问的杂志取景地，然后就定了这边。计划总是比较快的，房主提供了详细介绍视频，我甚至还知道镇上哪家酒吧啤酒最纯正！”林昶说起来还有些得意。 “那你不怕没拍摄完，根本没时间过来？”应恕捧着牛奶杯，整个人盘腿坐到椅子上。 “没时间就稍微遗憾点呗？可以下次等你有空再来。”林昶回答得很轻松，“实在不行我就把这间房买下来，等以后咱俩都不想拍戏了，没事儿就来住一段时间。我从视频里看到的时候就很喜欢，天高地远，远有海近有山。” 原本这种偏好是林昶未曾有过的，还是以前的应恕和他聊起，才算给他定下了这样的意识。那时候的应恕得空就喜欢往大山里钻，对自然有不知名的热爱，浑劲儿上来的时候恨不能与世隔绝。 “挺好。出资算我一份儿，房主愿意卖的话，我还挺喜欢这里的。”应恕赞同了这个听起来就很遥远的提议。 “喜欢哪儿？露台？”林昶说完一个闪身冲上了二楼，空留应恕一人呛奶狂咳。 “林昶！你大爷的！” “诶！骂得好！” 这种对话在应恕家就早已不是什么稀罕事，在这儿也不过就是换了个地点。 待应恕顺平了气儿，林昶踮脚溜下来给人揉了腰，换来一声不轻不重的“你等着”。 ☆、第 61 章 夏天太阳大，林昶不知道怎么翻出来了冷冻水果，分盒装得异常精致。看看书看看剧，白天时光就这么被两个人消磨掉。 日头偏西林昶开着房主留下的车，载上应恕直奔渔船。东西完全不需要自己准备，上了船连防风的衣服都已安排妥当。 从出海到上岸，应恕第一次觉得时间过得如此之快，明月高悬之时应恕已经坐上了开往机场的车。司机还是林昶。 不舍是必然存在的，由于应恕下一个活动是与官媒合作，林昶连凑热闹的机会都没有。 停车场昏暗，林昶看着应恕，后者没忍住打了个哈欠。一肚子话都被他这一个动作搞得失去了氛围，林昶笑着揉了一把应恕头发。 “落地给我发条信息，得空保持联系。”说完这话林昶都感觉自己黏人。 “一定有机会，这次又不是全天候镜头怼脸。”哈欠过后的应恕看起来异常乖巧。 他马上要去参加算是一档记录型综艺，说是综艺实际上几乎就是个用艺人引流，响应号召的红向地方宣传。想也知道时间是很充裕的，一周的拍摄时间来剪辑出一集成品效果，甚至不需要娱乐向综艺里常见的调侃式话术。难度不大，约等于度假。 “我落地你不是刚起飞？”睡眠不足的应恕反应有些迟钝。 “我想开机就收到你的消息。”林昶真诚地眨着眼睛，应恕勉为其难地答应了林昶的要求。 两个人航班差十个小时，林昶准备去参加的电影节，原本都已经说好了拒绝出席，愣是因为应恕有了行程这才勉为其难又填补了名额。 去年上映的电影今年刚好参加评选，林昶对于自己会拿到的奖项心理异常有数。同届几乎没有一个能与他竞争的对手，最佳男配十拿九稳。这是他走上影帝之路的开始，不过也仅仅代表曾经。见过顶峰的风景，现在他对事业几乎无欲无求。 评价都是身外之物，只有能牢牢锁在身边的人才能让他有安全感。 两个人的东西都被杂志工作人员带到了机场，顺便帮忙都办理好了托运。 林昶眼睁睁看着应恕的飞起滑行、起飞，最后变成空中一颗闪烁的光点，彻底消失不见，而后整个人忽然想起来困意一般，一头扎进VIP休息区倒头大睡。 同样的情况也出现在应恕身上，回去的一路应恕睡得比来时还沉，要不是落地前乘务叫醒，他可能会直接睡到第二天。 睡懵了的应恕一手拿着手机，开机之后先给林昶发了一条，而后才翻找自己的行李。 东西很多，有一只箱子一直不知所踪，最后一圈履带上都没能看到那个丢失的小箱子，应恕推着行李车找到工作人员。 在处理中心，刚扯下来的几只看起来惨兮兮挤在一起。其中一个很眼熟，而工作人员推出来的确实也是那只。 揣好的手机又被应恕重新拿了出来：“师兄，你有一只箱子丢在我这里了。缺什么自己直接买吧。” 就算邮国际也赶不上林昶的需求，更何况应恕根本没打算邮过去，太麻烦了，还是买吧。 脑子没那么浑浊的应恕带着林昶的箱子，思考一下，可能自己的箱子也遗落在林昶那里一只。还挺公平，他怀疑是塔塔的恶趣味，但他没有证据。 拍摄的时候塔塔就很喜欢交换二人原本搭配好的配饰，甚至还有心给应恕拍过一组大码服装，后来经他本人证实，那套大码其实是准备给林昶穿的。 成功与接机的宁媛媛碰头，应恕顺着独立电梯直接开溜。隔着玻璃他已经看到了外面依稀摇摆的灯牌，不是他的，是柏时谦粉丝。 在他“修养”的这段时间，与他“黑料”一同占据热搜的还有柏时谦，人设之稳，粉丝之多，几乎甩开同类型男演员一大截。要不是应恕有身家保底，大概率同类型男演员中柏时谦能一枝独秀。 没想到两个人能在同一时间出机场，宁媛媛在他身边小声吐槽，应恕一个弹指点在小姑娘额角。 “勿论人非。” 应恕很看得开，但这种事情显然不是他看得开就能产生作用。 “恕哥！” 一声清脆的呼喊，背着一个小黑包的柏时谦叫住应恕。 这人笑容满面，看起来二人关系很好的模样，挥手的幅度像极了日漫中那些与夕阳挥别的少年。 被直接抓了个正着，应恕侧头先让宁媛媛等等，随即转身同样挥了挥手。 两个人各走几步，应恕无包一身轻，出国前背包落地，回国时一股脑连带新买的东西，都一并塞进了行李箱。 “好巧，还以为要过几天才能看到呢。”柏时谦亲昵站近，两个气质相近的人站在一起，远看仿佛一对儿亲兄弟。 “什么过几天？”应恕问道。 “你还不知道啊？那个纪录综艺，我也去，前几天还紧张来着。我经纪人说恕哥也去，我一下就不紧张了！” “还真不知道，前几天忙别的，合同签完就没来得及看。一起拍摄啊，那挺好的。”应恕一点都不走心地敷衍。 要不是粉丝离二人不到三米远，应恕大概率懒得对话。 他看人从来都有一种模糊的潜意识，对于柏时谦，他从第一次见面就仿佛天然存在排斥感。说不清是属性相斥还是磁场不合，反正就是站近一些整个人都心里发毛。 如果说在剧组的时候只是想敬而远之，现在这种距离，应恕基本上能原地撤退五百米。 “你一会儿还有事吧？这么多粉丝来接，那我先不打扰你？”应恕试探性地准备撤离。 “暂时没有工作安排，就是粉丝太热情，不好拒绝。”这话说完粉丝很配合地一声尖叫，引得二人目光投向举牌挥舞的粉丝们。 “别让粉丝们等太久，我那边车在等，就先走了。”说着应恕直接倒退半步，笑着顺便同最近的柏时谦粉丝挥别，“照顾好你们家哥哥。” 没等柏时谦拒绝，应恕甚至小跑几步走回特殊通道。 宁媛媛跟在他身后，奇怪问道：“柏时谦叫你做什么？” 应恕摇着头，半趴在推车扶手上，一点都不想思考别人的脑回路：“那我哪儿知道去。” 也不用太久，很快他就知道。 综艺集合的地点在京城，不到一周的时间应恕三次光临机场。这对于并不出于宣传期的艺人来说，多多少少有点折腾，然而事实就是他们的拍摄确实提前了。 官媒团队还带着一名当前网上热度颇高的青年主持，一行人比较一下学历，柏时谦垫底，应恕倒数第二。宁媛媛想要一起跟去，但在应恕了解到拍摄地点之后，他果断拒绝了宁媛媛的请求。 深山地区太多不方便，宁媛媛这种看起来就很娇小的女孩子，这么多人一去出去应恕本人表示很不放心。 飞行过程很短，两个小时从滑行到落地，不知倒是因为价格原因还是赶时间，航班是应恕偏爱的川航，比预计时间提前了很多，让人心情舒畅。 然而出了机场才是真正的旅程，一辆中型旅游车，摇摇晃晃四个多小时，从中午直接开到了夜幕深沉。 应恕顺着座椅的缝隙向前看去，左右两侧黑漆漆一片，林木草丛，两只远光灯所到之处连蚊虫都看不到。当前的温度还没彻底回暖，大多昆虫怕是还处于缓慢苏醒的状态，颇有恐怖片拍摄现场的感觉。 土路颠簸，自从下了省道应恕就没睡过。脑袋和玻璃的亲密接触过于频繁，他怕磕出点毛病，声音清脆得就差拍两下，再说上一句“包熟”。 车上的灯一直没开，睡眠技术比较纯熟的工作人员抱着背包，口水恨不能顺着防水布料留下来，亮晶晶地被困在微微张开的嘴中。应恕皱着眉等待见证奇迹一刻，不过随后一脚刹车，直接冲醒了打瞌睡的小哥。 “到了？”坐在副驾后排的主持人出声询问。 “有老乡家跑出来散步的牛。”副驾驶位领路的村干部回应着，顺便探出头，几成轰走了路边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耕牛。 “牛都放在外面养的吗？”主持人不是第一次去偏远地区，“以前看别的地方，自己家的动物都保护的很仔细，咱们这边不太一样噢。” “几家养一头，轮着用嘛。怎么管都不好分，不如在外散着，用的时候一牵就走。都是老伙计，可听得懂人话哩！”司机插话回答。 村干部附和一声，继续解释道：“咱们这儿地形不太好，一家就几块好地，剩下的地方人和牛没啥区别。一起养省钱还省事。” 车上几个城里长大的随即点头，柏时谦看着手机，上面地图显示着他们所在的位置。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出声问道：“咱们这儿山多，那附近是不是还有别的村子也是咱们这样？” “那可不，临近的几处村子都是这样。我们村儿还算好些的，有些就是扎在山坳坳里。”司机开车久了忍不住打开话匣子，主动说道，“省里对我们扶持力度大，像不远那个香果村，那才是踩着线完成的任务。差点四面环山，总共不大的地方，小学俩个老师带十几个娃，能出去打工的都走了，剩下的就靠点儿果树撑着，但路不好走，卖出去太难了……” “您知道的这么清楚啊。”惊叹之余，柏时谦好奇问道。 “我丈母娘家就是那边的，几个小舅子都出去打工了，比在家种树赚得多太多了。”司机一阵感慨，顺带着说了自己家情况，“我是得亏我爹意识的早，家里种的都加到广兴，不用出村就能把菜都卖出去，还能有个空来开开车。不然天天就那么几个人窝在一起打牌，咋给娃拼个好出路哇。” 听热闹的应恕没想到还能听到自家牌子，他虽然知道应慈的工程铺得大，但没想到这么远的地方都能覆盖到。 “嚯，老哥，那你赶巧了。这儿还真有个广兴能说得上话的。要不你跟他商量商量，把你丈母娘那个村儿也划进来吧？”柏时谦开玩笑一样提议，眼神与应恕对视，仿佛确实是在讲笑话一样。 “……”即便澄清过，但仍然不想和家里关系太密切的应恕陷入沉默。 司机或许当了真，说话的声音也愈发兴奋：“那感情儿好！村儿里的果确实好吃，就是存不住，太容易坏了！运出去的快，比外头的好吃多了！就是路不行，听说村里筹钱修路，还差好些呢。” 副驾驶的村干部是本省的，一听聊着聊着就跑到了隔壁省份，甚至准备带动隔壁省份致富，轻声一咳嗽。 “我们这儿蔬菜也不错，一起看看，一起看看。” 官媒在侧，应恕也确实了解应慈的作风，换他哥过来可能二话不说连带修路钱都承包了。只得不太自然地回答。 “都看看，合适的话，没问题的。” ☆、第 62 章 官媒倒也不介意忽然多走一段路，主题本来就是拍摄村里的变化，按照目前的发展趋势，不仅能实现明星引流，顺便还能促进村民致富，报上去都是能换成年终奖的业绩，哪儿有放着不拍的道理。 原本预计的七天拍摄时间延长到了十天，两个村子时间对半，不偏不倚。 应恕作为能“拍板”的话事人，每天晚上都感受着村里人的热情好客，林昶几天下来基本没在京时九点前打通过电话。 好不容易换到了香果村，应恕刚下车就直接被村干部掳走，一行人吃一顿洗尘宴，应恕基本上已经看到了从自己个人小钱包里飞走的小钱钱。 没办法向老一代那般不拿群众的一针一线，只能更有诚意地回馈到当地村民身上。 村干部的目标达到了，应恕硬着头皮也得配合。不仅是他被赶鸭子上架，更是他家不成文的传统，上几辈人传下来的家训，不管家业大还是小，本着广兴发家的企业理念，应恕不给家里打工，仍然干出了属于他的业绩。 喝到脸颊通红的应恕走在乡间土路上，摇着头，感觉异常离谱。 他做演员就是为了不给家里打工，到头来还是被框了进去。 夜晚天空澄澈无云，应恕抬眼正见月亮落在两山中间，银辉遍洒，一时间有点眼熟。 刚好林昶的电话如约而至，带着耳机的应恕很随意地坐在乡村小学的操场上，远处就是明月青山，忽然之间好像他就想起来了。 手机中林昶的头像不知道什么时候换成了两人刚拍的杂志图，即便如此，从前那个退休老干部一样的头像仍然隐约能想起来一些轮廓。 应恕顺手点开视频，手机举到面前，顺手把镜头掉转：“看，跟你以前那个头像图，一模一样！就差个月亮！” 电话另一端的林昶正在准备晚上的红毯，身后一干人等连相同肤色的都很少。或许是那边背景音过于嘈杂，林昶没太听清，戴上耳机走到室外，这才看向手机里应恕展示给他的景象。 与应恕加他微信好友时的头像不能说是完全不像，只能说是一比一完全复刻。 比起应恕那边兴奋的声音，林昶几乎听不清他说了些什么，双耳嗡嗡作响，他背后有人来寻，但所有声音几乎都被隔绝在外。 头像那张图是林昶重生以后特意去拍的，他怕重生久了会忘记，忘记以前的经历或者忘记他喜欢应恕。那张照片里有他最深刻的记忆，两座山中的某一处曾经躺着一个人，身体僵硬浑身是血，没有任何生命体征。 那是他脑补中的画面。应恕被发现的时候他不在场，他来到的时候应恕连遗体告别都结束了好多天，胡严陪他在香果村住了半年，这两座山林昶熟悉得堪比当地人。 “你去哪儿干嘛？！你不是说去的隔壁省？！”林昶反应过来之后异常急躁，镜头中马上落到他肩膀的手被直接挣开，错身而过时林昶来不及道歉，只继续跟应恕说着，“你是不是在学校？回去找人一起待着，别乱管闲事！” 电话这边的应恕举着手机，镜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拍向地面，一句好字还没说出口，那边林昶匆匆就挂断了电话。 界面重新跳回两个人的聊天窗口，耳机中重新播放着音乐，学校中有家在更深处山里的孩子。教学楼两侧的小平房就是学生居住的地方，应恕裹紧了自己的围巾，他们住的地方就在学校一墙之隔的小洋房中，据说是村里最好的配置。 月色中学校四周的矮墙边隐约翻过一道人影，或许是应恕坐的位置刚刚好，正巧看得到两个翻入小洋房的身影，还有一人守在窗外。 这边地处大山深处，温度原本就比城市低一些，赶在现在这个时间点儿更是催人入睡的凉爽，只差在被窝外面贴上“人生理想”四个字。 手机中的音乐被悄然关闭，应恕站起身关注着几人动向，潜意识里他就对这几个人有了初步判断。 据说村中有几个不学无术混吃等死的泼皮，穷得叮当响偏有懒得令人发指。扶贫的时候见他们年纪正盛，村官发来的养殖鸡仔，连带着饲养手册来传授经验，看起来万无一失，但结果令人咋舌。 几个人非但没搞起养殖，隔天就把送来的幼苗给下了锅，据说还在村头食杂店半赊半抢了两瓶酒，愣是当做几年少有的开荤给直接吃了。 看着行迹可疑，应恕拿起手机准备给洋房里的几个工作人员打电话，至少防范未然，免得出来拍个综艺还要遭受无妄之灾。 然而这边应恕的电话还没拨过去，翻进去的两个人又原封不动的翻了出来，不知道是偷到了还是一无所获，看气氛不像是达到了目的。 赶着应恕专注于观察几人之时，柏时谦从洋房方向刚好路过学校，一眼就看到了操场正中的人，随即叫到：“应恕！” 一声不止引来了应恕的目光，也传到了不远处几个人的耳朵里。应恕，这两个字就是最近几个村里传播最广的名字，听说还是个大明星，不仅本人有钱，家里也有钱。 几个人今天的目标就是劫两位明星的道，比起一年四季看天吃饭，他们还是一致打算干一票大的。毕竟天高皇帝远，几个人甚至留在村里的信息都是假的，穷乡僻壤的地方最适合藏身，几个人在这儿躲藏多年都安安稳稳，如今赶上机会，一拍即合又打算重操旧业。 隔着墙头，几个人深知直接冲上来必然抓不到应恕，至于尚在校门口的柏时谦更是碰不到一丝衣角。 看起来小老头模样的人向应恕挥着手，很努力地吸引来应恕的目光，剩余二人一个绕墙拐去正门，另一个翻坐墙头。 “大明星！我们正找你呢！等等我们！”随着身形干瘦的小老头话音落地，墙上坐着的人蹦进校园。 那人从屋后绕过来，身边还揽住一个小男孩，小男孩看起来年纪不大，刚到那人胸前的高度。瞧着小男孩裤子带还没系好的模样，应恕一时看不明白这人什么操作。 墙那边的干巴瘦瞧着不太健康的样子，身手异常灵活。柏时谦凑热闹一样站在门外，被绕过来的同伙拍了拍肩膀，看似友好地站在他身侧。 “你就是应恕吧？前几天就听村儿里婆娘们说起，果然俊俏模样容易招人儿。” 应恕琢磨着这人或许是想夸他，但这个用词怎么听都觉得像是古代招摇过市的市井闲人，当然现在几个人的情况也差不了许多。 二人走近应恕才看得更清晰些，男人身材魁梧，额角有块疤，脸大的手掌就直接按在小男孩后脖颈。男孩竹竿似的两条腿裤脚直颤，要不是裤子瞧着肥大怕是早抖成了筛子，单看这反应也知道几个人村里风评如何。 “找我有事？”应恕分了个眼神给壮汉，招招手打算要过小男孩。怎么看这几个人都不像是好人模样。 然而壮汉手下用力，手劲很大，指尖弧度陷进脖子两侧软肉之中，小男孩一瘪嘴险些哭出来，蚊子一般声叫着四叔。 “城里来的人就是聪明，”壮汉龇牙一乐，一口黄牙混着黑，“有事儿，但对你来说不是什么大事儿。白天估计村儿里那些披人皮的玩意儿跟你们说我们哥几个。都听到了，假的，谁不想赚钱过好日子。” “但是现官现管，村官儿我们不敢惹。哥几个有糊口的本事，就是不会种地罢了，村里那些个人瞧不起我们，你有本事，我们就来找你了！”干巴瘦一张嘴听起来就不是个没文化的。 几句话都没说到点子上，应恕眉头皱起，问道：“所以找我做什么？” 干巴瘦搓着手，凑近道：“哥几个有点小本事，村里那些人不识货。但二位城里来的必然眼界高，向带二位过去看看。” 应恕看向门口被人按住肩膀的柏时谦，不知道俩人在说什么，但柏时谦看起来倒还算配合：“今天太晚，明天白天再说吧。我们一起过去看。” 干巴瘦一听连忙摆手：“那可不行！我们这和内个……” 随着这人手向上指了指：“有些东西不好说，村儿里的不想让你们知道，都来了回头我们哥几个怕是在这住下去都难了。” 说得像模像样，要不是小男孩明显吓哭了的表情，应恕怕是都信了。 见他依旧犹豫不决，干巴瘦走上前直接抓住了应恕手腕：“你就跟我们走一趟吧，个把小时救回来，便是睡我们那儿没事。” 月色下应恕看不清柏时谦的脸色，但眼看着柏时谦上了学校外的小三轮，端坐的模样异常踏实。 考虑到还有同行的，应恕一点头，答应下来：“那走吧，孩子就别带了吧？” “嗨，这小孩儿刚说找我借钱，身上没带，一道回去给他取来。是吧？”壮汉低头，吓得小男孩眼睛瞪大，木然配合着点了一下脑袋。 三轮车不大，柏时谦侧身坐在车上的模样异常安详，然而应恕走到正面才看见，他双手被麻绳捆着，看向他的目光里满是歉意。 “？”虽然早有预感，但队友这么坑是没想到的，应恕回身正对上刚才搂着小男孩的壮汉。 有心算无心，就算他早有防备也架不住俩人拦他一个。没等一句话出口，身后原本坐在驾驶位置的人一条布带套过脑袋。应恕整个人直接被勒住，喉结仿佛下一秒就能直接被压碎，俩手没等反抗直接被转到身后，捂眼睛塞嘴手法专业利索。 被仍上车的应恕感觉自己像是准备送去屠宰场的猪，然而问题不是出在这里。 身边坐着的柏时谦低声道：“对不起。” 腹部还不知道被谁的脚挡住的应恕没办法说话，被挤成一条的人只想说：去你妈对不起，你他妈怎么不等人凉了再道歉。 ☆、第 63 章 事实就是，柏时谦确实是想等他凉了。不过是趁着人没凉先道歉，当做对肉眼难觅的良心的一点抚慰。 听起来准备逃跑的小男孩也没跑多远，按照甩上车的声音，大概比应恕强不了多少。 学校里的两个人诧异于柏时谦的配合，然而随着三轮车启动，几个人聊起来，便是连应恕都知道了为何。 应恕听小男孩的抽泣声，生怕这孩子一口气喘不上来晕过去。熟悉的黑暗，不太熟悉的颠簸，脑袋在车角铁板间起起落落，根本没有能不磕到的姿势。 嘴里塞着的东西逐渐变软，应恕这才发现是一团破报纸，可能还裹着香果村多年尘土，不需要感觉到牙碜，单舌头就品出了灰尘独有的奇妙味道。五感相通，他现在一边恶心又不得不一边把报纸尽可能吐出去。 不知道晃了多久，从相对平坦的土路已经变成了异常难行的石子坡。 没人阻拦应恕的小动作，甚至在停车以后连他眼睛上遮挡的东西都一并被取了下来。 林中温度更低一些，在铁板上躺了不知道多久的应恕被拉下车，嘴里混着油墨和尘土，眼睛被勒得窜星。相比较而言柏时谦那个松松垮垮的结绳就简单了许多，毫不夸张来讲，基本就是挎在手腕上的装饰品。 应恕双手在身后挣扎了一下，弃车那人一把火烧了车，得意说道：“别费劲了。我捆人的手法可是进修过的，当年蹲了两年，学了不少招数。还以为这辈子用不上了，没想到还真有用武之地。” 一句话说得应恕欲言又止，瞧着柏时谦散步似的悠哉模样，应恕气不打一处来：“要什么直接说，绑架也不过就是图个钱财，大费周章不如把我们放回去。我给你们转钱就是了。” “当我们傻的？走银行的账警察不是直接就查到了？你们几个都别想跑，这小子是第一个置换出去的，你，最后一个。”干巴瘦一点柏时谦，看起来谈得异常合拍。 柏时谦配合的前提条件应恕在车上就知道，无非就是应恕有家庭背景，论身家他比柏时谦贵得多。然而更重要的还是柏时谦愿意配合，或者说他是诱导应恕走过来的原因，不然真跑起来，几个人未必能把两个人都抓住。 上山的路上很静，不知道会走多久，几个人显然是做好了长途跋涉的准备。干巴瘦甚至走在最后，连几人的足迹都掩藏着，一看就是各种老手。某个山坡拐角应恕看到了一团明火，是那辆烧起来的车，视角与入山走的路截然不同，不知道被带着绕了多少弯，应恕只觉得自己遇到了一伙儿专业的。 “你怎么同意合作的？要不咱俩也合作一下？” 应恕嘴角还带着擦不净的泥点，两个人并排走在偏后位。前方开车那个司机拎着小男孩衣领，后方壮男两步之外站在二人身后，而几步之外还有多出来的两个人，大概是之前就藏在山上的，六个人上来以后才与三人汇合。 “没必要。”柏时谦摇了摇头，对于应恕的提议直接否决，看起来信心十足。 “怎么就没必要？你看着群人的受罚，你真以为钱给了就一定能把你放了？”应恕低着头，声音很小，几乎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程度。 身后一声嗤笑，大概是壮汉听到了应恕的话，一脚提起来的小石子打在应恕小腿上，不疼但嘲讽意味十足。 柏时谦嘴角扬起，微微摇头。 “你注定死在这儿，而我不会。我说这就是你的命，你信吗？”柏时谦歪着脑袋，几乎凑到应恕耳边，轻声说道。 圈内在应恕死后有多种传闻，但他死在这里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 校园外那人拿出自制热武的时候柏时谦就意识到，似乎应恕的时间到了。哪怕他没想清楚为何时间提前，但他不介意推波助澜，借刀清理一个麻烦。虽然这把刀比预想中的要凶狠太多，但柏时谦对自己有莫名的自信，重生之人总该多些特权，他的命运就此将不同寻常。 此刻的应恕感觉不到命，只觉得柏时谦脑子可能出现了问题。 这人但凡没疯，在准备迫害的人面前直接透底，说不清是柏时谦太自信，还是太没脑子。 不过有一件事应恕现在已经能确定，柏时谦必然不会同他合作，或者说，只要柏时谦不给他来一记背刺，基本上就算他前世积德。 “他们要你多少钱？”感觉到柏时谦对他的放松，应恕打探着底细。 “怎么？你也想交钱？别想了，你跟我的价位可不一样。集团公子这四个字可是镶着金边儿的，你就尽量活久一点。”柏时谦不屑道。 “那我不如直接自我了断？听起来还能给我哥省点钱。”应恕说得煞有介事，仿佛在认真思考可行性。 “你们可看好了，这人保不齐不配合你们计划，到时候钞票可是一张都拿不着。”虽然他希望应恕死，但那也得是在他离开以后。不然这群人岂不是逮着他当人质。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多废话呢？”应恕被柏时谦气到无语。 “我知道你不信我说的话，但有些人受上天眷顾。死在这儿就是你的命，可惜你这次连视帝都没有，粉丝怕是连哭你都没有拿得出手的成绩。” 柏时谦与应恕离得很近，说起话来也一点没有遮掩的意思，应恕问道：“这么说，你什么都知道？” “也不算什么都知道，我还知道林昶喜欢男的，但他过几年就息影了。挡不了我的路，跟你可不一样。” 他这话说得有趣，应恕从没想过自己也能成为某一人的劲敌：“那你说说我哪儿碍你了？你就这么巴不得我死？” 似乎察觉到了应恕有意激怒他，四目相对，柏时谦嗤笑一声几步讲应恕甩在身后：“现在的你，那可差太远了。” 见他不愿多说，应恕踩着脚下枯枝败叶琢磨起他说的话，想必他有腾飞之时，听起来倒也算是安慰。 几人行进不知多久，从东边朝阳走到西边落日，应恕手机早被收走，耳机也不知散落到那儿去。被一起掳来的小男孩据说是怕他通风报信，这些人看起来早已被村民忌惮多时。 小男孩走得慢，这么远路途走下来，别说孩子，就算是体力还不错的成年人也早已乏累。随着干巴瘦扶住树干，大口喘气的功夫，一干人等终于准备稍事休息。 小男孩大概是看准了只有应恕像个好人，下意识凑坐在一起。 应恕盘膝坐在地上，两只手在身后早已酸麻，小男孩不知道什么心思，歪着脑袋枕在应恕肩膀，小声嘟囔的话里还带着乡音，应恕时不时应对几句，瞧着似抱团安慰一般。 两个人挤在一起自然吸引目光，不过安静的状态实在难以让人心生戒备。大半天走下来肚子早就饿瘪缩成一团，水更是一口没喝到过，应恕难得胃疼，弯腰躬起上半身，枕着小男孩头顶闭眼睛琢磨对策。 两个人失踪近二十个小时，乡村小学里孩子常偷跑回家做农活，甚至连老师都没察觉出不对劲，只有几位官媒工作人员急得直蹦。 村官儿带人到处找寻，但痕迹早被赶集的车碾过，车辙、马蹄、鞋底印交叠在土路上，根本分不清哪条才是真正的线索。村里民警哪儿会这些，论起时间又没办法报失踪人口，只能组织着村民逐渐向外盘查，扬声喇叭就算是最先进的设备了。 接到应恕电话之后林昶就直奔机场，买了最近的航班，落地不停硬是赶了过来。贴身的衬衫都没来得及换下，在机场顺手买的外衣衣角还贴着胶纸，匆匆下车，出租车牌挂的甚至都是省城牌照。 轻车熟路找到村委小楼，林昶一进门就瞧见几件蓝衣服，一屋子人面面相觑，谁都不知道这人怎么风风火火跑过来。 “林昶？你也是来录节目的？节目组休息在接待处小洋房，这边……” “应恕呢？”林昶直接打断了留守村干部说话，看着屋内明显不属于村里的警衔，林昶预感更差，直接问道，“人呢？丢了？” “没……”面对仿佛泄密的质疑目光，村干部解释道，“人没丢，还没确定。已经在带人去找了，可能只是去山里走……” 话不用听完，林昶转身直接跑了出去。 村里大多是一层砖房，二层小楼并不多，站在村委二楼他基本能回忆起附近路线。 与记忆中相差不大，计算有些变化也可能只是他的记忆出现了问题。村里养狗的人家牵着狗，然而对于没受过训练的狗来说难度确实很大，派来的警力需要按指挥行事，林昶只怕自己最终都慢了一步。 村民们基本体现出了人多的优势，最短时间把村落附近查得七七八八，最终出村的轮胎印只剩下两条路，而配合村里消失的那些混混，七嘴八舌间都猜测，基本不会是去赶集的，极大概率属于通往山中的某辆车。 民警们顺着轮胎印记找到了烧到变形的车，索性没引起山火，但也看不出一行人到底去往了哪里。这片山连着十多个村子，远近都有，就算一直在山中怕也不是几十个人能搜完的。 按着印象中的指引，林昶抄近路穿过村子，正遇到皱眉不展的民警。 车是原本没有的，但这个停放的位置似乎印证着他的猜测。 ☆、第 64 章 林昶的到来引来几秒诧异的目光，除此以外没有更多人询问，比起突然到来的艺人，眼前这个问题可能更头疼。 这辆车的发现有利有弊，丢失的两个人会得到更多重视，与此同时，两个人的安危也更加紧迫。事情逐渐从认知中的丢失向更危险的方向扭转。 在几人讨论之时，林昶在民警手中看到了一只耳机。几个人还在怀疑耳机的主人，林昶一句话斩钉截铁：“耳机是应恕的，我送的。” 省略了第二个可能存在的问题，民警们早已发出支援请求，但等人到来还需要时间。林昶不相等，民警中有人不放心，便留下一人在此等候，剩余的人先入山搜寻。 加入搜寻队伍的林昶逐渐展露出对山林的熟悉，现在的林昶根本来不及掩饰，早一刻找到应恕，这人就早一刻脱离危险。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这么想，忽然一个人从天而降，忽然对这个地方如此熟悉，别说有些职业学习的民警，就算是生活经验丰富些的村民都对林昶心生疑虑。 “林先生哪儿的人？以前来过？”民警盘问道。 “么得！村儿里没见过这么俊俏的小伙儿！肯定没来过！”村民抢着回应。 比起民警们的职务之便，现在的应恕关系着村里能不能短时间内发家致富，说他是个小财神爷也不为过。现在小财神爷被绑走了，任谁都得心急自己原本马上进兜的钞票。 “来过，但没走村里。我跟应恕很熟，有一处，我想去看看。”林昶说着，看向其中一位民警。 显然民警并不信他，熟或许是肯定的，但村儿里干了这么多年，熟人作案是最常发生的事。 但这么多人一起确实没什么必要，随即一位看起来就比较结实的民警走出来，掏出一对儿限定银镯子，威胁道：“我跟你去，要是发现你心术不正，这玩意儿就先送你！” “行。”林昶二话没说，甚至当场一只手伸过去，“现在扣上？我赶时间。” “……”原本以为自己有些威慑力的民警一时被噎住，摆了摆手，直接招呼林昶，“先走。就你这小体格，我让你一个山头你都跑不掉。” 林昶像是信了一般，点了点头，拔腿便钻进另一个方向的高草丛中。 随着跟随民警一道跟上，剩余的人亦分成两组，在山中按照最简易的路线尽可能搜寻。 林昶要去找的地方自然是他去过最多次数的地方，跟在他身后的民警暗自心惊，香果村干了十多年的老警察可能都没林昶对这个山头熟悉。 “你以前真自己来过？”民警跟在林昶身后，大气儿不多喘一声，但忍不住询问。 “多年前，常来。”林昶尽可能少说话，一门而心思按照自己记忆中的方向寻找。 哪块石头哪棵树他都记得，从找到熟悉的拐点，他甚至还能分辨出那棵树是有变化的。 变化看在眼中，林昶祈祷着不要又更多变数。越多的未知就意味着他对于应恕的判断也将存在更多不可控。 或许是林昶的祈祷产生了作用，两个人到的地方相对空旷，林昶急于看向那个曾经被指正过的位置，而民警的视野就更广泛了些。 如果应恕在这儿必然会告诉他，这就是几人最开始歇脚的地方。然而距离他们歇脚，已经过去了小半天。 树根下的荒草中一只塑料包装袋被风吹着翻滚出来，显然在深山老林，这种人造垃圾存在的概率并不高，而保质期还没到，怎么看都是刚留下的证据。 比起民警这边宝贝一样收起来的包装袋，林昶那边几乎没有什么实质上的收获，对他来说最大的安慰莫过于现在的应恕可能还比较安全。 山中夜路不好走，民警不敢贸然带着林昶继续向前。 “线下山，带狗来。”拿到的证据足以将进程快速推进，靠着两个活人显然能力有限，民警果断向林昶提议。 林昶所知道的位置只有这一个，哪怕他对山路再熟也没办法闭眼睛寻人，哪怕忧心也确实需要专业帮助。 带着收获的证据，二人迅速下山，一路上民警还在向山下的人协调，带来追踪犬来的人早已拿到了应恕和柏时谦的各自用品，证据不过是为了查验其他人到底是何身份。 一个来回又消耗了个把消失，林昶几乎是在警车上打了个盹儿，而后便跟着上山的民警追上了前行的大部队。 按理说这段时间应恕他们应该不会跑出太远，但林昶他们跟上来的时候几乎又向内跑了几公里。要不是一再提醒自己要相信训练有素的警犬，林昶恨不得一分钟八遍质疑行进的这条路。 太远了，比他想想中的远了太多。 距离应恕和柏时谦被绑走已经一天多，这群绑匪的电话打到了应家，应慈回头一个电话就直接转到了林昶手里。 电话那端是应家老爷子，年迈的声音传来，林昶主动先说明了情况：“不在那个地方，也不一样。您放心，我在这边跟着，让大哥过来等也行，有情况我会直接跟您说的。” 身位同样重生回来的爷爷，眼看孙子又一次出事，要不是身子骨还算硬朗，怕是这会儿已经先进ICU插上管了。 林昶这边简单概述，山中信号本就不太好，加上他追来的这一路都是原始地势，一脚深一脚浅的异常费力。气喘吁吁说了几分钟，给老爷子下了颗安心丸便重新追了过去。 聚集民警多的地方必然会有些不同，带来的两只追踪犬分别追的是不同的两个人，而两只狗显然等候的方向出现了区别。 大概是执勤状态的警犬也焦急，原地转了两圈还顺便叫出声。爪子前面不足三十公分的树叶颜色更深一些，要不是有它提醒或许没人能第一时间发现，血迹还没干透，顺着看过去身后的树干上也有被溅到的痕迹。 “有自制？”从县里来的民警疑惑看向驻村。 “不可能吧？村里那些人哪有这本事！”村里当班十多年的民警当即否认。 “那就是有外来人。这形状，我刚上班的时候跟师父见过。那会儿还没全面禁令呢。”上岁数的老民警一口断定。 林昶在一旁越听越不安，原本让他跟上来就不符合规定，仗着人手少他才能浑水摸鱼。如今这么一说他更怕发生点什么事。 “那不是更要先救人！受了伤在这地方，不死也得没半条命吧！”作为同行，林昶的出发点没人反驳。 一行人又分三组，两队人多的跟着继续追，剩余二人原地采证。 林昶跟着追应恕的警犬就向旁边跑，越跑越觉得心慌，血迹时不时出现，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遇到什么情况。几个人一致将林昶拦在身后，免得突然出现的匪徒再多添一名人质，而林昶只恨不能给警犬再加四条腿，跑的更快些。 他们这边追的方向逐渐靠近山间沟壑，依稀间警犬停住脚，不远处一根斜倒在地的树后倚着一人。 ☆、第 65 章 熟悉的衣角出现在眼前，视频中应恕穿着的衣服就是这种颜色，追踪犬就坐在这人侧前方。伴随着追踪犬警告式的叫声，民警拉住打算直接冲上去的林昶。 “有东西。”追踪犬的叫声是危险提示，然而看起来树后的人并不打算对狗做些什么。 几个人左右分站同步跃出，这才看清靠在树后的人。 不是应恕，林昶没太靠近，但仅出现的半个后脑勺就已经能确定出不是他。是所有人都没预料到的人，那个被老师当做逃学回家的学生，身披应恕的外套，外套上还沾着血。 小男孩一张脸煞白，看着警犬和出现人的，哆嗦半天说不清一句话，身前身后指了几处像是忽然找不到了方向。泪水连串儿似的滚出来，仔细看便能知道，这孩子脚崴得厉害。挽起来的裤脚下面脚踝肿得老高，瞧着不仅是筋怕是伤了骨头。 上面坡体有一段滑落的痕迹，恐怕这孩子便是这么伤的。然而衣服在这儿，人却不在。 看着男孩这副模样，怕是一时半刻难以冷静下来。 民警蹲下靠近，这才发现男孩身后还有半截硬物，拿出来发现正是他们寻找的自制武器。 原本以为几人兵分两路成功脱身，但现在看来怕不是还有另一场恶斗。民警没了更好的语气，只尽可能耐着性子问道：“你和应恕一起出来的？点头，或者摇头。”男孩点头。 “有人追你们？”男孩继续点头，然而顿了一下又摇头。 “追一半放弃了？”男孩摇头。 “应恕被带走了？”这次男孩陷入犹豫，呆呆看向提问的林昶。 民警想不通，为何武器没在大人身上，反而丢到了孩子怀里。 “谁受伤了？应恕？”民警没继续问，林昶等不及，蹲下问道。 男孩点头，顺便指着更向山下的位置。“跑……” “往那边那边跑的？他不是被带走，是把人引走的是吗？”这次答案是确定的。 所有的疑惑可以延后，追逐还没有结束。不过其实应恕在那之后也没跑太远。 应恕又跑出去没多远，一路与身后试图把他抓回去的人角力。山里最大的好处是树多，自制的东西威力有限，伤势看起来严重，但其实比预想的要好很多，甚至于他能靠着人类极限一路狂奔。 大脑像是放弃了痛觉感应，除了腹部一片，身上各处早被横竖枝条划得破烂。林间穿梭大概也是有技巧的，应恕跳下去扶住树干的瞬间还忍不住想，他要是常规保持这种速度，怕是能稳稳选进国体队。就这灵敏度少说也得拿块银牌。 身后的人穷追不舍，应恕视野逐渐开始泛起金光，哪怕感觉不到，但出血是没办法阻止的。抢来的武器被他裹着扔给小孩儿，好在追他的人怕他这个行走提款机就地逃走，终究还是选择了追这个值钱的人质。 “应恕——”“应老师——”“有人吗——” 声音隔着不远。应恕有点晕，眼花耳鸣，他不确定是不是幻听，不过这种时候，他决定试上一试。 好在这次应恕的运气不错，一个陡坡滚下来，顺手不知道揪住了几根杂草，愣是在垂直岩壁旁边停了下来。 全身的重量一拉扯，应恕不止腹部后返劲儿的疼，趟过一路，手心麻得分不清到底是攥住还是没攥住。眼看着几个村民围上来，奔着看起来最厚的草，应恕直接一松手落了下去。 三米多高的石壁，好在底下的灌木扎实。应恕跳下来能感觉到自己身体触碰到了硬物，但大概是脑袋已经放弃了工作，疼不疼完全感觉不到。 好在理智尚存，应恕说着山上还有男孩，但眼前可视范围几乎缩成被黑边包裹成的圆，除了碧蓝天空和一角的金色树。他也不知道自己指的方向有没有问题，好在胳膊也不能对心而动了，算了，随缘吧，小屁孩儿应该没事。 应恕醒过来的时候是在县医院，身边坐着他哥，隔壁行军床上躺了个林昶。 “……”大概是上次住院留下的恐惧心理，应恕第一反应竟然是还好这次没瞎。应慈从手机中抬头，正好看见还在晃神的应恕。 除了失血过多应恕没有致命伤，从入院开始就在打针，到人醒过来基本已无大碍。应慈起身去叫医生。 开门声惊醒了小床上半卧的人，林昶一个激灵翻身坐起来，与病床上的应恕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早。”应恕嗓子缺水，声音不算好听，但看起来精神头还行。 不敢乱动他，林昶只敢站在病床前，仔细打量着端端正正被埋在被子里的应恕。 “你丫吓死我了。”林昶深呼吸。 “我他妈也快被吓死了。”应恕面无表情。 “那你俩都歇会儿，让医生先来吧。” 快速带回来医生，应慈打断了两个人毫无意义的对话。检查很简单，基本上确认应恕的反应没问题，其他指标都能在仪器上看到。医生来得快去得快，向屋内家属嘱咐了注意事项，随后很自觉地关门走了。 一场牵动百十来人的事件，就这么颇有戏剧性的结束了。 据说可以喝水，包成粽子的应恕不能乱动，林昶就用小茶勺一点一点喂。应恕有点着急，但别说手，他连脚都被绑得很难回弯。 主要还是在于润喉和点唇，应恕根本不缺水，他身边光打空的盐水罐就已经排了三个。缓了好一会儿，应恕才问道：“那小孩儿呢？” “脚打了石膏，回家静养。”林昶回话很快，直接抢了应慈说话的机会。 “他怎么在这儿？”应恕看向他哥。 “你电话打到家里的时候，他就已经在这儿了。”应慈靠着小柜子，自己啃着苹果。 从还有些浆糊的脑子里扒拉了一下时间，应恕眨着眼睛算了半天：“你不是参加电影节吗？” “没。”林昶把削好的苹果切成丁，抽只牙签喂给应恕。 “他还在飞机上的时候热搜词条就已经炸了。一堆粉丝熬夜等着看他红毯，结果到最后人没去。铺天盖地通告都是骂他的，可太壮观了。”应慈啧啧称奇，仿佛成为了吃瓜一员。 面对弟弟审视的目光，应慈把苹果核一扔，主动提议自己去问问什么时候能出院。留下林昶独自应对目光逐渐疑惑的应恕。 ☆、第 66 章 如果说两个人在视频的时候林昶就看到了什么，应恕或许会先感动，而后可能还会矫情一番。但事实显然并非如此，他挂断电话的时候那群人甚至都没在他的视线范围，更别提林昶从头到尾看到的都只是那轮月亮和山。 思绪乱成一团，应恕不知从何处问起，所有事情纠缠不休甚至于扯出一根绳连着的都是一大捧线团。 挑着相对近在眼前的，应恕问道：“柏时谦呢？” 林昶试图再喂一块水果，被应恕偏头躲过：“你送医院没多久就追到了，轻伤。另外五个也抓到了，都有前科。” “柏时谦也挺逗的，信誓旦旦说我会死山上。最后反而是他被抓到，与虎谋皮该有这遭。”应恕说着，视线一直落在林昶身上，“你来过这儿，见过那两座山，还把照片当做头像。为什么？” 林昶猜到了还有人重生，但没想到会是柏时谦。牙签上的水果被他自己叼走，感受着来自应恕探究的目光，缓缓开口道：“没有为什么。” 这人不想说实话。 “你的意思是等我做笔录的时候，我直接问警察？为什么事情发生不到一天你就能赶到这里？为什么要跟我说别多管闲事？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应恕一句话说得不快，语气平和不像质问，平淡地诉说他的疑惑。 “柏时谦说的是真的，所以你才那么着急。但你着急的时候甚至事情还没发生，而结果也出现了偏差。真的不解释一下？” 尾音落在林昶耳中像是最后通牒，在应恕双眸中几乎没有任何感情，原本逐渐练习出来的爱意被直接消抹干净。 “看起来你也挺累的，要不回去休息吧。”应恕说着。 “然后就不用来了是吗？”林昶抱着水果盒，手搭在床边，张嘴发出单音节的声音，“啊——” 躺在床上的人很配合地张嘴，牙签上的水果被林昶送进应恕嘴中：“你还记得片场我说过，我有喜欢的人。还有最开始你问我的，入学时候就喜欢你，是假的。没有那么早，但是比那更久——” 讲起来不算什么稀罕事，对于林昶来说是一段藏在心里，现在看起来甚至很难辨别真假的一段记忆。对于应恕来说则是另一个世界，仿佛存在平行空间，而他是这条时间线上的幸存者。 “所以说柏时谦说的真的是存在的，而你们都是……”应恕不确定应该用什么词来形容，无论怎么说都可能明显就把他们都送去研究院切片。林昶描述中的那个“应恕”确实是他会做出来的事，很魔幻，很难以置信，“多活这么多年的。” 挑了个很中肯的形容词，应恕像是捕捉到了自己内心的那根别扭的刺，有些矫情地问：“所以说你喜欢的是你以前遇到的那个我，而不是现在的我。” “？”林昶被这个问题绕得晕住，脑内警钟大作，警惕地看了一眼应恕，眉毛当场一撇一捺压在瞪大的眼睛上，“你什么意思？你就是你，你还想影分身？” 反客为主。林昶甚至想夸赞自己一声机智，一块水果投喂成功，林昶顺手拍了拍应恕额头。 “别想那些没用的，你但凡能在世界上找到第二个应恕，我……”犀利的眼神扫射过来，林昶转而继续说道，“也只能是你的，就算叫应恕与我又有何关系，老婆只能有一个，我早就选好了！” 应恕嗤笑震得肚子疼，表情略带扭曲地缓缓放慢呼吸频率。不能得意忘形，他现在确实还是伤员。 “还有别人吗？”应恕看着天花板，脑袋里回忆着遇到林昶以来变化比较大的人，“胡导？我不记得你参加过他的作品，但看起来他跟你很熟。” “对，胡严陪我在村里住了半年，那段时间他媳妇儿差点以为他出轨跟小三私奔了。”林昶点着头，“宁媛媛也是，那丫头以前哪里有那么靠谱，刚认识你的时候，我差点把她当成你助理。就没见过那么菜的经纪人，我家宣传拎出来都比她会的多。” “啧，媛媛知道你这么说她，高地不能把你带我哪儿去。怪不得我和她说你的时候，她一点都不惊讶你喜欢男的，原来早就知道。”应恕想了一下，确实宁媛媛这段时间成长惊人。 “还有呢？”他想不到，遇到的人太多，林林总总很难都想清楚。 “我知道的也不多，再就是，你爷爷。” 应恕突遭惊天大雷：“谁？！” “你别太激动，你爷爷。我俩在书房我就说了，你爷爷知道，就同意了。老爷子想的通透，人活着比啥都强，反正你孙子也不一定记得他太爷爷叫什么。”林昶戳着水果，应恕嘴里的东西都仿佛忘了嚼，被他戳一戳在机械咀嚼着，“不是我说的，老爷子自己说的。你刚送来说没大碍，那会儿老爷子一听就松了口气，不然还急着要过来，让你哥拦住了。” “等回京再去看吧，别折腾老爷子。”应恕这话说的气若游丝，“那我爸？” “叔叔不是，据说想先打死我再打死你，让咱俩干脆成俩扑棱蛾子。”林昶说笑话似的，这些都是老爷子向他转达的，在应恕不知道的角落，他爹早已被他爷爷摆平。 这种语气应恕太熟悉，甚至觉得他爹真的干得出来这种事，眨着眼，庆幸道：“竟然还算因祸得福……” “谁说不是呢。”林某人熟练捧哏。半个苹果喂进去，剩下的都进了林昶肚子。 回来的应慈站在门外，故意敲了门才进。 看着差不多聊开的人，应慈拿着自己东西，干脆地把弟弟交给了林昶。 “应恕你自己照看，没事儿我先走了。” 应慈确实是说走就走的，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直到应恕回京才看到他哥，旁边还站着他嫂子。 一周后两个人被老爷子安排回京，林昶直接跟着应恕入住应家。 老爷子想孙子，本来应恕就许久没回家，这次回去被爷爷逮着愣是住了大半年，体重直接从偏瘦拉到标准线向上。 许久未露面的应恕靠在床头被林昶拍了一张照片，应恕终于翻出自己那个已经长了草的微博。 @应恕v：[图片] 从爆出应恕养伤的事以后粉丝都怀疑这人直接顺势隐退，如今一张照片发出来，倒是又有了复出的苗头。 评论区一刷新几百条直接蹦出来，随后一条评论快速被顶上首位。 @小树苗一米五：这是应老师家？后面相框里我好像看到了…… 应恕床上摆着的相框有些反光，林昶的身影在里面看着异常熟悉，虽然只露出了半张脸，但在太多粉丝眼中实在太容易分辨。应恕仿佛消失以后林昶也在娱乐圈杳无音讯，从前的林昶大多是被关在某个剧组悄悄拍摄，谁都没想到能在这儿抓到活的。 被发现的人匆匆登录，用自己的号干净利落的转发。 @林昶v：我拍的，帮他给微博除除草。 随后林昶在自己微博发出了两个人在一起的自拍，对比来看应恕胖了一大圈，虽然还没有双下班，但看起来质感十足。 应恕脸颊的肉被林昶轻轻揪起，嘴角被拉长了好大一块，鬼脸一般，林昶则笑得不像个人，一点儿看不出三十来岁的模样。肩上的衣服被应恕扯着，锁骨上棕红色印记露出小半，与林昶浅色衬衫对比明显。 像个人不知有心还是无意，虽然谁都没明说，但手上带着的戒指看起来崭新明亮。 图片被林昶发到了自己微博，因为款式不同，粉丝们安慰着彼此，但更多的是心知肚明的默认。两家粉丝近乎合二为一，连名字都统一划分到树苗区，应恕粉丝被命名为樱树苗。 电影节林昶错过以后只拿到了奖杯，原本约定好的服装赞助被直接顺延，顺带着直接这次也捎带上了应恕。 没参加过电影不要紧，应恕和林昶男主傍身，半月后双双出席本届电视剧大赏，同为入选的男主，应恕走在红毯上还在与林昶耳语。 “虽然我拿不到奖项，但两个不同剧的男主一起走红毯，算史无前例了吧。”应恕微笑。 他旁边的林昶依旧是标准营业笑容，被应恕一句话逗得嘴角挑得老高，当场被相机拍个正着。 记者区里挤进来了一位粉丝，挥舞着手中的相机，冲着应恕高声：“小哥哥！加微信吗！” 仿佛暗号一般，应恕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小姑娘，比穿校服的时候成熟了一些，马尾辫烫成卷发，化着淡妆。一手应援牌子一手相机，在保安的阻拦之外笑得像个小太阳。 “小叔叔不加微信，有对象。”